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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也没什么必要争夺在断袖爱好者中间的好名声吧?
总之,在一个麻烦还直挺挺地杵在一边的时候,第二个麻烦就翩然而至了。
真的是的的确确得翩然而至!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1】
——如果不能想象,甚至不能理解男人走路时为什么会有如此绰约曼妙的风姿,那么就只能来看此时此刻正在向赵瑟走过来的那个男人了。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赵瑟绝对无法相信她在有生之年能看到如此美妙而动人的情景。即使是,即使是以她的十一的天人之姿,走起路来也和正常的男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可是,这个李六尘,这个李六尘,为什么只是轻飘飘地走上几步,就能令人心驰神往以至于意乱情迷呢?
秀侯,李六尘,瑶台谪仙。
是的,没有人会去怀疑这个翩然而来的人就是秀侯李六尘。这样一个只要远远地一出现就仿佛将太阳的光彩都夺了去的人,不是李六尘还能是谁呢?或许会有人怀疑他是否真是男子,却绝不会有人怀疑他就是传说中的“瑶台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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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秀侯李六尘并没有像在轻飏郡主府初见时那样用厚纱将满头满脸的都盖住,连一缕发丝都不肯露出来。他只是以最尊贵的未婚男子那种常用的方法来使用面纱——就像银光侯张夏那样,面纱从长长的、横穿过发髻的玉簪两边垂落下来,一直到喉结正中的位置,遮盖住哪怕只看一眼都算是亵渎贵人的容颜。
如此一来,他的头发,以及发丝掩盖住的若隐若现的耳垂,还有如天鹅仰首一样优雅的脖颈和脖颈之上微微突起、呈现出美好弧度的一部分喉咙就这样显露在世人的面前了!他的头发很长,一部分松松散散的束于脑后,剩下的散落着一直垂到脚踝。冬日里柔和的太阳光从一侧照上去,看起来有着令人心跳加速的光泽。
完美无缺!
除此之外,以赵瑟目前贫瘠得连草都长不活的想象力便再也找不到一个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了。
赵瑟很自然地去牵陆子周的手,像是无意识的,有像是渴望得到信心与勇气。接触到陆子周干燥的手掌时,她才知道自己竟然满手是汗。并且,很奇怪的是……
“娘的!”曹秋何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般地说:“难怪李六尘这小子从来都是裹得像个粽子,明明腿脚利索得很,进去出来地非要让人抬来抬去,多一步都不肯走!我曹大要是长成他这副比女倡还要女倡的模样,那我宁愿在家憋屈死也不好意思出门!幸好我家小弟如今是个死人了,不然……”
赵瑟心中一惊,方才从秀侯李六尘的“天罗地网”中回过神来。这时候,她才猛然觉察到自己紧紧握着的竟是曹秋何曹大公子的手。难怪刚才怎么怪怪的感觉,陆子周的手上又哪里有什么硬茧呢?
赵瑟慌忙松手。好在曹秋何其人看起来虽然粗莽无知,这种时候却贴心识趣地很,硬是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让赵瑟好生佩服。果然能被派到上都来的人都是不能小瞧的人物哪!
陪着秀侯李六尘一起来到赵瑟众人身前的确实是赵瑟的祖母大人苑国夫人。她的脸色相当难看,看起来仿佛是一种介于青与灰之间的颜色。眼角眉梢都含着一层薄怒,全然没有平日的挥洒自如。
祖母大人大约不会只因为自己先前只把注意力放在秀侯身上而忽略了她才会如此生气的吧?赵瑟如此猜测着。
于是,她更加警惕起来。像祖母这种即便是生死关头也能若无其事做戏的资深权贵,既然都明确表现出了一种几乎控制不住的怒意。那么,这不是意味着真的有大麻烦了,就是意味着祖母在以巧妙的方式提醒自己事情非同寻常。
赵瑟尽可能小心谨慎地接待秀侯李六尘,不仅自己几乎完全不去看李六尘,甚至连身边的陆子周和曹秋何都故意避过,忽略着不曾提起,仿佛他们不过是院中的摆设点缀而已。
苑国夫人挽起赵瑟的手,发出一阵笑声。笑得可真假,真勉强,连赵瑟都觉得很难听下去了。
苑国夫人冲着秀侯说:“这位就是我的孙女赵瑟了,秀侯再好好看看,当真没有认错人吗?”
