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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宋西门庆-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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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只好耸耸肩:“既如此,有僭了!”说着当先便行。道人在后看时,却见他肩背腰胯,走一步就有无数不安分的风流露了出来,虽是个破败之相,但却又头顶贯天,足心贯地,行得正走得端,凛然之躯,足通神明。

道人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暗中苦笑道:“想不到我今天也是河伯见大海!天下有了这等人,却才让我知道,我这观人之术,学得实在有限!”

待进了客厅,西门庆便请道人上坐,道人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了,玳安早已端上茶来。道人心中一动:“我何不再试他一试?”

接过茶盅,一反掌时,手中已多了一枝鲜花,往茶盘上一放,也不看瞠目结舌的玳安,只是对西门庆笑道:“今日贫道叨扰了,且送上鲜花一朵,聊表心意!”

西门庆亦是心中惊奇,便让玳安将那朵花托过来一看,却见是以艳色杭绸为花瓣,以珍珠作花蕊,以金丝攒在碧玉枝上。材料虽然难得,但比起那一番鬼斧神工的精工细巧来,却又算不得什么了。西门庆心中便道:“此道人来历大是不凡!”

当下将花放回托盘,让玳安又送了回去,拱手道:“此物贵重,在下只怕收不得!”

道人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一朵花又值甚么?”一翻手,却又是一朵。

西门庆一直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此时一见,心下突然恍然——这位道长原来是魔术高手,他那鹑衣之上虽然心有千千结,却暗藏诸般巧妙,足以惊世骇俗。

胸有成竹之下,西门庆便指着道人那阔大的双袖笑道:“袖里藏花,道长春色暗笼。”

道人闻言就是一愣,他想不到西门庆目光如炬,竟然识破了自己的手段!他当然不知道西门庆比这个时代的所有人都多了近一千年的见识,今日的神乎其技在经过时间洪流的大浪淘沙后,已经和雕虫小技没了什么区别。

虽然机关泄露,但这道人向来喜欢游戏人间,从来不倚技蒙人,效那神棍之行。他心地光风霁月,愿赌服输,当下哈哈一笑,四下里一看,却见客厅正中挂着一面避邪的八卦镜,便指着镜子笑道:“堂前悬鉴,星主明镜高悬。”

二人相视一笑,重新站起各施一礼,彼此间便觉得意气相投起来。

再次落座后,西门庆便请问道:“原来道长早知我是所谓的星主,因此才故意考较我来的。却不知道长法号姓名,可肯赐下否?”

道人摇手道:“惭愧,惭愧!贫道叶知秋,喜读老庄,于丹鼎之道,亦略有心得,一向爱在那江湖上厮混,山高月小烟霞影,水落石出自在天,处处都有贫道的足迹。江湖上同道朋友抬爱,都称呼我为‘铁脚道人’。近日贫道闲游五岳,正要去东岳一行,却听说清河出了两位星主,一时生了好奇之心,这才前来一开眼界。谁知一见之下,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佩服啊佩服!”

西门庆赶紧谦虚道:“哪里哪里!今日识得叶道兄,在下才是三生有幸。说起来,在下倒不羡慕道长精于烧炉炼鼎,有直指长生不老之道的终南捷径;却羡慕道长万水千山走遍,万紫千红看遍,还有那千滋万味的各地美食……”

话未说完,突见叶知秋跳了起来,闭着眼睛伸长了鼻子在空中深深一嗅,露出满面迷醉的神色来。

西门庆丈二的星主摸不着头脑,自己也伸鼻子在空中一闻,除了屋子里熏着的檀香,倒也没什么别的异味儿。他见叶知秋一脸如痴如醉的表情,便不敢打扰,直等他睁开了眼睛,这才问道:“叶道兄,你这是……?”

却见叶知秋满面笑容,说道:“说到美食,请问西门星主,府上花园中,可植有梅花?”

西门庆一呆,便指着后园方向道:“墙角一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叶知秋大笑道:“好!想不到王荆公一阙咏梅,竟然流传如此之广!昔日拗相公咏梅,再有西门星主种梅,今日贫道却想要来赏梅,却不知星主之意如何?”

