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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味,成排的船舶又出现在眼前,绕了一大圈,又回来了。
王重阳在最前面向后边的两个孩子大喊:“往港口跑!藏进入群里!”说着,他率先冲进海港川流不息的人流中。
海港虽然忙碌,目的不同的各国人在其中穿梭,可人们各有所需,也不失秩序。忽然闯入的三人在人缝中挤压,也并未引起注意,人多自然拥挤,相互推挤是很正常的。身着盔甲的军士挤入人群中,在人流中呼喊。秩序井然的人们乱套了,军人的突然闯入不是好事情,他们追击的不是危险人物,就是被卷入某件阴谋的善良人。交错奔逃的路人阻挡住士兵们前进的道路,他们在闪烁的缝隙中,只能眼睁睁看着三位奇装异服者渐渐远去。
王玉婷在混乱的人流中挣扎,整个人被挤得东倒西歪,双手拨开挡路的人,间隙中,王重阳与陈志已离她越来越远。她向着背影大叫:“爸――爸――”。王重阳没听见,嘈杂的人声把她的呼喊淹没住了。“爸――爸――”。王重阳没有转回头。王玉婷想要追上去,却发现父亲的背影已经看不到了。四周已充满高鼻深目的外国人,他们用奇怪的语言叫喊,他们在奔跑,从自己身边撞过去。无助。王玉婷第一次感到恐惧,没有一个认识的人,没有一个人认识自己……
畅快淋漓的狂奔。追兵似乎已经甩掉了。王重阳终于得以喘上口气,自己从未如此狼狈过,竟以选择逃跑的方式来逃避麻烦。这也无可奈何,在现代有帮中兄弟相助,而在这里,只能单打独斗,王玉婷和陈志虽有些功夫,但毕竟是孩子,一旦有危险还得照顾他们,硬拼得不偿失。
刚才只知瞎跑,却没怎么注意方向,正想看看到什么地方了,二人面前却出现一位卷发男子。这位男子笑呵呵地注视着王重阳,喜悦的神情好似等候多时的好友终于出现了般。王重阳感觉他很面熟。
“你们好!你们终于回来了!”卷发男子笑容和蔼,他非常礼貌,像是在与受人尊敬的长者对话,“刚才有不礼貌的地方请不要介意。我明白,我们相互间暂时还无法勾通,所以一切以行动表示吧!”说完,几块银币塞进王重阳手中。
这可是真正的银子,银币在手掌中沉甸甸的,形状上与现代通行的硬币没什么区别,同样是两面印花,沿着边沿排列文字。就这么弄到钱了?王重阳感到犹如天上掉馅饼般的喜悦。他再看看那位卷头发的男人,记起他了,就是那一连问出三个问题,然后又要赶他们走的人。想不到又回到了原点。卷发男子观察他的反应,他很乐意见到王重阳脸上的喜色。
喜悦很快转为不知所措,王重阳与陈志面面相觑,钱不会白给的,他们是否应该接受呢?可还来不及思考,更严重的问题摆在王重阳面前了――王玉婷不见了。王重阳想问问女儿的意见,这才发现她已不见了踪影,他本以为她一直跟着他们的。
“玉婷呢?”他问陈志。
陈志摇头。
不安的情绪开始在父亲眼中流动。
王重阳迅速按原路返回,但才迈出几步,就被几名魁梧的战士挡住了。这些战士与刚才追击自己的士兵不同,没有虚张声势的金属盔甲,仅用软甲护体,或什么防具也没披戴,套件粗布衫。手中的武器也没有统一标准,总之五花八门,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最称手的。
其中一名战士向王重阳喊道:“你们不能离开!马戈要见你们!”
