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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起阳并不作答,他仍想知道木梨子突然这么问的目的是什么:
“你见过简白了?”
木梨子勉强恢复了镇定,答道:
“是的,而且他的表现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所以我想问问你。你在通知他安的死讯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
徐起阳的声音停了片刻,好像是在思索什么。半晌,他才开了腔:
“你既然这么问,是看出来了什么?”
木梨子从徐起阳的话里,读出了一层意思:
徐起阳应该也知道些关于简白的事情,所以才会这么谨慎地试探自己!
于是,她开诚布公地问:
“简叔叔是不是有什么心理疾病?比如说,情感淡漠症?”
徐起阳轻咳了一声。反问道:
“是老简自己告诉你的吧?”
木梨子“嗯”了一声。继续道:
“我想知道关于简叔叔的事情。”
徐起阳却拒绝了:
“抱歉,现在不方便。我在工作。”
木梨子坚持道:
“那就改天,约个时间。”
徐起阳沉吟了一会儿,问:
“这件事情很重要?”
木梨子肯定道:
“很重要。”
其实重不重要,木梨子也不清楚。但现在的她本能地要去抓住每一条有可能的线索,她不愿意相信,安仅仅是因为喝醉了,或是受到了什么一时的刺激,就选择了自杀。
那熊熊燃烧的尸体,这些天来天天都在她的梦里出现,让她每每醒来时,都会出一头一身的虚汗。
她觉得,这简直就像是安的灵魂来反复地提醒她她还有什么未做完的事情一样,要让木梨子来帮她把一切调查清楚。
所以,一切的可能性,木梨子都不愿放过!
徐起阳思考了一段时间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同时压低了嗓门:
“行。两天后中午12点吧,中南路附近有个茶餐厅很安静。”
木梨子一听,便知道徐起阳对于这件事也相当慎重,还特意选择了僻静的地方谈话。
也就是说,他们当年或许也有什么不能宣之于众的秘密?
木梨子知道徐起阳所指的那个地方,一口答应下来:
“好的,没问题。”
在敲定下见面的日期和地点后,这通对话也该结束了。
在进行挂电话前的几句无聊的寒暄问候时,木梨子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现在是下午的三点。
她想起来一件事,便顺口问了一句:
“徐警官你问完修问题了吗?如果还没问完的话,麻烦转告他,我们找他有点儿事,让他被问完后就抓紧时间回来,可以吗?”
谁料到,徐起阳说:
“他早就走了啊。上午11点半的时候。我本来就没什么特别的问题要问他,文煜又说他的心神耗费得太巨大,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叮嘱了他几句,他就走了。”
什么?
木梨子猛然再度把视线转回了墙上的挂钟。
的确是下午三点钟了没错!
他不是说,等问讯结束后,就要把他知道的秘密告诉所有人的吗?
而且,她还特意派江瓷和龙炽回到自己家里,嘱咐他们等修回来就马上与她联系的。
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江瓷和龙炽还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
第二十五节 求死之人
木梨子心绪不宁地挂掉了和徐起阳的电话,反复在心里安慰自己修可能真的是去医院了,毕竟他受到了那么重的刺激,甚至都吐了血……
但是,按照修的性格,他会乖乖听文煜的话去医院检查身体吗?
木梨子越想越不安,索性直接拨通了江瓷的手机,想问问修有没有和他们中的其中某个人取得过联系。
不过这回木梨子是想错了。
修的确是遵从了文煜的指示去了附近的医院,做了一下身体检查。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地去医院。
以往,他是很讨厌医院的。
如果他是因为生病而进来的,他会觉得很不爽,因为这会让他觉得自己的力量不足,他讨厌那种不能自主,对自己的身体无能为力的感觉。
如果他是因为看望别人而来的,那更让他觉得不舒服。比如说安因为阑尾炎和受伤两度入院。
这些,都让他对医院这种地方根本不存什么好感。
可是,这回他主动地来了,连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
他在嗅着略微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时,却觉得格外地舒服。
在陪伴安住院的大半个月里,他也渐渐习惯这种味道了,现在,他甚至能从这种味道里嗅出安身上隐约的体香。
其实也正是出于这种原因,他才会来。
这里是他和安生前单独相处时间最多的地方,在这里,他会更安心些。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医院里的人格外少,修一个人挂号,拿号,找了个内科的专家。就进了他的办公室。
那个面目严肃的专家在看到修胸口那片血迹后就皱起了眉头,在详细询问了他吐血的原因、最近的饮食睡眠和修正在从事的职业后,他严正警告修,最近不可再有激烈的活动。包括赛车,都不可以。他吐血的原因是由于心绪郁结,虚火上升,要吃些清火的食物,避免激烈运动和情绪的再度激烈起伏。
也得亏修的身体底子好,不然,像这种程度的吐血,怎么着也得卧床静养一段时间。
修离开专家的办公室后,百无聊赖地绕着医院的走廊走了一圈。也不去按照专家开出的药单去拿药。而是把药单随手揉了揉。在走出医院门诊部大楼的时候,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外面的阳光晒得他有些头晕,不过这种晕眩程度、喉咙的疼痛和胃部一阵一阵的痉挛绞痛。反倒让他挺舒服的。
修双手插兜,默默地往前走去。
在走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修抬头,眯着眼睛,盯着那红绿变幻的信号灯,却迟迟不走,眼见着它从绿变成红,又从红变成绿。
他的古怪举动引起了周围路过的许多人的注目,可和以往一样,修感觉不到他们的视线,只一味看着信号灯发呆。
那次,他被老黑叫去打群架。他本来不怎么想去,出于老黑的软磨硬泡,还是去了,可是他完全没有插手,全程都是处于半隐身状态,收敛起自己全身的气场,坐在死胡同深处的垃圾桶桶盖上,看着老黑的那帮人和另外一帮人打得不可开交。
他看老黑那帮人暂时处于上风,就懒得插手,叉着双手坐山观虎斗。
可是后来不知道是谁报了警,警车来的时候,老黑他们那帮人跑得倒快,但自己由于坐在垃圾桶的桶盖上保持同一个姿势的时间太长,腿麻掉了,结果,在他慢慢走出胡同口的时候,被一个民警逮了个正着,他无辜地和其他几个因为跑得太慢而被抓住的家伙一起被扭送上了警车。
后来,安就去警局领了他出来。
但因为自己是因为坐得太久腿麻掉了而被抓,说出来也实在太丢人了,连修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心情很差劲,对待来接他的安的态度也不是很好,爱答不理的。
但是,尽管沉默,可修在心里记得安说过的每一句话,包括她那次说的,也一样。
“要是你,双方不可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绝对是一边倒,对方伤情也没现在这么简单。我相信你的能力。”
“你是我的朋友。我帮我的朋友,不应该?”
