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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家烦透了宋江,白家也腻味死了王矮虎,白玉乔老儿虽然还知道爱钱,但到底在江湖上风波了这么些年,看得穿王矮虎是个甚么东西,焉肯将女儿许他?不过和扈太公一样都是碍着面子,随口敷衍一时是一时罢了。
这一日扈三娘和白秀英结伴来西门庆家里访月娘,谁知货栈那里新发来一局药材,因西门庆家开过生药铺,月娘熟悉药理,因此帮着计点去了。扈三娘在西门庆家已经是熟不讲礼的人了,便拉着白秀英在屋中坐等。
闲着无事,扈三娘便道:“白家姐姐,唱一阙来听吧!”
白秀英问:“唱甚么?”
扈三娘想了想,便叹口气道:“世上的曲本在姐姐这里也听得遍了,也罢,就唱唱那出《三奇公子泪墨祭娇娘》吧!”
白秀英抿嘴笑道:“这一出我两日未理,却有些忘了!”
扈三娘急得跳了起来,叫道:“前日里你还在金莲姐姐房里唱过,怎的今天就忘了?”
白秀英微笑道:“前日里你还在金莲姐姐那里听过,怎的今天还要听?”
扈三娘听了,满脸飞红,便竖起蛾眉,喝道:“好啊!原来白家姐姐今日是拿我醒脾来了!休走!吃我一招!”
白秀英虽然自小也学过些唱念做打的身段功法,但那些花拳绣腿哪里能及得上扈三娘一零儿?只好地老鼠一样满屋乱钻,满口里告饶:“扈家好妹妹,你大人大量,就包办我这一回吧!”
笑闹一阵,两女重新归座理妆,白秀英一边帮着扈三娘把两鬓抿上去,一边笑问道:“扈家妹子你实话说,是不是心中挂念上这个人啦?”
扈三娘听了,脸又红了,嗔道:“你再敢胡说,我便又要恼了!”
白秀英道:“我又没说这个人是谁,你又何必心虚?”
扈三娘又跳起来,按住白秀英要呵她痒,但蓦地里却是心头一震,因为她看到白秀英已是泪眼盈盈。
“白家姐姐,我弄疼你了吗?”扈三娘歉然道。
白秀英起身拭泪,摇头间突然轻笑一叹:“好妹子,都说女子能遇上令她全心全意喜欢的人,是莫大的福气。但怕的是,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却是咫尺天涯,难以交语。”
扈三娘见她笑得勉强,反而更叫人心酸,心头不由得生了怜惜,便搂住了她问道:“白家姐姐,你居然喜欢上了四泉哥哥不成?”
白秀英道:“三奇公子,是世上每一个行院之家,乐户女子的梦中之人,喜欢他的,何止我一个呢?”
扈三娘听她单调中满是惆怅和自伤之情,不由得恍然大悟道:“怪道当日聚义厅中,姐姐拒绝了那宋江的提亲之议,原来是早就志存高远,再看不上那些泥涂之辈了。”
白秀英道:“便是妹子你,何尝不也是落花有意?还说姐姐我呢!”
扈三娘听了想了想,却摇头道:“我?我自然和姐姐不同啊!”
白秀英叹道:“是啊!妹子自然和姐姐我是不同的!妹子有家有业,有爹爹有哥哥,又是冰清玉洁的女儿家,便有扳高接贵之心,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哪里却象姐姐我,只不过是败柳残花,只敢仰望,脉脉西风,却终无一语!”
扈三娘急摇手道:“不是不是!我和姐姐的不同,是姐姐喜欢三奇公子,只恨不能嫁了给她;我喜欢四泉哥哥,却是只将她当好哥哥般看待,若说嫁人,却终究隔着一层!”
白秀英听了奇道:“岂有此理!妹子你少拿话来谎我!你当日带我上梁山,起因便是听到我说唱的三奇公子一曲。自上山之后我冷眼旁观,你和西门夫人走得这般近熟,便如好姐妹一样,在那三奇公子面前,你又是那般未语先笑,眉梢眼角上都是情书的样子——却瞒得了哪一个?”
扈三娘先前还忸怩听着,到后来却是“呸呸”连声,只道:“亏得我叫你一声姐姐,却说的是甚么风话儿?”
