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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小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一脸骇然欲绝的神情。
来福惊恐道:“现如今山贼怎么这么狠了,我弟弟旺财去年就被独行盗抢劫过,交出身上的八百文就饶他走人了,这……”
那山贼大笑道:“那都是不成器地小贼,象爷爷这样大股的山贼自然是所过之处鸡犬不留了。”
周宣看看三痴、四痴,堂兄弟二人都是面带讥讽之色,手都没按刀柄,骑在马鞍上抱臂冷笑,根本不把这些盗贼放在眼里。
周宣有底气了,朝羊小颦摆摆手,示意别怕,哈哈笑道:“各位山贼是新入伙地吧,怎么看上去不象是山贼,倒象是官兵!”
两伙山贼三十多个人,听到周宣的话都是一愣,那个话多的山贼问:“我们是新入伙的,新入伙的怎么了,我们杀起人来更狠,兄弟们,给我上,砍了这小子,这小子最可恨!”
周宣叫道:“等一下,等一下,各位山贼,你们好象不懂山贼的规矩啊,山贼哪有这样的?”
山贼喊叫道:“山贼地规矩就是杀人越货,杀!杀!杀!”
周宣斩钉截铁地说:“错!哪一行都有规矩,山贼也有山贼的规矩,难道你们都不会唱那两句?”
“唱什么?”众山贼齐声问。
周宣说:“打劫要唱……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会唱吗?来,我教你们,大家一起唱,预备齐……”
有两个山贼面面相觑,嘀咕说:“还有这规矩,这唱得还挺押韵,要不大伙先学学?”
这么蠢的山贼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山贼都吼叫道:“我们不收买路钱,我们要你们的命。”
周宣收起笑脸,冷冷地问:“你们手里的刀枪都是兵库房领出来的吧,看看兵器上有没有镇南都护府的钢印?”
众山贼一起大惊,脸上的黑墨这时被雨水洗涮,露出肉色来了,难掩惊慌之意,互相看看,嘶喊道:“杀!杀!杀!”个个能征惯战地样子,双腿挟紧马腹,手中挥舞刀枪,从山道两头向周宣诸人夹冲过来。
三痴问周宣:“主人,杀还是留?”
周宣眯起眼睛说:“留一个。”这时没什么心慈手软好讲的,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收了三痴这样的剑术大高手当剑奴,那他今天可能真的就要死在这鬼牙山道上,尸体都会被捣烂,来福也会死,主仆二人一去洪州就不回,他在江州的两位小娇妻就永远等不到他回来了!
三痴扭头说:“四弟,你对付那头。”背上玄铁剑“哓”然出鞘,整个人象弹丸般从马背上弹起,跃入山贼群中,脚尖在一个山贼脑袋上一点,玄铁剑往脚板底下一割,另一手抓起山贼的头发,借力一跃,那山贼地脑袋就与身体分离,脖腔狂喷血。
三痴就这么在山贼脑袋上跳跃,象收割稻子一般接连割下五个山贼的头颅,五个头颅的乱发交缠在一起,拎在手上,鲜血飞洒,象半空中下着血雨。
这头的十余名山贼惊恐无比,再不敢上前,一个个把手中兵器向天狂舞,护住脑壳,不让三痴落脚,却是毫无作用,手中兵器一个回合就被磕飞,脑袋离开脖子升上半空的瞬间,还能维持五官知觉,能看到自己的脖腔在喷血……
乘下四个山贼滚落马鞍,双手死死抱住脑袋。
三痴飞身落地,这回没割脑袋,三剑三个,刺死三人,只留了一个,一脚踢在他腰眼上,封住穴道,将手中六个脑袋丢在地上,揪着剩下的那名山贼走回来。
这时,四痴也已将去路的十一名山贼尽数杀死,他很干脆,都是一剑穿喉,不象三痴那么残忍,割下脑袋拎在手上感受沉甸甸。
周宣也瞧得惊心动魄,第一次感受三痴、四痴兄弟的铁血残酷。
“主人,问问这家伙。”
三痴将仅存的那名山贼丢在马车前,那山贼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嘴唇在打哆嗦,牙齿格格响。
周宣定了定神,问:“是魏觉派你们来地吗?”
