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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音公子’李知音,的确是长汉国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奇才,他的音律造诣,天下无人可堪与其比肩,天下万种乐器,只要他拿到手中看一看,就立即能就著吹奏出让人心醉神迷的曲子出来,这种境界,天下谁人能及?
天下人学琴十年,学笛十年,学琵琶再十年,也只精得数种乐器,便已是万中无一,号称精妙者,更是难得一见,但‘知音公子’李知音,却是从音律之中,一法通而万法通。
当他懂了一种乐器之时,天下任何一种乐器,到了他的手中,立即就能奏出令那个学它十年的人都为之瞠目的曲子出来,根本没有什么苦学十年,二十年,因为他已经真正懂得了音律,乐器虽多,更多人一心求奇,做出各种千奇百怪的乐器出来,但它们的原理却是相通,只要懂得如何用,都是宫商角徵羽变宫亦徵七种音符,组合而成便成了一曲曲各不相同的曲子出来,所以李知音,不像那些外界所传的那些什么音律奇才一样,会的,只是演奏乐器而已。
李知音会的,是,他就是音魂,如同一杯水,任你给我什么容器,我就能顺著你的规则,组合成形状不一但水面永远端齐的水面来。
懂天下任何人的声音,偏偏天下却无一人能懂得他自己,这是一种何等的寂寞?
不过暂时李青思不会想到,李知音的车驾,正在长汉通往南唐的关隘之处,任由一个小厮在那时在交付通关文谍,他却独自一人站在马车旁边的一处高坡之上,长衣如雪,执著一管紫玉横笛的左手,清冷孤绝。
在他身后不远处,跟随著一个紫衣白发的年青公子,身上穿的一看就知道是千金难求的千年狐皮经由极其高明的裁剪师花费无数心血制成的狐裘大衣,腰间佩著一枚紫色暖玉,如果此时有人懂得古玩玉器,眼光高明,就会看出这是千年前那个名盛天下的大国昭秦皇帝的公子明苏死时,墓中陪葬的最为珍贵的一样东西:澜苍玉佩。
而此时,这枚当初据说让昭秦皇帝不惜大动干戈,征调十万大军,不远千里灭掉西域“大月国”,这才取得的这枚堪称是无价之宝的“澜苍玉佩”,此时却随随便便的系在这样一个看起来只是个典型的败家仔般的贵介公子身侧,而他却毫不在意,系的带子都松松垮垮,一点不担心不小心会掉落遗失。
他浑身上下,少说也足够一个小国十年所须,明显的暴发户类型,像是生怕有人不知道他多有钱一样,只怕天下看见他的人,没有一个会注意到他除了身上吓人的身价之外,其他的地方。
但是偏偏号称长汉最近几年崛起很快就名动江湖的“小四大神剑”,只能待在李知音身后的马车旁边,对这里小心翼翼戒备,却不敢踏上前一步,而只有这个奇怪的少年,跟在李知音身后,真正有心的人,又岂会再在乎他那一身富可敌国的奢华衣服。
紫衣白发,为什么他年纪轻轻,看起来不过二十一、二岁,却已经是满头银白,如雪如霜?江湖之中,天下也从来没有人,听说过这么样一个奇怪的少年。
此行随行的那几个年轻的剑客,都不敢踏上高坡一步,肃风紧,掀起李知音的那一袭轻便的白袍,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薄,瘦弱,又有谁知道这样一个人,就是名满天下的四大公子之一?
他望著脚下不远处滔滔不绝,向东方奔去,雄浑如雷的大江,这就是长汉与南唐的交界:雪浪江。忽然长吟道:“雪满长安酒价高。度寒宵。身轻不要白玉袍。醉红娇。”
“花月暗成离别恨,梦无谬。起来春信惹梅梢。又魂消……”
他的背影给人的感觉,清冷,寂寞,如同梅花。
紫衣白发贵介公子样的青年忽然踏上前一步,叫道:“知音,你真的要去南唐找惜花公子琬?”
