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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未见声望如此之隆、战功如此显赫的人物了。
只是国之将亡必生妖孽,现今大清国风雨飘摇,天上又降下这么一位人物,可真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劳崇光心里感慨,脸上不动声色,听肃王问起云南情形,一条条回答。抽空偷偷瞄了肃王一眼,金冠粉面,龙袍玉带,贵气逼人,黄灿灿团团祥瑞,端得是好一个少年王爷。
“抚台可在广州多游玩几日,若不是现今军情繁琐,云南一地全赖抚台维系,倒真恨不得留抚台十天半月呢。”
“不敢,卑职也希望多加观摩体会,若能有所斩获,那就再好不过。”劳崇光听闻过广州传闻,褒贬不一,但这肃王短短几年间就可拉出一枝百战百胜的精兵,这广东一地军情民政,那是非见识下不可了。
叶昭又笑着问:“可曾给太后和皇上请安了?”
劳崇光心里一震,那话儿怕是来了,但想也知道广州的事瞒不住面前这位主子,老老实实道:“卑职已经去过观音山了。”
叶昭微微点头,道:“云南一地,周边多有蛮夷,现今中州乱世,你却需多加留意,莫被这些蛮夷钻了空子。”
劳崇光忙躬身道:“是,卑职定小心谨慎。”
实则云南绿营团勇虽说和平远军接仗的话那肯定一触即溃,但若说对付边民、对付缅甸、泰国、老挝、越南等蛮族,有两粤做大本营支援,那自然绰绰有余。
叶昭又道:“前次暹罗国国主曾写信向我求助,现今既然云南通路已开,过些日子,我会遣使走陆路去暹罗,邦交友好,你到时需多加操持,不能与南疆各国断了声息。”
“是。”劳崇光心下微觉奇怪,不知道肃王为什么对这些南蛮子感兴趣,一个个未开化的小黑鬼,又有什么可笼络的了?
不过肃王此人行事必然大有深意,回去后倒要仔细琢磨琢磨,这些南蛮子的风土人情,说起来自己倒真是一无所知。
又聊了几句,等劳崇光告退,叶昭就令人去传巴克什、丁七妹。
不大一会儿,巴克什和丁七妹联袂而来,巴克什自还是珊瑚顶官帽,绣狮子补服的武官打扮,与丁七妹这个女军官的英姿飒爽形成鲜明的对比。那英挺的黄绿制服军装、贝雷帽、马靴,穿在丁七妹身上合适极了,秀气英武,更令叶昭想起了后世影视作品里那美貌的军统女特务。
叶昭领着两人来到浙江军情图前,指了指定海周边,说道:“你们的目标就是这里,与水师陆战营一起,给我夺了它!”
“喳!”两人齐齐单膝跪倒领令。
叶昭摆摆手,道:“起来吧,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巴克什犹豫了下,道:“奴才只怕广州没有飞虎营守卫,若出了变故怕是不妥,何况禁军刚刚筹组,奴才也担心难当大任。”
叶昭微微点头:“你顾虑的是,我已调两营警备营驻扎观音山,何况这广州城的巡捕,我也信得过,总之兵行险招吧。你这能上战阵的禁军都给我带上,有咱们的蓝旗卫勇士做各队队长,我也放心的很,不过你这次委屈委屈,听七妹指挥,她对于奇袭破敌大有心得。”
巴克什忙躬身道:“奴才明白。”他一直以来守护在王爷身侧,自没有攻城掠地的经验,落城下寨,实在是个门外汉。
虽不甘心,但也知道这种事意气不得,只能心里暗暗发誓,定要好好打出个名堂来。
丁七妹却是大眼睛盯着军情图,若有所思的道:“主子,这宁波城不能碰么?”
