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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段时间里,孙纲一直在注意着朝廷里的动向。
当然了,那个“维新变法”也是他一直在持续关注着的。
据后世的史书所载,“戊戌变法”从1898年6月11日光绪皇帝发布“定国是诏”开始,到9月28日新政被废为止,共计百余天,史称“百日维新”,可现在连1899年都到了,这个“维新变法”都过了快两个一百天了,居然还没有结束的“迹象”。
难道是因为他的关系,这段历史的进程也发生了改变?
可就在1898年的年底,恭亲王奕忻却真的去世了。
孙纲是通过北洋军情处“驻京办”知道的消息,后来从慈禧太后的谕旨中得到了证实。
慈禧太后在悼念恭亲王的谕旨里回顾了她和恭亲王经历的风风雨雨,“恭亲王奕忻,谊属亲枝,久襄密务,溯自同治初年,予同孝贞显皇后垂帘听政,其时东南未靖,国事多艰,恭亲王翊赞谟猷,削平大难。论功行赏,特命以恭亲王世袭罔替。三十余年,恪恭奉职,殚竭忠诚。其间养疾家居,旋复起膺枢要,朝夕从事,力任其难。不料旧疾举发,予率皇帝节次亲临看视,惟冀安心调理,可即就痊,不意本月初十日,遽尔长逝。时事方殷,失此良弼。予怀震悼,曷可胜言!”字里行间有不胜悲痛之意,可谓情真意
但孙纲担心的,则是恭亲王去世后,朝廷里可能引发的“政治地震”。
满汉政治势力的居间“调解人”没有了,朝中的满汉两派及新旧两派之间,矛盾会不会激化?
因为李鸿章和奕忻等人的关系,“维新变法”居然熬到了9年,可在这十九世纪的最后一年里,变法还会引发什么样的事情?
“恭亲王一去,对大人来说应该是一个好消息。”在没有别人的时候,江穆齐对孙纲说道,
“孝乌此话怎讲?”孙纲不动声色地问道,
从江穆齐这些天的举动来看,他大概能猜出来这小子想干什么。
这些天,北洋军情处在江穆齐的安排下,开始调集大批人手出动,以京城方面居多,自从孙纲成立北洋军情处到现在,他今天才发现,自己手下的这个情报部门居然有如此多的人马。
在江穆齐的要求下,孙文安排段祺瑞专门安排了一辆配有精兵的装甲列车(目前这种“铁陆巡洋舰”一共只造了四辆)给北洋军情处随时听候调遣,让孙纲觉察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朝廷不日当有剧变,我们目前置身局外,当早作准备为上。”江穆齐说道,
“这个剧变,不是你又在里面动了些什么手脚吧?”孙纲笑了笑,装着不经意地问道,
“若想要这大阴天快点睛起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促成一场暴雨下将起来,方可得快睛。”江穆齐看着孙纲,表情十分轻松地说道,“大人不是常说,阳光总在风雨后,风雨过后是彩虹吗?”
孙纲让他一句话给噎在了那里,但他从这句话已经听明白了江穆齐的意思。
“大人谋国,孝乌替大人谋身,日后史家记得此事,当传为一段佳话。”江穆齐说道,
“你替我谋身,不会连朝廷也一起谋了吧?”孙纲问道,
“孝乌只知有大人,不知有朝廷。”江穆齐坚定地回答道,
“可你就不怕,一旦朝廷没有了,国家会陷入暴民四起的混乱状态,又给外人造成可乘之机吗?”孙纲问道,
“有大人在,国家就有主人,有强军在手,就不怕外敌,”江穆齐定定地看着孙纲,一字字地说道,“天道无常,千年古国,泱泱华夏,也当换一副崭新面孔了,那时候,孝乌就不用再用大人这两个字来称呼您了。”
如果是在以前,孙纲听了他这么说,弄不好就会吃惊得跳起来。
这小子说这话的意思,那就是想造反了。
而且,还是打着他的旗号。
因为,听着好象还有宋太祖赵匡胤的那个“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的意思在里面。
可现在,江穆齐的话仿佛已经在孙纲的意料之中。
“这次,会和上次的德舰爆炸事件一样吗?”孙纲只是叹息了一声,问道,
“在时间上不会象上次那么快,”江穆齐答道,“如果不出孝乌所料,当在数月之间见分晓。”
“你是不是早都已经安排好了,就等我点头了?”孙纲又问道。
(二百九十)早有预谋
“从这变法一开始,孝乌就在筹划这件事了。”江穆齐说道,“大人的注意力那时主要集中在了海陆军方面,所以孝乌没有让大人为此事分神,因此等事情有了眉目后,孝乌才禀明大人。”
“哼哼,说的好听,恐怕是怕我当时知道会反对吧?”孙纲苦笑了一声,问道,
“大人既然这么说,孝乌也就不辩白了。”江穆齐笑了笑,说道,“记得大人曾和孝乌说过,有些话,你可以这样说,但不能这么做,而有些事,你可以这么做,但不能这样说,孝乌常以此言为是。”
听了他的话,孙纲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小子用自己说过的话来回敬自己,也太不厚道了吧?
