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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常和诱惑相互纠缠,他一时极力的想靠近她,一时又想疏远她,再也不要见到她,如同那个分别的七年,再见时他已习惯戴上冷漠的面具自欺欺人。
然而此时,他已经看到那扇虚掩的地狱之门,只一步就能跨了进去,那里也许有极致的欢愉,却教他不寒而栗。她的决绝回避,曾让他痛心沮丧,可是现在,她对他已不再排斥,而他,却想到了退缩。人性之中的矛盾,永远都无处不在,世人终究是爱自己多一些。
许可的眼神有些闪烁,姜允诺却没有追问下去。愈是在乎一个人,心里愈加的敏感柔软,强烈的自尊只是最后的保护屏障。
餐厅里的早点是自助形式,姜允诺在热牛奶和冰橙汁之间有些犹豫,并非无法选择,只是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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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喝什么”,他的表情似乎在暗示她,两人之间从不曾有任何逾越。
她不说话,只是拿起一杯牛奶,沉甸甸的满满一杯,杯身微微倾斜,牛奶差点泼洒出来。她双手捧着玻璃杯,人们有时需要温暖的接触,无论在什么季节。
山里的天气有些微凉,因此被冰橙汁淋了满身是很不好受的。此时是十点左右,用餐的人并不多,服务员已开始陆续把食物端进工作间。餐厅的另一端,雷远的浅色上衣上满是混黄的果汁印记,关颖放下手里空空的玻璃杯,拎起小包冲了出去,经过姜允诺他们身边时,带起一阵旋风。
事发突然,等姜允诺回过神来时,已是芳踪难觅。
“怎么回事啊”,两人端着托盘走过去问雷远。
雷远把手里的纸巾捏成一团掷在桌上,“我他妈怎么知道啊,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姜允诺说,“肯定是你欺负人家了”,关颖的修养定力一向很好,绝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种出格的举动,“关颖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我只不过和她说了句,毕业后我打算出国”,雷远挺委屈得撇撇嘴。
“你一个读法律的出什么国啊”,姜允诺瞪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关颖是准备留校读研的,你这一走还怎么和她在一起啊?”
“我又没说不回来,又没说和她分手”。
“你还有理了,你也没说要和她在一起吧”。
“她根本就不给我机会说”,雷远扯了扯湿漉漉的衣服,“你们这些丫头怎么一个比一个泼辣啊”。
“然后呢”,许可剥了个煮鸡蛋放进姜允诺的盘子里,“快吃啊”。
“然后她就问,那她怎么办。我就说我不知道。再然后,就这样了呗”。
“什么叫你不知道啊,你他妈把人吃干抹净了,就说要走,换谁谁不生气啊,要是我就直接泼热牛奶了”,姜允诺把跟前的盘子推到一边,“吃不下,气饱了都……关颖怎么不好啊,你这么耍人家,人家又不是随随便便的女孩,召之即来呼之即去的,你什么意思啊你”,姜允诺越说越来气。
“我也不是随便的人啊”,雷远被她说得一楞一楞的。
“随便起来不是人,是吧”,姜允诺不由提高了嗓音。
许可在一旁握住她的手。姜允诺看了他一眼,“你们这些半成品男人,真不上道,既然没有决定在一起,一开始就不该招惹人家,在一起又想分开,不是有病吗”,说着甩开他的手,走出餐厅。
“你姐怎么比我这个当事人还激动啊”,雷远气哼哼靠在椅子上,“受不了这些女人,才多大点事啊”。
“你错了,这次我也不帮你”,许可拿起姜允诺盘里的鸡蛋,突然心里一痛,将一整颗塞进了嘴里,如同嚼蜡。
他们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姜允诺回到住处,关颖好像知道她会回来,正拿着行李站在门外。姜允诺打开门让她进去,把许可的行李简单收拾了一下扔回隔壁的房间。
“算了,再和他谈谈,男人和女人的想法有时候还真是南辕北辙”,姜允诺拉着她在沙发椅上一起坐下。
“你们都知道啦”,关颖看着她轻轻一笑,“他肯定还觉得自己特委屈吧。我喜欢他比他对我始终要多一些,这种感觉太累了,就这样分手也不错”。
“关颖,他不是不够喜欢你,只是爱情不是他的全部生活”。
“不错,可是我傻傻的,差点把他当成自己的全部”,她的言语清晰而缓慢,“当时,如果他对我说我们一起走之类的话,我会不顾一切的跟着他……不过,幸好他没说,他凭什么左右我的未来”。
“哈,男人真没意思”,关颖笑着冲姜允诺眨眨眼,“不如做蕾丝吧”。
姜允诺摇摇头,“少来,你怎么会因为他就改变自己的性倾向”。
“你说得对,我是谁啊,我要是去喜欢女人,不知多少男生要寻短见,我不能昧着良心做人”。
“这皮还真够厚的”,姜允诺轻轻捏了下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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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笑闹够了,关颖突然若有所思,“其实,我始终觉得,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一旦爱上什么人,都会倾其所有的投入,不会轻易放弃。有些人对爱情满不在乎,也许是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那一个”,她的眉宇间透过一丝凄凉,“小姜,我有时候在想,雷远不是不在乎,只是他心里藏着另外一个人”。
第36章 猪头和肉包
春游归来,关颖和雷远已经分手了。
