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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绵盯着电脑屏幕上还略显青涩的安的照片,怔愣了许久。
安属于失踪人口?失忆?再度找回?重新建立起的新的身份?
夏绵此时还不知道安曾经失忆的事情,因此。这件事对他来说,不亚于一个重磅炸弹。
他定了定神,再次搜索了舒子伽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很特殊,全国也只有一个,也省得夏绵到处去找了。
然而,点开那个人的详细信息后。夏绵总觉得不大对。
首先,是这个女孩看着挺面生的。那次修喝醉了叫舒子伽的名字,导致夏绵还以为这个舒子伽长得和安会有几分相像,但是,实际看起来并非如此。
看看下面的信息,这是一个获得过多个奖项的优秀学生。许多市级的奖状都被存入档案了,死亡的时候是10岁整。家里有父母,父亲是个建筑师,母亲则是个全职家庭主妇,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查完这两个人,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发现父亲的那几个老同事都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没人注意他这边的状况,想来是对他很放心吧。
夏绵在心底默默地说了声抱歉,从随身口袋里摸出那张第九公寓死亡人员名单的剪报。想挨个搜索一下,看能不能从这些人中,找到那个给自己父亲寄送包裹的“第九公寓住户”。
或许是天命如此吧,夏绵决定从最后一个人开始倒着查找,而这份名单,恰好是用拼音顺序排序的,因此,名字开头的字母是“z”的“左伊人”,成为了夏绵第一个搜索对象。
夏绵对于自己搜索的第一个人,显然是没抱什么期望的。
所以,当他看到那张不仅神似也同样形似安的脸时,他震惊了。
他不敢置信地伸出手,触摸了一下冰冷的电脑屏幕,轻轻摩挲了几下那个笑得甜美的女孩的脸。
桃花眼,温柔的气质和笑脸……
和安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且,这个左伊人,同样就读于倥城育英小学,同样是10岁整的时候死亡,和舒子伽都是优秀学生!
夏绵强压下心头躁动的不安,但他的心思,已经不可避免地朝着一个深渊滑落下去:
第九公寓的住户里,有个和安长得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左伊人,而且,抄写《小王子》这本书并寄给自己父亲的人的笔迹,也和安很像。
夏绵不可控制地想到,那天在病房里,自己被聂娜娜拉到她身前,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我希望,你看到那东西之后,会有心理准备。”
难不成,她指的就是这件事?
夏绵一时间有些心慌气短,他强忍着手指的颤抖,按照名单挨个查询着第九公寓住户的名字。
通篇查询下来,花了夏绵一个多小时,而在查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夏绵仍然没查到什么别的线索。
最让夏绵在意的线索,也就是“舒子伽”和“左伊人”两个人了。
尤其是左伊人……
一个夏绵父亲的老同事,姓白的一个阿姨,看夏绵在这儿呆了很久,端着一杯茶凑了过来,问:
“夏绵,查什么呢?……哎呀,瞧你这一脑门子汗!怎么了,不舒服?”
夏绵浑浑噩噩地被白阿姨扯着站起身来,她对夏绵左看右看了一番,一惊一乍道:
“你看看,怎么一身都是汗!是不是不舒服啊?不舒服的话阿姨送你去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夏绵才恍然醒过来,他想说什么,可是翕动着嘴唇,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好半天,他才挤出一句话来:
“白阿姨,没事儿,我就是头有点晕……”
白阿姨咂咂嘴,从怀里掏出一条手绢,擦了擦夏绵头上的汗,说:
“瞧你就不舒服,就别硬撑着啦,先去阿姨的宿舍躺躺。你照照镜子,嘴唇都白了!”
夏绵的思维还是迷迷糊糊的,只本能地拒绝道:
“没事儿,阿姨,我真的没什么事儿,我查完了……我先回去?”
白阿姨忙拉住夏绵的手,说:
“别呀,你好不容易回洪城一趟,我们怎么也得请你吃顿饭才对得起老夏吧?你先别走,不过瞧你身体不舒服,明天……晚上,明天下午五点,咱们在派出所门口见,叔叔阿姨请你吃饭,行吗?”
夏绵应承了下来,脚下像踩着棉花一样飘出了派出所的大门,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着,走着走着,居然顺着记忆中对洪城育英小学的印象,摸到了这个小学的门口!
凝视着“育英小学”的招牌,刚才他调查到的东西,清晰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和安的字体极度相似的抄写《小王子》的笔迹,和安长得一模一样的左伊人,还有有失踪找回记录的简遇安……
桩桩件件事情,重叠在他脑海中,折腾得夏绵苦不堪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来到一家饭馆里,买了二百多块钱的酒,回到了宾馆,一通猛灌,直至自己失去意识。
第二十七节 聂娜娜之死
夏绵从回忆中苏醒,又按了按疼痛难忍的太阳穴,那些本来因为酒精而麻痹了的思维,再度痛苦地活跃起来。
按照时间来看,他已经错过了和叔叔阿姨的约定,因为现在已经是晚上8点20分了。
他倚在床边,坐在地毯上,一页一页地翻动着那本《小王子》,文章的内容已经完全不能吸引他了,唯一映入他眼帘,能够进入他思维的,就是那笔和安相差无几的娟秀笔迹。
如果单单是字形相近的话,夏绵可能还不会那么在意,可那字,绝对是左撇子的笔迹,这就让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是有人仿冒,想要栽赃陷害安?
但是根据这纸张边缘的黄脆程度来看,应该是有些年头了,就连上面的有些字迹都泅开了,要说是仿冒的话,可能性极低。毕竟在数年之前,谁能知道自己会看到这种东西?谁又能预测到自己会认识安,并用这样的手段来栽赃她?