那山贼吓得舌头打结,说不出话来了,只是点头。
四痴取了山贼地兵器来看,并没有镇南都护府的字样,看来操办此事地人还是满小心的。
已经没什么好问的了,周宣皱着眉头,没想到魏觉这么狠,就要置他于死地,现在怎么办?当然不能回洪州去和一个手握重兵的节度使公子理论,还是带上这名证人回江州再说,告诉伯父林岱,看此事如何处置?毕竟这事牵涉太大!
四痴怒道:“还真是那个魏觉!周宣,你付我一万两银子,我去帮你杀了他。”
周宣道:“啊,我们关系好成这样了也谈钱哪!”
四痴说:“山贼有规矩,我们游侠也有规矩,不付钱是不杀人的。”
“那你刚才不是杀了十一个!”
“那不算,那是自卫,这些人也想杀我。”
周宣想了想,说:“魏觉先不杀,这人早晚死在我手里,现在去刺杀反而让他老爹怀疑我们,怀疑你们师兄弟。”
四痴想想有理,不再说什么。
老杨浑身打颤地说:“吓死人了,这还往哪边走啊,都是尸首!”
第035章 空空儿传人
午后的天空阴霾低沉,鬼牙山一片死寂,崎岖狭窄的山道上,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多具尸体,雨还在不停地下,到处是坑坑洼洼的血水。
老杨说:“周公子,我们是不是转回去,道路崩蹋肯定是骗人的。”
周宣看着满地的尸首也窝火,他只是想到洪州轻松轻松,没想到惹上魏觉这地头蛇,妈了巴羔子的愿赌服输的规矩都不知道,就赢你小家妓怎么了,有本事再来?
周宣让三痴把这些尸体都踢到路边树丛里,这山路虽然偏僻,肯定也有人经过的,不要立即声张起来,惊动当地官府就麻烦了,问这问那的肯定一时脱不了身。
刚遮掩好尸体,山道那头走来一个挑着担子的小货郎,周宣向他问路,小货郎说:“出了这条山路往东再行十里就到石嘴头了。”
来福这回学乖了,提醒说:“姑爷,这会不会又是骗我们的?”
周宣道:“没这么复杂,我不信魏觉还使得出连环计,他算定我们会成为这些假山贼的刀下鬼的。”
将仅剩的那名假山贼绑在车辕上,一行人继续前进,出了山道,果然是一马平川,往东行了十里到了石嘴头。
看看天色还早,周宣说:“再赶一程吧,争取后天就回到江州。”
这日直至天黑,赶到燕坊村歇脚,一夜无事。次日起早再赶路,虽然细雨绵绵,且喜一路无事,当晚来到马回岭,马回岭距江州有七十里,明日午后就能赶回去了。
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五间上等房。老杨和来福共一间,还有那个假山贼。自然没床给他睡,三痴点了他的穴,让他歪在墙角上。
周宣在羊小颦房间腻到半夜才回自己房间睡,这女子虽然少言寡语,但眉眼就会说话,逗半天逗一句话出来也很好玩,周宣说他还收了个歌妓当学生。名叫蕊初,蕊初筝弹得极好,歌喉也妙,酷爱填词。
羊小颦听周宣夸蕊初筝弹得好,好看地眉毛动了动,似乎不服气。
从羊小颦房里出来,听到三痴房间传出棋子敲枰的声音,推门一看。三痴、四痴还在埋头研究前天周宣免费赠送的那道玲珑题呢,真是刻苦啊。
“两位早点歇息吧,要不我把正解一并免费赠送?”周宣笑嘻嘻走进去。
四痴赶紧说:“别,别,告诉正解就没意思了,就是要自己想出来的才好。”
周宣笑笑。正要出门回房睡大觉,忽然听到瓦屋顶上“沙”的一声轻响,和雨声不同,象是有狸猫蹿过。
一阵风掠过,原本对坐着弈棋的三痴、四痴已经不见了,只剩一盏孤灯、半局残子。
屋顶上传来兵刃交击一声响,有人极度惊诧道:“是你!”
