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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林 创刊30周年外国小说巡展(下)-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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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背景。但愿他犯下的错误能成为某种有益的教训。没有人怀疑彼得是否会奉公守法。
  彼得和典狱长还在握手,当他正要离去时,当地报纸的一位记者兼摄影师从面包车里下来,径直走到彼得刚刚取钱包的桌子旁边。还有一个犯人正在签署假释文件,他和彼得交换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彼得知道他是谁——人人都知道。他们经常在健身房和公共食堂碰面,在过去两年里,他经常去典狱长的办公室。他多年来一直在寻求赦免,是位名气很响、知识渊博的非官方监狱律师。他名叫卡尔顿?沃特斯,四十一岁,因谋杀罪判了二十四年刑。事实上,他是在监狱里长大的。
  卡尔顿?沃特斯曾被指控谋杀邻居夫妇,并企图谋杀他们的两个孩子。那时他十七岁,其同伙是个二十六岁有前科的家伙,和他称兄道弟。他们闯进受害者家中偷了二百美元。沃特斯的同伙几年前已被处以死刑,沃特斯一直声称自己从没干过杀人的事。他只是在现场,而且他从来没有改变自己的说法。他总是说自己是无辜的,在去受害者家之前对朋友的打算一无所知。事情发生得很快,也很糟糕,孩子们太小,没有指认他俩的危险,所以他们被打得遍体鳞伤但最终还是得以幸免。两人都喝醉了,沃特斯声称谋杀发生时他已没有意识,什么都记不得。
  陪审团不相信他的说法,虽然他还未成年,但是按照成|人的标准接受了审判,被判有罪,随后失去了上诉的机会。他的大部分时光都在监狱度过,起先是圣?昆丁,然后是鹈鹕湾。他甚至在那里设法读完了大学,还在法学院学了一半课程。他写过几篇文章,是关于管教和法制的,过去几年他和新闻界一直保持着联系。服刑期间沃特斯一直为自己的无罪辩护,在牢里可以说成了名人。他是监狱报纸的主编,差不多认识牢里所有的人。大家找他拿主意,在犯人中极受尊重。他没有摩根的贵族外表。他强硬、壮实、魁梧。他练过健美,一看就知道。除去刚进监狱时闹过几次事——那时他还年轻,性情卤莽——在过去二十年里他是个模范犯人。他看上去强壮、令人生畏,但他的服刑记录清清白白,他的声誉即使不能拿金牌,也能得个铜牌。是沃特斯本人将自己获释的事通知了报社,他很高兴记者来了。
  沃特斯和摩根从未合作过,但他们经常远远地向对方表示过敬意,而且在沃特斯等着见典狱长时彼得曾就法律事务和他有过几次闲聊。彼得在监狱和当地报纸上读过几篇他的文章,很难不对这个人留下印象,不管他是无辜的还是有罪的。他脑子很灵,虽然在监狱长大,但他克服困难努力工作获得了一些成就。
  彼得走过大门,由于如释重负而感到几乎透不过气来。他回了一下头,看到卡尔顿?沃特斯正在和典狱长握手,当地报纸的摄影师拍下了这张照片。彼得知道他要去位于蒙德斯托的过渡教习所。他家人还住在那里。
  “感谢上帝。”彼得站了片刻说道。他闭上眼睛,然后眯着眼抬头看了看太阳。这一天让人觉得像是等了一辈子。他朝警卫点头时用一只手抹了抹眼睛,不让别人看到他眼里涌出的泪水,接着迈开步子朝公共汽车站走去。他知道它在哪儿,他现在惟一想做的事就是到那里去。这段路花了十分钟,当他挥手让汽车停下并走上去时,卡尔顿?沃特斯正在监狱门口为最后一张照片摆姿势。他又一次告诉采访者自己是无辜的。不管他到底有没有罪,他编的故事非常有意思,而且过去二十四年里他在监狱很受尊重,他已经充分利用了关于自己无罪的声明。他多年来一直谈到写书的计划。他被指控在二十四年前杀死的两个人以及由此造成的孤儿差不多都被忘光了。他同时在文章中用巧妙的语言将这些事掩盖了。当彼得?摩根走到汽车终点站买了一张前往旧金山的车票时,沃特斯正好结束采访。他终于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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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纳粹(1)
