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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一切都是这么匆忙紧凑,现在时间反倒停住了。每分钟都令人难熬。当你急着要快,又快不了。
迈尔斯折回五斗柜,猛拉开最上层抽屉,开始翻找。他之前放着的油灯,照亮了枫木五斗柜上一只折叠式皮制相框,里面摆着两张照片。一面是史蒂芬·科提司,戴着帽子遮住他的秃头。另一面是玛丽安圆润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和此刻躺在床上那个没有生气而眼神呆滞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迈尔斯的一分钟,实际上可能只有15秒,他在一只精致的两件式皮盒中找到注射针筒。
“拿到楼下去,用煮沸的滚水消毒,”他的帮手催促他,“另外装一些热水,加一撮盐,然后一起带上楼来。但当务之急是打电话给医生。我还要进行其他的急救措施。快,快,快!”
迈尔斯跑到卧室的门口,发现菲尔博士站在那里,他匆匆瞥了菲尔博士和芮高德教授两人一眼后,飞奔出走廊。芮高德教授正脱下他的外套,卷起袖子激动地说:“亲爱的博士,你看到了吧?”“是的,我看到了。”
“你猜得到她在窗外看到了什么吗?”
他们的声音逐渐模糊。
楼下的客厅里一片漆黑,仅有皎洁的月光。迈尔斯在电话前摸索口袋里的打火机,找到玛丽安带来的电话簿,旁边则是两本伦敦的电话簿。他按下卡南4321。他从来没见过盖尔斐司大夫,甚至他叔叔还在世的时候也没有,电话那头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迈尔斯也回答得相当简沽明了。
一分钟后,他人到了厨房。他穿过狭长的通道,来到位于宅邸西翼的厨房;那条通道和二楼的一样,爽在两侧寂静的卧房之间。偌大的空间一尘不染,迈尔斯点亮几盏油灯,催起全新白色珐琅的炉子,瓦斯嘶嘶作响。他把水注入锅中,搁在炉上,连同两截针筒一起加热。白色钟面的巨钟在墙上滴答作响。
1点4D分。
1点42分……
老天,水怎么还不滚?
他不愿去想此时睡在一楼离他不到20呎的费伊·瑟彤。
他不愿去想她。等他从炉台转身过来,却看到费伊站在他背后厨房正中央,指尖抵在桌上。
她身后通往走廊的门裂开一道黑色缝隙,他完全没听到她走过铺油布石板地上的脚步声。她身着白色薄睡衣,外罩粉红色睡袍,穿着白色拖鞋。一头松软红发凌乱披在肩上。她粉红色指甲微微颤抖地敲着擦得发亮的桌子。
让迈尔斯产生警觉的是他动物性木能,一种接近生理上的感觉让他总觉得跟她很亲密。他突然转身,撞到小锅握柄,热水泼溅到炉子边缘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他对费伊脸上明显带有恨意的表情感到意外。
蓝眼睛蕴含淡淡的光,颜色比白皙皮肤亮;微微紧抿的嘴唇很干涩。恨意中掺杂着——没错!掺杂着极度的痛苦。甚至连他转身过去时,她仍然无法控制,无法平息。从她胸部剧烈起伏、上气不接下气和抽搐的手指都看得出来。
但她仍轻声细语地说:“发生……什么事了?”
滴答,滴答——墙上的巨钟在响——滴答,滴答,在寂静中直响了4次,迈尔斯才回答她。他听见锅子里热水沸腾的声音。
“我妹妹现在不知道是生是死。”
“是的,我知道。”
“你知道?”
“我在半睡半醒间似乎听到一声枪声。我醒来后四处张望,”费伊的呼吸急促,深吸一口气,似乎努力在控制自己的血压和紧张,使脸上恢复血色。“你得原谅我这么说,”她说,“我看到了一些我以前从来没注意到的东西。”
“看到什么东西?”
“是的。怎么了?”
