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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昭呆了呆,猛地警觉,马尼拉海滨港哪里有什么大皇帝雕像?马尼拉自治委员会的委员们倒是数次动议,但都被帝国吕宋总督府否决,自然,是叶昭的意思。
看来她是试探自己是不是骗子。
如果秦婉君就是秦贵人,倒是合情合理了,秦贵人见多识广,所以贾老板才请她这个会计来陪客,或许就能甄别自己真伪。
而秦贵人留在京城也在情理之中,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大隐隐于朝,她留在北京,也算大隐了,以她这般人物,不说去穷乡僻壤,就算小城小镇,那也太过扎眼,何况她自己养尊处优的,去小地方也生活不惯,在京城伪造身份,化身为新女性,加上是会计工作不必抛头露面,如不是天意,撞到了眼尖的小泰平,可真不好寻她。
但是,她到底是不是秦贵人?
“马尼拉的大皇帝雕像?是这两年的事儿吧?我怎没见过?”叶昭笑着说,他也懒得装惊讶,又道:“秦小姐,我不是来碰瓷的,这点请您放心。”
秦婉君被他识破自己心思还说出来,俏脸就有些含怒,显然是个极爱面子的主儿,她冷笑道:“哪有骗子说自己是骗子的?”
叶昭就笑,说:“幸好秦小姐是会计,若不然客人都被你得罪光了。”
秦婉君冷声道:“你有能寻到一吨咖啡豆的本事,下家还不早就找好了?还用得上来我们这等小商行?也就贾先生财迷心窍,才会信天上掉馅饼。”
叶昭笑道:“出言侮辱东家,看来秦小姐也不是个好伙计。”说起来面前丽人倒是一针见血,这事儿本来就不现实,但从生意角度,贾老板自然宁可信其有,加倍小心不上当受骗就是。
秦婉君愤然起身,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走了出去,细腰翘臀美腿荡漾出柔软的曲线,分外诱人。
她出门时恰好与匆匆而入的侍卫擦肩而过,侍卫来到叶昭身前,低声道:“宝处长到了。”侍卫嘴里所说的宝处长就是宝珠,当年大内侍卫副总管明珠的妹妹,去年她晋为内侍卫处副处长,统领宫内女卫士,自然认识秦贵人。
叶昭微微点头,道;“咱们走。”
一行人下楼的时候那戴前进帽姓张的小伙子来拦,叶昭笑道:“我有些急事,明日遣人过来谈。”能不能寻到秦贵人,叶昭也准备给他们一笔咖啡豆的生意,总不能金口玉言的真成了来碰瓷。
出了商行,叶昭对身侧侍卫道:“去告诉宝珠动手,若是,便请回宫,若不是那人,也给我好好查查。”此事保密极严,就是叶昭身边一等侍卫,也大多不知此事。
若是以前,叶昭说不定还多来几次过过侦探瘾,现今自没有这闲情逸致。
坐着人力车奔公平大厦,从公平大厦再换汽车回宫。
人力车刚刚跑出一个街口,侍卫骑着自行车匆匆追到,骑车追在叶昭的人力车旁侧低声禀告,实在也是个技巧活儿。
“宝处长说,是他。”侍卫自不知道宝珠嘴里的她是男是女。
叶昭微微颔首。
到了公平大厦,叶昭并没有急着回宫,叫了尧侊、尧谨几个儿女来聊天,他却端着茶杯时常出神。
叶昭能理解秦贵人为什么逃出宫,正因为如此怎么处置她才成了难题,而且叶昭也没想到能这么快抓到这位贵人,毕竟以现今之条件,就算内务系统怎么超出这个时代,籍贯系统如何完善,可种种局限性使得要说亿万子民里找一个人,尤其是多年耳渲目染懂得如何利用帝国种种制度漏洞的人,却如大海捞针。
如今人找到了,却又怎生处置?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作茧自缚?
