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修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样叫人温暖叫人舒服的人,他真的像是自己的爷爷一样,有的时候修甚至在想,是不是老人就是自己早已死去的爷爷呢?或者说。爷爷的灵魂附在了这个老人身上,叫他来把自己从那个人间地狱中拯救出去?
但是美好的日子总是异常短暂。半个月后,修在陪着刘家老人去菜市场卖菜回来的时候,在家门口,正撞上了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满脸阴沉,手里提着一个酒瓶子的武诚。
武诚举着酒瓶子,往嘴里送了一大口酒,才阴恻恻地将目光投向了修和刘家老人。
刘家老人下意识地用力攥紧了修的手,想把他往自己的身后藏去,修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武诚。脚下像是生了钉子一样稳稳不动。
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自己敢向刘家老人的身后躲一下的话,自己就彻底完了。毕竟武诚还是自己的父亲,自己必须得跟着他回家,修一旦敢采取躲避的举动。他甚至自己都不敢想,自己回到家里后会遭到怎样残酷的对待。
武诚见修不动,瞳孔微眯了眯,便朝修扬扬酒瓶子,示意他过去。
修虽然表面镇定,心已经虚得厉害,脚都站不大稳了,刘家老人察觉了修的异状,安慰地轻轻捏了捏他布满手汗的小手,牵着修,走上了前去,说:
“孩子还给你,你以后别打他了。”
武诚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老人皱纹遍布的脸颊,嘴角浮现出一丝阴笑,并不搭腔。
老人料他不敢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补充了一句:
“你要是再敢打他,我就敢再报警。”
说到这儿,刘家老人把充满同情与怜悯的温暖目光落到了修的身上,再次握了握他的小手,蹲下身来,从修的另一只手上取下装满蔬菜的塑料袋,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下摆,并伏在他耳边小声道:
“咱们的约定还算数。”
老人指的是如果修以后挨饿,可以随时来找他这件事。
修轻轻点了头,小手反握了一下老人的手掌。
这一刻他有些贪恋这种让人眷恋不止的温暖,甚至不想松开手,不想跟着武诚进到那个毫无人情味的房子中,但是他清楚,自己没得选择,老人有自己的生活,自己不能再给别人添麻烦,更何况,武诚也不会放自己走。
修下了下狠心,松开了老人的手,走到了武诚身边,小小声地叫了一声“爸”后,就垂着双手,站在原地不动了。
武诚再次抬起眼睛,恶狠狠地瞪了老人一眼,拽起修的袖子,粗暴地把他推搡到半开的大门里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声不吭地钻进了门内,把铁门哐地一声甩上,刺耳的关门声震得人耳膜发痛。
老人双手提着满满的菜,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感觉有些不习惯。
没了那个总是闭着嘴巴不讲话、可时时刻刻都手脚勤快的小男孩围在自己身边,老人竟感到了许久未曾出现过的寂寞感。
他手拎着满满的菜,孤零零地走入了旁边的房门中。
出乎修意料的是,武诚不仅没有打他,而且对他的态度转变得惊人,晚上甚至给修买了一条外面饭店做的红烧鲤鱼。
修对着那条鱼,却没有任何动筷子的打算和胃口。
他总觉得,武诚对他的好,是充满了目的性的,他和刘家老人完全不一样。刘家老人是真心实意的,修能感觉得到,至于武诚,修完全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所以,武诚对他越好,他越觉得不安全,甚至觉得武诚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打他一顿来得爽快些。
但是武诚只是坐在一旁闷闷地喝酒。不,与其说是喝,不如说是对口灌,转眼间,武诚的身旁就摆了五个啤酒瓶两个白酒瓶。
看到他这个喝酒的势头,修更觉得惶恐,他觉得,武诚肯定是打算把自己灌醉后猛揍自己一顿,或是……
修想到了那只带着**和猥亵意味的手。顺着自己的脚踝摸上来的感觉,不禁全身打了一个寒噤。
在和老人相处的这短短半个月内,老人曾经对修这样说过: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长得挺好看的?好好打理一下,把脸和身体洗干净,把衣服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出去一看。也是个玉树临风的好小伙子呢。”
修没敢对老人说,他从来没见过哪个“玉树临风的好小伙子”。会穿着一身中年女人的裙子,被自己喝醉了的父亲抚摸,玩弄的。
联想到这件事,修越发害怕,面前的那条鱼也没动几筷子,他就放下了碗,小心地说:
“爸,我洗碗去了。”
武诚不搭理他,自顾自地灌着自己酒,修就心虚地端着自己的碗溜出了房门。钻入了因为长久没有人打扫而布满了灰尘的厨房。
修担心武诚喝醉后看到这些灰尘,想到这些天自己是住在隔壁老人家这回事,从而把怨气撒在自己身上,就主动地把厨房从里到外好好打扫了一遍。
其实,这也是出于消磨时间的考虑。修所想的是,说不定等自己打扫完回去,武诚已经醉倒了,那时候自己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在慢腾腾地收拾完厨房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修蹑手蹑脚地钻回了堂屋,却发现,堂屋里空空荡荡的,除了满屋弥漫着的酒气和满地的酒瓶子,连半个人影也没有。
武诚不见了?
修钻出堂屋,试探性地喊了两声“爸爸”,并没找到武诚,反而把刘家老人惊动了。
老人自从把修送回武诚手里后,就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武诚迁怒于修,再伤害他,始终竖着耳朵听着墙那边的动静,到了晚上九点还没听到什么异动,刚准备放心地去睡觉,就听到那边的院子中传来了修的叫喊声。
他爬上了墙根处摆放的小木梯,冲修问:
“怎么了?”
