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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萍说:“茫茫人海,一定会找到适合天一的肾源的。”
“谢谢,谢谢孙萍。”
可以想象,我们过了一个多么快乐和幸福的春节。我们在一起畅饮,一起歌唱,一起跳舞,一起相互鼓励。
我站在窗边,看到了第一抹亮光从西山顶上射出,那一片苍穹被映照出一种透明的亮白来,那是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洁净,神圣而高贵,看得我有一种灵魂出窍的感觉。我急忙招呼大家出来看,我一回头,看到天一竟坐在沙发上睡着了,合新用双手捧着她的脑袋,她的睡相竟是那么的孩子气。
春节过后,天一又住进了医院。自从孙萍把天一的故事通过媒体讲述给更多的人听以后,天一受到了很多人的关心,有打来电话的,也有到医院来看天一的。还有执法部门把近期死刑犯的消息传过来,李南还专门去和死刑犯的家属商量,并且做了几个肾功能移植功能评估,但是,肾源还是没有解决。尽管这样,希望的曙光却是越来越明亮了。
合新依然没有放弃他要为天一捐肾的要求,他还是除了每天完成工作以后,锻炼身体。
他居然和公安局刑警队的警察们打得火热。也是源于工作,有一个叫张雨的警察的儿子在学钢琴,合新也是最初以调律师的身份进到他家的,因为孩子初学,合新就自荐当了孩子的钢琴老师,并且免费。
阿明在我的一次又一次的讲述中,知道了发生在昆明的所有事情,阿明说:“玉香,其实我早就知道合新就是你要找的‘佐罗’了。不知道为什么,你去年春天到昆明的时候,我就有一种预感,好像要发生什么事。后来你说要在昆明待几天,照顾合新,尽管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合新是谁?但是,我一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我一直担心有一天你会从电话里告诉我找到‘佐罗’的消息。后来,直到我在病房里见到了合新,我证实了我的猜想。玉香,你知道吗?我心里难过极了,我想我马上就会失去你了,我天天都这样想,而且,一想到你为他端屎接尿,像照顾自己的老公一样照顾他,我心里真不是一个滋味。好不容易等你回到丽江,没想到合新也来了,我想,我只有听天由命了,我选择离开,一方面的确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离得开你;另一方面,也看你会不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
“玉香,对不起。我真是太自私了,我配不上你。
“……。
“你……你还回来吗?”
“我回来,阿明,我会回来的。等天一做完了手术,我就回到你的身边,永远不离开你。”
“玉香……,谢谢。我等你,等你回来。”
我依然住在万科的房子里,我开始画画了,我找到了一个最适合我的感觉,我的画的风格又有了新的变化,我画里的主题总是一个女孩,一个美若仙女、冰清玉洁的女孩,我把这些画分别命名为:《生》《萌》《动》《跃》《飞》等等。
我每天都到医院去看看天一,也曾留在医院里陪过天一,也许是天然的血缘关系的缘故,没有太多的适应期,我们已经像真正的母女一样相处。她告诉我当淑百把真相告诉她的时候,她第一想到的就是,也许是自己得了这个难以治好的病,妈妈不要自己了,她哭着问淑百,是不是这样的?淑百对她说,你就是只有一口气,妈妈也要紧紧搂住你。天一说:“玉香妈妈,你给我找了一个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妈妈。”我说:“你也要像你妈妈那样,去爱,爱别人,爱一切有生命的东西。”天一很郑重地点点头,她说:“你也和妈妈一样,富有爱心。”我高兴了,我说:“天一,你能感应到别人对你的关爱,你一定会去爱别人的。”天一还很郑重地给我交代过:“玉香妈妈,你一定要答应我,要是我死了以后,我的所有健康的器官都要捐给需要的人。你一定答应我!”我搂着天一,我觉得自己一面被烈火烤着,一面又被冰块包裹着,我还能说什么,面对如此完美的生命,我祈求上天,祈求,再祈求。
合新也到医院去看天一,有时我们会碰到一起,每当这个时候,天一就非常高兴,但是,天一已经很虚弱很虚弱了,真是连笑容都难以承受,可是,她还是笑,她喜欢和合新一起谈论一些音乐家的故事,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问合新:“我想勃拉姆斯后来一定是喜欢上克拉拉了,对吗?老爸。”
合新说:“是这样的,勃拉姆斯是爱上了克拉拉,在他的眼里,克拉拉是一个女神,他爱得很苦,很虔诚。”
“我也喜欢勃拉姆斯的作品。”天一说。
“是啊,你知道吗?他的曲子里蕴含着一种悲悯的情怀和深层的爱,所以你喜欢。我们都喜欢,你的玉香妈妈也喜欢。”合新说完看着我。
我把天一搂进怀里,我说:“天一,你一定要坚强,要坚强啊。”
天一对着我认真地点点头,接着她就又绽开了她的笑脸:“玉香妈妈,我会的,你不要担心,老天一定会保佑我的,我要永远和你们在一起。我有两个妈妈、两个爸爸,有你们这么多的爱,我太幸福了,我要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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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我只是习惯地说这么一句,没有想到天一竟说了这些话,我只觉得一股热流从我的胸腔漫上来,直冲我的鼻子,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但是,我不能,我不能在天一的面前流泪,我急忙跨出了病房,我站在走廊上,把脸对着窗户,眼泪涌出了我的眼眶。