白秀英便打趣道:“若我不说这风话儿,焉能道尽你那浪样儿?”说完了,转身便跑。
谁知扈三娘却没有笑骂着追来,而是长叹一声,往绣椅上一坐,闷闷不乐。
白秀英见了,心中倒忐忑起来,踅到近旁察言观色半天后,才试探道:“扈家妹子,你……”
扈三娘抬头望着屋顶,呆呆地道:“唉!我说的,其实都是心底的实话,你们若不相信,也只好由得你们!”
白秀英便走上前来,搂了她肩头道:“妹子,三奇公子这般人才,难道还不能令妹子你看上眼吗?你这般眼高,到时如何能嫁得出去?”
扈三娘甩开了她,撅起了嘴道:“四泉哥哥人才再高,又与我有何相干?常言说得好,一妻二妾三奴婢,四泉哥哥既有娇妻又有鬼妾,要我扈三娘做他帐里的奴婢,却是万万不能!”
白秀英长叹一声:“妹子,你有父亲有哥哥,要为他们的名声着想,自然是不愿意与人作妾了。可怜,象我这等蒲柳之姿,便是想作奴作婢,却也是没那个福份。”
扈三娘便“哎哟”一声,拉住了白秀英道:“秀英姐姐,我扈三娘可不是小看你身份卑贱,若我是那等轻薄人儿,也不会与你相交了。”
白秀英强笑道:“我只是自伤身世罢了,心里却明白妹子你不是那等言语刻薄的人。但听你话里的意思,若三奇公子还是使君无妇之时,你便愿意嫁他了,是也不是?”
扈三娘摇头道:“那也未必!我小时候还没懂事的时候,便由家里做主给订了娃娃亲,我那个未婚夫祝彪,因自小生得标致,便学着那等轻薄儿风流浮荡,却叫我哪一只眼睛看得上?偏又无路退婚,只好每日里寻他怄气。若不是祝家庄覆灭于他们自家的野心之下,现在的我,说不定也早已经被一乘花轿抬了过门,暗地里认了命啦!”
白秀英叹道:“妹子你倒是个有福命的!”
扈三娘也叹道:“梁山攻打祝家庄,妹子我受了大惊吓,倒也得了大解脱,却也不枉了。说到三奇公子,早两年第一次听到他的大名,是在他泪墨祭娇娘的时候,那‘我生无情,卿殇有感’一联,确实追魂破梦,让当年的我惊为天人,后来又听到他诸般义气故事,更叫我辗转反侧,梦寐思之,若说没有动心,那是假话,但是后来终于见着了真人,却令我大大的失望了。”
白秀英奇道:“失望甚么?这样的好男子,天下还寻得出三个五个吗?”
扈三娘摇头道:“却不是这般说。眼前的三奇公子,偏不是我魂中梦里的三奇公子,我藏在心底的那个人儿啊,同样是铁血柔情,同样是义气无双,但身量气势,总该比现在的四泉哥哥凛冽高壮一些吧?现在的四泉哥哥象一头凤凰,但我心中想着的却是一只猛虎——我还是喜欢在地下跑着的扑蹄剪尾的猛虎,却不敢攀附在空中飞去飞来的凤凰!”
白秀英听着便啐了一口,伸指在扈三娘额头上一戳,嗔道:“不要失了你的时了!放着真人你不爱,却将睡里梦里的皮影儿宝贝着!小心床头梦醒,那时叫你月缺难圆!”
扈三娘皱起眉头道:“凭你恁的说,我也只是将四泉哥哥当亲哥哥待!月娘姐姐就是我的亲嫂嫂!正因为心中没有别的想头儿,我才会和他们两口儿处得这般亲密——真正的人,真正的事,往往不及心中所想的那么好,反正啊,四泉哥哥不是我念想着的那类人!”
白秀英便叹道:“唉!我是宁为英雄妾,不作竖子妻!你倒好,却是出了常理之外的人,竟生就另一般肚肠!我虽自命一张弹天破地口,却也不知该怎么说你了!”
还未等扈三娘反唇相讥,就听窗外有一人冷笑道:“好两个不知羞耻的丫头,光天化日之下,满口里胡吣的都是些甚么东西?一个记挂着英雄竖子,一个念想着猛虎凤凰,真把别人当耳聋不成?”
