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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不敢再说,也悄悄退到了屏风后。
叶昭品着茶,微微闭上双目,却丝毫没有就寝之意。
如意虽然奇怪,自不敢问,何况王爷睡下,就一定要她出去的,现今虽然隔着屏风,但和王爷共处卧房,就算多待一会儿,却也心满意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如意都快迷迷糊糊睡着了,外面突然响起小婢的声音:“如意姐,瑞吉瑞四爷求见王爷。”如意激灵一下睁开眼,却听脚步声响,主子走了出来,原来,主子早就知道今晚有人拜访。
……
王府花厅,李蹇臣进来的时候瑞四还没走。
李蹇臣是认识瑞四的,见瑞四在就知道王爷已经得了信,进厅就跪下磕头,大声道:“王爷,卑职死谏!请王爷赴观音山主持大局!平远军之骚乱非王爷不能力挽狂澜!”李蹇臣刚刚得到信,平远军四镇总兵、水师总兵与飞虎营统领一起率部进了观音山,拥立小阿哥载濂为帝,并请两宫太后垂帘。
叶昭还未说话,侍卫又来报,兵房主事苏纳求见。
还没等报信的侍卫下去,又一名侍卫匆匆赶来,说是柏贵大人求见。
叶昭一个个传,不一会儿,就有四五名文官聚在了花厅中。
李蹇臣跪在地上大声请王爷赴观音山主持大局,有几名官员如柏贵就跪下来痛哭流涕恳求王爷消弭兵变。
叶昭恨声道:“这几个奴才好大的胆子!无法无天!无法无天!”
李蹇臣大声道:“王爷,此乃军心民心所向!奕䜣谋朝篡位,大逆不道,王爷为天下苍生想,隐忍多时,他却暴戾专横,追杀太后,陷害功臣,王爷正该举义旗吊民伐罪!”
叶昭呆了会儿,无奈的叹道:“这,你们都在逼我呀,何苦呢!”虽然可能大伙都知道这兵变就算不是他自编自演他也心里有数,可戏就得这么唱。叶昭更是演的极自然,心里叹气,自己脸皮好像越来越厚了。
其实今日之事,叶昭倒也并不是十拿九稳,但哈里奇果然是最明白他心思,想也知道,五总兵一起出了府,哈里奇这么一撺掇,再用言语激一激神保,神保就算有些不情愿,但也骑虎难下,只能跟着其他四位总兵走上了这不归路。
李蹇臣磕头道:“王爷若不当机立断,今日之变必使得兵乱横行!则粤赣危亦!大清危亦!”
众大臣纷纷磕头附和,抹泪的有之,亢声的有之,乱作一团。
叶昭怔了半晌,叹息道:“你们都起来吧。”
柏贵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卑职等今日有死而已,王爷,您要以社稷为重啊!”
“好了,都起来吧,咱们去观音山请两宫太后示下!”叶昭说着脸又沉了下来:“这帮奴才狗胆包天,若惊扰了两宫圣驾,看我不砍他们的脑袋!”
……
观音山行宫早就乱作了一团,前殿中,乱糟糟站满了文武官员,身在广州的四品以上官员都被飞虎营“请”了来。
殿上挂了黄幔,黄幔后,小阿哥在大声啼哭,钮钴禄氏正在哄他,见叶昭进来黄幔钮钴禄氏急忙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她俏脸苍白,显然也被吓坏了。
可不是,飞虎营女兵突然闯进后宫,将小阿哥请到了前殿,又挂起黄幔,请来两宫太后,钮钴禄氏虽能隐隐猜到原委,可第一次见这场面,可真是吓得不轻。
兰贵人却不吱声,显然心里有数。
叶昭躬身道:“两位皇嫂,臣弟请死罪,臣弟部胆大妄为,惊扰皇嫂,虽是赤子忠心,但臣弟御下不严,死罪!”
说着就跪下磕头。
“你,你别这样,快起来!这也怪不得你。”钮钴禄氏急急的说。
叶昭磕了三个头,沉声道:“皇嫂,奕䜣他大逆不道谋朝篡位,毒害先帝,其罪罄竹难书,臣弟请皇子继位正大统,两宫垂帘,吊民伐罪!兴义兵讨伐奸贼奕䜣!”
