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皮肤真的很好。
一个六十岁的人,皮肤怎么会保持得那么好,几乎连一点皱纹都看不见。我琢磨着,听见她再次开口:“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我怔了怔。
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因为我这双眼睛的关系,我经常可以碰到些不太好的东西,若说是最近,除了老家那次遭遇,也想不出是什么来了。
“很不好……”把我额头的发撩开,她又道,表情看起来有些诧异,“你的命格……怎么这样奇怪,按理说……按理说你应该……”
突然脸色一变,她猛地站了起来:“不好意思,请你马上离开!”
突如其来的严厉,让我不由得一呆。没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突然变得这样激动,身后的门再次被打开。
门外有人对我道:“姐妹,走好了。”
我想问她到底这是怎么了,可是她已经背过了身,不再理我。
额头上还残留着她手指的温度,冷冷的,有点湿腻,好像她刚才看着我的眼神那样。
于是没再多说什么,我跟着过来招呼我的那个女人,一声不吭离开了这间闷热而香得让人难受的房间。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了,狐狸离开后,家里晚上就没了深夜看电视剧的人,因此静静的,好像连带房子也提早睡去了一样。
我摸黑进了客厅,脱掉鞋子,跳上沙发。
随即又用最快的速度从上面跳了下来,因为发觉自己坐到了一个人。
“谁?!”一边大叫一边抓起了茶几上的果盆。当看到黑暗里那双闪着紫色光泽的眼睛,我几乎被惊飞了的魂才收了回来:“铘?”
铘靠在沙发上看着我,那姿势像只慵懒的猫,铘很好看,看习惯狐狸的妖媚,再看铘会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男性俊美,可是眼前这张俊美的脸显然有些不悦,因为他独享的安静被我打破了。“什么味道?”他忽然问了我一句,在我转身准备回房间的时候一把拉我在他怀里。
我愣了愣,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也忘了自己还在他怀里。
“你身上,什么味道?”他再问。
我忙嗅了嗅自己的衣服:“什么味道?”什么味道也闻不出来。
“死人的味道。”说着坐直了身体,抓起我的手。
“干什么?!”从未曾与他有如此亲密,实在让我有点不习惯,我用力抽回,他倒也没再继续。只是空着手朝窗外看了一眼,像是那里突然有了什么的东西似的。
而事实上除了来往的车辆和行人,那里什么都没有。
“你去过什么地方了?”片刻后,他再道。
“徐仙姑那里。”
“徐仙姑?”他目光一闪,“那个找到失踪孩子的女人?”
“是的。”我有些惊讶他居然也会知道这种事。本以为,这只麒麟除了他的神主大人外,什么事都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去她那里做什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那里。
“以后不要再去那种地方了。”沉默片刻淡淡丢下这句话,铘又朝窗外看了一眼,转身朝楼梯口走去。留我一人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茫然地琢磨着他的话。忽然觉得被他抓过的那只手微微有些痒,于是看了眼,继而发觉从手心到手腕的地方,有条红色的长斑。
好像被什么烫到了似的,没太大感觉,除了微痒。
“咯咯……”忽然一阵轻轻的嬉笑声从客厅某个地方响了起来,不由得让我吃了一惊。迅速四下扫视了一眼,随即在东边角落那个摆着饮水机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身影有着颗硕大的脑袋,还有细得仿佛芦柴棒似的四肢。为了看得更仔细些,我把手伸向了一旁的电灯开关,还没按下,那身影朝地上一蹲,像某种小动物般朝我爬了过来。
很快的速度,好像只游走的壁虎。
而我早就被他的这种诡异的姿势给惊呆了,一时忘了动弹,眼睁睁看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爬到了我的脚下,头一抬,两只手就势搭到了我的膝盖上:“不要开灯,姐姐,眼睛会疼……”
这才看清楚,他是之前我在徐仙姑房间里见到过的那个孩子。
“你跟来这里做什么!”明白过来立即朝后退开,我厉声道。
他呆了呆,继而不声不响朝后退开。
这让我有些于心不忍。虽然心里明白有些东西为了博得你的同情,什么样的花招都会使,可还是忍不住放缓了语气,因为不管怎么说,他看起来实在和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没有任何区别:“你跟来这里做什么?”我再问他。
他低下头:“找姐姐……”
“找我做什么?”
“姐姐可以看见我,别人都看不见……”
又是这个原因。从小到大为了这个原因我不知道招惹了多少这样的东西,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回去吧。”只能好言相劝,如果他不是那种固执的类型。
可是他紧跟而来一句话让我呆了呆。“姐姐家里有麒麟么?”
“什么……”
“我刚才看到好大一只麒麟。”
“是么……”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脾气的麒麟。”
“你以前也见过?”
“当然见过。”说到这里头抬了起来,他看起来有些微微的得意,“虽然我动不了,可是我总是能见到他们,所以妈妈说我是大圣,只有大圣菩萨才可以看到麒麟。”
“大圣……你是徐仙姑的儿子??”
