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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快认不出你了,神庙说那条河会让人变成恶魔。谁靠近那条河,谁就背叛了神灵!”
高登凝视着妇人眼中闪动的惊惧,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那条河很可怕?”他的话音原本温和清晰,但从唇齿间吐出后变成嘶哑的沙穴族语言,混杂着一两声恶魔般的咆哮,在室内震荡。
连话的原意也被转成沙穴族武士不耐烦的喝骂。
“你不是爸爸,你是恶魔!”小男孩害怕地盯着高登,手忍不住发抖,烛光摇晃起来,高登映在墙上的身影也随之晃动。
他看到自己的影子长出狰狞的犄角,身躯急剧膨胀,肌肉雄健贲张。高登摸了摸自己,还是原来的样子,唯有影子在变化,散发出阴森可怖的气息。
“不要再偷偷去看那条河了!亵渎神灵,全家都要被杀!”妇人尖叫起来,叫声如同尖利的爪子,撕扯高登的心脏。
他看到妇人、男孩的胸膛缓缓裂开,冒出一个窟窿,里面空空洞洞,没有心脏。断裂的血管剧烈抖动,血水不停地喷出来,淌过地面,把高登的脚染成惊心动魄的红色。
墙上的狰狞影子抓住双角,颓然跪倒,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他”第一次望见光阴之河,浑噩迷失;感悟武技秘法,身体渐渐变异,狂喜和恐惧犹如光影交替;想要挣扎又难以自拔,唯有不断沉沦,直到全家被神庙处以极刑,挖掉心脏,尸身埋入罪坑。
这是幻觉,也是真实!高登蓦地醒悟,他在这所房间的所见所闻,至少有一部分在数百万年前发生过。如今,那个逝去的时空片段重现,由他再次经历。
血水溢满四周,漫过墙根,以惊人的速度飞快上涨,升向高登的膝盖。仿佛妇人、男孩的伤口是一个无限深广的血洞,涌出的血永无止尽。
转眼间,血浪汹涌,淹没了大半个房间,一只只血手探出来,抓向高登,发出妇人和男孩的惨叫声。
高登抽身后退,想拉开房门逃走,但门不见了,只剩下坚硬的砾砂墙壁。他用脚猛踹,墙壁纹丝不动,血水迅速淹及肩膀,无数只血手抓住他的腿、臂、腰背,撕开一道道伤痕。高登运转源力,震开那些血手,竭力游到窗口。
窗外黑暗深邃,苍茫虚无,往下俯视,也看不到任何景物,整座城堡竟然已经移动了方位。
透过灵感,高登望见一道若隐若现的裂缝悬浮窗外,环绕城堡,分隔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裂缝倏尔收缩凝聚,渺小如线;倏尔膨胀扩展,广如宇宙,里面忽明忽暗,宛如萤火,千奇百怪的异物闪烁不定,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变幻运动,彻底颠覆了常理。
界缝!高登伸向窗户的手又缩回来,他早该想到,既然在现实的表世界里撞见反生命,附近必然存在界缝。
界缝的另一边是里世界,一旦他跳出城堡,极有可能陷入里世界,导致肉身湮灭,灵魂成为诸多反生命的食物。
高登回过头,血水开始漫过头顶,淹没视线。他四肢划动,摸索四壁,寻找出口。
妇人、男童的惨叫不断响起,血手纷纷拉扯高登全身,戳进鼻孔,捂住嘴巴。要不是高登可以凭借风孔呼吸,迟早活活淹死。
高登挣开血手,游到床榻下,脚尖突然踢到硬物。他俯下身,伸手摸去,是一个低矮的柜子。他拉开柜门,一股奇异的力量猛然从柜子里传来,将他吸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头晕眼花,高登从黑沉沉的空间里急速滚出,“砰”地撞在一个矮胖的地精身上。
