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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命猫-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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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
  “那还有假!你怕吗?”
  “我不怕。我觉得,他在监狱里和在监狱外都一样。”
  “我现在又觉得周大壮不可疑了。”
  “你怀疑谁?”
  蒋柒压低声音说:“说不准真是欧利在作祟……”
  “为什么?”
  “也许,他生前已经发现了朱环不贞,要不然他俩不会总吵架。也许是朱环设计害死了他……”
  回到家,李庸越看那个洞口越害怕。
  他想填上它,却不敢。
  终于,他把双人床拆了,移到了客厅里。
  然后,他又把卧室里常用的东西都搬了出来,那房子成了一个空房子,只有一个黑糊糊的洞口。
  他把那个门锁上了。
  他永远也不想再走进那间恐怖的屋子了。
  他永远也不想看见那个洞口了。
  周大壮果然出狱了。
  这是个阴天。
  当晚,他就来到了岳母家。
  米母正在做饭,听见院子里有人来,就抬头朝外看。
  周大壮走进来。
  “妈!”他叫了一声。
  米母愣愣地站立着,老泪一下从眼角流下来。她一转身进了东屋。
  周大壮跟着她走了进去。
  “妈,对不起……”
  米母背对着他,撩起围裙擦眼睛。
  “妈……”
  “你可把我们娘俩坑苦了!”米母终于哭着说。
  “妈,你放心,我会加倍偿还你和香晴的……”
  米母终于转过身来,不哭了。她打量了一下周大壮,说:“别说这些了,出来了就好。你吃饭了吗?”
  “吃了。香晴呢?”
  “她……得病了,你知道吗?”
  “我在里面听说了。她在哪儿?”
  “她在西屋。你跟我来。”
  米母领着周大壮,来到西屋的门前,把门打开,朝里面喊了一声:“香晴,你出来,看看谁回来了?”
  过了半天,米香晴才从暗淡的房子里走出来。
  她见了周大壮,愣了一下。
  周大壮的眼泪一下就流出来。
  “香晴,是我,大壮!”
  米香晴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周大壮,呆滞的眼睛里突然闪出一丝亮光。
  米母紧紧观察着女儿的反应,激动又急切地提示着:“他是大壮,周大壮!他回来了!”
  米香晴猛地转过身,跑了进去。
  米母长长叹了口气。
  周大壮用袖口擦了擦眼泪,说:“妈,我陪陪她。”
  米母说:“好吧。”说完,她回到了东屋。
  周大壮慢慢走进了西屋里。
  这个房子一直当仓库,米香晴疯了后,就被母亲关进了这里。有一张床,一个便盆,一桌一椅。
  桌子上摆了很多的书。
  米香晴坐在床上,愣愣地看他。
  他走过去,一下抱紧了她。
  米香晴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也抱紧了他,突然号啕大哭起来……
  “香晴,别哭!”
  “香晴,你还认得我吗?你一定还认得我!”
  “香晴,我回来了,我再也不走了……”
  米香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一直趴在周大壮的肩上痛哭……
  大约一个小时后,周大壮一个人走出来,来到东屋里。
  米母已经做好了饭,在等。
  周大壮站在门槛上说:“妈,我想跟你商量一个事。”
  “你说。”
  周大壮突然说:“我打算正月十五和香晴举行婚礼。”
  米母感到很吃惊。
  她想了想,说:“可是,你知道她的病……”
  “她再疯也是我的媳妇啊。”
  “你要好好想一想。”
  “我想了几年了。妈,我会伺候她一辈子的!”
  米母的眼泪又流下来。
  “唉,你们两个人的命都不好,让人给害了六年啊!”
  周大壮和米香晴结婚的日子就定在了正月十五。
  六年前,他们选的那个结婚日就是这一天。
  新房设在周家。
  周大壮一直在张罗结婚的事。
  每次,他来和米母商量婚礼的一些细节,米香晴都在一旁呆滞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好像他们说的是别人的事。
  大年三十
  家家户户都贴喜字和对联了。
  周姬发家的院子里还竖起了一个高高的杆子,杆子上托着一个圆溜溜的冰灯。到了晚上,一盏弱弱的灯就在冷冰里亮起来。
  孩子们都穿上了大红大绿的新衣。
  性急的孩子开始放炮仗,星星点点地响起了炮仗声。
  李庸家没有一点喜庆的气氛,甚至有点死气沉沉。
  过去,贴喜字和对联都是朱环忙活。现在,朱环去了,这些东西李庸连买都没有买。
  三十这一天,他连午夜的饺子都没有包。
  他静静地等待着那一时刻的到来。
  王老四来过,叫李庸去他家过年,他谢绝了。
  他打开一瓶白酒,就着早上煮的咸花生豆闷闷地喝。
  天黑了。
  电视打开着,春节晚会又开始了。一年比一年没意思。
  也许,不是晚会没意思,是人一年年老了。
  李庸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年龄。每个人在过年这一天都会情不自禁地想一想自己的年龄,看看已经走过了多少,还剩下多少。
  过了年他就三十九岁了……
  零点越来越近了。
  李庸猛地灌进了一口酒,走出了房子。
  据说大年三十的夜越黑越好。可是,外面并不黑。
  李庸抬头看见了周姬发家的那盏冰灯,它高高在上,像一只独眼。
  李庸慢慢走出了胡同,来到街上。
  这里是城外,不在“三里三”范围内。
  朝北面拐,一直走下去就是深城监狱。
  朝南面拐,就是城里了。不过,这时候所有的店铺都关着。
  李庸朝北面走。
  他不敢走进那“三里三”,他怕遇到那个恶鬼。
  一会儿就要跨新年了,大家都要出来放鞭炮,那个人也将混在众人当中。谁知道哪个是他?