1944年平安夜
  波兰
  奥斯威辛-博肯诺集中营
  他听到一种轻柔的声音,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她在手术室里静静地唱着歌。每当歌声停下,阿道沃尔夫就要她接着往下唱,不用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本当时已有十二岁了,他不用猜就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他知道。
  本坐在黑乎乎的接待室里,瞪着已经结了霜的窗户,焦急地等着犯人头儿带自己回营房。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一场厚厚的雪让营房变得异常寂静。诊所的锅炉已经关掉,里面透骨的冷。第五火化场也减少了工作量,这样大部分纳粹党卫军官员就可以回去和家人们共度平安夜了。本很纳闷,阿道沃尔夫为什么不回家?他是蒙葛乐医生十六岁的养子。看来,他更喜欢待在这里。显然,这就是他送给他自己的圣诞礼物。
  本紧张不安地摆弄着脖子上用一条链子吊着的象牙吊坠,然后剥开一块巧克力,轻轻地捏在指尖上,以免融化。通往手术室的门微微地开了一道小缝,在接待室的地板上投下了一条长长的光影。他可以听到阿道沃尔夫还在劝说那个小女孩不用怕,但却无济于事。也难怪,这应该是本的事。阿道沃尔夫才没有安慰那些小孩子的热情呢。每当蒙葛乐医生要拿小孩子做实验时,阿道沃尔夫就让本去安慰他们。本有时会教他们唱歌,有时会给他们一块巧克力或者是蒙葛乐医生拿来的玩具。不管他怎么做,他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为什么阿道沃尔夫不让自己来哄那个小女孩呢?为什么把他叫来却又让他干坐在这儿呢?
  他把手插进自己那脏乱的头发里。也许他应该敲敲门让他知道自己来了。但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集中营里,最首要的规矩就是:别逞能。无论何时、何事。
  他穿了一双很薄的鞋子,脚趾不安地在鞋子里扭动着。雪已经融化了,顺着他的脚踝往下流,浸湿了皮鞋。他来了已经快半个小时了,那个犯人头儿怎么还不来?
  雪越来越大,像毛毯一样盖在泥泞的小路上,飘洒在小树林里的树木上。本在想自己是否还能再次看到家乡韦克努沃克的雪,是否还能再次闻到春天玉米地里的花香。他胡乱地想了许多,终于想起来,还是什么都不想最好。
  他举起象牙吊坠。那是一个女囚送给他的。他吻了吻坠子,祝自己好运,尽管他早就不再相信运气了。在这种地方要活下去绝对不能靠好的运气、卖力的工作或者是他自幼习得的美德。活下去只能靠一件事情:服从。哄那些被吓坏的小孩就是他被吩咐要做的事,但对他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他处在那种情况下,他也希望有人能来哄哄自己。
  他不耐烦地呼着气,然后站起来悄悄走到手术室门口,蹑手蹑脚地,惟恐碰到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里面有什么让他好奇的?他进去过很多次了,对里面的一切了如指掌:几张支起的帆布床、几张手术台和几张金属解剖台,台面上放着几个大肚罐和几把不锈钢工具、防腐用的甲醛,还有几盏曲颈台灯,把光秃秃的墙壁照得雪亮。
  本透过门缝向里窥视,只见一个小女孩正坐在一个带滚轮的铁担架上,担架上盖着台布。小女孩骨瘦如柴,浑身颤抖着。吃的都是些发霉的面包、黄油和黑咖啡,而且还吃不饱,哪能不这样。她手中拿着一个用来装饰圣诞树的红白相间的饰品,这让本想起了鱼竿上那就要投入夏天池塘里的浮标。那是另外一种生活里的夏天,一个被遗忘的世界里的池塘。