“救命啊,不要吃我!”地精哀嚎一声,仰头栽倒,滚向对面的壁炉。壁炉内火光摇曳,木柴发出“毕剥”的燃烧声。
高登撑地跃起,扫视四周。
这里大得出奇:天花板高悬头顶,桌、椅高达三米,陶泥烧制的碗、碟像个澡盆,足可装得下一个人。
在他身后,是敞开的巨型橱柜,柜门犹在摇晃,他显然刚从里面滚出来。高登把手伸进柜子里敲了敲,木板“砰砰”作响,里面空空荡荡,根本没有暗道和机关。
这里应该是城堡的其它房间,站在窗前,他仍然可以望见环绕城堡的界缝。
“咦,是你这个卑贱的人类?”地精一骨碌爬起来,刚要逃跑,瞥见高登又愣住了。
“哥伦布?”高登向对方走过去,他没有看见瞎眼巨人,想必两人已在城堡中分开。
哥伦布面色一变,畏缩后退,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人类的勇士,能遇到你太幸运了。我们之间可能有点小小的,比鼻屎还要小的误会。我想说,地精的语法很复杂,比如崇拜一位人类勇士,奉他为主时,我们会说‘干死他’。其实这是被动语态,意思是愿意被他干到死。”
“我明白,你是在用委婉的方式向我效忠,我不会误解的。”高登不露声色地道,“哥伦布,这里很危险,你我需要携手合作,才有机会逃出这座城堡。”
“何止危险啊!”哥伦布哭丧着脸叫起来,“这里全是恶魔,还有一个丑陋的女巨人追得我到处逃!”
第二卷 第三十五章 真幻交织的城堡(三。。。
一边诉苦,哥伦布一边偷瞧高登的表情,觉得对方没打算干掉自己,才暗自松了口气。“人类勇士,我既然向您效忠,逃命的事就交给主人包办了。千万别说什么携手合作,我绝对相信主人一个人就能干好。”哥伦布谄媚地点头哈腰。
这么赤裸裸地把我当炮灰?高登“嗯”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到巨大的桌椅和碗碟上。就在短短几秒间,桌椅上覆盖了一大片灰尘,碗碟结满肮脏的泥垢,泛着油腻的光。
“我眼花了吗?”哥伦布使劲揉了揉眼皮,仰头瞪着一个空碟子,上面凭空多出了几根骨头,连着血丝和肉末。
高登若有所思,灰尘在他眼前迅速积厚,像迅速发酵的面粉。桌椅橱柜开始摇晃,发出腐朽的咯吱声。壁炉的石砖粉碎,粉末簌簌洒落,火舌一下子窜起老高,舔向哥伦布的脸。
“有鬼!”哥伦布怪叫一声,慌乱跳到高登背后,“人类勇士主人,请不要在关键时刻发呆,快去和恶鬼战斗吧!”
高登问道:“那个瞎眼巨人去哪了?”
“小弟一进城堡,就被几个恶魔缠住了,我赶紧把他甩掉,自己逃了。哦不,为了不拖累小弟,我只好忍痛离开,结果又碰到一个女巨人,千辛万苦才逃进房间。”哥伦布瞪大眼睛,从高登背后探出脑袋,望着墙壁慢慢化作一片虚无的幽暗,焦急大叫,“现在不是说这些废话的时候吧?人类勇士主人,要保护你的忠实属下哥伦布!”
“这是你进入的第一个房间?”高登又问。
“我刚进来。”哥伦布疑惑地瞧了瞧高登,“人类勇士主人,你是从哪个旮旯里钻进来的?我记得明明把门关紧了。对了,再次提醒,请不要忘记保护你的忠实属下哥伦布。”
轰然一声,桌椅橱柜塌陷,横七竖八地折倒在地,变成木桩和断裂的树干。高登和哥伦布仿佛一下子置身在荒郊野外,断树枯藤四散,尘沙骨头堆积,一堆篝火在黑暗中跃如鬼魅。
高登弯下腰,捡起地上摔碎的陶碗。陶片深褐色,摸上去很毛糙,是用泥沙随便烧出来的简陋品。
“到底怎么回事啊?”哥伦布吓得六神无主,紧紧靠向高登,“我觉得我们在做梦,主人你说呢?”