在平常的日子里,我和合新几乎不见面,我在房子里画画,只有画画才能让我感到安慰,我用了很多白色,白色本身和画布的颜色很接近,很难表现,但是,我迷上了白色,我又在白色里走失了,或许是回到了生命的本身,我不知道,我很恍惚,我只是不停地画,画啊。
有一天,我从外面回到房间,一推开门,我一眼就看到了立在画架上的一幅画,我感到我被画重重的击了一下,我真的是被画打中了,我突然从我自己的画里看到了一种情愫:虔诚。我忽然明白了,我为什么迷恋白色,我在作画的过程中,我的心里始终是在祈祷的,我在虔诚地祈祷,我祈祷奇迹的出现,我祈祷上天帮助我。
我在祈祷,我每时每刻都在祈祷。
合新依然每天给我发来E-mail,几乎每一封信的结尾他都要写一句:我一定要救我们的天一,相信我,我一定能救天一。
这句话像一只无形的手一样,在撕扯着我的心。合新是有了决心的,但是,他的决心让我感到害怕,我不能让他做任何傻事,不能。我仰望苍天,难道真的只能用合新的命来换天一的命吗?这样的选择实在是太残忍了。
那些日子非常寒冷,电视里说,一股西伯利亚的寒流,越过了天山,又翻过了我们的屋脊青藏高原,进入了昆明。这股寒流对于习惯了温暖气温的昆明人来说,无疑是太过于凛冽了。房间里冷得像冰窖,没有任何取暖的东西,我只有抱着一只热水袋,我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画画,我的手时常会冻得僵硬,我一遍又一遍地换热水袋里的水,我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把门窗都关得严严的。
我担心在医院里的天一,我知道这样的担心其实是多余的,淑百和李南会想办法的。我还是顶着刺骨的寒流到医院去看天一。果真,天一的病房很暖和,天一只穿了一件棉绒的睡衣,我握住她的手,热乎乎的。天一把我冰冷的手握紧,她笑嘻嘻地说:“玉香妈妈,你从冰箱里出来的啊?”说完,她把我的手拉到她的胸前,我的手背触到了她硬硬的小Ru房上,她嘎嘎笑了起来。她笑了,惨白的脸隐约能看到一点点红色。
我说:“外面可冷了。”
天一说:“我知道。你猜,我的房间为什么这么暖和?”
我四下里看了看,我没有看出什么秘密来,昆明的房间里是从来不安装空调的。
我故意说:“你屁股上有三把火呗。”
天一听了又嘎嘎笑了。接着,天一伸出手指指了一下墙角,我这才看清楚,墙角处放着一个油汀,啊,我明白了,是它在静静地发热呢。
天一说:“是合新老爸给我买的。”
哦,原来是这样的,合新他早就想到了。
“真的好管用。我爸说,比别的病房暖和多了,他都恨不得搬到这里来住了。”天一说完就笑了,又说:“你们都来吧,打地铺,我睡地上。那样一定很好玩。”
我走到合新买来的油汀的跟前,用手去摸了一下页片,啊,真的好烫,我的腿也能感觉到页片散发出来的热气,有了这个油汀,房间非常温暖。
“啊,真的很好。合新老爸想得很周到啊。”
我把我在来的路上给天一买的一双手套递给了她,那是一双“耐克”的绒面手套,蓝白相间的条纹,很休闲,也很时尚。
天一拿到手套,高兴地说:“我太富有的,你看。”她说着就从枕头下面摸出了一双手套,一看就知道是用毛线手工织成的,天一说,“妈妈给我织的。”
我接过手套看着,这是我见过的手工编织得最好的手套,用的是粉红和白色的毛线,也是相间的条纹,漂亮得不得了,我的心像是被这双手套温暖了一样,我真的有一种感动,淑百在这样忙的情况下,还为天一织了手套,我可以想象,在天一住院的日子里,淑百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啊,她用织手套这样的方式来表达母亲的那一份牵挂,那些纠缠在一起的毛线,就好像是母亲那一团揪在一起的心。淑百真是一个最优秀的母亲,只有一个优秀母亲的手才可能织出这么漂亮的手套来。
“我都喜欢。”天一说到。
我看着天一,心里又升起了一种倍受感动的情愫,我感谢天一,她小小的身上,竟然有那么大的一片天地。我想起了一个哲人说的话:比大地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辽阔的是人的胸怀。是啊,我的天一,小小的年纪就有了这样的情怀,我真的很感谢,感谢所有给予天一影响的人,感谢天一照到的阳光,感谢天一呼吸到的空气,感谢所有进入天一眼帘的植物、花朵……是这些所有养育了天一,让她成为如此美好的女孩。
面对天一,我就好像在面对一面镜子,我不断地对自己说:玉香,你要坚强,你要勇敢!生活依然美好,绝望的时刻还很遥远。
我从病房回到我的小屋,很冰凉,依然是很冰凉,但是,我心里装了一团火,是天一,还要所有爱天一的人。难道他们在等待一种回报吗?不,没有,没有任何一个人如此。他们只有一个信念:让一个美好的生命活下去,让一个美好的人生继续下去。
我也是这样,我也是怀抱这样的信念。
这一天,在我的画布上出现了橘红色,我很奇怪这样的颜色是怎样被我调出来的,如果刻意去调,我调不出来。我恍惚感觉到这样的颜色和顺成街上那座教堂屋顶上的壁画的颜色很接近,我去那里的次数不多,可是每一次我站在教堂的穹顶之下,我都会被那个奇特而鲜艳的颜色吸引,我仰望着深邃而辽阔的穹顶,我屏住呼吸,我双手合十,我感到我消失了,不,是我收缩了,我的心在收缩,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收缩,我很奇怪,难道我能收缩成颜料的一个元素吗?
橘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