后来,他们俩就走到了这么一个红绿灯的路口。
她看着红灯,他看着她。
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再也不会有人对他虐待公交色狼的暴力行为表示赞扬“打得好”了,再也不会有人对他露出那样的笑容,再也不会有人会对他说“我们应该可以在一起吧”……
再也不会有了。
修的脑中,转动着的,满是这样冷静而悲伤的念头,可从修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来,挂在他嘴角的,始终是一抹无奈的笑意。
从上午知道安的死讯,到接受徐起阳的询问,再到医院里检查身体,他的表情始终都是这样的,笑得他自己的嘴角都有些僵硬发酸。
他抬手用力揉揉自己的脸颊,终于让面部因微笑而僵硬的肌肉放松了下来。
随着嘴角延展开来的线条一点一点地恢复平时的形状,一点一点恢复无表情的样子,修终于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差别了,唯有他的眼底,弥漫着的满满的疲惫与苍老,叫人害怕。
他才二十岁刚出头,却像是已经走过了半个世纪一样。
自己,就是一个苍老的年轻人啊。
修终于抬脚,走过了这条他已在此盘桓了许久的马路,转入了一条人烟比较少的街道。
在路过一个墙壁上写画着“拆”字的半荒废工地时,一只手猛然在背后拍了修一下,然后。一股不算小的力量,把修刷地一下扯入了那片工地中。
这股力量对修来说其实算不了什么,他只要反拽过那只手,一拖一拉。朝他的手腕上一扣,敲酥他的手腕后,便可以反制住他,把他拉到自己身前。一个膝顶击中他的腹部,然后一记手刀就可以把他劈晕在地。
要是修想要的话,光是那一记手刀,他就能轻而易举地要了这个人的命。
他的脑中清晰地走过了所有反击的流程,可是他自我保护的本能此刻失去了全部的作用,他任凭那股力量把他抵在墙壁上,任凭他一拳击向自己的肋骨,任凭一把刀子直直地对准自己的喉咙。
修忽视了肋骨处传来的剧烈疼痛,懒懒地抬起头来。
映入他的眼帘的人。居然是卓格格!
他虽然感到惊讶。可是过度的疲惫。居然让他露出了个不合时宜的笑容:
“你?”
这句问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嘲笑卓格格一样,但卓格格丝毫不在意,她的手紧握着刀柄。把刀尖直接戳到了修的颈部皮肤上,眼睛牢牢地锁死修。只要他敢稍有异动,卓格格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刀子插进他的喉咙!
修像是察觉不到自己此刻处在如何的危险境地中,冷静地说:
“你比弓凌晨那家伙要认真得多,18号。”
卓格格的手很稳,她直视着修的眼睛,问话的声音也平稳不带一丝感情:
“怎么认出我来的?”
修不在意地左右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这个动作让卓格格的手下加了些力道,刀尖半戳进了修的咽喉的皮肤,可是还没到扎破的程度,就维持着这个将扎破未扎破的临界点。
卓格格的确很警惕。
修却仍是一副无所谓的口吻:
“虽然没见过你的脸,但我们交过手。你的惯用力道和惯用招数是什么,我很清楚。”
卓格格说话的时候,手也纹丝不动,这证明她的心理素质很好,而且接受过一定的训练。
她说:
“但我不清楚你。从以前到现在,我真的不理解你。我问你,我来抓你,你为什么不反抗?”
修的语气轻松得叫人吃惊:
“我为什么要反抗?”
卓格格一愣,显然是没料到修会有这么一问。她这一愣神,就被修抢走了话语权:
“谁让你来的?老大?他让你来杀我?”
卓格格手上的力道放轻了,但威胁度仍丝毫不减。
她的声线听起来和修的冰冷程度差不多:
“猜对了一半。但是你为什么猜是老大要我来杀你?”
修耸耸肩,说:
“反正我违反的神学院规则也不止一条了,早该死了。不过他们派你来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会是方宁叔。”
卓格格若有所思地瞄了修一眼,说:
“这就是你说要把学院秘密告诉那些人的原因?你想故意违反神学院的规定,然后让老大派方宁叔来杀你?”
见修不应声,卓格格用拿刀的那只手的一个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