“是的,姐姐。”
徐仙姑的儿子徐大圣死于三十年前的石头症,死的时候除了脖子什么地方也不能动,因此死对于他来说,是种解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他死后不久,他发现自己仍然在自己家里,并且能够通过梦境和他妈妈沟通。这让他欣喜不已,因为没想到自己还能继续留在妈妈身边,于是经常在梦里同他妈妈说说话。渐渐地,他发现,不单是梦里,就是平常,他在他妈妈耳边说的话,妈妈也能听见。这就和活着的时候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了。
他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美好,没有病痛、没有苦恼,并且可以时时陪在妈妈身边。
而这时他妈妈的朋友也越来越多了起来,常会看到有人来他家里,和他妈妈说着什么。有一天,当再次有人来到家里的时候,徐大圣发觉自己看到那个人出门后不久被车撞了,被一辆蓝色的小汽车。
他把这个告诉了妈妈,他妈妈很快把这个告诉给了那个人。之后,那人出门不久真的在徐大圣所说的那个地方撞到了一辆蓝色的小汽车,只是因为有了徐仙姑的提醒,因此留了个心眼,所以撞得并不严重。
那之后,徐大圣家里开始富裕了起来,因为很多人不停地来看他妈妈,并且给他妈妈钱和礼物。而徐妈妈也鼓励徐大圣继续说些他可以从那些来他家里的人身上所看到的,即将会发生的事。
那之后徐妈妈的朋友就更多了,每天都更多的人来看徐妈妈,每天都有人来看徐大圣。于是有一天,徐妈妈带着徐大圣搬进了一幢华丽的房子中,徐妈妈变成了徐仙姑,而徐大圣则变成了大圣弥陀天。
可是徐大圣却越来越不开心了。他真的很想出去走走,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走出家门了,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年复一年他待在家里,年复一年看着人来人往,年复一年向他妈妈说着那些陌生人的过去或者未来发生的事情,或者伸伸手把藏在那些人身体里的一些不好的东西拔出来。
他觉得这样做很累,累得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他宁可安安静静地躺着,不被打扰。可是那样的话,他妈妈会很不开心。一不开心,就让他躺在一种很香的油里面,那油会让他很不舒服,就好像活着时被石头症所困扰的那种感觉。
也曾想过依附在谁的身上,从那个家里逃出去,可是从没有成功过,每次眼见别人过了房门,他却被撞了回去,而一回去,少不得被妈妈一顿教训,然后让他躺在那些很香的油里,一躺就是很久……
直到碰见我,他依附在我身上,竟然从那个家里出来了,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因此他表示,他再也不会离开了,撵他他不也走。
就这样徐大圣在我家里住了下来。他喜欢钻在我的床底下,似乎有点怕铘,所以都是白天消失,晚上出来游荡。
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有时我在换衣服,他也会突然从墙的某个角落里出来,用细细的手腕托着下巴,看着我,一边说:“知道么,如果我活着,应该有三十多了。”
这让我一个激灵。
然后他会顶着狐狸的衣服满屋子地爬,并且说:“也许我长到三十多岁,会是个很帅的男人,然后娶一个姐姐这样的女人当老婆。”
这样诸如此类的话,从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嘴里说出来,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的。可你又会觉得他很悲哀,早早地死去了,却在人世间停留了三十年,也许他的思想已经不再如六七岁时那么天真,却因为足不出户,又远比三十多岁的人单纯。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灵魂,悲哀而可怜的灵魂。
“为什么不走呢?”于是我忍不住这么问他。
他想了想,道:“走不掉。”
“为什么?”
“因为头上有龙,而且……妈妈会把我浸在油里面……”
朦胧间感觉坐着的那个小小的人影,低头缩成一团,在哭。
我有了一丝的犹豫,想过去安慰却想起了狐狸的教导,那些东西越想博取你的同情越会扮可怜,于是刚迈动的而脚步再次停驻,他突然抬起头来样子看起来比平时可怕,干瘪的嘴朝上翘着好像在笑,可从里头发出来的声音好像夜猫子叫似的,呜呜咽咽,悲伤得让人有些发寒。
“你怎么了?”我隔着一段距离问他。
他哭着说:“姐姐,救救我吧……”
他哭得更凶了,一串串淡黄色的液体顺着他细缝般的眼睛流淌下来,空气里隐隐弥漫着股浓香与腥臭混杂着的味道:“妈妈就要找来了!妈妈要找到这里来了!姐姐,我痛死了!好难受……”
话音还没落,他全身轰的一下喷出了股黑烟,好像突然着火了似的,我吃了一惊,迅速从床上坐起想用被子扑掉徐大圣身上的烟,却发现根本没用。
“姐姐,救救我,我真的好难受!”
“我……能做什么……”
“……”
“只是这样么?只要我让你附在我身上去见见你的真身……这样你妈妈不会发现……这样就可以了么……”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爱管闲事,虽然我不喜欢那个地方,但徐大圣附在我身上对我并没有损失,于是我终于见到了徐大圣一直说的那种油,也知道了他一直走不掉的原因。
每年的二月十八号,会有大批大圣弥陀天的社员和非社员的善男信女,到徐仙姑家里拜祭徐大圣,因为是徐大圣的阴寿。
我表达了对仙姑的崇拜以及上次有些问题没来得及请教的遗憾,于是张家阿婆终于再次答应带我去了。
那天“碧海金沙”可谓人山人海,来了许许多多的人,我混在人堆里挤了进去,在寒风里排了将近四小时的队,穿过徐家庙堂似的别墅的中门,进入一间很宽敞的大厅。于是,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徐大圣不腐败的金身。
说是金身,其实就是在尸体的表面上涂了一层金粉。
透过玻璃罩我见到了徐大圣死时的样子,他仰天躺在那只四方形的透明棺材里,看上去比他实际的样子要瘦小得多,身体盖在一层鲜红的小棉被下,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