西门庆一挥手:“叶道兄何必如此客气?今后你我兄弟相称便是。欲赏梅花,岂能无酒?我先让小厮们准备便是。倒是叶道兄你的鼻子,怎能这么灵?隔了如此之远,竟然还能闻到花香?真是大奇!大奇!”

叶知秋笑道:“别人有天眼通、天耳通、天足通、他心通、宿命通、无漏通,我百无一能,只有这个‘天鼻通’。喔!或许还要加上个‘天舌通’。来来来,西门兄弟这便带我赏梅去吧!兴之所至即为酒,何必准备?”

西门庆被他一催促,只好带路而行,边走边笑道:“原来叶道兄一闻梅香,便道心失守。”

叶知秋长叹道:“花意盈人蜂欲出,奈何!奈何!”

二人一路前行,西门府的家人都已经知道老爷引了个不穿鞋的道士回来,丫环仆妇们便早早回避了,免不了聚在一起谈奇道怪,都说若不是自家主人天星转世,也引不来这等神奇人物。

进了后园,叶知秋越走越是精神抖擞,就好象梅花的香气,于他便是提神的灵丹妙药一般。待到得小梅林边,离得尚远,叶知秋便喝一声彩:“好白梅花!”

西门庆遗憾道:“可惜没有红梅,却让叶道兄少寓目一道风景。”

叶知秋摇手道:“这却不然。红梅者,寒之斗士;白梅者,寒之隐士。二士虽俱高洁,然吾更喜隐而不喜斗。只在此冬寒盛处,对白梅而暂忘天下之寒,实浮生难得之片暇耳!这正是:斗世不如避世,多情莫若忘情。”

西门庆低头沉思叶知秋话中深意,叶知秋便负了手,游走于梅林中。

西门庆家所植的梅林虽然不甚大,但当日种植之人中,颇有几个不俗的高士山人,将这片梅林打理得疏密有度,别具匠心。叶知秋眼见那直枝梅、垂枝梅、龙游梅各呈妙态,或舞蟠螭,或走僵蚓,或孤峭如笔,或密聚如戟,花凝冰霜,香欺兰蕙,只看得叶知秋连连点头。

看罢多时,叶知秋便道:“西门兄弟,花香一润,让我胃口大开,我这‘天舌通’,却要发动了,你通融吗?”

西门庆正低头思索叶知秋方才话中妙趣,随口应道:“叶道兄尽管请便。”但突然一怔,暗想道:“叶道兄这‘天舌通’,却是何意?”

抬头看时,却见叶知秋已摘下白梅花数朵,满口咀嚼,又取花枝间冰雪咽之,其意态之悠然,如得骊龙颔下之珠,如食绥山岭上之桃,虽不能成仙,亦足以逍遥矣。

西门庆问道:“叶道兄,食此梅花何为?”叶知悉怡然道道:“吾欲寒香沁入肺腑!”西门庆好奇之下,便也有样学样,谁知第一口咽下,便感觉从舌尖到胃袋,冻得跟一坨冰棍相似,只得僵着脸硬着舌头说道:“叶道兄果然是‘天舌通’,兄弟我万万不及,甘拜下风!”

叶知秋哈哈大笑。幸亏这时有家中小厮的热酒前来救驾,西门庆连尽两壶,这才感觉舌头又是自己的了。

二人便在不远处的小亭中一边就着梅香,一边推杯换盏,叶知秋便道:“我观兄弟你的脸上,有些悒郁之气,莫非胸中藏着什么块垒不成?”

西门庆便叹了口气,他和叶知秋一见如故,也不怕他笑话,便将自己和李娇儿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事后想想,兄弟那一句话,却也太伤人了。自省之下,不免越来越是后悔!”

叶知秋将手中杯酒一饮而尽,正色道:“西门兄弟莫要烦恼,我这里有九字真经,便传了给兄弟吧!”这正是:

千书万册乏真性,三言九字指本心。却不知叶知秋要传西门庆什么奇功妙诀,且听下回分解。

第051章 九字真经

“九字真经?”西门庆好奇地问道。

叶知秋点头道:“我有三言九字经:勿欺心,勿妄语,守廉耻。”

“勿欺心,勿妄语,守廉耻。”西门庆喃喃自语,“三言九字,原来如此!”