  阿道沃尔夫身穿白色工作服,走到那道门缝前,挡住了本的视线。尽管阿道沃尔夫只有十六岁,可他穿上那身制服,再配上他那瘦削的面颊,俨然就是个老到的纳粹医生。
  “给我唱首歌吧,”阿道沃尔夫说着哼起了“平安夜”,为小女孩起了个头。

()
  小女孩没有唱,只是一声不响地坐着。
  “唱呀,唱呀,罗谢尔,”阿道沃尔夫说。“你一唱,什么都好了。”他抓着她的手哄了哄。她停止了抽泣,又开始唱了起来。
  “平安夜,圣善夜……”
  小女孩继续轻轻地唱着歌,手紧紧地抓着那个圣诞树的装饰品,贴在身上。
  “万暗中,光华射……”
  本听到咝的一声,那是一个药瓶被打开了。他伸长脖子想看看阿道沃尔夫在哪里,泪水已充满了他的眼睛,也许是因为化学气味的刺激,也许是因为心中的疼痛。他把吊坠从衬衣里抽出来塞进嘴里。指头上巧克力融汁的香味和氯仿的气味混合在了一起。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最后的纳粹(2)
小女孩现在唱到最后一段了:“静享天赐安眠。”本屏住呼吸,闭上眼睛,等待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接下来的事并没有发生。
  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砰的一声撞在本的肩膀上,把他震得睁开了双眼。阿道沃尔夫站在门口低头看着他。他一只手戴着橡胶手套,拿着一只注满了氯仿的注射器,另一只手伸过来一把抓住本沾满巧克力融汁的拳头。他掰开本的手,把吊坠从他的脖子上取下来,拿到眼前。
  “你不该拿着它,本,”他说,随手把吊坠放进自己工作服的口袋里。
  本这回并没有逞什么能。可是他冻得通红的双颊替他逞了能。
  “放心吧,”阿道沃尔夫说,“你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他把手放在本的肩膀上,把他推进了手术室。
  58年后
  2002年12月
  新泽西州大西洋城
  1
  五个身手敏捷的联邦调查局特工,脚蹬胶底靴,身穿黑色特警服和凯夫拉尔防弹背心,头戴头盔,面罩拉得很低,缓步攀上肮脏的木制楼梯,手中的MAC—10型微型冲锋枪都已上了膛,戴手套的手指扣在扳机上。
  梅莉莎?盖尔在不远处跟在他们后面,也上了楼梯。她穿着运动鞋、圆翻领毛衣和防弹背心。她突然觉得好像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她太想抓住这个家伙了。她喉咙发干。“来吧,阿道沃尔夫,”她轻轻地自言自语,“有种的就待在屋里别走。”她有个一紧张就自言自语的习惯。
  特警队队长率先到了楼梯的最上层,贴着门口的墙根站好,其他的特工也悄无声息地各就各位。站在队长旁边的是一位新手,他显得很紧张,手中攥着一个像警棍一样的美国警用强光手电筒。把住门的另一边的是华盛顿外勤办的一位资深非裔美国特工,叫哈里斯?约翰逊。迎门而立是两个手拿破门槌的特工。
  梅莉莎爬上楼梯,在隔着木制楼梯可以看到楼上地板的地方停了下来。公诉人一般是很少参加联邦调查局的逮捕行动的,因为除了危险外,她还会成为一名目击证人。但今天的行动有些特殊。她站得太靠前,已经超出了许可的范围。但特工们注意力太集中了,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向后拢了拢自己的黑头发,她的手上戴了两层手套。她扶着眼前楼梯扶栏的下层扶手,目不转睛地直视着前方,门底下的缝隙中透出了电视机闪烁着的蓝色光线。
  他在那里!七十五岁的阿道沃尔夫,奥斯威辛集中营约瑟夫?蒙葛乐的助手,当时他才十几岁,现在是她名单上的最后一名纳粹。他正在家里看电视。他所住的这间公寓就位于大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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