钮钴禄氏一呆,这时殿下众文官武将听得大将军王之言,立时黑压压跪了一殿,齐声道:“臣等请皇子继位正大统,两宫垂帘,吊民伐罪!兴义兵讨伐奸贼奕䜣!”
就算唐树义,也不得不跟着跪下,嘴里嘟囔看似也在跟众人一起宣誓表忠心,没办法,若在这殿上稍露异心,怕就血溅五步,君不见那凶神恶煞般站于四周的步枪兵么?
叶昭跪地不起,又道:“皇嫂,军心民心所向,两位皇嫂难道忍心见我大清基业毁于奸佞之手?”
“这……”钮钴禄氏可没了主意,看向兰贵人。
叶昭又大声道:“两位皇嫂若不答应,臣弟唯死而已!”
兰贵人轻声道:“姐姐,我们就应了吧,总不能令咸丰爷的江山被奸贼所夺,九泉之下,你我姊妹有何面目去见咸丰爷?”
钮钴禄氏呆了会儿,终于默默点头。
旁边,立时有女兵送来黄缎子龙袍,给小阿哥披在身上。钮钴禄氏又哄了他几句,小阿哥才渐渐没了哭声,亮晶晶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叶昭。
叶昭再不多说,当即下殿,领着文武群臣跪拜山呼万岁,“臣等参见皇上!参见母后皇太后,圣母皇太后!”
兰贵人看着殿下跪拜的群臣,眼里闪了闪。但看着台下众人之前的那个人,心里却不知是喜是忧,果然走到了今天,日思夜想的这一日,从此以后,与京师兵戎相见,从今天起,或是直上云霄,或是坠入地狱,再无回旋余地。 他呢,心里又到底在想着什么?今日之事,总觉得有些草率,黄袍加身,能有多少人心服?还是他另有乾坤?若这般艰险局面他尚能轻描淡写的化解,那这个人?
看着他,兰贵人脸上表情越发阴晴不定。
而台下文官武将,虽都恭恭敬敬跪拜,但脸色各有不同,有的欣喜,有的迷茫,有的不安,有的更有几丝忿恨。
唐树义更在心下琢磨,今日且忍得你一时,简直狂妄到极点,你几个总兵官就能镇住这平远数万人马?不说其它,明日再寻警备营老孟叙话,却是要好生商议一番,如何拿下你们这群反贼,只要警备营老孟起事,广州乱起,看粤赣闽湘的平远军有几个肯给你们卖命掉脑袋的。
这解危戡乱的第一功,看来就落在我唐某的头上了。
第九章 驰马呼曹意气豪
兰贵人与钮钴禄氏正准备令群臣退下,与叶昭商议年号登基大典等等事宜,却见叶昭突然又出班沉声道:“两宫太后大喜,皇上大喜,前日闻东海现金光祥瑞,了智禅师言观音山有潜龙升天异象,此正是上合天心、下合地户,中合人意,先帝有德,使万物增辉,百事无逆。”
“臣尚有天大喜事启奏!”
说着话叶昭转向殿旁侧立中侍卫之一员,说道:“请苏将军近前来。”
那侍卫蓝甲贯身,盔帽压得极低,这时就走上两步,对黄幔抱拳为礼,“罪民给两宫太后、皇上请安,甲胄在身,恕不能大礼参拜!”声音清脆,却铿锵有力。
两宫都是一怔,兰贵人奇道:“这是何人?”却见那侍卫已经摘掉盔帽,却是倾城倾国之美人儿,容貌端丽,瑞彩蹁跹,国色天姿,宛如蕊宫仙子临凡,月殿嫦娥下世,英武美姿,惊艳惊俗。
叶昭禀道:“太后大喜,皇上大喜,天降祥瑞,万民归心!今有梧州苏红娘,迷途知返,知顺逆背暗投明……”
殿下一片哗然,有那侍卫飞虎军勇已经倒吸口冷气,唰唰亮出刀剑。红娘泰然自若,盈盈而立。
叶昭不管不顾自顾自说下去:“太后言道前几日飞虎入梦,原来是为此兆,此可见皇上应天意得民心,风云际会,得栋梁之才,不动刀戈息滇桂之乱,正是天命所归,可喜可贺!”
