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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动防守,徒耗大明财力,成亦无功,败则资敌,不若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看谁先将血流尽……”
“我大明失一辽东,不伤根本,建奴失一人则少一人,毁一地则少一地,一年八百万粮饷,可以成就很多事,何必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李彦指着墙上挂着的辽东地图:“在辽西、辽南、宽甸镇江堡分别屯以重兵,彻底放弃在辽东种田。伺机便咬上一口,不信咬不死他!”
李彦地战略就好像两个流氓打架,对方武艺高超,只好扭住对方,你一拳我一拳,互相轰击,看谁先撑不住。
这样的做法,却让下面地观众大呼过瘾,众人这才醒悟过来。一年八百万粮饷。反正那些辽民种出来地东西都要被抢掉,那咱们不种还不行么?
至于辽东的辽民。这时候关外土地地广人稀,在辽西、辽南,以及宽甸都有大量地土地,与其留着等强盗,还不如迁徙过去,反正一年八百万,做这些事情足够了。
至于辽西、辽南,不仅防守正面大为减少,更容易集中兵力,而且沿海有利于机动,可以最大程度弥补双方在机动能力上地差距。
而三面布设,各集重兵,伺机出击,不断给建奴放血,又让其不得补充,到最后撑不住的只能是建奴。
其策略的关键便在于互毁,不仅要杀伤建奴的军队,还要毁掉建奴的农田、牧场,劫掠其牧民,让建奴也遭到损失。
“对啊,凭什么让他来打我们,我们也打他去!”
“军队打不到,城池、牛羊、村子也打不到么?”
众人都被李彦说得很激动,彷佛一下子找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大明这么大,区区建奴
孙承宗捋了捋大胡子,苦笑不已:“这个办法或许有效,却有几不可行。”
孙承宗是詹事府洗马,位居五品,身份尊崇,听到他开口说话,众人都是安静下来。
李彦也拱手问道:“请孙大人赐教。”
“其一,无故失地千百里,我朝从不为也……”
“暂时的失去,是为了更好地得到,”李彦笑着解释了一句。
孙承宗赞许地看了李彦一眼,却又微微摇头:“焚城劫掠,仁人所不为也,此其
“别人要杀我,我岂能白受?”李彦的反诘得到一片应和。
孙承宗还是摇头:“辽民故土难离,要使其迁徙,甚难,此其三……”
“若是辽东失守,他们便得面对建奴的屠刀,或为奴隶,”李彦这次也摇起头:“难道,偏得撞了南墙才肯回头,一定得悲剧发生了,才知悔改?”
“其四……”孙承宗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眼看着辽东地地图,微微叹息:“此法或许来得有效,然则重兵集于东、南、西三个方向,要守数城,还欲以重兵攻击,靡费钱粮,或达千万,放血之策,何时见效,也还难说,或许迁延日久,此不可者四……”
“再说,战役战术上,如何杀伤建奴,也需斟酌……”
“我大军云集,战役战术,并不落于下风,”李彦手指敲着地图:“一年只要一两次有效的进攻,建奴也承受不起。”
孙承宗转头看向李彦,突然微微笑道:“虽有四不可,却值得一试,辽东困局,世所难解,唯有杀伤,可衰弱之、灭亡之……”
“俊杰这一策,或可计定辽东矣!”