肺气炸时是什么感觉,终于让王重阳体会到了,他没弄懂,也没有时间弄懂,这些人为什么会给钱,又为什么不让他离开。“我女儿不见了!”不管他们能否听懂,王重阳歇斯底里的吼了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愤怒,四周的人不明白其中内容,但敌意却感受到了,兵刃声从人群中不间断地透出,空气忽然凝聚,紧密得如岩石般沉重。
都不是等闲之辈。陈志秘密观察着,看似散漫的战士身上都带着伤痕,有不少甚至出现在致命位置,能经历生死的人都是不简单的,他们不同于城墙外的士兵――是群亡命之徒。陈志相信王重阳也注意到这点,不然他不会只是愤怒,而不是冲出去,寻找女儿。
“我要去找我的女儿!”王重阳只能冲着卷头发男子大喊。
男子依然只是笑,拍拍王重阳的肩膀,安扶着说:“别生气,马戈阁下就快从元老院回来了。他可是哈米尔卡的小儿子,年轻有为的迦太基俊才。你儿子说不定还能与他产生友情呢!”他把陈志当作王重阳的儿子,幸好这两位中国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疯狂的叫喊一阵,王重阳累了,他彻底明白要让这些孔武有力的人弄懂自己的意思,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他叹口气,像其他战士一样随意坐在地上,思考着逃走的方法,可满脑子想的却是如何寻找女儿,这似乎是比从这里逃走更为重要的事情。陈志研究着王重阳的神情,他忆起小时,自己第一次放学晚归,在窗外看到屋中焦急等待的父亲时的情景,至少至今想来,依然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能早点回家?他是不担心王玉婷的,这个女人虽然娇气,但也不至于吃不了苦,况且以她的功夫,自卫没有问题,只要别自找麻烦。自找麻烦……陈志浅浅一笑,平日与王玉婷接触不多,不过早就听闻王大小姐是出名的麻烦制造者,想必又该平地起风波了吧!
身边的战士在军官的带领下一队队离去了,而新到的又填补下他们的位置空缺,王重阳几次想离开,却都被拦下。卷头发的男人很和气,令人没办法对他发火。他拿着卷轴与铁笔,送到王重阳与陈志面前,估计是让他们签名之类。王重阳极不耐烦地画上名字,铁笔不好用,写出的字歪歪扭扭的。这种奇特的文字也着实令卷发男子纳闷了老半天。
下午已经过半,被太阳烤热的海港开始散发闷气,不安的流言也同时在人们口耳之间流传。元老院里传出令人震惊的消息――马戈被扣押了。据传,马戈参加元老院议员会议迟到数小时,口出狂言,辱骂元老,亵du元老院的神圣,甚至被怀疑与两月来议员连续被杀事件有关,当场予以逮捕。如果情况属实,那么由于主和派议员被害事件而越弄越僵的“主和”、“主战”两党关系将会更加恶化。城里城外纷纷议论,一直保持沉默的主战派领袖汉尼拔是否到了该说话的时候了。
卷发男子与军官切切私语着,在王重阳眼中,这两个人一定在讨论阴谋,而且是不利于自己的阴谋。
“就这么办吧!马戈一、两天内是出不来了。先把他们编队。”卷发男子对军官说道。
军官转向无聊地坐于地面的两人。“喂!你们,起来!跟我走!”他带着手势向王重阳与陈志高喊。从手势中,他们看明白了他的意思。虽并不是很愿意,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听从于人……
碗口粗的圆木结实地绑成护拦,把军营与外面的世界划分开来。石头彻成的营房有序排列在营地后半段及护拦边沿。绝大部分石头房的墙壁没有粉刷,露着原始古朴的天然气息,门窗大都关着,偶尔开着的几扇小窗,也没办法向人们透露里边的信息,从外边看去,那里只是黑洞洞的一片。灰色石屋间,有几座简单装饰过的屋子,至少看上去墙壁是刷过灰的,那是军官们住的地方。中央几间尤为好,除了粉刷成白色的光滑墙壁外,爱奥尼式门柱上雕刻着有繁复的图案,这是为高级军官准备的房间,不过,里边是不住人的。军官们大多不住军营,他们在迦太基城内有寓所,在城外有庄园,这样简陋的房子在他们眼里只配给奴隶居住,偶尔上边有人视察,他们才会象征性地来这里走动走动。