叶昭就笑了:“你要有本事,将这个浙江省给我拿下来那我才开心呢,只是要稳妥些,我怕你战线拉得长,失去海军支援和补给,遭遇恶战出现减员,你要记住,飞虎营是特种部队,作战核心思想是奇,恶仗不是不能打,但除非必要,否则能免则免,每一仗都给我争取零伤亡。”
“卑职记下了!”丁七妹轻轻颔首。
飞虎营步枪手八百人,加之新成军的羽林军一千五百人,将和水师一起北上,登陆定海。
定海与上海隔着海湾遥遥相望,自发匪占了杭州等州府后,定海成了上海与闽浙粤赣一地的中转地,茶叶丝绸欲从上海港出口,必须经过定海,而袭了定海,几乎代表着上海从此与东南半壁失去了联系。
丁七妹自然明白袭占定海的意义,俏目盯着地图异彩连连,方今大战陡起,各地战局如同乱麻一般,而王爷,却显然在这乱局中另辟天地,袭占定海,闽浙一带的清军淮军可就成了无根之源,定然军心大乱,闽浙战局立时会变得对平远军极为有利。
“主子,奴婢一定死死守住定海,来多少,奴婢杀他多少!”丁七妹眼里升起了几分狂热。
叶昭就笑,“你呀,别整天就想着杀人,血雨腥风的,能少点就少点。”看着地图,出了会神,道:“你们就去准备吧。”
巴克什和丁七妹忙应声告退,叶昭回身又拿起桌上一摞军报,对着地图细细研究起来。
第二十二章 星火点点
抚河缓缓流淌,月光下宛如银带。
抚河南岸平远军早已构筑下一道道战壕工事,而此刻,火炮营榴霰弹也就是落地开花弹雨水般倾泻在北岸太平军的阵地上,就好似一处处烟花绽放,煞是璀璨夺目,只是这美丽的景象之下,不知道掩埋了多少森森白骨。
自从广府钢铁厂的工程师们按照大将军王的点子发明出平炉炼钢,钢材的质地得到进一步提升,现今第一镇火炮营的几座火炮就是用最新钢质材料所铸,加上钢箍之后,炮身更加不易碎裂。
而随着粤赣等地钢铁用量急剧提升加之出口需要,广府钢厂正在进一步扩建,其中从英伦进口了几座炼铁高炉和炼钢炉的部分部件,自己建造的炼铁高炉在试验改进中,很快应该就能投入使用,至于炼钢炉,采用平炉后,更对除去铁水中磷、磺等杂质的技术进行了改进,只是一些设施还需进口。
在赣州几地准备上马的民办小钢铁厂,所用设备几乎全部采用粤地制造。
神保自然对这些漠不关心,他只知道,火炮的炮身摸起来好像更舒服了。
站在土丘上,举着千里镜眺望北岸,发匪人数虽众,但若说想攻破江西大营,若不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绝无可能,而李秀成,是不会令他的精兵强将在炮火下白白送死的,数次佯攻,倒更像是在做样子。
甚至北岸在平远军炮火射程内的阵地也渐渐没了人。
可是神保的心里却沉甸甸的,李秀成,是想困死江西大营啊,江西大营到广州确切的说是到建昌城的电报线数次被破坏,虽几经修复,但总不及发匪小队破坏来的快,现今要与广州联系,只能快马到建昌府,由建昌发报去广州。
实际上建昌府到抚州江西大营之间,发匪极为活跃,就算传送军情都要万分小心。
虽江西大营粮草弹药充足,但现在怎么都感觉是畏缩在大营里做缩头乌龟,有时真想去强攻南昌,与发匪拼个痛快。
可王爷最后发来的电报要自己坚守,保住抚州、建昌两地平安,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实际上现在就算以惨烈的代价攻下南昌,实则只会激的李秀成部变成流寇,现今各处战事极紧,以第一镇的兵力,并不足以将其剿灭。
何况王爷看得是整个天下的战局,事事自有考量,却不能只计较一时之得失。
放下手里千里镜,神保慢慢踱回了营房。
……
夜色如墨,建昌城下,城头却是喊杀声震天,一枝发匪突然兵临城下,城内,喊杀声四起,火光阵阵,不时可见红巾包头大汉从街上跑过。
城下,红巾大汉杀声震天,一波波向城头攀去。
熊熊火光中,一名铁塔般的汉子纵骑万军阵中,他手提一把黑黝黝巨大无比的虎头刀,吆喝众匪围城,威势无匹,正是忠王李秀成手下第一虎将陈炳文,后世言他“臂力过人,能单手执巨壶,隔数尺之遥,飞注沸水茶碗中,百无一失。好习武艺,善八十斤春秋刀,挥舞如飞,人不能近。”
“你家陈三爷到了,速速投降!免满城清妖死罪!”陈炳文声如洪钟,漫天喊杀声中他的声音仍清晰可闻。
城上巡防、团勇均是一阵骚乱,李秀成在江西多年征战,陈炳文陈老三的名头更是响亮,虽平远军入赣后连挫发匪,使得绿营团练对发匪的畏惧渐去,但现今骤然遇袭,那本已渐渐淡忘的对长毛发匪的巨大恐惧突然又涌上心间。
城内不知道多少发匪偷偷溜了进来,城下,匪兵如蚂蚁一般涌来,又如何不令人战栗?