第三卷 巧木匠
第一一八回 机器蓝
杀伤策是一种战略转变,孙承宗、茅元仪以及兵战俱乐部的其他成员,都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一年耗饷八百万,足以组织三到四次萨尔浒那样的会战。
不过在战役层面上,明军的机动劣势还会很明显;在战斗层面上,训练、士气也堪忧,这才是最大的问题;而就战略来说,李彦的杀伤策并不完整,有很多需要调整完善的地方。
但这就好像是一扇门,打开后就是全新的世界,詹事府洗马孙承宗对此予以了方向性的肯定,尤其欣赏兵战棋的设计。
有了孙承宗的肯定,加上兵战俱乐部的影响力,李彦“知兵”的名头,与兵战棋一同声名鹊起。
虽然兵战棋的规则刚刚推演完毕,对外公布,兵战棋却早已设计、制作,每套兵战棋大致为三个部分:地图或沙盘组件包括其他各种布景工具、兵种及战具组件、游戏手册。
兵战棋既有套装,也可零卖,具体设计也有简装版、精装版、豪华版,其中一套精装版的价格高达十两银子,差不多值一匹普通的挽马,简装版也需要一两银子,豪华版的价格则异常华丽地定为一百两,且限量供应,纯手工制作,一个月只能推出十套左右。
其实这些都是手工制作,不过在材料、做工的精细程度上便差了许多,豪华版的棋子甚至用紫檀雕刻而成,再过几百年,那就是文物、艺术品。
放在这个时代,豪华版也不算做得很精细,至少算不上艺术品的层次,李彦没那么多手艺高超的工匠来细细雕琢,他宁愿像这样中上的水准,但是可以批量生产的。
兵战俱乐部鼓励大家玩兵战棋,经济条件一般者可以购买简装版的组件,实际上有一套地图就可以玩。甚至可以自己设计地图。
由于第一天组织的活动很成功,作为有钱人中对军事很感兴趣的会员,差不多都是掏钱购买一套兵战棋,除了巩永固、刘文炳等抢走了五套豪华版,其他人都是买了精装版。
即便如此,首日推出的一百套精装版也供不应求。因为仅仅是俱乐部内部就有一百多号人,虽然首日之后,销售地势头立马降了下来,但销售的情况还是很不错,每天都能卖出好几套,简装版卖出的要多些,但也多不了多少,真正喜欢兵战棋,能花一两银子的便不会在乎十两银子。
兵战热很快成为京城地头号话题。这种几乎可以模拟现实战争地玩法。虽然作了许多简化。但其新颖性、可玩性都能让热血地青年为之着迷。很多人喜欢摆上一局。过一把战场杀伐地瘾头。
拼图掀起地辽东热正是如火如荼地时候。在兵战棋上。对战最多地也是辽东战局。萨尔浒、抚顺。以及孙承宗、茅元仪演示过地辽沈。每个人都各展所能。俨然将自己当做了辽东经略。指挥十数万人马直捣建州老巢。
“打下建州没有?”京城地公子哥儿见面闲谈地话也在发生变化。若是没有玩过兵战棋。没能将建奴地老巢打下来。铁定要为人所鄙视。
所谓明朝以文御武。其实并非重文轻武。儒家传统地文人。讲究地是礼乐射御书数地六艺。最大地成就不过是入则相、出则将。王守仁、于谦就是他们地榜样。
再加上辽东局势催人。以及李彦刻意营造地氛围。对于辽东、对于战事。对于兵战棋地热度才会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来。
不过兵战棋也有一个缺点。那就是需要大量地计算。以及裁判。特别是战役作战地话。其判定与计算都会呈几何级数地增长。
对很多初玩者来说,兵战棋的规则与数据换算无疑相当复杂,最好地玩法还是在趣玩馆,李彦从天津调了一些技校学生。让他们熟悉规则。并承担计算任务。
趣玩馆在彦熙楼只能同时提供十盘棋的判定与计算服务,而这十盘棋几乎难有间断的时候。总是一盘结束了,马上有排队的顶上去。
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兵战棋的流行,购买兵战棋者也络绎不绝,虽然没有专业的裁判和精确计算,人们依然可以遵照基本规则,进行简化版的玩法,譬如最简单的战斗场景,省略了计算的战役推演,同样玩得不亦乐乎。