雪满长安酒价高。度寒宵。
身轻不要白玉袍。醉红娇。
花月暗成离别恨,梦无谬。
起来春信惹梅梢。又魂消。
李知音那山石一般,在风中丝毫都不见瑟缩一下的身子,听到这声音,却不由得微微动了一下,喟然叹道;“上方,你听,这风声,终日萧萧,雪浪江潮水涌去,千古依然不变。”
那紫衣白发的贵介公子露出一丝与他的衣著绝不相称的寂寞,低低说道:“是寂寞吧?”
他的声音低得若不仔细听,只怕就会随风一样飘去,但李知音明显听到了,他的身子震了一下,良久,缓缓的转过身来,双目凝望著面前的这个紫衣白发的青年,月光一样清冷的眼睛之中,面对这个青年,却莫名的多出一丝温暖:“上方,你也感觉到了么?”
那紫衣白发的青年也不由得站到他身旁,两人一起俯视著脚下的这万里大江,浪起,然后再落下,无论你在这里,掀起怎么大的风浪,落下后,还是得同其他永远在下面平静无波的水一样,向前奔去,流入大海。
没有谁,会记得,这里的浪花,曾经有多么的壮阔,激烈,甚至,可以称作是惊艳。
当浪花落下,跟其他流水混在一起,就再也不是那激昂起万均之势,如欲横扫一切,蔑视天地之威的浪花,也不过只是滚滚流逝而去的一道流水而已。
就连曾经站在高坡之上观浪的人,日后都未必能够记起。
大浪潮涌,一泻千年,说的,永远只是寂寞,还是寂寞。
什么富贵荣华,堪可敌国,什么名动天下,才华横溢,什么倾国倾城,纵横万里……在李知音与这紫衣白发的青年眼中,却只是见到寂寞。
还是寂寞。
紫衣白发的青年忽然转头,望向南方,那里,是柳耆卿笔下那“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地方,那里,名叫江南。
南唐风物,向来旷甲天下。
他喃喃说著:“只是,知音,惜花又真的能听懂你的琴声么?如果连他也不能……”
下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他已不必说。
因为李知音已经转过头来,顺著紫衣白发青年的目光,望向南唐那如诗如画的青绿山水,淡淡地道:“如果连他也不能,那么,上方,我们就离开吧,这里,真的,没有我们存在的必要。”
“离开?”紫衣白发的青年身子蓦然一震,随即将目光望向李知音,恰好李知音也转头向他望来,两人目光接触,心中都不由得轻轻一震。
紫衣白发的青年蓦然将手中的一枚正握著的铁胆扔入江心,哈哈笑道:“不错,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必有我们有存在。如果他也不能,那我们就一起,离开!”
一阵寒风吹来,卷起两人的衣袂,猎猎如蝶。
第七卷 君临天下 第一百八十一章 遍视中原.气魄为大
下面的侍卫叫道:“公子,可以启程了!”
李知音笑著拍了拍紫衣白发青年的左肩,手指南方,说道:“上方,走,我们去南唐,建业!”