修仰着头,对老人说:
“我刚才去打扫厨房了。我爸一直呆在堂屋里喝酒,可是我一回去,发现他不见了。”
老人在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安慰修说:
“既然他出去了,你就先去睡,不害怕,啊。记住,要是他再打你,不用忍着,大声叫,我听到声音后就会来帮你的。”
修咬咬嘴唇,感激地点了点头。
见到修乖乖的样子,老人欣慰地笑了,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对修匆匆地留下一句“你等着”,就下了木梯,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本字典。
老人冲修示意了一下,把字典丢在了修家里的院子里,并对他说:
“多认点儿字,看看书。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千万别荒废了。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
修拾起了那本字典,满心的感激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最后也只是小小声地说了声“谢谢”,就红着脸一溜烟跑回了堂屋。
老人无奈地望着修的背影笑了笑,怀着一半庆幸一半忧虑的心情走下了木梯。
而修怀抱着字典,盯着天花板,一夜未眠。
武诚不回来,他根本睡不着。
谁料到,好不容易捱到了早上五点,修躺不住了,准备起身出去锻炼锻炼的时候,一出卧室门,就看到武诚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堂屋。
不过他看也没看修一眼,像是宿醉未醒的模样,四仰八叉地扑倒在客厅的床上,在脑袋沾到枕头的瞬间便睡死了过去,如同一头死猪,呼噜扯得震天响。
修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武诚,便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院子中洗漱。
一边洗漱,他一边在心里嘀咕,以前武诚再怎么样,也没有夜不归宿过,这回是怎么了?
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修渐渐习惯了武诚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这件事,但让修感到古怪的事情越来越多,比如说武诚的出门时总是精神高涨,回来的时候却大多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游魂模样,连酒都喝得少了,对于修的态度,则从以前的非打即骂,转变成了完完全全的视若无睹。
不过修觉得挺好的,总比过去常常挨打要强得多。
同时,他渐渐地从武诚的梦呓中,听出了一些零星的词汇,比如什么“庄家”,什么“底牌”,什么“顺子”之类的。修不明白这些词是什么意思,就去查字典,可凭他的认字水平与理解能力还是看不明白,只好趁武诚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溜到刘家老人的家里,问他那些词是什么意思。
听完修的复述后,刘家老人的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
他哪里不明白,从武诚这样的状态来看,他怕是沾上赌瘾了!
第六节 赌潭
修不明白为什么老人会露出那样忧心忡忡的表情,他甚至认为,沾上什么赌瘾,总比武诚一天到晚喝酒,喝醉了之后还打自己要好得多。
老人想得没错,武诚在这半个月的拘留期间,认识了一批劣迹斑斑的狐朋狗友,其中,就有一个很会出千的赌博老手。他和武诚谈得很投机,顺手就收了武诚为徒弟,教给他不少出千的法门。
武诚发觉,这种方式不仅来钱快,而且没什么成本,除此之外还能发泄发泄他抑郁的心情。唯一的危险就是万一被人发现出千的话恐怕会有麻烦,风险相对来说稍微高了点儿。
不过,已经被酒精弄得思维不清的武诚并不介意这点儿风险,或者说,他根本意识不到这件事有多危险,当然乐于天天出去赌博取乐。
不到一个星期,他就完全陷了进去,白天睡觉,晚上就出去赌。一个月之后,情况越发严重,他几乎是整日整日地不着家,不分白天黑夜地赌。修偶尔有一次在院子里洗漱的时候,碰巧看到了刚刚回家的武诚,差点吓得叫出声来。
武诚的黑眼圈重得吓人,两颊完全凹陷了下去,看上去像是大病了一场一般,几乎称得上是皮包骷髅。
修也发现,这所谓的“赌瘾”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情,家里值钱的东西越来越少,都被武诚拿去换钱了。而且因为家里完全没有进项,钱又全攥在武诚手里,修断了粮。迫于无奈,他只好到刘家老人那里吃饭。
看到修默默地低着头扒着碗里的白饭,老人也无可奈何,只好叹息着抚摸着修的头顶,暗叹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命苦了。
修没敢告诉老人,自己睡的那张床已经不见了,恐怕是武诚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把它卖了。
那张床的样式很古老,而且床的四角都有精致的雕花,整体也没有什么损坏,大概也能卖上几个钱。
察觉到床的丢失后,修并没有开口问武诚。因为他对此早已是心知肚明且习以为常了。
修清晰地记得,当他还不清楚武诚拿家里的东西出去变卖时,第一次发现家里的老茶几不见了,他还小心地问武诚家里是不是进贼了,结果,武诚抡圆了胳膊给了他一个大耳光。把修直接掼翻在了地上,嘴唇和脸颊都磕破了。
修躺在地上眼冒金星,半天都没能爬起来。武诚也不管他,从他瘫软在地上的身体上跨了过去,又是一天一夜无影无踪。
修很聪明,他有感觉。自从武诚染上赌瘾后,虽然很少打自己了,但是偶尔几次动手,都会把自己的嘴堵上再下手,而且下手更狠更毒,专挑人看不出来的地方猛打,等到打累了。还不忘把修从地上提起来,警告他不许对外人随便乱说,否则就把他掐死。
修虽然并不把刘家老人看作是“外人”,但是修仍没告诉老人自己还在挨打这件事。不仅是出于孩子的自尊心,也是因为修看了出来,武诚盯着刘家老人的视线很不对劲,好像是带着一股欲杀之而后快的狠劲,看着就叫人心惊。
修不想让刘家老人因为自己的缘故遭受什么无妄之灾,只好把倾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