叶知秋将壶中酒一吸而尽,漫声道:“此经,字约而义博,知之甚易,行之甚难。苟能实践,可谓君子!”言毕,负手出亭,穿过梅林,径自去了。

风中,有清朗的吟诵声传来:“……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今尔出于崖涘,观于大海,乃知尔丑,尔将可与语大理矣……”

梅林外亭中,西门庆端坐垂头,竟如泥塑木雕般一动不动。叶知秋吟诵声渐渐远去,他也是听而不闻。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晚风也越来越烈,但是西门庆却是独坐亭中,恍若不觉。直到他手边酒杯中的酒面上结出了一层冰毛,他还是一动不动。

旁边侍候的小厮们早吓得呆了,急忙跑去找玳安。玳安来了一看,也唬了一跳,又急急地去找小玉。小玉一听之下大惊,颤着声音道:“莫非,那赤脚道士有什么摄魂取魄的邪术吗?”

玳安急道:“甚么正术邪术的,还不先去禀报夫人?这等天气坐在冷风口里,若再迟一刻,便冻也冻出毛病来了!爷现在那样子古怪得很,咱们做小的是不敢惊动的,看来只有请夫人去救驾了。快去快去!莫忘了把爷的大毛衣服抱两件出来,你自己也穿暖和些!”

小玉赶紧跑到月娘面前禀报了,月娘一听之下,丢开手边的针黹,急急地要往外跑,小玉急忙扯住道:“夫人便是要出去,也先把爷的大毛衣服带上!”言外之意,就是夫人你也得先把大毛衣服穿上再出去。

月娘一听,立时醒悟,当下开了放毛皮衣服的柜子,将里面的皮货抱出来一股脑的堆在床上,拣了件皮袄子自己穿了,又披上了避雪的羽毛缎斗篷,戴上了观音兜,又吩咐小玉和玉箫道:“天黑风冷的,你们也穿上!”

小玉和玉箫也胡乱拣合身的皮衣穿了,戴了昭君套,抱了西门庆一件宽绰的双皮面里外发烧大褂子,月娘唯恐不够,又多拿了一条羽纱面狐狸皮里子的鹤氅,一行人这才急匆匆撵狼一样直奔后园而来。

到了梅林亭前一看,却见西门庆还是端然于亭中,比那神龛里供着的佛爷爷还要坐得安稳些。月娘来的一路上慌慌张张,到了这时,反而冷静了下来,悄声问玳安道:“那个赤足的道士呢?”

玳安苦着冻得硬梆梆的脸说道:“回夫人的话,门上的来爵说,那个道士,一路说说唱唱的,疯不疯,傻不傻,出了咱家大门,走得连影子都不见了。”

月娘点点头,轻轻抱了西门庆的皮褂子走入亭中,却见西门庆垂头瞑目间,皱着的眉头渐渐舒解,脸上也慢慢泛出一缕微笑来。

见西门庆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再想到夫君是天星转世,月娘自己肚中倒先嘀咕起来:“莫非,这就是话本里说的‘神游’?身在人间,神魂却已经进了天庭地府。这样子的话,却该不该打扰他?”

正犹豫着要不要将皮褂子披到他身上去,西门庆突然睁开了眼,对她微微一笑。月娘心中一紧,颤声道:“官人,你,你没事吧?”

西门庆用手在亭中一招风信,皱眉道:“这里风这么大,月娘你来做什么?若受了风寒,怎的处?”

月娘听了,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好笑,一边把皮褂子往西门庆身上披,一边数落道:“你呀,就是丈八的灯台,照得见别人,却照不见自己!你看看我穿的是什么?你穿的又是什么?你怕我受风,就不怕自己受寒?若生了病,起不了身,让那些粥棚药棚的穷苦人家又指望谁去?”

月娘已经号准了西门庆的脉,知道他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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