扈三娘白秀英听了,都是猛吃一惊。这正是:
好汉心胸偏如酒,娇女情怀总是诗。却不知窗外来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090章 潘金莲做媒
白秀英倒也罢了,扈三娘却是羞不可抑,正惶恐间,门帘一掀,进来了潘金莲,站在门口一妇当关,向着扈三娘白秀英微微而笑。
潘金莲也是来找吴月娘唠闲嗑的,没想到一进院子不见月娘身影,倒先听到房中传来女女笑闹之声。潘金莲那好奇心得有多重啊?哪里管你甚么淑女贤妇的,先凑上一耳朵去听个痛快再说。
这一听不打紧,却把扈三娘白秀英的心里话听了个足尺加三,一时忍不住便开口嘲戏一句,然后直入门来。
白秀英见是潘金莲,赶紧上前见礼;扈三娘却是握住了脸,只恨无地缝可入,耳听潘金莲脚步声直逼上来,一时彷徨无计,索性飞起一脚,踹开窗子直跳了出去,落荒而逃。
不想玳安带人回来翻找药钵、药罗、药乳诸般家什儿,猛见窗户一开,闪出一道人影,如星飞电掣,眨眼间就跑得山遥水远,竟连眉眼都没看出来。玳安大惊,跳起来叫道:“不好!有飞贼!”
话音未落,窗边早冒上一张芙蓉娇脸来,却是潘金莲喝道:“小猴儿!少扯你娘的臊了!有老娘在此,哪个飞贼敢来?”
玳安一见是潘金莲,把脖子一缩,赶紧溜走做事去了。潘金莲武大郎和西门庆吴月娘两家是生死之交,这位潘老娘高兴起来,就算把西门庆家的房子拆了,玳安也只能看着。
赶这个空儿,白秀英蹑手蹑脚,泥鳅钻沙一样从门缝里溜了个无影无踪,等潘金莲从窗前回过头来,连根人毛都逮不住了。
潘金莲哼的一声,往绣椅上一坐,自己先笑起来:“两个丫头,真以为跑得了和尚——不不不!是跑得了尼姑还能跑得了庙不成?嘿!这两个小妮子!若老娘今天没有听到她们背后心腹之言,有一天她们尼姑拖木头——做出了事(寺)之时,老娘不能在其中掺一脚,岂不是无趣?”
闭着眼暗思量:“四泉兄弟在清河县时倒是个风流的,但现在却和月娘姐姐好得蜜里调油一般,哪里把身边的路柳墙花放在心上?白秀英这小妮子的终身,我实不敢保,但这扈家小妹子嘛!嘿嘿……”
想到得意处,把手一拍,也不等月娘了,直接回家去找丈夫武大郎说话。
武大郎在清河县做地厨星,上了梁山后又提调了筵席,人人钦敬,谁敢小看于他?刚开始虽不免自惭形秽,但在聚义厅里坐了几天交椅,这腰板就慢慢直了起来,男人有了自信后,行事举动,都不一般了。武大郎本来天赋异禀,生了个肚里毬,俗话说“肚里毬,肚里毬,干翻骆驼顶死牛”,只因为从前受千人气万人欺,在潘金莲面前时尤其感觉抬不起头来,所以即使是夫妻徒手娱乐时,他也只有兢兢业业唱配角的份儿,所以不中婆娘的意。此时一扬眉吐气,什么都迎风见长,潘金莲的夜生活便陡然丰富了起来,从此更是死心塌地,和武大郎再续前世未了之仙缘。
所以现在的潘金莲和武大郎,和美得如同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一样。这就是所谓——十个婆姨九好干,纵然弄死也情愿。若能鏖战趁她心,天下花娘随手赚。
潘金莲回到家中时,武大郎正在一丝不苟地做今天的功德炊饼。即使上了梁山,他的功德炊饼照样是家家户户的抢手货。宋太公、穆太公、阮老娘、李大妈……哪一家也少不得它——武大郎非常享受这种被众人需要的感觉。
终于,今天最后一扇功德炊饼出笼,武大郎仰天吁了一口长气,抹抹汗回过头来,却看到妻子正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武大郎瞄瞄日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