“准确地说,像是在半梦半醒之间。”高登走到墙壁的位置,那里一片幽深,形成无形的壁障,难以逾越。唯独六米多高的房门仍然嵌在幽暗中,木板阴沉似脸,纹理密如皱纹。
哥伦布追问道:“就是迷迷糊糊的意思吗?”
“城堡的每一个房间里,都有一段过去的景象。但你和我、瞎眼巨人是属于现在的。当我们走进房间,就等于现在和过去交织在了一起。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一切,究竟属于过去,还是现在?”高登无意为地精解惑答疑,只是隐约抓住了一些思绪,说出来之后,会让自己更清楚。
哥伦布眨巴着眼睛:“英勇的人类主人,明明是我在问你好不好?”
高登沉吟道:“时间永远不会停止,所以‘现在’并非凝固不动,而是一直往前走,和它交织的‘过去’也就不再一尘不变,同样随之变化。如同把一枚石子丢进湖,石子会湿,湖水会荡起涟漪。无论是石子还是湖,都会变得和原来不一样。换言之,如果在不同的时刻进入房间,看到的‘过去’也会不同。”
哥伦布摇摇头,表示不明白。人类你说那么多有毛用?能不能为我拼命才是重点啊。
高登突然跃起,用力拉开木板门,闪身而出,关上房门。
他立在长廊上,目光飞速掠过一间间紧闭的房门,门上分别是一连串号码:“265”、“266”、“267”……
几个食人花怪正在附近游荡,瞧见高登,汹汹扑过来。高登当即推开房门,重新返回。
哥伦布正吓得抱头鼠窜,连连惊叫。从篝火里,缓缓爬出一个污血满面的地精,身躯只剩下半截,断裂的腰部血肉还在不停蠕动。
高登回头再瞧,房门消失了。
这一次,高登没有感到意外,相反证实了自己的推测。他们每进入房间一次,“现在”就会和“过去”交织一次,生出更多的变化。
“英勇的人类主人,我还以为你抛弃了我!”哥伦布边埋怨,边跑向高登,“快干掉这个比我还丑的地精吧!”
高登置之不理,在这里杀戮毫无用处,只会导致“现在”和“过去”激烈碰撞,引来无穷无尽的变化。
如果他想的没错,整座城堡就是一个奇特的反生命。它极为强大,连自己的灵感也难以一窥全貌。它吞噬的也不是罪坑里的死者灵魂,而是死者的时间,属于死者的某一段“过去”!
这个反生命很可能像沙穴族武士一样,接触到了那条神秘的光阴之河,发生了变异。
“啪!”火星四溅,一只粗糙的巨掌从篝火里探出,猛然抓住半截地精。紧接着,水桶般的小手臂伸出来,手肘重重敲在地上,震得尘土飞扬。
“女巨人!是那个女巨人!”哥伦布拔腿就逃,一头撞在深如黑夜的壁障上,踉跄后退,“我的主人,证明你的时刻到了,英勇就义吧!”
“逃。”高登平静地说,哥伦布还有用处,他必须带上这个废物。
女巨人的上半身已经穿过篝火,爬了过来,狰狞的脸在火焰中闪耀。
“怎么能逃?往哪里逃?更重要的是——我逃的肯定不如你快啊!”哥伦布悲愤地瞪着高登,他太鄙视这个人类了,世上怎么会有比地精更无耻的家伙呢?
“别乱动。”高登抓起哥伦布,倏然窜起,扑向篝火,仿佛要和女巨人冲撞在一起。
“靠!不是说好逃跑的吗?”哥伦布闭眼狂叫,欲哭无泪,“为什么要骗人,到底谁才是地精啊?”
女巨人猛然挥掌,拍向高登。高登身形晃动,闪过巨掌,又一个鱼翻,从对方肩头跃过,窜入了火焰。
房间之间不可能完全封闭,必然存在相连的通道。这条通道会不断变化,可能是一扇门,一个橱柜,也可能是一堆火。
这条通道连接了所有的死者,连接了城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