马车辘辘远行,守卫在边界的士兵望著这辆奇怪的马车,这些人似是以那个白袍青年与紫衣白发的青年为首,但却没人知道他们是谁,虽说四大公子名动天下,但认识他们的人,却真的不太多。
别说精绝青园、南唐惜花,就是众所周知,名声最盛的西越多情、长汉知音二人,一般人也就听说过他们的大名,而从无缘得以一见他们的真正面目,所以就算此刻长汉知音就站在他们面(W//RS/HU)前,他们也不知道这位披著白袍,看起来在寒风萧瑟之中显得衣裳极为单薄的普通青年,就是那个名满天下,震动四方的‘知音公子’。
他们只知道这批人来头绝对不小,使用的通关文谍,竟然是传说中的百字穿花金贴。天下虽大,但向来使用这种百字穿花贴的人,只有一家,那就是,长汉金家。
金家是谁?想来长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那个名字,就足以令天下人失色。
“富可敌国”金洛阳,六大传说之一的金洛阳,天下敢说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的,不知道有多少个。
这种百字穿花金贴,虽然昂贵,但别人却也不是真的制作不出来,只是却没有一个人,会真的去使用这种金贴,而使用百字穿花金贴的,就算是金家的人,也没有几个有这个分量。
金家一向是长汉最为神秘与显富的家族,他们以金砖铺地,玉石围墙,锦秀丝罗可以为树木披衣,千金一粟的香米也可以喂食鸟雀,这是一个富到连国家都嫉妒的家族,一旦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只怕就将迎来杀身之祸,所谓财不露白,一个让皇帝都时刻惦记著的巨富之家,如何能不事事小心?
是以除非真的必要,否则是没有人真的会使用这种百字穿花金贴,可是无论这些边界的侍卫们如何想破脑袋,也不明白这次,这些人为什么会使用这种一旦出现,就会引起天下人轰动的百字穿花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需要动用“富可敌国”金家的像征?
……
地下铺著昂贵得吓人,绣著大红牡丹图案,显得富贵奢华的地毯,马车上,那个紫衣白发的青年笑道:“世间传闻,四大公子,精绝青园,机变莫测,西越多情,留连花丛,倒是这南唐惜花,不仅诗词歌赋俱绝,更兼传闻他善于吹笛,所奏笛声,鸟落鱼沉,云行水流,如天外来音,世间所无,天下音律大家虽多,但在这笛子一道之上,只怕也唯有他一人,可堪与知音媲美。”
李知音注视著这个紫衣白发青年,微笑道:“上方,你又要说什么?”
紫衣白发青年哈哈一笑,说道:“我只是想知道,世间传闻,四大公子之一的‘知音公子’,人说他能听懂天下所有人的乐声,而天下却无一能懂他乐声的人,等我们见到南唐惜花后,还是不是再这样流传下去?”
李知音哂然,任这车窗外的风是如何的萧瑟与劲烈,却永远吹不散寂寞。
寂寞是如雪的,旷野无垠,天地皆雪,当你一眼望去,空空荡荡,没有一丝可以著落的地方,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才好,这就是寂寞。
此去南唐,我要看看,天下是不是真的,再无我李某的一个知音,他,可能听懂我李知音的琴声?
紫衣白发青年忽然说道:“南唐惜花已经神秘消失了数年之久,不知所踪,传闻他已离开人世,或者说他已归隐田园,我们到哪里去寻?”
他当然不是真的没有办法,看他一脸的轻松笑意,就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毫无办法,但他此刻却偏偏问出这个问题。
李知音无奈的看向他,说道:“你明明已经在帮我逼他出来,又何必再多此一问?”
紫衣白发青年诧道:“我帮你了么?没有吧,哪里帮了,逼,怎么逼啊?”
李知音微笑道:“若非你要帮我逼他出来,又何必搞如此大的阵仗,咱们一行,居然动用了金家的‘百字穿花金贴’,此去南唐,只怕不引起轰动,也难了。”
紫衣白发青年眼珠子一转,笑道:“好啊,那我们就去弄他南唐一个天翻地覆,从此‘知音公子’李知音与我‘财神贴’上方惊变,必将名动江湖,知音本已大名如雷贯耳,自然不在乎,不过惊变只是一介无名小卒,这次得以借知音的名号一举名动江湖,惊变这里先厢谢过了。”说著竟然装模作样的起身给李知音行了一礼。
李知音笑著看他胡闹,无语道:“金家的财富‘富可敌国’,虽然我不知道你跟六大传说之一的金洛阳金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也从不过问,但若说你‘财神贴’上方惊变只是一介无名小卒,说出去只怕你自己都不信吧?”
上方惊变嘿笑看向李知音,抱拳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