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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她精神焕发地裹着柔软的浴巾,看着大厅里闪烁的自动留言机。她无心去理会它,但又知道无法不去理会它。像往常一样,有工作留言和孩子们朋友的留言。海什曼奥迪公司的迈克问她对新车是否满意,还有休?唐斯诚挚的问候,并对她送的生日鲜花表示感谢。他和她最近为了一篇报道发生争执,他赢了。他个子大,更有力量。她在华盛顿,而他在纽约。这件事本身已成了新闻,而且没有在公关方面对她产生不利。
她从微波通讯公司一号台查出自己手机上的留言,接着从公文包里掏出笔记本电脑,插上调制解调器,调出自己的电子邮件。已经来了几封,但都可以先放一放。有一封是史蒂文发来的,说他认为可能会延迟抵达杜勒斯机场,让她去接他之前先和航空公司核实一下。他还说他想念她,他爱她,并提醒她他们已答应今晚带孩子们出去吃晚饭,地点由孩子们挑选。琼莉笑了,知道那意味着要去麦当劳了。
她穿上牛仔裤和运动衫,而后打了个电话给电视台,确定次日开会的时间,并询问了那边的情况,得知华盛顿没发生需要引起她关注的大事。她还打了个电话给海伦。海伦是一位年长的邻居,现在已成为孩子们的代理奶奶。“孩子们表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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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天使一样。”
“告诉我,另外一个‘孩子’表现如何?”琼莉笑了,她知道萨拉和怀亚特只要叫声“海伦阿姨”就能逃脱一切罪责和干系。“你最近怎么样?”
“老了。”海伦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也是。”琼莉又补充一句,“我要去接孩子们了。”
海伦问:“今晚你们需要我帮忙吗?我已经在日程表上作过记号了。”
“史蒂文要回来了。”
“好,那我就早点儿上床睡觉了。”
“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和你聊。”
“好的。”海伦说道。
“噢,海伦,谢谢你。”琼莉可以听见电话那头的女人对她回报的微笑。
琼莉抓起车钥匙,又回到汽车旁边。她身上又淋湿了,她真希望自己刚才没把车停在街上,可是他们的车库门打不开——他们需要一个新的门把手。她对着汽车的后视镜,抹了些唇膏,以增加一些生气,然后出发去采购一番,再去接孩子。
即使不下雨,星期五的交通也相当糟糕,而下雨所带来的烦恼使行车条件变得更加恶劣。她把收音机的音量开得很大——新闻,别的还有什么呢?——又听完一遍她最近四天一直在报道的埃及危机,她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地来到坦利广场的海琴尔商店。她取回史蒂文在这儿订购的铰链。这是他们打算装起居室和餐室之间的落地窗用的。已经走出大门了,她又想起车库门的把手,她对自己说先别管它了。在新原野超市,她迅速装满了一手推车物品,快得就像抢答比赛的胜者有一分钟时间把能拿的东西全都拿走一样。这些食品的账单高于她采购时精神上所能承受的标准,为缓解精神压力,她用维萨信用卡结了账(这使她感到轻松些)。她把食品袋放进沃尔沃的后面,这时她很高兴地发现只有一点毛毛细雨了,但驾驶座车门上的凹痕依然使她恼火。
10分钟后,她把车开进威斯康星大道的圣阿尔班小学的停车场,正赶上儿子怀亚特拖着背包走出校门。
“背包!”当儿子爬进汽车时,琼莉说了一声,而且特别强调了第一个字,提醒儿子背包要背着。“全都湿透了。”
“你好,妈妈。”他在她脸上啄了一口。
她抚弄着他的金发,看着他那破烂的书包说:“怀亚特,这个书包我们才买了一个月。它应该是背在肩上的,别像飞机上的乘务员一样把它拖着。”
“爸爸就是这样拖的。”
“他的包有轮子。”
他注意到她没有向左,而是向右转了。“我们去哪儿?”