一队火把,建昌巡防守备丁卯才匆匆上了城头,随即一名小瘦子跑过来,哭丧着脸:“二爷,兄弟们要顶不住了……”小瘦子乃是丁卯才族亲,往日甚得他喜欢。
丁卯才脸沉如水,来到城垛前,却见城垛后巡防营排枪虽响,却有人在悄悄溜下城去,一架架云梯已经搭上城头,红巾发匪攀梯而上,火光中,隐隐可见他们狰狞的面目。
“二爷,要不咱降了……”小瘦子话还没说完,猛地就挨了一脚,被丁卯才踢了个跟头。
“王八蛋!再敢扰我军心老子毙了你!”丁卯才眼珠子都红了,吓得小瘦子蜷缩在砖跺旁,再不敢说话。
丁卯才看着四周,大吼道:“兄弟们,妈的你们都忘了咱现在的日子多安逸了?想想你们的老婆孩子,这安逸日子怎么来的?!想想你们老婆孩子以后还想过这他妈的吃白馍馍玩万花筒的日子不?不想过的,都他妈把你们手里的擀面杖扔了,开城投降!还想过好日子的,那他妈的就给我玩命!保大帅的援军一到,长毛就是他妈的渣!”
“嘿!”丁卯才一刀将刚刚攀上城头的发匪脸削去了一半,提脚踹下去,大喝道:“妈的让长毛欺负了多少年?!现在有肃王他老人家撑腰,你们怕个鸟!是爷们的,就别再让长毛往你们脖颈子撒尿!玩命!就有好日子!”话音刚落,嘭一声,肩头中枪,却是城门下的发匪见他官服,有那拿火铳的随即向他打冷枪。
丁卯才闷哼一声,却挥臂大吼道:“给我打他娘的!杀长毛!”左臂鲜血沁出,他好似不觉,抽出短枪,向城下射击。
此时却忽见城梯上,数十个大汉蹬蹬蹬跑上来,为首大汉边跑边道:“二爷!城里的长毛被小的杀光了!咱兄弟都上了四城!”却是团勇一枝,为首大汉唤作张卫赣,城里新式学堂的先生给起的名儿。
进出建昌府盘查本就极严,更莫说上月赣境战事一起几乎日日闭城了,城里混进实在没多少发匪,不过虚张声势,扰乱军民之心。
丁卯才听了大笑,喊道:“都给我打他奶奶的!”
实则四城城头,止有此处巡防营新兵蛋子多,是以丁卯才才会亲自来督战,此时巡防兵士气大作,洋枪、鸟枪嘭嘭的放,刀手矛兵更是奋力去挑开云梯,发匪攻势立阻。
建昌城,杀声震天,眼见一波波攻势被打退,陈炳文脸色铁青,虽知道现今这建昌乃是平远军南来北传中枢之地,平远军巡防营、团勇防范必严,但那没装备大量火器的清妖何足惧哉?各个都没卵子,一触即溃,现今自己有一千火枪兵加数千步卒袭城,本以为建昌唾手可得,如此断了江西大营与南境联系,等他分派兵马来袭建昌,自可分而歼之,陷了江西大营也不在话下。
谁知道清妖们怎么就好似换了人似的?看那城上前仆后继,一个个玩命的狰狞。
“曲老七,你去!”陈炳文指了指那城头飘扬的平远军虎贲旗,“把那旗子给我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