“玛丽安不知看到窗外有什么东西,因为受惊而开枪射击。”
“是什么?小偷吗?”
“世界上没有一个小偷吓得倒玛丽安。她不是你想象那种神经兮兮的人。何况……”
“拜托,请告诉我!”
“那间房间的窗户——”他巨细靡遗地描述,有关房间里蓝底金纹的窗帘,黄褐色地毯,大型衣柜,梳妆台,五斗柜。以及跟门位于同一面墙的壁炉边的安乐椅。“那间房间的窗户离地有15呎,底下只有图书馆光秃一片的墙。我想不出小偷要怎么爬上去。”
水开始沸腾。迈尔斯的脑中闪过一个“盐”字;他差点把加盐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他冲到厨房成排的橱柜前,找到一大纸盒的盐。芮高德教授说只要“一撮”盐;但他说要把水加热,不是煮沸。他把刚才煮沸的水倒一点至另一个小锅。
费伊好像想挪动膝盖。
厨房桌边有张椅子。费伊一手撑着椅背,慢慢坐下。她没有看他。一只白皙的膝盖稍稍向前移,肩膀绷得很紧。
颈间有个被吸过血的锐利齿痕。(编者注:此句是迈尔斯想到芮高德教授的话。)
迈尔斯擦了根火柴点煤气炉,却让它灭了。
费伊·瑟彤移动她的脚:“我——真的很抱歉!我可以帮什么忙吗?”
“不用!站在那里就好!”
墙上的大钟响着,问题和答案在安静的厨房中以一种无言的默契交互抛掷。迈尔斯怀疑自己的手是否能镇定地握稳锅柄,然而他仍不顾一切地拿起它。
费伊轻声说:“芮高德教授在这里,对吧?”
“是的。可不可以麻烦你站旁边一点?”
“你——相信我今晚告诉你的事吗?你相信吗?”
“我信,我信!”他大声对她说。“看在老天的分上,可不可以麻烦你站到旁边去?我妹妹她……”
滚烫的水泼出锅缘。费伊背靠桌子站着,身体抵在桌子上。她抛开所有的矜持和羞怯,变得坦率但高贵,她深呼吸。
“绝不会这样继续下去的,”她说。
迈尔斯这时没有看她的眼睛。他不敢。否则他完全无法抗拒想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哈利·布鲁克曾经这么做,年轻的哈利已殁。她曾投靠又离开过多少个像这样平静的家庭?
这时……
他走出厨房,没有看她一眼。从厨房穿过走道,走向尽头的后楼梯间,玛丽安的房间就在附近。迈尔斯就着月光上楼,小心翼翼端着锅子。玛丽安的房门打开约一吋,他几乎可以从隙缝看到芮高德教授。
“我正要企——”芮高德教授第一次英文发音不标准,“——看看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慢?”
芮高德脸上有种表情让迈尔斯心脏紧缩。
“芮高德教授!她……”
“没事了,没事了!她总算有反应了。她开始呼吸,我想她的脉搏渐渐变强了。”
迈尔斯把锅里的滚水洒了出来。
“不过我还不敢肯定是否会持续好转。你打电话给大夫了吗?”
“打了,他正在路上。”
“很好,把水壶给我。不不不!”芮高德教授说,开始忙起来。“你不要进来。从惊吓中苏醒的样子不怎么好看,还有,你在这里只会妨碍我做事。出去等着,直到我叫你为止。”
教授接过锅子,放在地上。当着迈尔斯的面把门关上。
一种让他极度不安的希望涌现,甚至更强——男人都不会这么说,除非他们有所期待——迈尔斯往后退。月光移位,从背后的走廊照进来。他知道是为什么。
菲尔博士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抽着他的海泡石大烟斗。烟斗口的红光忽隐忽现,映在眼镜镜片上。烟雾如鬼魅般袅袅飘出窗外。
“你知道吗?”菲尔博十说,将嘴边烟斗移开,“我喜欢这家伙。”
“你是说芮高德教授吗?”