“这……”兰贵人都有些词拙,怎么也没想到这天字第一号女反贼突然出现在大殿中投诚,这是怎么话儿说的?
哈里奇却已经率先跪倒,咚咚磕头:“皇上天命所归!万民竞投!由此可见奕欣残暴不仁,逼反良民,而吾皇应天兆得民心,真乃天命圣主!”
“皇上天命所归!”大臣们纷纷拜倒,虽然大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但开玩笑?苏红娘投诚?这,这可真是惊天动地的巨变,平远军如鲠在喉的大敌突然变成了臂助,此消彼长,只怕京城都要颤几颤了。
有的大臣更心下琢磨,莫非幼主真乃天命所归?自有漫天诸神佛庇佑?
当然,更多的大臣看向叶昭时眼里更多了敬畏,大将军王,到底还有什么不能为之事?
唐树义目瞪口呆,脑袋都不会转弯了,脊梁骨嗖嗖冒冷风,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苏红娘就降了?
神保、韩进春、马大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全是迷惑,显然三人事先没闻到一丝风声。
兰贵人很快从混乱的情绪中清醒,道:“今日乱扰,你等先退下吧,肃王、苏将军随我来。”
众臣忙磕头谢恩,而自有飞虎营军勇陪他们回府,如唐树义等人府邸,更早被飞虎营军兵“保护”起来。
叶昭知道红娘是断然不会向两宫跪拜的,已经令她受了天大的委屈,自不能再令她做违心之事,走上几步,跟在两宫身边,道:“两位皇嫂,苏将军不识礼数,还是等臣好好开导她之后再来给两位皇嫂请安。”
兰贵人却转身对红娘招手:“苏将军,来。”
丁七妹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叶昭身边,低声道:“主子,奴婢陪您去。”显然不清楚事情原委,自不放心王爷和苏红娘独处,更莫说还有两宫太后在了。
叶昭摆摆手,丁七妹只好退下,但还是满眼警惕的盯着红娘一举一动。
叶昭和红娘随着两宫入了偏殿暖阁,小阿哥自有宫女抱走,暖阁内妆现光华,照耀瑞彩。观音山行宫虽不大,却处处匠心,尽显帝家之气。
两宫太后坐于炕桌两侧,兰贵人笑吟吟道:“两位请坐。”旁边自有宫女搬来软墩。
叶昭心下一安,心说兰贵人果然是兰贵人。
谢了坐,叶昭躬身道:“两位皇嫂,得苏将军相助,粤赣一地稳如磐石!”
兰贵人微微点头,盯着苏红娘好一阵打量,任她城府深沉,此刻却也难掩好奇之色,随即轻轻叹口气,“可惜苏将军女儿身,若不然,封侯拜相有何难哉?”
叶昭笑道:“皇嫂正可开新世之先河,想六王抱残守缺,而两宫太后和皇上却施仁政安乱世,此乃天命所归,谁说女子不如儿男?粤赣一地女巡捕多有累功升迁者,却比男儿更加出色,苏将军更不待言,数破奸王贼党,威震天下!而想我大清入关前,女儿更是奔马射雕,不逊男儿,就说两宫皇嫂,识见卓远,又弱于什么男子了?”
钮钴禄氏笑道:“你这话可夸过头了。”
兰贵人却笑而不语,显然叶昭的话深得她心。
钮钴禄氏看着苏红娘,心下又好奇,更有些紧张,同样是女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刚强之人?
兰贵人笑对叶昭道:“如此你说说,苏将军该如何恩赏?”回头对钮钴禄氏笑道:“姐姐,咱可要好好的封赏苏将军,如此天下万民才知皇上之宽厚,才知迷途知返,善莫大焉的道理。有那跟奕欣犯上作乱的,或许就受了感召。”
钮钴禄氏轻轻点头。
叶昭笑道:“臣弟不敢妄言,还请皇嫂决断。”
兰贵人笑笑,看了眼苏红娘,道:“苏将军先退下吧。”显然当着苏红娘商量给她什么官不妥,何况更有些话问叶昭。
红娘抱拳施礼,略一犹豫,单膝跪倒,“罪民告退!”
叶昭一怔,随即心下一痛,但也知道,红娘此举是洗清“降肃王不降太后皇上不降大清”的嫌疑。
看着红娘背影,兰贵人笑道:“谁说山野民女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