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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把自己的构想简单地向郭品骥描述了一下。
郭品骥刚才提过,这个和自己长得极像的女孩一直住在自己的楼下,那两人房间的格局应该差不了多少。几乎没有人来过这个安租住的地方,住户都搬出了,就连房东也去了国外,根本没人知道这个楼栋的住户楼层安排,那么,只要更换了楼道里的楼层标牌,就能达到偷梁换柱的效果,让人误以为,那个女孩的家就是安的家。
这样一来,警察就算调查起现场的痕迹,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讲完自己的构想后,安望着郭品骥充满赞赏的眼睛,冷冷嗤笑一声,说:
“这是现场布置的部分,我一会儿会去……对了,这个要替我自杀的人叫什么名字?”
郭品骥正听得兴致盎然,随口道:
“都快要死的人了,还管她叫什么名字?你快说,接下来怎么安排?”
看到从郭品骥眼中射出的、掺杂着好奇和冷酷的眼神,安说:
“……我需要去她的家里一趟,把她家里的窗帘换成我改装好的窗帘,顺便把我的日历、木桶和镜子换过去。”
没想到,郭品骥爽快地摆了摆手,说:
“这个你不用亲自去,你只要布置好了,叫她按照你的吩咐换上去就好。我可不想出什么岔子。万一警察在调查现场的时候,发现了属于其他人的指纹或是痕迹,那就不好玩儿了。”
果然,还是被他识破了。
安还是想多努力一把:
“如果他们家窗帘的规格和我家的不匹配呢?”
郭品骥的嘴角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
“不用担心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不过,如果你实在在意的话……”
郭品骥甩出了一叠照片,笑眯眯地说:
“你就看看这些,你就知道,你完全不用担心,也不用考虑在这方面动什么手脚。”
在看过了住在自己正下方的替死女孩的房间照片后,安的确相信了郭品骥的话。
因为。她家的布置,完全是跟自己家里的一模一样的。
电视的品牌、尺寸、大小,书桌上文具的摆放。包括书架上书的摆放次序,都和自己家的分毫不差。要不是仍存在着些微的不同。比如说她家的窗帘和自己家的窗帘花色不同,安恐怕都要以为,这些照片是郭品骥偷偷潜到自己家里拍摄的了。
看来,郭品骥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只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跟自己摊牌。
还真是计划周密啊。
安略带嘲讽地想着,把想要在她家留下自己的痕迹、从而引起警方怀疑的念头收了起来。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确实只能从暗号的设计上下手了。
安又花了一个小时。在郭品骥和那个替死女孩的双重监视下,把自家窗帘上星宿的位置做出了小小的调整和改动,在日历和镜子上留下了自己的笔迹,并剪了一块小牛皮。巧妙地放进了牛仔裤的皮带里。郭品骥还搭了把手,帮安把写着字的铁片镶嵌入了木桶的底部中。
当然,这一切准备活动做完后,留在这些东西上的指纹都被擦去了。
郭品骥看守得很严,绝对不允许安伺机留下什么特别明显的记号。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绝对不能允许现场痕迹的伪装上犯下愚蠢的错误”。
把现场布置好,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忙完之后,郭品骥也有些累了,趴在安家的书桌上。问安:
“好了,现在现场搞定了,你还没说,打算让你的小替死鬼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呢。”
单看郭品骥趴在桌子上,牲畜无害地微笑着,任谁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是那么一个恶心的变态杀人狂。
安斜睨了他一眼,捏紧了拳头,口吻却很平淡地说:
“她只需要回到自己的家里,用榔头把所有的门窗锁都砸坏,让人从外面无法开启,这样,一个密室就形成了。然后,她的死亡方式,是在浴室里上吊。可是,重要的一点是,她必须在身上倒满可燃物体,并准备一个酒精灯,放在垫脚的凳子下,当她踢翻凳子,准备上吊的时候,她就会着起火来。”
郭品骥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好像是联想到了安所描绘的场面,他咂了咂嘴,说:
“果然够狠,不愧是从我神学院出来的人。”
一听到郭品骥这么说,安的心又是一空,不由自主地追问:
“我到底和神学院是什么关系?”
郭品骥摆手道:
“等你跟我走了之后,我就告诉你。”
安仍紧追不放: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郭品骥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安不要讲话,他把目光转向了站在一边的替死女孩,用轻描淡写的口气问:
“怎么样?是不是个不错的死亡方法?”
替死女孩麻木着一张脸,答道:
“很美。”
郭品骥赞赏地笑了笑,又转回头来,对安说:
“看到没有,这是我培养出来的人,对死亡不畏惧,而且对死亡的美丽相当有追求。你提供的这个死法,她相当满意。”
安只觉得反胃。她之所以想出这个方法,的确抱着一部分要报复的念头。
你不是要死吗?我就让你死得要多惨有多惨。
此外,这个女孩虽然跟自己长得很像,但在某些细节方面还是不像的,就冲着这一点,自己就不能给她留一个全尸。
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极其凄惨的死法。
可是眼前女孩的淡定反应,叫安感到莫名地恐惧:
这是用了什么手段,才能把一个人折腾成这个样子?甚至让她对死亡都失去了人本应有的恐惧?
安更恐惧的是,郭品骥要把她带走,会不会,也把她弄成这副样子?