“没错。我喜欢他。”
“我也是。天知道我有多么感激他!”
“他是个实际的人,相当实际的人,”菲尔博上喷了几口烟,内疚地说,“我们现在可以不用害怕了。他是个非常实际的人。”
“还有,他相信吸血鬼,”迈尔斯说。
“嗯哼。是的,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说说看吧,你相信这些吗?”
“我亲爱的汉蒙德,”菲尔博士鼓着腮帮子,边喷着烟边有点激烈地摇头说,“这会儿我真的一头雾水。这就是我沮丧的原因。在这个事件发生以前,”他朝房门点点头,“在这件事扰乱我的推论以前,我相信我不只看到荷渥·布鲁克命案的一线曙光……”
“我知道,”迈尔斯说,“我知道你有眉目了。”
“哦?”
“当我把费伊·瑟彤对塔楼命案的说法转述给你听的时候,你曾露出一两次吓人的神情。恐怖吗?我不知道!类似吧。”
“有吗?”菲尔博士说。烟斗忽暗忽明。“喔,我想起来了!但是困扰我的并不是恶灵。而是动机。”
“凶手杀人的动机?”
“喔,不是,”菲尔博士说:“一个非常邪恶而冷酷无情的动机,引导凶手……”他没有再往下说。烟斗又忽暗忽明。“你想我们现在能和费伊小姐聊聊吗?”
第十一章
“费伊小姐?”迈尔斯突然重复他的话。
他现在完全看不出菲尔博士的表情。仿如一尊在月光下仅剩肌理的白色面具,被迈尔斯吸入肺里的烟雾遮住。从菲尔博士说话的语气,到关于动机的恨意。绝对错不了。
“费伊小姐?我想应该没问题。她现在人在楼下。”
“楼下?”菲尔博士说。
“她的卧房在楼下,”迈尔斯解释他们的情形和下午发生的事件。“那是这里最舒适的房间,不久前才重新整修粉刷过。她起来走动了,如果这是你要问的。她——她说她听到枪声。”
“哦!”
“事实上,她悄悄来过,在玛丽安的房间门口望了一眼。让她感到非常沮丧的是,她不……不……”
“喔?”
“如果你非得这么说的话。”
迈尔斯对这一切感到反感。从人类乐观的天性,到玛丽安脱离险境(他相信),对他来说,所有的价值在自行调整,所有的基本常识从牢笼中进出来。
“菲尔博士,”他说,“我们不要被催眠了。我们不要被芮高德教授这些恶灵、吸血鬼和女巫的故事蛊惑,甚至做出类似的推论。不可能有人爬上玛丽安房间的窗户,太难了。”
菲尔博士温和地说:“朋友,我知道没有人从外面爬上来。你自己看看!”
他指着他们站立的窗畔。
和屋里大部分的窗子不同,这扇是法式窗扉,一扇随处可见能上下拉动的窗子。迈尔斯把窗子往上推,头探出去,朝左边看。
玛丽安房间有灯的窗子一四扇连在一起的小窗,其中两盏灯亮着,明亮的光线投射在屋后的绿地上。底下是15呎高的秃墙,他忘了下方是片与墙高同宽、还未种任何东西的花床。花床非常平坦,才浇过水,土也刚翻过,连猫走过都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然而迈尔斯还是顽固地坚持。
“我还是要说,”他表明,“我们最好不要被催眠了。”
“怎么说?”
“我们知道玛丽安开了枪,没错。但我们怎么知道她要射的是窗外出现的东西?”
“啊哈!”菲尔博士得意地笑,把烟斗拿开对迈尔斯欢声叫道。“我的好同伴,你总算清醒了。”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迈尔斯说,“我们会这么假设,是因为这件事发生前,我们才正好提到飘浮在窗外的脸。我们假设她是朝屋内的东西开枪,不是比较合理吗?也许当时是有东西在她的床尾?”
“没错!”菲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