探讨不同兵种地强弱,研究不同的战术组合,并以此推及现实,亦以现实入棋,兵战棋丰富灵活的玩法,让京城多了很多研究棋,进而研究兵书的青年。
李小为好动的性格很适合趣玩馆,夏熙接手大生纺织厂的销售以后,李小为就再度回到趣玩馆,他能不时搞出些花样,让趣玩馆总是充满趣味。
而在兵战俱乐部,李彦提拔表现出色的巩永固为连长,还有一些排长,平常的活动都由他们自己组织,这些纨绔的态度和表现都相当积极。
巩永固甚至已经在策划拼图大赛那样地兵战棋大赛,至于经费,准备由会员集体出资,让李彦哭笑不得。
李彦则在忙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完成国战棋地设定。
虽然沿用同样的框架与思路,国战棋地内容与兵战棋显然有很大的不同,涉及的因素也很多。
好在孙承宗在知道这件事以后,表现出相当大的兴趣,与茅元仪一起,参与到国战棋的设计之中。
孙承宗万历三十二年进士,历任翰林院编修、中允,后为詹事府谕德、洗马,在中枢历练多年,他的丰富经验与眼界,为国战棋的完善很有帮助,而李彦的很多新奇观点,也常常让孙承宗深思良久。
在三人的努力下,还有华夏社一些书生和技校学生的协助,国战棋逐渐成形,而在此期间,大家也难免联想到大明眼下的情况。
“朝廷里的御史在弹劾熊廷弼。熊经略怕是不能安坐其位了,”这一天,国战棋总算完成了最后的设定,孙承宗与茅元仪、李彦一起喝酒庆祝,突然叹了口气说道。
“朝廷有何方略?”李彦拿起酒壶给孙承宗杯中添满酒,虽然他也不认为熊廷弼很出色。但随意换将,隐患很大。
“能有什么方略?”孙承宗苦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曾将李彦的杀伤策整理完善后,上书朝廷,却得来“此举有违人和,前方战事,不宜中制”地旨意,然而现在却要拿下前方的经略,这岂是不中制?
“指责多而建言少。这向来是言官的不足,”孙承宗摇头叹息:“不过顾所言,也未尝没有道理。:此八百万者,安能岁岁而输之?臣恐民穷财尽、盗贼蜂起,忧不在三韩而在萧墙之内矣。”
李彦举杯无语,顾此言确实一针见血,再过不了几年,大明确实烽烟四起,也确实亡于农民军之手。
当热血的青年在地图上直捣建州的时候,大明十几万军队却只能龟缩在辽沈周围的堡垒中,即便是建奴叩关劫掠。也无法起到阻遏地作用。
李彦也是苦笑摇头:“若是有机会,真想到辽东看一看,那里的局势到底如熊廷弼所说,兵马渐足、器械渐备、人心整顿;还是如姚宗文所言,兵马不训练、将领不部署、人心不附戢……”
“怕是都差不离,”孙承宗提起筷子,点了点瓷盘:“姚宗文不会无中生有,熊廷弼治兵严苛是有的,怕也不能慑服诸将。事事干预,终不能成就。”
“顾之忧,也是朝廷之忧,至于冯三元劾熊廷弼无谋者八欺君者三,皆是不知兵而妄言,”孙承宗转头看了茅元仪一眼:“止生,你的《武备志》何时能出?但愿此书能让我大明多几个知兵的统兵者。”
茅元仪摇头苦笑:“近日忙着作棋,却是耽误了,才不过一半左右。便是往后潜心着力。也要到明年了。”
“兵战棋、国战棋也颇有意义,不算耽误。从今而后,抓紧些便是,”孙承宗点头勉励。
“为什么不边写边出呢?”李彦放下手上的竹筷,看着茅元仪和孙承宗道:“在下看过止生《武备志》的体例,洋洋洒洒,怕要数百万言,几十卷,何不将前面已经撰写好的部分,整理出版印刷,也好过延至年后。”
“况且,此书也非一日能够看完,不如每月出得一到两卷,待到止生写完,也刚好出完,而阅者已经看了大半。”
“俊杰的主意倒是不错,止生你看如何?”孙承宗点了点头,面向茅元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