第四十节 新的游戏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郭品骥把她带走后,并没试图改造她,但她后来知道的一切,让她觉得,自己还是疯了、或是失去自主意识了比较好。
至少假如自己变成了那个样子,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这些日子来,她表面看不出什么强烈的波澜,可她的心,早已变成了一片死灰。
是自己害了木梨子的母亲,讽刺的是,木梨子母亲生前的妆还是自己化的,而木梨子也因此和自己认识,并成为了朋友。
是自己害了夏绵的父亲,夏绵当时和自己争执,并不是冤枉了自己,要不是自己选择了夏源卿作为自己传达讯息的对象,他也不会被学院设计害死。
是自己和弓凌晨一道害了龙炽和江瓷,让兄妹两个都性情大变,也难怪,江瓷在喝醉了之后,向自己吐露心声、讲述过往时,安的心里一直感觉怪怪的,如鲠在喉,好像总有些事情堵在心口。
至于,安并不想发表什么意见,她的父母做下的事情,和她无关,她从小就是个聪明但是也有些迷糊的孩子,还因此失去了父母,成了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安就算要怪,也怪不到她头上去。
最让安感觉难受的,是修。
在郭品骥绘声绘色地向自己讲述的故事里,修是自己的搭档,他选中了被神学院囚禁的自己,和自己一起参加对抗赛,后来,和自己渐渐熟稔起来,从有些戒备警惕,到彼此信任依赖,甚至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后来呢?这段感情,因为弓凌晨的暗害而戛然而止。安被送出了神学院,只留下以为她死了的修一个人,咬牙切齿地等待着要向弓凌晨报仇。
再到后来。修也出了神学院,却再和安碰上了面。
安的记忆力并不怎么好。但是这些天,她把自己和修相处的点点滴滴,都事无巨细地想了起来。
第一次见面时,安看到了他背后的纹身,和自己背上的居然相差无几,就动了要接近他问个清楚的念头,可这个人又冷又硬。安没能从他那里套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渐渐地,安发现,在他的冷硬中,又带有那么一点点可爱和倔强。也不知不觉地开始深陷其中。
那个酒后的误打误撞的吻,正式开启了安对修的感情的序幕。
接下来,雨夜别墅的事件,修为安挡了一枪,看到从他的创口源源不断地涌出的血。安的脑子顿时就不管用了,鬼使神差地,居然倒戈相向,用枪对准了自己的伙伴,冒着倾盆的大雨。硬要送修下山不可。
从那时起,她就明确了自己的心,自己真的是喜欢眼前这个酷酷的傻傻的男孩子的。
再后来,在洪城,和他一起保护雷彤,在游乐场里,是他把自己救出来的,在医院里,他衣不解带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
桩桩件件事情涌上了她的脑海,越想,安越为修感到心疼。
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才有能力走到过去的心爱的女孩面前,装作根本不认识她的模样,对她说,我叫修,第一次见面,请多关照?
随着记忆的闸门全面开启,安也总算记了起来,在游乐场的鬼屋里,她来到了地下的医院,走到了尽头的一间房间,她到底在那里看到了什么。
那扇门是虚掩着的,有跳跃的光芒从门里闪耀出来,出于好奇,安推开了那扇门。
眼前出现的场景,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那房间,很像一个监控室,里面有数不清的小格小格的显示屏幕,每个屏幕上,都跳动着不同的画面。
她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和一个冷冰冰的男孩,呆在一个房间里。
里面的画面各有不同,有自己和男孩头对着头吃饭的,有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认认真真地看书的,有自己受了伤躺在床上,男孩一勺一勺地笨拙地喂自己吃饭的,还有两个人接吻的……
这是谁?为什么自己会和他在一起?屏幕里的房间到底是哪里?
他看起来为什么那么像修?
层层的画面重叠在安的眼前,无数的问题涌上了安的脑海,冲击得她摇摇欲坠,头脑中混沌一片,就像是有一只透明的大手猛地探过来,直直地插进了她的脑中,猛力地搅动起来。
突如其来的头痛叫她失声惨叫一声,倒退了一步,跌坐在地。
此时,从天花板上猛地掉下来了一个人,正好掉在了安的身上,他的膝盖结结实实、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安的小腿。
她只觉得腿部一阵剧烈的疼痛,眼前的世界顿时惨白一片,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之后,她忘记了自己看到了什么,但经过郭品骥的提醒后,她也终于记了起来。
那是自己之前和修生活在一起的画面?
自己是被触发了记忆点,才会产生那样恐怖的感觉的吧?
但,又有一个问题产生了,郭品骥所做的一切,譬如说去苏黎世找正在休养中的木梨子,刻意杀了那么多人,叫木梨子对他产生怀疑,并用唇语告诉她“帮我向小安问好”,譬如说他雇外国的黑社会去绑架,还兴致盎然地参与了解救人质的过程,譬如说在游乐场里,他给安放和她的过去有关的视频……
他好像并不惧怕自己的阴谋会被别人知道,而且……看样子还是想尽办法,想让别人都知道他做了些什么?
他到底抱着怎样的心理?
这个问题,安一直在想,但还是去问郭品骥更为合适一些。
此时,郭品骥像是坐得不耐烦了,起身来到了窗户的位置,朝外看去,啧啧了两声,说:
“好可惜,修走掉了。他对你可真的是一往情深啊。”
听到修的名字,安的心跳又紊乱了几秒,她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用尽量平和的口吻问郭品骥: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停地留给我们破绽和纰漏?”
郭品骥回过头来,一屁股坐在了窗沿上,挑起眉毛问安:
“我有吗?”
安抿了抿嘴唇,说:
“拿我自杀的这次来说,你完全可以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