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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了顿,望向郭品骥的眼中多了几分探究,迟疑了几秒钟后,她再度开了口:
“我想问一个问题。”
郭品骥感兴趣地扬了扬眉毛,说:
“难得你居然想主动提问。说吧,我看心情回答。”
安直视着郭品骥含满了戏谑意味的眼睛,问: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偏偏是我?”
第三十七节 苏黎世的跟踪狂
这是安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自己和大家的关系后,她想通的事有许多,但想不通的事也有许多。
郭品骥属于变态杀人狂吗?安感觉不是,他真正动手杀人的,也只有停车场杀人事件的那次,其他的时候,他更喜欢玩借刀杀人这一手。
那么,他有可能对杀人的感觉不感兴趣?
他感兴趣的,是玩弄别人的命运。
但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不是卓格格,不是弓凌晨?
为什么偏偏挑中自己当玩具,为什么要在剥夺了她的记忆后,给了她一个全新的生活,却又要把它剥夺走?
郭品骥吐出一口烟,沉吟了片刻,说:
“因为我喜欢你。”
看着安的眼神变得有些恼怒,好像是被戏耍了一样,郭品骥露出了笑容,说:
“你别误会,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说实话啊,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这么好玩,哪怕深陷到罪恶之中,还保持着一颗本心。我觉得你很好玩。举个例子吧,你知道猫捉老鼠吗?如果老鼠在猫的爪子下不挣扎,任由摆弄,就没有意思了。你就是一只爱挣扎的老鼠。我这么说,你懂吗?”
安嗤笑一声,挑起眉,看向郭品骥,半晌后才开了口:
“那你为什么要让我成为舒子伽?让我变成别人不可以吗?为什么要是舒子伽?”
郭品骥夹着烟,思考了半晌后,才开口说:
“第一,你很了解舒子伽。要把你改造成她不困难。你还记得吗?你刚到北望村那几天有多抗拒,要不是我们时常给你用着药,防着你自杀,你估计早就死在北望村里了。为了减少危险发生的可能性。我自然要选择容易改造的方案。这你懂吗?”
黑暗中,安微点了点头。
“第二,你原先的性格不适合神学院的管理。如果不给你植入别人的记忆,你从早到晚估计净琢磨着怎么逃走了。太不安全,我得防患于未然。果然,给你灌输入舒子伽的记忆后,你以为在红色大宅里,你虐杀了自己的‘弟弟’和‘奶奶’,虽然我没能把你的价值观扭转过来,可达到那样的效果就足够了。你对自己的‘罪行’产生了认同心理。自然不会有机会再次进入正常人的社会中。怎么样?我这个计划还可以吧?”
安咬紧了嘴唇。
不管郭品骥怎么说,她都记不得曾经发生过的任何事。
要不是郭品骥拿出了太多的证据,还带她回到了她曾经在神学院的住处,证明她的确曾经是神学院的一员。她打死都不会相信自己居然曾经经历过那样的事情。
手术破坏了她的记忆系统,这是物理性的损伤,哪怕郭品骥把所有的证据都甩到她的脸上,她仍记不起来。
正是因为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郭品骥给出的证据又太过确凿。过去的几天,她的思维陷入了极端的混乱中,直到今天晚上才有所好转,才有精力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
郭品骥的话还没有结束,他一边抽烟一边竖起了第三根手指:
“还有第三点。不是我夸你。你是个蛮有大智慧的女孩子,而舒子伽有的是小聪明,但是不管是做好事还是做坏事,小聪明只能瞒得过一时,有用的依旧是大智慧。我想要试试,在这两者之间能否实现调和。换句更简单易懂的话来讲,我希望看到你们两个不同的人格,一个黑暗,一个光明,糅合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的。”
安直视着郭品骥的眼睛,语气冷冷地问:
“那么你现在知道了吗?”
郭品骥似有遗憾地摇了摇头,说:
“不行啊,要把记忆灌输进人的脑中很容易,把某种行为模式灌输如人的脑中也不是难事,可是要让一个人的价值观代替另一个人的价值观,实在是太难了。果然,还是年龄更小的孩子更好利用,你当时都十岁了,年纪太大,不是个很好的容器。”
安听到“容器”两个字,嘲讽地微笑起来,她把脑袋往后面的墙上一靠,重复道:
“‘容器’?这是你给我的评价吗?”
郭品骥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这有什么?每个人从实质上来说就是一个容器。你听说过么?美国行为主义心理学家华生曾经说过:给我一打健康而又没有缺陷的婴儿,把他们放在我所设计的特殊环境里培养,我可以担保,我能够把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训练成我所选择的任何一类专家一一医生、律师、艺术家、商界首领,甚至是乞丐或窃贼,而无论他的才能、爱好、倾向、能力,或他祖先的职业和种族是什么。这证明,人是可以被改变的。”
安的语气低沉严厉了下来:
“是谁给你的改变别人的权利?”
郭品骥面对安的质问,一点儿心虚或是恼怒都没有,他无比自然地哈哈地笑了两声后,答道:
“没人给我的权利,我自己给我自己的。就像你现在指责我,是谁给你的权利?天赋人权,改造你们,就是上天给我的权利,谁让它给了我一条命,又给我配备了这样一个天才的大脑呢?”
郭品骥一如既往地自恋和无耻,但安真的是彻底对他感到厌恶了,他这么说话的时候,从内到外都透出一股浓重的恶心感。
见安不讲话,郭品骥凑近了安一些,说:
“嘿,我的小容器,你生气了么?别呀,我给你爆个料怎么样?别生我的气,我们还要一块儿好好玩儿呢。”
不理会安冷冰冰的视线,郭品骥自顾自地问出了一个叫安吃了一惊的问题:
“你还记得,你的好朋友木梨子小同学,去了一趟苏黎世疗养吗?在那里,她是不是碰上了一个跟踪狂?”