1881年8月,帝国正式向阿富汗伊斯兰国宣战。
这是帝国立国后首次主动对邻国宣战,宣战的对象更是大英帝国与东方帝国在中亚的缓冲国度,作为中亚之眼,阿富汗一直以来都起到了屏障英印殖民地西北边境的作用,东方帝国突然宣布对这个敏感区域用兵,欧洲列强们,纷纷将目光投注在了这片不毛之地,东方国家之间的战争,首次引起欧洲主要列强的严重关切。
在帝国向阿富汗宣战的前一日,中国已经与德国、奥匈帝国达成了《北京协定》,约定:遇有第四国侵略危及欧亚和平时,三国应立即商讨共同的行动方针;缔约国之一与第四国作战时其他两国应守善意的中立,并尽力使冲突局部化。
《北京协定》看起来是极温和的三国合作协议,更符合东方帝国古老的外交思维,绝不是什么咄咄逼人的军事同盟。
但《协定》却使得中国第一次有可能并且有权力和义务参与欧洲的内部事务,意义极为深远,欧洲国家从此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对东方的外交政策,第一次感觉到中国人的影响力渐渐到了自己身边。
一直以来,欧洲人认为欧洲是世界的中心,东方人则认为中原国度是天下之巅,而现今,两个中心渐渐交汇,全世界都在期待而不安的看着新时代的大幕缓缓升起。
德国使团和奥匈使团陆续离京,威廉王子却留了下来,看来若讨不到永安公主的欢心,他暂时还不想回去。
叶昭思及这两人的婚事,也实在有些头疼,好似女儿就是对威廉不来电,不过现今莫说自己的家庭,就是普通人家也鲜有自由恋爱者,自己的儿女,更不会有这方面的期盼,要说自由恋爱大过天,叶昭也从来不觉得,那都是偶像剧哄哄怀春少男少女罢了,莫说现在,就是在未来,恋爱结婚也从来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而不是单纯一男一女之事。
收音机里,略带妩媚的女声正播报帝国对阿富汗宣战的全文,宣战书不似前清檄文那般除了读书人旁人觉得晦涩难懂,而是极有鼓动力,女播音员正读到中间部分:“中国为酷爱和平之民族,过去四年极尽隐忍,此为神圣仁恕之道,原期阿富汗残暴之民于遭受实际之惩创后,能反省。在此时东南各友邦亦极端忍耐,冀其悔祸,熟料残暴之徒,戾性难易,悍然侵我国土,举凡尊重信义之国家,咸属忍无可忍。兹特正式对阿富汗国宣战,昭告中外,所有一切条约协定合同有涉及中国与阿富汗国之间关系者,一律废止。特此有告……”
对阿富汗宣战,乃是叶昭亲自召见李鸿章时授意,不管李鸿章怎么想,也只能在军委及国务会议上提出来,形成正式决议后则呈议政院表决。
叶昭虽然现今还是一言堂的格局,实则未来权力大架构已然勾勒的清晰明白,这也是叶昭迄今为止觉得自己最大的成就,便算开疆扩土,却也有所不及。
“万岁爷,贵人娘娘到了。”万德全的举止行为同在前清时没有任何区别,但一个国家的质变,并不是看少数几个人的行为和语言,这都是小节,若着眼于此眼界可就小了,只要帝国不禁锢思想,令各种思想百花争鸣,这种变化就会延续下去,终究会从专制社会走向具有东方文明特征的现代社会。
脚步声轻响,在稍间外顿了一顿,叶昭知道,秦婉君或者说秦贵人到了。
这里是瀛台涵元殿东的藻韵楼楼下,宝座面西,按帝国皇室规制上铺红白毡二块,红猩猩毡一块,花毡一块;绣黄江绸迎手靠背坐褥一份;锦坐褥一件;石青缎靠背一件,葛布套两件。
暑天之际,叶昭喜欢来瀛台中南海避暑问政,对阿富汗伊斯兰国宣战的敕令就是在这里签发,三国协定签订,叶昭才想起了已经被“请”回宫的秦贵人,已经四五日了,一直未曾得空见她,实则也是不知如何处置她。
“民女给皇上请安。”黄莺般的声音中又有多少不情愿?只是不管如何,她也是臣,他也是君,但口称“民女”已经是一种无言的抗争了。