超级女人(1)
旁边有人正在烫发。我忧心忡忡地对着铮亮的镜子打量着自己。一副滑稽相。
每当我坐在理发椅上的时候,我就突然发现,我还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好的头发。我忐忑不安地看了看为人随和的理发师。他正忙着给一位老年妇女做头发,面部毫无表情,没有一丝儿笑容。
拉罗发廊坐落在市森林的旁边,确实是一间金碧辉煌的精致小屋,与有着“阿尼塔施蒂姆”这一耐人寻味店名的理发店有些不同。那家理发店就在我们现在居住的地方,一进去便给人一种不放心的感觉。花马克便可在那里洗发和剪发。在那|乳白色的橱窗里,广告30年没有换过,总是那张已经旧得发黄的照片。我怎么会一下子跑到这家发廊来的·一切都来得那么快!
我抓起一张递到我面前的街头小报(那人大概以为我智商不高),漫不经心地读了起来。我看到戴妃——这位迷人的、但由于减肥而患厌食症(王妃本人对此只在私下里对《玫瑰报》的少数人明确提过)的王妃(上方的照片)实际上非常孤独,因为她那性格内向的王子(这儿左边骑马的那位)同一位玩马球的悍妇(下面这张小照片,可惜有点模糊)关系暧昧,欺骗了王妃13年。女王夫人(封面照片)对此“金口”不言,一味掩盖。
我旁边正在烫发的女士却没有“金口”不言,她似乎有一种强烈的讲话欲,给人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我男人有一天去了美国,从此一去不归。”她高兴地开了口,打破了发廊里优雅的宁静。
可没有人讲话,正在为她做头发的理发师和学徒都没有任何反应。理发师正兴味索然地瞧着大厅,学徒懒洋洋地给师傅递着五颜六色的发卷。
我越过街头小报的上方看了一眼,觉得这位女士要讲的东西似乎比《玫瑰报》上那些污言秽语要有趣得多。
“您想一想,”那位女士继续说,“当时战争刚刚结束,我和儿子孤零零地站在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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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卑鄙,我想,是那种典型的一走了之、把妻子和未成年的孩子撇在废墟上的男人。
她和我的情况相似极了。只是我有两个孩子,没有战争,这不用说。从这点上讲,我肯定要比她轻松一些。我不是站在废墟上的女人,无论如何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废墟女人。
我把《玫瑰报》放到一边,抓起了精美的《我们妇女》杂志。这儿云集了一群乐呵呵的姑娘,个个奇装艳服,靠在一面墙上,向观众投去轻佻的微笑。她们这样卖弄风骚,也许是因为她们都穿着金银丝紧身连袜裤、喷上了诱人香水(我这位亲爱的女读者虽然没有闻到,但却能感觉得到)的缘故,而且还是有名的拉格罗夫厂出的娜茨丝与高特猛牌呢!
我感到从中获益匪浅。
在“潇洒”这一标题下,在前一页还戴着黑色胸罩、喷洒玫瑰花香水的那位女士现在换上了一件肥大的男士西服,戴上了一顶宽边礼帽,正急匆匆地迈步走去劈木柴。她把一条旧羊毛毯很随便地搭到肩上,身后跟着两条瘦精精的爱尔兰塞特种猎狗。两条狗无精打采地在摄影师的镜头前转来转去。这位姑娘却神采飞扬,看来她还没有两个任性的小家伙,也没有一位总不在家的出色的丈夫呢。我充满忌妒地观察着这位女士。她的一头浓密的鬈发从帽子中飘落出来,从她的发式上我看得出,她大概不是每天而是每小时都光顾像这家这样的精致发廊。我这时真希望面前这位懒洋洋的拉罗理发师也能够在我的头上变出像这位女士这样轻松飘逸的发式来。
我今天平生第一次想找一位房地产经纪人,想找一位真正的成年男人,一位能够给我搬椅子、请我坐下、并且尊敬地称我为“尊敬的夫人”的男人!这便是我今天要找一位高级理发师花两个小时为我理发的原由。
“我男人从此杳无音讯,再没有任何消息了。”我旁边的女士愤愤地说,“他至少得给我们来封信嘛!”