夏绵再也忍受不了那些在脑海中乱窜、不受控制的痛苦遐想,他随手抓过手机,发泄似地拨下一连串杂乱无章的乱码,手机键盘被他敲得噼啪乱响,按下了四五十个号码后,夏绵又慢慢地把自己刚才打下的那些号码尽数删掉,输入了一个新的号码。
那是聂娜娜的手机号码。
夏绵本来抱着聂娜娜不会接的念头,可是,手机刚响了一声,聂娜娜慵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哟,夏绵,你还真打电话来啦?调查得怎么样了?”
夏绵捂住嘴。努力地镇定了一下后,用尽量平稳的声线,问:
“聂娜娜,我问你,那本书,是不是真的?”
聂娜娜轻松地道:
“你说呢?你看看那本书的新旧程度不就知道了?这点程度的事情还用来问我啊。夏绵,你真是没用呢。”
夏绵强压着火气,忍耐着说: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聂娜娜的口气依旧轻松:
“那你想问的是哪个?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夏绵咬着牙,直到面上的肌肉都酸麻了,才平静地说:
“我想问的是,简遇安和我父亲去世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聂娜娜吹了个口哨:
“已经调查到这地步了?绵绵我都快爱上你了~但是你不是一直叫简遇安‘安’吗?什么时候换了称呼了?还是……你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夏绵的口气不自觉地严厉了:
“现在是我在问你!别挑战我的忍耐力!”
聂娜娜故作惊讶道:
“忍耐力?绵绵你居然还有忍耐力的下限?我都不知道呢~”
夏绵握手机的手一下子把手机的后盖都捏崩了。似乎是听到了夏绵这边的动静,聂娜娜也不再玩笑。咳嗽了一声,说:
“简遇安,是我们神学院重要的玩物。你应该已经调查到左伊人这个人了吧?”
得到夏绵肯定的“嗯”声后,聂娜娜继续道:
“……你所想的没有错,简遇安,就是左伊人。这本书,也是她抄写的。”
夏绵顿时一阵气短,险些没喘上气来。
而聂娜娜并不打算放过夏绵:
“不仅如此。你推想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你父亲的死,就是因为这本书。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神学院’的人,弓凌晨也是‘神学院’的人,左伊人,也就是简遇安,知道了我们的秘密,还想透露给别人,所以你的父亲,必死无疑,懂吗?此外,我不妨告诉你吧,当年那辆撞向你父亲的车,就是我们学院曾经的一个委托人开的车。那可不是什么见鬼的意外呢。”
夏绵被聂娜娜这番话里大得惊人的信息量冲得站不住脚了,他哆哆嗦嗦地伸手想去拿那本书,却发现自己连拿起书的力气都没了。
聂娜娜接着说:
“不会吧?你就这点儿心理承受能力?那我接下来所说的事情会不会让你精神崩溃?你想不想知道,那个被你父亲追逐的穿风衣的人是谁?”
夏绵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马上追问:
“是谁?”
聂娜娜却没有回应,直接挂掉了电话。
夏绵眼见就要知道导致自己父亲死亡的罪魁祸首是谁了,又被聂娜娜打断了希望!
他握着忙音不断的手机,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后,抬手就把手机砸到了墙上。
夏绵抱着轰鸣不断的脑袋,沉默了一会儿,又走过去,把手机拾起来,再度拨打了聂娜娜的电话。
而那边的提示音,叫夏绵又产生了砸电话的暴力欲望: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夏绵终究没再把手机扔出去,他颓然地垂下手,手机从他手中无力地滑落到了床铺上,弹跳了两下后,房间再度恢复了静寂。
夏绵再次拿起了那本《小王子》,那本原来看起来充满着天真与美好的童话书,现在看来,满满的都是邪魅与恶意。
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刺激,也许是因为一直在夏绵体内压抑着的、对于所崇敬的父亲逝去的悲伤突然喷薄而出,夏绵的眼睛因为愤怒的泪水而模糊了,他的手下渐渐用力,一页纸被撕成了两半。
仅仅是这一本书,就足够点燃夏绵的愤怒了!
他已没有理智去思索聂娜娜是不是在骗他了。
对于父亲的死,夏绵本来就存着疑惑,
简遇安,左伊人,第九公寓的住户?
你既然知道“神学院”的事情就知道好了,何苦又要来牵连我的父亲!
简遇安,你好!好!
被夏绵撕成两半的书页从他颤抖的双手中无意识地落下,那页纸上,写着这么一行字:
“花总是表里不一。而我太年轻了,不知道该怎样爱护她……”
这时,夏绵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
夏绵几乎是用抢夺的架势,一把把手机抓起来,按下了通话键:
“喂?!”
也许是被夏绵过于严肃的口气吓着了,电话那边的人过了好久。才谨慎犹豫地开了腔:
“夏绵,我是格格呀。”
……
时间渐渐推移,现在已是晚上九点半了。
在修离开后,安也下了床。
她没忘记,自己还要找林护士问些事情。
她拄着拐杖,走到了护士台。从身上拿出了那张包裹着黄色物质的卫生纸,递给了正在护士台里值班的林护士。问她:
“林姐姐,你帮我看看,这个药是什么?”
林护士好奇地接过来,放在鼻尖上轻嗅了两下,眉头便皱了起来,她再嗅了嗅。表情更加奇怪,她左右看看,发现其他的护士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就凑到安面前,问:
“这个药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安观察着林护士的表情,知道那药肯定不简单,就含糊应道:
“这个不重要啦,我就想问问,这个药是什么药?林姐姐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