叶昭回头看去,盈盈万福起身的美妇,娇容闭月羞花,鬓发盛美如云,秦婉君已经换了袭锦绣花团般的褂子,穿了条葱绿盘金彩裙,若隐若现的珠袜金缕绣花鞋,都市白领摇身一变,变成了沉鱼落雁的古典艳妇,处处散发着难言的诱惑,正是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其实宫中嫔妃衣饰款式繁复,隐隐带动京中贵族妇女着装,进而影响整个帝国的都市女性,昔年上海十里洋场影响国人服饰的格局早已不复存在,赶时髦的太太小姐追随的是北京风,也可以说是宫廷风。
所以秦婉君十有八九便是故意穿了这么一身复古的服饰,不过如水美妇,仪态万千,倒也真挺好看。
秦婉君这时缓缓抬头,看到叶昭就是一呆,显然她没想到前几日遇见的高姓青年就是叶昭,毕竟叶昭已经四十多岁,若以前朝的平均寿命,可以说是半大老头了。
虽说帝王人家保养有术,但秦婉君心目中叶昭就是个糟老头,她父亲本就开明,从小就看着西方爱情小说长大的她自更不愿嫁入深宫,虽然在父兄苦苦劝说下勉强同意,可这几年的冷遇却令她下了决心,是以叶昭长得什么模样,她也从不关心,更不会从宗人府要相册、油画来看。
所以她虽然猜到姓高的可能是宫中眼线,却未想过就是叶昭本人。
不过见到叶昭,秦婉君心中只是冷笑,心说看样子还真不是仅仅保养那么简单,莫不是用了什么道士的丹药驻颜?说不准哪天就中毒身亡,那丹药,可不都有毒么?就算不暴毙,吃丹药也吃成了老妖怪,心性可不知道多怪异,怨不得好几年说没影就没影,敢情要羽化成仙呢。
这几年的冷遇令本就万分不情愿的秦婉君对叶昭更是抗拒,宫里所传的大皇帝种种奇闻异事自都是胡吹大气,而且吹得都没边了,不过一靠着祖荫的窃国大盗而已。秦婉君心里更早诅咒这个害了自己终身幸福的老妖怪百遍千遍,现今心里嘀咕更不以为奇,既然被抓回来了,就准备受死,死都不怕,还怕面前这男人作甚么?
“叶昭,我要和你离婚!按照帝国法律,我有权提出离婚。”秦婉君努力站直身子,其实不管怎么说,突然面对这个男人,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惧意。
叶昭呆了呆,怎么也想不到秦贵人会冒出这么一句话,而且直呼自己之名,红娘厉害吧?可还是遵从三从四德的传统女子,更莫说自己现今九五之尊,就是父亲母亲,也从不直呼自己姓名啊?
话说回来,第一次听别人叫自己“叶昭”,还真是说不出的新鲜。
秦婉君说完,就盯着叶昭,就好像满身竖刺的刺猬,只是起伏的酥胸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暴露了她心中的不安。
室内静的很,只有收音机传出女播音员清脆的声音,“今日凌晨,我皇家陆军葱岭边防军、山地部队已经进入阿富汗国控制区。在出发前的总动员会上,我皇家陆军官兵誓言踏破吐火罗,行天诛,陷阵克敌,为我死难同胞复仇!悬头槁于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我帝国国民,存于文明之世,永受皇帝陛下和他战无不胜的卫队庇护!”
女播音员清脆硬朗中透着特有妩媚的声音在提醒着秦婉君,她面前的男人,对于帝国,对于这个世界,具有怎样的分量。
“你刚刚说甚么?”说实话,第一次,叶昭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就如同大多数人措手不及的反应一样,他机械的重复问了一句。
在秦婉君看来,叶昭的问话自然是在威胁她,虽然帝国法律明朗,但在这帝王之家,便是他下令处死自己也丝毫不出人意外,但秦婉君咬了咬牙,还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我要和你离婚……”
离婚?帝国法律,离婚是自由的,当然,通奸者除外,除了按照律法应当严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