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依旧没有回答,老人的瞳仁里,只映着一轮月亮,格外圆。格外亮。
安无法,只好换了个问题:
“您在北望村生活了多少年了?”
安本不期望能从老人那里得到答案,老人却给出了回答:
“我从出生开始就在这儿了。”
安看老人现在似乎有心情回答自己了。马上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那北望村是什么样的村子呢?”
老人的回答简短,但是令人心惊:
“活死人村。”
“为什么?”
老人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安看得出来,他的角膜在微微地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月光刺眼。还是因为他想起了什么让他感到恐惧的事情:
“因为这里住着的,都是活死人。”
“为什么?”
安连问了两个“为什么”,老人终于又从月亮上移开了视线,定定地瞅了一会儿安,直看得她浑身上下不自在,才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不为什么。他们都是活死人。”
安仍然很耐心地追问:
“什么叫做活死人呢?”
老人仍然看着安的脸。回答说:
“就是行尸走肉。”
看来这个老人是读过书的。他的遣词造句,包括从他之前举的月亮的例子中,都能看出。他至少有一定的文化。
安想了想,提了一个很大胆的问题:
“您是活死人吗?”
老人突然呵呵地笑出声来。
也许是被这个笑声惊吓到了,一只不知何时潜伏在草丛里的耗子尖叫一声,猛地窜出来,从安放在地上的手指尖上狼狈地逃过。它尖锐的小爪子把安的手指划出了血。
安却不为所动。
她的平静,让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自己平常虽然不怕这种老鼠或昆虫小玩意儿。但让它们从身体上爬过,自己是万万不乐意的。
好像自从进到北望村后,安就不像是原先的安了。
或者说,她好像被激发出了其他的、沉睡的记忆。
在这个记忆里,她是丝毫不惧怕老鼠的,她甚至可以抓住一只老鼠,放在眼前细细地观察。
指尖传来的细微疼痛,并不影响安问问题的心情,她同样直视着老人,期望从他那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老人笑过之后,翻身从地上坐起,调转开视线,环视着眼前一大片墓碑,声调突然放柔,不知道是不是在对安讲话:
“这里安息着的,才是原先的北望村人。他们已经是死人了。”
然后,老人把身体转向村落的方向,伸手指点着村人住的建筑物,说:
“那里面住的,才是活死人。”
接下来,老人低垂下眼睑,手臂也无力地贴在身体一侧,他那干瘪的嘴唇里,吐出这样一句干巴巴的话:
“北望村里,早就没有活人了。原先的北望村,早被一群活死人占领了。”
说到这儿,老人又看向了安。
他无视了安眼中的惊愕神情,伸出手指头,点着自己的鼻子,嗓音沙哑地说:
“我就是最后一个,活着的原先的北望村人了。”
第二十七节 意外的熟人
安极力地掩饰着心里的慌乱,但她的眼神还是出卖了她。
老人好像看不到安的慌乱,在地上的一堆烟头里翻翻捡捡,找出了一根相对来说比较长的烟屁股,用火柴再度引燃。他也不顾过滤嘴上沾着泥土,就把烟头抿在唇间,深深地吸了一口。
之后,他满足地闭上了双眼,一动不动,好像那烟是一道诱人的美食,需要慢慢回味它的滋味一样。
安知道,自己虽然着急,但也不能打断老人做他想做的事情。她已经看得清楚,如果自己硬要从老人这里问出些什么,老人反而会选择沉默,那样的话,自己只能无功而返。
于是,安也不讲话,把手伸进随身的包里,摸索了一圈后,居然掏出来了一包“黄鹤楼”。这是简白常会抽的烟。
简白烟瘾不重,但是偶尔抽烟的心思上来了,手头却总没有烟,所以安经常会在身边备上一包,不料这时候却派上用场了。
她默默地把烟放到老人的眼前,示意他去拿,老人也不动,愣愣地看着这包烟,喉咙里的痰很大声地响了一下,好像是在犹豫自己该不该接。
安也很耐心地把手伸在老人面前,不收回,也不主动递上。
终于,老人有动作了,他把手在身体两侧擦了擦,好像很虔诚的样子,把烟接了过去。
盯着不知比他刚才抽的烟高级多少的烟盒,老人反倒无所适从起来,他把目光投向安,似乎在说“我可以抽吗?”
安鼓励地冲他笑笑。
看到安的笑容,老人也不再客气了,把烟拿在手里,把玩了几圈。就把烟盒打开,抽出一根烟,用火柴点燃,放在嘴里,享受似地一口接一口地抽。
一根抽完了,老人似乎也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才对得起安的这包烟,于是他干咳两声,用沙哑的声音说:
“你有男朋友吗?”
安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想起修之后。她沉默了半晌,继而又点了点头。
老人无视了安微微泛红的面部,他把已经燃到底的手里的烟放在手心。端详了片刻,对那烟说道:
“他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安眉心轻轻一皱。
虽然不知道老人问这话的目的,但这的确是安一直在想的问题。
对啊,修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
江瓷曾经调侃过自己,在蓝马山庄事件结束之后。七个人在聚会时,其他的几个人就发现修对安有意思了。
安当时只是付诸一笑,但现在想起来,好像哪里不大对。
按照修的个性,是那么容易就喜欢上一个人的吗?
看安面露犹豫,老人也不再追问她。他又点上一支烟,说:
“姑娘,走吧。”
安从回忆中抽身。有些没反应过来:
“嗯?”
