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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帅掏出手机,对季风说:“来,给我拍个照!”
季风说:“要是拍不到你的人怎么办?”
孟小帅说:“它会自动闪光的!”
季风没有再说什么,接过了她的手机。
孟小帅站在“为人民服务”那个标语前,摆了个很漂亮的姿势,季风“啪啦啪啦”给她拍了三四张。孟小帅跑过去,接过手机看起来。
我等待她尖叫。
她没有尖叫。
我从里面爬出来,季风走到我身边,小声说:“周老大,我们赶紧离开。”
我说:“为什么?”
她小声说:“我看到了一个东西……”
我说:“什么东西?”
她又小声说:“好像是个人影。”
孟小帅一步就跳到了我旁边:“季风!你吓我!”
季风回头看了看令狐山,问:“你没看见?”
令狐山说:“没看见啊。”
季风说:“奇怪了。我给小帅拍照的时候,她背后真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我说:“你花眼了吧!”
然后,我对孟小帅说:“你把手机给我。”
孟小帅就把手机递给了我,我打开那几张照片,放大看了看,脑袋“轰隆”一声就大了,第三张照片,孟小帅背后的窗户内,果然有一抹黑糊糊的影子,很像是个人!
我说:“你把枪给我。”
季风说:“你要干什么?”
我说:“我过去看看。”
季风说:“没必要,我们走!”
我说:“天阴得这么厉害,我们不能走!”
她就从背后抽出了那把枪,递给了我。
我说:“说不定,那个失踪几十年的彭加木就躲在这片营房里……”
季风说:“如果你找到了这个人,不管他说他是谁,你都不能信任他。”
我问令狐山:“你们的人你都认识吗?”
令狐山摇摇头。
我又问:“那你能辨别出是不是你们的人吗?”
令狐山肯定地点点头。
我说:“你跟我去找找,找到人的话,如果你叫我周德东,就说明他是你们的人。如果你叫我周老大,我就知道他不是你们的人。如果你拿不准,那你就别说话。”
令狐山说:“明白了。”
接着,他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如果这个人是我爸或者是我妈,我拜托你不要开枪,放他们一条命。”
我说:“看情况。”
接着,我对季风说:“你和孟小帅回车上去,跟大家说说情况,别让任何人过来。”
季风就带着孟小帅退回去了。
我带着令狐山,慢慢接近了那个没有窗户的窗口,那个人影就隐没在这个空房子里。
我从窗台朝里照了照,没看见有人,不过,这间房子的后墙倒了,有个挺大的豁口,如果刚才有人,肯定从那里离开了。
我跳进去,从那个豁口走了出去。
那么多房子,那么多黑洞洞的窗户,黑灯瞎火,很难找到一个人。
地上散落着一堆堆砖石瓦块,一根根烧焦的房檩子,很难走。我东照照,西照照,在几个空房子里看到了机油的痕迹,还有一些脏兮兮的机器部件,这里应该是汽车连吧。
我发现,这里的营房绵延不绝,跟一个小城市差不多。我不可能找到那个人的。
我还看到了一个长条形的坚硬平地,铺着碎石,那应该是个简易机场。我甚至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工事,入口处都坍塌了,丢着一些垃圾,里面黑糊糊的,吹出冷风……
我带着令狐山一步步后退了。
这片空房子就像迷宫,我担心我走不出去。
我们穿过房子之间的通道,朝着车灯返回。
走着走着,我闻到了一股类似于烤苞米的味道!有人!
我抓紧枪,顺着这阵人间烟火的味道,慢慢朝前走,最后停在了一排房子前。这排房子残留着屋顶,门板也在,半开着。
空气中弥漫着柴火烧焦的味道。
我小心地打开门板,“吱呀”一声,然后我用手电筒朝里照去,一个人蹲在地上,正在从灰烬中翻找着什么。他猛地回过头来——竟然是令狐山!
第109章 两个令狐山
我打开门板之前,做过很多设想——
也许,我会看到彭加木。我在网上见过这位科学家的黑白照片,眉清目秀,戴着眼镜,偏分头,中山装。
我不担心遇到彭加木,要么他是真的,要么他是假的。如果他是真的,那么我就解开了埋藏了33年的悬案。如果他是假的,令狐山会提示我,我把他就地解决,就当为浆汁儿报仇了。
我看到的也可能是浆汁儿。说不定她没有死,我们把她埋葬之后,那群古墓人又从地下把她搬运走了,她聪明机智,逃了出来……
我看到的还可能是那个冒充郑太原的人……
我万万没想到,我竟然看到了另一个令狐山。
我的脑袋里响了一声炸雷,赶紧恢复理性,分析这个令狐山是怎么回事。
他是复制人?
古墓里的那群人也知道湖底的秘密?他们派卧底之前,先把他复制了?
我在兰城东郊一个安静的别墅里写作,有病去医院,出书找出版社,物价在上涨,城管和小贩的矛盾此起彼伏——这些是那个世界的逻辑。
现在,我必须适应这个世界的逻辑。
他们穿的衣服都一模一样,都是黑T恤,深蓝色牛仔裤。黑色运动鞋,都脏得一塌糊涂,就像从垃圾场里捡来的。
我慢慢回头看了看令狐山,他也瞪大了眼睛。
我把手电筒照在墙上,对那个营房里的令狐山说话了:“你是谁?”
他说:“你们是谁啊?”
我说:“我们是来旅游的。”
他很不信任地看了看令狐山:“他……他是怎么回事?”