安的全身一凛。
郭品骥怎么知道?
难不成……
安抬起眼睛来,正好和修充满戏谑的目光撞上,他笑眯眯地指点着自己的鼻子,说:
“宾果~猜对了,我就是那个跟踪狂~只是换了一张脸而已哟。”
真的是他?
安拼命地回想起,木梨子是在qq上跟自己提起这件事的,她把每一个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但实在是过分详细了,安记得,自己还对此表达了疑惑。
而木梨子的回答是,她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罢了。
可如果那个跟踪狂是郭品骥扮演的话,那么……他是不是跟木梨子说了些什么?
郭品骥看到安因为要转动脑筋,眼中再次闪现出的光芒,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笑容满面地说:
“就说我家小安最聪明了~没错,我给木梨子小同学留了一句唇语,让她帮我向你问好。她大概是从那时起,就对你抱有兴趣了吧?啧啧,真是个好奇心过重的孩子呢。你知道吗?她雇了侦探调查你,还翻过你的手机,这些,你都知道吗?”
安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我比你了解梨子。说重点,你接近她,有什么企图?不会仅仅是想引起她对我的关注吧?我确定,从蓝马山庄开始,她就一直很关注我,不用你刻意去提醒她些什么。”
安这样说着,心中却升腾起了一股不大好的预感。
木梨子提到过,当时,苏黎世接连发生了好几起和歌剧有关的连环杀人案,而那个杀人犯,很有可能就是和木梨子面谈的、易容成被杀的大学生的那个跟踪狂,即郭品骥。
如果郭品骥想要让木梨子对自己的过去感兴趣的话,为什么非要挑自己杀人的时候和木梨子见面?
或者说,他杀人,只是为了引起木梨子的注意,叫木梨子对他的印象更加深刻,从而留意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包括他那句要向自己问好的唇语?
不会这么简单的。
经过这几天对郭品骥了解的深入,安发现,郭品骥远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幼稚轻浮,他是个心计极度深沉的家伙。
就比如说,在他被牵涉入前情人方窈和现情人梅颜的杀人案时,他那副由吊儿郎当转向深受打击的过程,简直是表演得丝丝入扣,就连安都被他蒙蔽了过去,以为他真的为方窈和梅颜的死而感到自责愧悔。
而在后来,面临雨夜别墅的危机时,郭品骥更是不惜冒着泥石流的危险跑上山来,也可以说是间接地救了安和修一命。他当时的表现,给人的感觉是,他虽然平时看起来不大靠谱,可是碰到大事时,也算是一个勉强能够依靠的人。
可显然,对于郭品骥这种以玩弄别人的感情与生命为乐的人,是不会对这种情人争风吃醋而导致惨烈死亡的事件产生任何心理波动的,他之所以那样表现,就是为了麻痹他们的神经,表现得更接近一个正常人的正常反应。
至于他救安和修,大概只是出于“不想让自己的玩具如此快地坏掉”的打算吧?
所以,安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当初在苏黎世扮作跟踪狂接近木梨子,绝对是有别的企图的。
郭品骥把烟头丢掉,从口袋里摸出来一块话梅糖送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都说了,我家小安就是聪明。没错,我就是有企图。”
说着,他调皮地摇了摇手指,说出了一句险些叫安暴走的话来:
“因为,我也想让木梨子这么有趣的人加入到神学院里哦~”
第三十八节 自杀计划
安直接站起了身,手腕上的铁链清脆地哗啦一声响了起来,郭品骥则好整以暇地看着脸色变得惨白的安,调侃道:
“怎么了?心疼你的好朋友了?你难道不觉得这是个挺好的主意?”
安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声音比之刚才来说,气息已经不稳了:
“你敢动她一根手指试试看!”
郭品骥歪着脑袋看她,问:
“你这是在挑战我吗?那我就试试看,让方宁叔把她抓过来,然后我对她洗洗脑,怎么样?”
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伸手扶住墙,借以稳住自己的身子,努力地使自己的心神镇定下来,说:
“郭品骥,梨子是学心理的,你要把她洗脑成功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郭品骥却像是来了劲一样,非得和安卯上劲不可:
“我也没说我打算把她洗脑成功啊?但是,把她洗脑成一个疯子,对我来说可是算不了什么难事的。”
安猛力地咬住了嘴唇,放在墙上的手也握成了拳头。
郭品骥优哉游哉地晃晃手,说:
“好啦好啦,别闹了。我知道,你一碰上你那些朋友的事情,就变得特别没劲。不过话说回来,我越来越发现,木梨子是个可造之材啊。当初你们在雨夜别墅的时候,她是不是想要阻止你送修下山的行动?一个足够理性,价值观也不是很正常,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女生……感觉如果掌握得当的话,我可能会培养出来新的帮手呢。”
眼见着郭品骥越说越来劲,安忍了忍,打断了他的话: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把我抓过来,却不杀我,还想做什么?”
郭品骥抬了抬一边的眉毛。微笑道:
“我还想问你呢,在现场,你到底给他们留了什么言?我当时允许你留下一个留言。也没有询问你到底留下了什么。可是我真的很好奇,能告诉我。你留下了什么信息?是和我有关的吗?”
安陷入了沉默之中。
时光在她眼前,仿佛变成了一个真实可感的东西,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