“姑娘,走吧。别留在北望村,你是个好姑娘,别让这儿糟践了你。”
安不理解他的意思,索性追问下去:
“大爷。您以前……认识我吗?”
老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就如同他嘴里叼着的一红一暗的烟头。
老人垂下头来。嗓音越发沙哑,好像喉咙里堵着什么东西似的:
“不认识。”
老人越是这么说,安就越在意。
在来到北望村以前,方宁叔就在电话里告诉过她,她的秘密,就在北望村里。
这个老人既然一直留在北望村里,如果自己真的曾在北望村呆过,那他一定会见过自己的!
想到这儿,安的声音有些颤抖:
“大爷,你能告诉我吗……我……”
但安这次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大爷打断了:
“你走吧。”
说完后,老人站起身来,不顾自己的外衣还披在安的身上,转身朝不远处的一座茅草房走去。
安怔怔地看着老人的背影,心里不觉升起一股挫败感,身上披着的衣服,也抵挡不住从安的内心散发出的寒气了。
但是,老人在走出十步开外的时候,突然回过了头:
“明天,你还来吧。”
这六个简单的字,无异于给了安一缕希望。
第二天,她如约而至,当晚,老人一共抽了五根烟,期间,向她讲述了村里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
一对同性恋姑娘为了在一起,逃出了原先居住的村落,进入了北望村,被村人们抓了起来,不分青红皂白地把其中一个姑娘扔进了猪圈里,导致姑娘被猪踩踏分食,另外一个姑娘受到刺激,疯了。
老人对安这样讲:
“你如果在这里呆到白天的话,就能看到她了。她每天早上都会出来找吃的。”
在安问及老人那个疯女人的住址时,老人却闭上了嘴,让安第三天晚上,再来一趟。
……
第三天,老人讲述的是北望村多年以前发生的事情。
那是在十多年前发生的事情。
因为这件事,他对北望村产生了刻骨的恐惧。
这也是安,首次了解到了北望村的村史。
原先,北望村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子,它叫做北望村,原名舒家村,人口只有四十五人。虽然离沙石镇远一些,但也和镇上的人有交流,镇上老一辈的人,都知道北望村的存在。
北望村因为地处偏僻,甚至没有正式的村长。村长的职位,是由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者担当的。而眼前这个看守坟墓的老人,就是曾经的村长的儿子,他认得些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到他年满五十岁之后,或是等他父亲去世,他就会接替自己父亲,成为北望村的下一任村长。
村里一直相当平静,保持着半与世隔绝的状态。
直到15年前,北望村里爆发了瘟疫。
因为这场疾病的波及范围很广。连沙石镇也是人人自危,更别说偏僻的北望村了。
半年不到,北望村的人,活着的都病了,病了的都死了,很快变成了一座空村。
老人是幸运的,没有感染到瘟疫,他本来也想逃,但是作为从小生活在这里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离了北望村。会怎么样,因此,即使恐惧。他也还是选择留下。
北望村人无一例外,全都抱着和他同样的念头,于是,他们都死掉了。
最后,只剩下了老人一个人。
其时。他的精神已经处于半崩溃边缘了,如同一个疯子一样。
白天,他在空荡荡的村子里游荡着,搜寻着村内可食用的食物,搜寻着还可能存在的生物,然后把已经烂在屋子里的死尸拖到村后面。埋起来,丝毫不怕自己也有可能被感染。
因为他读过书,村里人的名字他都会写。他就用木板当做墓碑,给村里人挨个下葬。
晚上,他就随便地睡在坟地里,旁边有可能还躺着另一具没来得及下葬的尸体,他丝毫不怕会被村里的乌鸦当做死尸分吃了。
整个北望村。因为天灾,因为疾病的爆发。因为村里的闭塞,四十四口人,除了老人,死得一个不剩。
他每天,只能和那些要被自己亲手埋葬的尸体讲话。
这些尸体,本来是他的村民。
而他们现在死了,只剩下一个老人这样一个孤单的村长。
老人很确信,如果再过一段这样的日子,恐怕他的精神就真的会崩溃了。
直到有一天……
直到有一天,老人从野地里昏昏沉沉地爬起来,突然发现,一家的烟囱里,居然飘出来了炊烟!
老人混沌的精神,顿时被这一缕炊烟刺激得清醒了起来。他顾不上去思考村里人都死掉了,是哪里来的炊烟的问题,就精神抖擞地朝村里跑去。
他敲响了那户人家的房门后,却从屋里钻出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
那个人倒是亲切客气,问他是不是迷路了,要水喝。但在得知老人曾经是北望村的村民后,那人的表情就变了。
他打了一个呼哨,不知道从哪里,齐刷刷地钻出了好几十号人,把老人围在了中间。
围着老人的人,年龄大多数都和老人差不多,他们面无表情,但异常团结,把老人围得像一个铁桶。
老人手足无措地站在这群古怪的沉默的老年人中,不管自己对他们说什么,他们都阴沉着脸,面无表情。
老人开始害怕了。
在十分钟之后,这个铁桶突然自动敞开了一条口子。
老人看到,一个三十岁的中年男子,和一个顶多二十岁的青年,一起走了过来。
而这群不知从哪里来的老人,似乎对这两个人很信服,不仅自动地为他们让出了一条通道,连腰也微微佝偻起来,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那个中年男子听最先给老人开门的人讲完事情的始末后,他的眉头皱了起来,转而问身旁的青年:
“你告诉过我,这个地方是没有人的。”
青年头上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