失恋的人是什么样子?有人和自己过不去,有人却和钱结下了仇。
关颖买了一堆新衣服,一天一套,乐此不彼,永远的光鲜靓丽,精神焕发。只是,曾经倚在男友身旁巧笑倩兮的女孩不见了。
而和自己过不去的人正一手拿着香烟,一手端着可乐,对着桌上的饭菜毫无胃口。学校食堂里不提供酒精饮品,所以雷远只好喝可乐。可乐有什么好喝的,一股中药味儿,关颖却很是喜欢。他曾经试过用可乐来刷碗,毫无油腻,效果极好,可见这东西比啤酒厉害得多。于是,他常在关颖耳边唠叨,可乐和洗洁精差不多,别把自己的胃当洗碗机使,可她偏不听,看上去温柔斯文的女孩,却是说一不二的倔强。
雷远下巴上满着青色的胡茬,头发微乱,一改温文尔雅的风格,改走颓废的忧郁路线。姜允诺端着饭盒在雷远身旁坐下,心想这才是小混混的本色演出嘛。“嗨,你看起来气色不错”,她说。
雷远看了她一眼,“我不想和你这女人说话”。
“干嘛啊,你又不是被我甩了”,姜允诺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都这样了,你还笑”,他愤然开口。
“后悔了?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啊,太没新意了”,姜允诺托着下巴,幸灾乐祸的瞧着他。
“行了,你还越说越来劲”。
“我还没说完呢,关颖要是不甩了你,我和她绝交”,她原本是在开玩笑,刚一说出口就觉得这话有些过了,不管怎样,人家正处于失恋伤痛期,心灵是幼小滴,感情是脆弱滴。
果然,雷远摇了摇头,眼神愈加暗淡,“看来我这人还真是糟糕。人家重刑犯还有死缓呢,我这种小case落你们手里审都不用审的,就他妈直接给毙了”,他突然不解地看着她,“你说你们这些女人,那脑袋里整天都装的是些啥啊,以为男人个个都是情圣?整天只要谈情说爱,别的什么也不用考虑?我不就是想出国吗,又不是那什么红杏出墙,至于这样吗?”
“问题在于”,姜允诺敲了敲脑袋,盘算着怎么才能把头脑里地球人的想法翻译成火星语言,以便跟前这个一脸苦大仇深的家伙更容易接受一些,“关颖在潜意识里已经把你划入她人生的一部分,而你这样冷不丁冒出的新目标把她的计划给挠乱了。她会认为你不在乎他,而且你的未来拒绝她的参与,她很失望,她觉得自己的压力很大,而你却不了解。所以,长痛不如短痛,与其纠缠没有结果事不如各走各的路……”
说到这儿,她的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迷雾似乎渐渐散开,披露出残酷的真相。“与其纠缠没有结果不如各走各的路”,难道他也是这么想的么?所以,从那天以后就避而不见?究竟多少天没见了呢?四天,五天,还是一个星期?有时候,在系里的专业课上见到他,她在前排,他远远的坐在教室后面,即使是校园里极少数的相遇,也会回避她的目光……他终于做了这样的决定,一如从前的她。
“允诺”,雷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嗨,想什么呢”,迟疑片刻,他问,“你觉得,我还有希望吗?”
姜允诺笑了笑,“她真的很在乎你”。
雷远喝了口可乐没再吭声。
姜允诺拨了拨碗里的饭粒,随口问了句,“许可这小子最近忙什么呢,连人影都不见”。
雷远说,“还不是和以前一样,上课吃饭打球睡觉,至于有没有泡妞,我就不知道了”。
姜允诺盖上饭盒,“我先走了,你别太伤心,饭还是要吃的,先保住小命再说”。
“再陪我多聊一会儿”。
“没时间了,等会儿还有选修课”,说着她转身离开。
雷远在后面叫住她,“压力太大的时候,每个人都想要逃避,这一点,男人和女人是一样的”。
晚上,姜允诺去上素描的选修课。素描老师对她还挺欣赏的,说她用线生动流畅,构图布局和谐,有一定的美术功底。姜允诺听得那个眉开眼笑,得意了好久。其实她只是从小就喜欢临摹漫画书上身材比例怪异的帅哥而已,也许正因为如此,落笔的时候也渐渐有了点感觉。空闲的时候,她偶尔也会呆在画室里,对着讲台上摆放的静物画上几幅。久而久之,苹果香蕉坛坛罐罐石膏雕像倒是画了不少。
素描老师是个性格开朗的老头,喜欢根据个人的学习进度安排不同的作业。此时,他正对着姜允诺才交上去的一幅大卫连连称赞,然后非常热忱地鼓励她,“你可以试一下人物素描”。
姜允诺心想老师你揠苗助长吧,石膏雕像和活人这差距对我来说有点大了。记得当时年纪小,她软硬兼施的强迫许可坐在面前的小板凳上当自己的模特,那时,许可还是个很小的孩子,有着肉嘟嘟的脸蛋。她装模作样的画了很长时间,纸上赫然出现了一只猪头,第二次似乎要稍微好点,因为猪头变成了肉包,最后她忍无可忍的扔下笔尖叫,“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丑的弟弟”,为此,小肉包被揍了一顿。
一丝一缕的小事,都能联想到他。
姜允诺正兀自发呆,素描老师已经热络的说开了,“试试看,我给你找个模特,画头像部分就可以了”,他冲教室后面招招手,“看书的那个小伙,请你到前面来,我这儿可不是自习教室,来这儿的不是画画的就是模特”,其他学生听了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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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允诺扭头一看,顿时有点懵。
许可走过来说,“对不起老师,我等人”。
素描老师呵呵一笑,指指讲台旁边的板凳,“等女朋友下课用不着罚站,坐吧”,周围又是一阵笑声。
许可无法,只好坐下,他的位置正对着姜允诺,四目相接,两人都有些局促。
姜允诺的大脑好像面前的画纸一样,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落下这第一笔,“老师,您能不能给张范画”,她说。
素描老师一边用基本形在画纸上勾勒出大概的轮廓,一边开始唱他的十二字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