因为还没有人搭理她,我感到有些同情,于是搭讪道:“就是该写封信嘛!”
那位女士听了我的话很受鼓舞,她在镜子里高兴地冲我笑了笑。她大约有70岁左右的年纪。
“我敢说,他当时在美国一定有个女朋友。”她充满信任地对我说,“但至少他得跟我说一声。”
“要是我丈夫有女朋友,他肯定会告诉我的。”我不假思索地说。
超级女人(2)
“您看,”我邻座的女士接过话茬儿,“这样做就对了,这样我们当女人的至少也有个心理准备!”她高兴地冲我笑了笑。“您丈夫是干什么的·”
“电影导演。”我说。
“噢,多有趣的工作呀!”她激动地说,“我听到过他的名字吗·”
“他导演过电视剧《加勒比旅馆》,”我说,“还有《随船医生弗兰克·马丁》。”
“那是您丈夫导演的·”她激动地叫道。理发师不得不停止了卷发,因为她激动地把头转了过来。
“是的。”我谦虚地脸红起来。听到别人赞扬自己的丈夫心里总有一种特别自豪的感觉。
“这部连续剧我从头到尾都看了!”她又兴奋地叫了起来。“您知道,我有的是时间。我的埃诺虽然还住在我这儿,可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律师事务所里。”
“您可终于熬出头了。”我羡慕地说。
女士笑了笑说:“您想到哪儿去了!我的埃诺已经45岁了!”
拉罗做完卷发,给我这位亲切的谈话伙伴罩上了一个烘干器。我友好地冲她点点头,然后又重新读起我的杂志来。
一位面带迷人微笑的时装模特儿正跨越一个齐膝高的竹篱笆,她那扎有蝴蝶结的丝绸衬衣和直筒超短裙似乎毫不妨碍她。背景处有几只绵羊呆呆地看着她,对她的所作所为显得不可理解。
我匆匆翻到下一页。这儿有一根可以扯下来的怀孕测试带,它使用非常简单,要么显示X(怀孕),要么显示“-”(未怀孕)。但如果智力低下的用户连这一点也不理解又该怎么办·!
在“真疯狂”这一标题下,一位显然没有怀孕的女士正用仿豹皮大衣和红色漆革小包遮护着自己,以免遭倾盆大雨之淋。面对吹得她大腿完全裸露的逆风,她却在龇牙咧嘴,捧腹大笑。在另一页上,她用一双没有淋湿的干脚漫步在满是礁石的地上,一手扯着马笼头,拽着一匹目光疲倦的耕马。
很显然,她的衣着是专为这一活动而穿的:她身上衣衫褴褛,每走一步,布片似乎都要从裸露的肩头上滑脱下来。要是我这身打扮踏进这家发廊,马上就会有人把我悄悄地抓起来。我不是这位名模,我只是整日操劳的家庭妇女弗兰西丝卡·赫尔·格罗斯克特尔,今天要同一位经纪人见面。
拉罗终于过来给我这位没有社会地位的区区之辈做头发了。他拉着一张令人作呕的长脸,用手指拨弄了一下我那一缕一缕的头发,然后低声告诉我,我的头发像乱草一样干枯易折,迫切需要保护,这样才能使头发结构得到恢复。
“我的埃诺是替人打离婚官司的律师!”我旁边的女士从烘干器中喊道,“他是本市最好的离婚事务律师!”
“这工作太有意思了!”我对她喊道。然后我又对拉罗说,如果他认为确有必要,就给我抹那贵重的护发油好了。
拉罗走开了,去取褐色塑料瓶里那种味道难闻的液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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