“你都安排好了?”孙纲问道,
“已经差不多了,”江穆齐说道,“但朝中变数太多,孝乌是以让下面全部出动,包括那些日本人,也是担心,若有人轻起兵端,恐难骤解。”
“就是说还是有动武的可能性?”孙纲听他这么一说,立刻警觉了起来。
毕竟,中国难得有一段和平的发展时间,若是就此发生了内战,那可是他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京师及通州大营,多为满人掌握,”江穆齐说道,“控制起来比较困难,孝乌已经安排下去了,这里面的细节,大人就不用知道了。”
“看样子你是早有预谋啊,”孙纲叹息了一声,说道,“我居然都不知道。”
“大人也曾经说过,强国当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江穆齐又“引用”孙纲的话说道,
“我说的什么你怎么全知道?可也是啊,大好河山,不世之业,不能毁于无知宵小之辈手中。吾不取。恐有他人取之,未必为天下之福。”孙纲象是下定了决心似的自言自语着,苦笑了一声,又问道,“都谁知道这件事?”
“这间屋子里的两个人。”江穆齐说道,“加上军情处在京城的总负责人,只有三个人知道。”
“是这样。”孙纲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这三个人还包括我?”
“因为孝乌正想把详细计划告诉大人。请大人批准。”江穆齐说道,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不想知道。”孙纲说道,“你去做就行了。”
江穆齐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由得微微一愣,立刻象是明白了什么,笑了笑,说道,“那孝乌就放开手脚做了。即使不能成功,也决计不会牵扯到大人头上。万一事不可成。顶多也就是维持现在这个样子,再待时机而已。”
听他这么说的意思,好象还留了后手这个小子。比一般人想的还要厉害。
“你放手干吧。出了事我兜着好了。”孙纲微微一笑,说道,“只要海陆强军在手,谁又能奈何得了咱们!”
“有大人这句话,孝乌就放心了。”江穆齐有些激动地说道,“但凡英雄豪杰行事,皆有异于常人之处,孝乌今日方知,大人之心魄胸怀。当得起英雄豪杰四字。”
“咱们可说好了。事成之后,你就不用叫我大人了。是吧?”孙纲看着他,象是不放心似地,又追问了一句。
他相信,江穆齐是会明白他的意思的。
“是的,”江穆齐很严肃地点了点头,说道,“天下万民,不管是谁,哪怕是孝乌,以后见了敬茗,也不用跪下说话了。
“有你这句话,我也放心了,呵呵。”孙纲看着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海军那里,大人还应该多费费心,”江穆齐说道,“一旦朝廷有变,泰西诸国难保不借机发难,海军首当其冲,关乎国运,不可不预为筹谋。”
“我知道,海军现在虽然不归我指挥,但这四洋水师,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一旦有事,想不一起行动都不行。”孙纲说道,
“大人这么说,可是有绑架海军的嫌疑哦。”江穆齐笑道,“关于海军指挥权的问题,孝乌倒有一法,不过现在还没到用的时候,只是,那么做,叶军门要是知道了,恐怕好生气了。”
“那就到时候再说,”孙纲说道,“你去安排吧,国内无论怎么变,只要不打内战就行,我还得把心思放在海陆军身上,咱们周围这几个邻居,太不让人放心了。”
孙纲前几天已经知道,关于滇越铁路的问题,法国人同意了王炽的方案,让王炽以白银400万两赎回云南铁路路权,由中国人自己修筑,但必须由法国人戡定路线,并保证1903年以前通车,还要和法国控制地越南境内铁路接轨,而且修筑时需要聘用法国铁路技师和专家。
王炽和云南商界首脑商议后,奏请朝廷批准,已经和法国人正式达成了协议。
法国人居然不再坚持了,对中国来说,应该算有些意外。
滇越铁路的事,看起来应该是暂时不会再起什么风波了。
孙纲后来才听说,法国人做了这么大的让步,还有广东水师的功劳在里面。
当关于中法双方关于滇越铁路的争执开始时,广东水师提督程璧光得知了消息,以“实兵操演”为名,率领广东水师全军在广州湾进行实弹射击演练,并邀请中外友人参观。一时间广州湾龙旗飞扬,炮声震天,中国海军官兵在“操演”当中表现出来的高超战技看得广州湾里的法国远东舰队目瞪口呆,后来就听说滇越铁路的谈判中,法国人不再坚持强硬立场了,而是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也难怪,中国海军经历了两次大规模地战争,这两场战争无一例外的都是以海战为主,中国海军地训练水平本身并不落后,经历了这两次海上战火的洗礼,又得到了许多宝贵的实战经验,战技水平已经远高于多年未经实战地法国海军,法国人可能是担心中国海军威胁到自己在越南地殖民利益,所以才在谈判中软了下来。
程璧光这么一弄,可以说给了云南方面以很大的支持,但这样一来,对北洋这里,却造成了一定的不利影响。
那就是,新年一过,法国政府就照会总理衙门,以国内经济困难为由,召回在中国的所有造船技师和工程技术人员,以及在役的海军军官,实际上等于取消了对中国的所有与军事方面有关的援助。
也是,看着中国海军在自己的帮助下壮大起来,现在居然有了和自己叫板的实力,法国人地恼火也是在情理之中地。
李鸿章和法国公使就此事进行了多方交涉,法国人这次没有让步,并同时宣布取消《中法秘约》,法国远东舰队将退出广州湾,“不再租用”,移驻越南金兰湾和日本广岛。
中国和法国的“蜜月期”,就这么结束了。
虽然广州湾地主权又全部回到了中国的手里,但法国人的举动还是让他有些担心。
这么一来,法国和俄国会不会走得更近了?
虽然这个结果已经在孙纲的意料之中,但当他得知确切消息后,还是有些不安的感觉。
白里安没有象他想那么多,对他们被召回国这件事倒是很看得开,他在向中国同行进行工作交接时对孙纲说道,“毕竟,中国的造船工业已经有了雄厚的基础,即使我们不在,有您在主持,就会继续发展下去。”
“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丽妮翻译完了父亲的话,也对孙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