这不是三痴、也不是四痴的声音。
周宣奔出门外,就见夜空中一道黑影划然掠过,随后又是一道黑影追去,随后便悄无声息。
周宣心中惕然:“魏觉派高手来了!”赶紧去羊小颦房间叩门问:“小颦。没事吧?”听到里面“嗯”了一声。
“夺”一声轻响。四痴从空中落下,手里地短剑插回腰间鳄皮鞘。
“老四。怎么回事?你师兄呢?”
四痴说:“追那个人去了,那人认出了我师兄,所以非杀他灭口不可,我留下保护你。”
认得三痴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哪,周宣问:“那人是谁,很厉害?”
四痴说:“我不认得,但看身法应该是空空儿一脉地。”
周宣愕然,他熟读《唐传奇》、《大唐游侠传》,自然知道大唐第一刺客空空儿,空空儿还有一个师弟精精儿,死在聂隐娘手上,这都是传奇野史里的人物,没想到还真有其人!
“那你们五痴游侠是哪一脉?聂隐娘?红线?昆仑奴?”
“哎耶,你知道得还不少!少啰嗦,赶快回房睡你的觉去,去和你的小家妓一块睡也行。”
周宣老脸红了红,说:“老四,我们还没下过棋呢,我和你下一局,一边等你师兄回来。”
四痴高兴了,上次在庐山石门涧,师兄与周宣那一局,他自始至终观战,旁观者清,他觉得那局棋师兄输得很可惜,根本不必杀周宣的大龙,稳稳就能赢,可那样的棋偏偏就被周宣一步步翻盘,他很不服气,一直想找机会与周宣较量。
两个人到三痴房里盘腿对坐在床上,猜先,四痴执白先行。
秋夜敲棋,风声雨声带着肃杀之气。
棋盘上疏疏落落布下三十余子后,周宣布局领先了,这个四痴局部棋感很好,手筋娴熟,但在大局上差一些,不如三痴均衡,且看他中盘杀力如何?
四痴格外好斗,在棋盘上四处挑起恶战,黑白几条大龙纠缠着向中腹出头,局面非常复杂,黑白双方都要投入大量时间思考。
忽听远处更铎声声,四更了。
周宣将手里的一枚棋子放回棋奁,皱眉问:“老四,你师兄怎么还没回来,去了好久了?”
四痴头也不抬地说:“没事地,那人不是我师兄对手,不然的话也不会一个照面就逃。”
周宣说:“那是因为有你在,两个打一个,他自然要跑。”
四痴说:“跟你说不明白,比如下棋,我师兄棋力在我之上,他与你下,我在旁边又帮得上什么忙!”
周宣瞪眼道:“下棋是下棋。一对一的游戏,剑术搏命就不一样了,两打一就是比一打一强。”
四痴翻了个白眼说:“好好下你地棋,别在武艺上和我争论,你没那资格。”
这话噎得周宣难受,却也没辙,总不能提出和四痴比剑吧。三百六十行,不可能样样占第一。只有心里发狠,要在棋盘上痛下杀手,大胜四痴出气。
房间突然一暗,油灯暗而复明,清凉的水气弥漫开来,浑身湿透的三痴站在两位对局者跟前。
四痴跳下床,喜道:“三哥回来了。周宣还担心你呢,小看人啊!”
周宣见三痴虽然成了落汤鸡,但脸色如常,赶紧道:“老四,叫店家备热水让剑奴沐浴。”
四痴去唤店家烧热水,周宣问:“剑奴,怎么样,敌人很厉害?”
三痴淡淡地道:“差点让他遁走。追出四十里才得手。”
周宣暗暗咋舌,他与四痴下棋大约半个多时辰,三痴竟然已经来回八十里并且杀掉强劲对手了!问:“是空空儿一脉的人?”
三痴惊奇地扬眉看了周宣一眼,随即收回目光,以一个奴仆的谦恭态度说:“主人睿智,刺客正是空空儿传人。”
四痴进来了。接口说:“原来真是‘鹘门’地人,魏觉是下了狠心要杀周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