  他不知道他会在哪个十字路口出现。
  他不知道他到底是谁,长的什么样子……
  而北面,平时都很少有人,现在更是一片荒凉。
  这一刻,整个深城也许只有李庸一个人在郊外游荡。连乞丐都躲在房子里去过年了。
  他慢悠悠地走着,黑糊糊的前面出现了一个空荡荡的十字路口。现在,李庸看见十字路口就感到阴森。
  他停住了脚步,有点胆怯了。
  突然,身后密密麻麻地响起了鞭炮声,吓了他一跳。
  他猛地回过身去,看见美丽的礼花在空中高高低低地绽开,还有隐隐约约的欢呼声。
  零点了!
  他转过身来,一下愣在了那里。
  前面那个黑漆漆的十字路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他蹲在地上,正准备点燃一个烟花。
  四周没有一个人。这个放烟花的人显得很孤独,很恐怖。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李庸的存在,正专心致志地把烟头伸向那个烟花的捻儿。
  捻儿被点着了,那个人猛地后退了一步,紧张地等待。
  烟火静默了片刻,蓦地射出刺目的火花。那火花尽情地喷射着,却没有一点声音。
  白晃晃的火花照亮了那个人的脸。
  李庸曾经见过这张脸,在监狱,隔着铁栏杆。
  三十六年前的这个时辰,他降临人世……
  李庸慌乱地朝后退去,终于转过身奔跑起来!他奔跑的姿势像一只笨熊。
  李庸绝望了。
  那个师父扑了个空。
  虽然他在“三里三”城区内所有的十字路口都撒了镇邪之物,但是,这个东西却在城外一个偏僻无人的路口现身了。
  这个东西又逃过了一劫。
  李庸死定了。
  蒋柒死定了。
  那个师父死定了。
  米香晴正月十五就要和这个人举行婚礼,她也肯定活不过新婚之夜……
  尽头
  又一年了。
  天还黑着。能熬夜的人在守岁,不能熬夜的人就睡了。
  这一夜,李庸终于打开了他家卧室的门,走了进去。
  他要崩溃了。
  在变成猫之前,他一定要看看这个地洞到底通向哪里。
  他跳进了那个恐怖的地洞。
  在这里,指望不上太阳,因此他拿了一个手电筒。但是,现在他没有打开。
  他趴下来,听动静。
  没有动静,一片漆黑。人间的声音已远去。
  这里是地狱。
  他失去了眼睛,也失去了耳朵。他甚至怀疑自己又钻进了小旅馆的那个噩梦中。
  而这一切确实不是梦。
  一个人在梦中的时候常常不知道自己是在梦中,而不在梦中的时候肯定知道自己不是在梦中。
  现在,他要破解这个深邃的秘密了。
  他突然打开了手电筒。
  手电筒的外壳是镀铬的铁皮。里面有灯泡,灯泡里有钨丝。还有干电池。这些物质组合在一起,制造出光明,帮助他对付这梦魇的黑暗。
  这一刻,他对物质对科学充满了感激。
  他朝前看看,黑洞洞;朝后看看,黑洞洞。
  他产生了一种压抑感,一种窒息感,一种绝望感。
  他站起身,猫腰朝前走去。
  前行了一段路,他开始怀疑自己还能不能再找到刚才那个入口了。
  他咬咬牙,踩着手电筒小小的一圈光,继续走下去。
  昨夜,李庸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他钻进了一个深深的洞,洞里曲里拐弯,不见出口。
  在梦中,他同样拿着手电筒,惊恐地朝前摸索。
  前面出现了两个地道口,都像兽嘴一样黑洞洞地等待他入彀。
  他蒙了,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终于,他赌一样选择了其中一个洞口,走了进去。
  不知道走了多远,他又看见了两个洞口!
  他又选择了其中一个。
  走着走着,他又看见了无数的洞口……
  刚才,他有两个方向选择,生的希望是二分之一。
  走着走着,他又看见了两个洞口,他还是只能选择其一,这时候,生的希望只剩下四分之一了。
  再后来,他看见了这么多的洞口……
  生还的希望被切割得越来越小了。
  手电筒的光越来越微弱,电池要用完了。
  手电筒的光是有限的,它终于要耗尽电能。
  而黑暗是永远的。
  黑暗悄无声息,吞灭一切,任何的反抗都是短暂的。
  李庸感到喘息越来越艰难。缺氧。
  他预感到有人在这个洞里等着他。
  可是,四周一片死寂。
  他的心情随着手电筒的光渐渐暗淡下去。凭着体内残存的一点点能量,他踉踉跄跄朝前走,寻找那个等待他的人。
  洞越来越低,压迫着他。
  他的腰越来越低,最后只能朝前爬了。
  最后,他整个身子被紧紧箍在那里,前进难,后退难。
  他几乎喘不出气了。他不知道,这里离地面有多远。
  也许是几十米。
  也许是几百米。
  也许是几千米。
  也许是几万米……
  这时,他似乎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像一条将死的虫子一样在做着最后的翻卷、挣扎。
  他使出全身的力气,朝着更黑、更窄、更深的地方钻。他已经不知道回头。
  一分米,一分米,一分米。
  一厘米,一厘米,一厘米。
  一毫米,一毫米,一毫米。
  一纳米,一纳米,一纳米……
  最后,他再也钻不动了。
  他终于没见到洞里有什么人。
  他就那样被禁锢在土里,处于半昏迷状态,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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