营房围出中央一大片空地,青壮男子们在空地上自娱自乐,许多人围坐成圈,为中央两位摔跤手拍手叫好,赤裸上身的大个子已连续扳倒十人,第十一人在他如虎的咆哮声中被重重摔在地上。离弦之箭在空气中擦出“嗖”的一声,远处箭把的红心正中央立刻生出根笔直的“枝节”。好箭!陈志心底佩服不已。“跟上!”军官提醒他。直到看见军官挥舞的手臂,他才回过神来。
这里是军营,王重阳与陈志都已看明白了,港口的人是招募士兵的。不过他们始终无法想通,为什么自己会被“请”进军营里?更想不通的是王重阳,已经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居然也还有当兵的机会。
穿过空地,绕过几间营房,军官在一扇肮脏破旧的木门前停下了,他推开门,里边没点灯,就算是大白天,狭窄封闭的空间内依然是昏暗的。军官示意让身后的两位新兵进去,陈志和王重阳十分紧慎,像探索未知的洞穴,小心地踏入屋中。
背后的军官向屋内的人大喊:“居阿斯,交给你两名新人!好好关照!”里边有人应了一声,军官满意地离去了。
屋里光线很弱,来自亮处的陈志一时还无法适应,只能隐约看见十来个人影。渐渐地,视线清晰了,屋里简陋的摆设呈现在眼前,角落里堆满长矛、标枪、圆盾,几个破陶罐靠着墙排成排,其余地方被床位占满,那些床似乎是石头彻成的,仅用已辨不清色彩的破毛毯铺垫。有人躺在床上,不像睡觉,手捂着胸口,那里似乎受伤了。坐于矮凳上的男人鼻梁被绷带包裹,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陈志。陈志发现这里每个人的目光里都充满敌意。
一名高大男子从暗处走出,右手绑着坚硬的夹板,套进挂于颈项的布条中。他没留头发,眉毛浅谈到几乎看不见,眼睛虽小,却透着对猎物的敏锐观察力。他俯视眼前黄皮肤的两人,宽大的嘴里发出宏亮的声音:“欢迎你们!我叫居阿斯,从现在起,是你们的队长!”
陈志说不出话,他直愣地盯着这位光头男子――他就是打劫渔村的强盗头子,而这里所有人都是强盗团伙的成员。
“掉贼窝里了。”王重阳以小声嘀咕作为回应。
居阿斯裂开嘴,露出可怕的笑脸:“放心。身为队长,有责任保护队员的安全。我不会报复,至少现在不会。”
第七节 目击事件(1)
离迦太基城十里远的荒地上搭建着雇佣兵家属们的营地。一条不知名的小河静静的从她身旁流过,破烂的帐篷迎着晚风,在深蓝色苍穹布景下凄凉地摇摆。
王玉婷睁开双眼,从梦中醒来了。梦里出现的赵弄潮又令她怀念起21世纪。假如赵弄潮在,一定会为她想办法,也不至于落得这样窘迫。自港口与王重阳失散后,就开始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由于害怕遇见守城士兵,所以不敢进城,直至天色渐晚,见到远处矮小的帐篷,才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来到这乞丐住的地方。她的脑中浮出现代社会的种种娱乐方式,她想看电视,想上网,想吃零食,想……现在,就连在河边明媚的阳光中骑脚踏车也已成为一种奢求了。
床前挂着块灰色的粗布,把狭窄的帐篷分成两部分。王玉婷坚信,那块布最初一定不是灰色。看不见的布墙另一面有两人在对话,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女人名叫桑德拉,王玉婷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弄清“桑德拉”是个人名的。帐篷的女主人桑德拉是位典型的希腊妇女,皮肤白嫩,体态丰韵,头发自然微卷,脸上总带着善意的微笑。四天前,在河边遇见无处可去的王玉婷,善良的她就把她带回家了。坐在对面的男人是她的丈夫,两人已聊了一整夜,仍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