我说:“这得问你们俩。”
营房里的令狐山死死盯着令狐山,不知道该说什么。
令狐山低低地叫了我一声:“周德东。”
我看了看他。
他在暗示我,这个营房里的令狐山是他们的人。
我没动。
他又叫了我一声:“周德东!”
我说:“干什么?”
他说:“杀了他!”
营房里的令狐山差点跳起来:“为什么杀了我?”
我没有举枪,我说:“不。我不确定你和他谁是真的,谁是复制的。”
令狐山说:“还用怀疑吗?我一直跟着你啊!”
营房里的令狐山突然笑了,在我惊讶的瞬间,他准确地完成了一系列动作:突然把我的手电筒夺过去,关掉,然后扔掉手电筒,在黑暗中和令狐山厮打到一起。
我懵了,弯腰摸了半天才摸到手电筒,打开,两个令狐山都停手了,然后愣愣地看着我。
完了。
我举起枪,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俩。
这时候,我希望他们当中有人说话,我会通过他们说的话,判断谁是刚才跟着我的那个。
终于一个说话了:“周德东,快开枪!他关掉手电筒,就是为了把水搅浑!”
另一个愣愣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哀求道:“刚才是他关掉手电筒的!别信他啊!”
我晕头转向了。
我继续听他俩说。
其中一个突然说:“我爱季风!”
另一个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你他妈别提她的名字!”
被打的那个令狐山愤怒了,又打了对方一拳,两个人再次撕扯到一起。
我吼了一声:“都住手!”
两个人这才不再厮打。
我说:“我不想杀人。刚才那个令狐山,你留在这个地方。跟着我的那个令狐山,你跟我离开。你们是两条生命,各活各的吧,从此互不干涉。”
然后,我一步步退到了门口。
两个令狐山都跟着我走过来。
我又绝望了。
我不可能给季风带回两个令狐山去。我也不可能把一个复制的令狐山带回我们的团队。
我说:“你们都站住。”
两个人就站住了,眼神都表现出对另一个自己的厌恶和仇恨。
我说:“那个假冒的,我给过你机会了。”
我接着说:“刚才,你们其中的一个人跟着我,看到了什么?”
其中一个说:“飞机场。”
另一个说:“我们在一个工事的入口停过。”
我想了想,继续说:“刚才谁给孟小帅拍了照片?”
其中一个说:“季风。”
另一个瞪了他一眼,说:“是季风拍的。”
我盯着第二个回答的这个令狐山,说:“现在,你一个人回答我——刚才我们定了个暗号,如果在营房里发现了人,你确定他不是你们的人,你叫我什么?”
他眨巴了几下眼睛。
另一个令狐山紧紧盯着他。
终于,他说话了:“我可以到你耳边说吗?”
我说:“就这么说。”
他突然朝我冲过来,我开枪了,我太惊慌了,没有射中他,他撞翻了我,然后撒腿就跑。等我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了外面的黑暗中。
令狐山捡起掉落的手电筒,问我:“你没事吧?”
我说:“没事儿。”
他说:“现在相信我了吧?”
我说:“肯定的。”
说着,我举着枪,走出门四下看了看,一片黑咕隆咚。
我说:“赶快回到车上去,防止他去找季风。”
令狐山立刻加快了脚步,一边走一边说:“这事儿太恶心了!”
我说:“要是罗布泊上出现了成千上万的你,那才叫恶心。”
令狐山说:“可是,我走了,他还在,怎么办啊?”
我说:“你就当他和你是双胞胎吧。”
我们回到车上,季风正在车下等,郭美和章回正跟她说话。看到了我们,季风跑过来,郭美和章回也跟过来。
季风说:“刚才你开枪了?”
我说:“开枪了。”
季风说:“你们遇到什么人了?”
我说:“我们看到了另一个令狐山。”
季风大惊失色,看了看令狐山,马上有些警惕。
令狐山说:“季风,别担心,我不是他。”
郭美说:“怎么可能!”
我对郭美说:“我就被复制过。”
郭美问:“在那个湖里?”接着,她突然说:“太牛逼了!能不能把我复制一下呢?”
我说:“你想被复制?”
郭美说:“那样的话,出去之后,他们就不容易杀掉我了啊!”
我忽然感觉这孩子挺可怜的。我说:“不用怕,我是做媒体出身,等出去之后,我会帮你呼吁媒体,给你主持公道。”
郭美说:“不顶事儿!媒体神马的弱爆了。”
我说:“那就剩一个办法了。”
郭美说:“什么办法?”
我说:“我们东北人的办法,我帮你去找他,直接把他老二剪掉。”
郭美瞪大眼睛:“哇哦,大哥你这么有脾气啊!我喜欢你!”
这时候,天上的乌云散开了,神圣的北斗七星再次出现了。
离天亮还有一些时间,
此地不可久留,我们上车了。
我依然走在最前头。朝前驶过了一个多钟头,才离开那片诡异的老营房。
那条不叫路的路再次消失,遍地坚硬的盐壳高低起伏,越野车左右摇晃。
季风又说:“周老大,我开吧。”
我说:“你不行。”
季风说:“看你一直不说话,很累的样子。”
我说:“不累。”
季风说:“那你就是在担心什么。”
我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季风太了解我了,我担心的东西很多很多。
我担心遇到另一个我,或者另一个团队里的某个人。
我担心闯进丧胆坡,大家开始癫狂,互相厮杀。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