秀侯李六尘的目光在赵瑟的脸上扫动,越过她的肩膀落在她侧后方不远处站立的陆子周的脸上。目光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他说:“没有错,正是夫人您家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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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很好听,完全和他翩若惊鸿地身形相匹配。他声音里带着隐约傲慢与自信意味的话语却让人难受。赵瑟有一种像是被当作货物和猎物一样被打量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松了口气。比起她的十一那种特有的、带着磁性与力量的、带着清凉与纯粹的、带着迷茫又带着憧憬的生机勃勃的年轻的男人的声音,秀侯李六尘的声音里那种充满了魅惑的冷静和温文尔雅未免太多了一些。
“既然如此,那就进去详谈吧!”
苑国夫人的脸色又冷了几分,声音里有着一种丝毫不为美色所动的严厉与公事公办。她甩开赵瑟的手,既不管她自己带来的秀侯,也不理翻墙而来的客人曹秋何,当先进了院子。
竟然还有女人用这样一种无情的态度来对待秀侯这样一种公认的美男?赵瑟觉得自己的祖母大人真是让人敬佩!就算祖母大人是老女人了,也一样了不起!
赵瑟想学祖母大人的样子,可惜她没这个本事。于是她一面在心里唾骂自己没有在美色面前“富贵不能淫”的慷慨勇气,一面为李六尘让开一条路,并不由自主地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李六尘向赵瑟微施一礼,被一群侍者拥簇着进厅。
那些侍者,带着格外阴柔苍白的气质。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们是宫廷所特有的宦者。这种情况太罕见了,一般只有在王妃的身边才会由类似被阉割过的宦者服侍。这是为了保证皇室的血统不被混淆不得以而做的安排。
秀侯虽然也是有着皇室血统的公子,但他是第三代的皇族,他的女儿——即使有——也只是一般的宗室,既不会被册封爵位,也基本永远都没有夺取皇位的资格,除非皇室的女人都死光了。
那么,皇帝为什么要赐予秀侯这样一个远远没有资格,甚至未婚的王孙珍贵的宦者呢?总不会是因为他的容貌身体风华绝代吧?并且,看秀侯周围,仿佛是被宦者完全包围着的,几乎,或者确切地说,根本就没有正常的侍仆服侍。
赵瑟的脑中猛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但她捉不住,念头里的东西太飘忽不定了。她有些泄气地摇头,挽着陆子周的手臂,追随着祖母大人和秀侯李六尘的步子,去面对他们茫然不可推测的未来。旁边一直抱着肩膀望天的曹大公子立即厚脸皮地跟上。
他们正坐在厅上,除了一贯男儿气概地曹秋何曹大公子坐相比较流氓之外。不过,本来也没他什么事儿,无论苑国夫人还是秀侯李六尘,都很明智地忽略了他。
他们的位置是这样:苑国夫人面南而坐,秀侯李六尘独自一个人坐在西面。他的宦者们排成三排站在他的身后,脸上统一涂着很厚的白粉,薄唇上是鲜红的颜色,而他们脸上永远都含着的笑容就浮在粉层之上。秀侯对面,本来是赵瑟和陆子周的位置,但由于曹秋何看热闹的心情比较急切,一进来就抢了这个视野最宽的座位。于是,赵瑟和陆子周就坐在南面的位置。
这样最好不过,尽管赵瑟确知秀侯李六尘比不过她的十一,但是,如此美色,还是能少面对就少面对。
苑国夫人低头喝过一阵茶,正色说道,对赵瑟,很严正地。她的声音就像水滴从铜漏中滴出来。
“阿瑟,秀侯有一件事情想问你。你一定要想清楚再回答,一定要说你的心里话。这很重要,是陛下亲自颁下的旨意。祖母能为你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事情就全看你自己了……”
她在很多字眼上稍微加重了语气,就像鼓槌一样敲在赵瑟的心头。
皇帝陛下的旨意?什么意思呢?究竟是为什么呢?赵瑟满心都是疑虑。陆子周从几案下面握住她的手,赵瑟求助似地望向他。陆子周展开一个安慰的笑容。尽管这并没有实质型的作用,赵瑟还是仿佛觉得心安了一些。
“我明白了,祖母大人……”赵瑟说。
苑国夫人点点头,向秀侯李六尘说道:“秀侯请问吧。”
秀侯非常郑重地深施一礼,几乎将头埋到地席。起身之后,他先是抬头去看曹秋何,轻飘飘地,像是询问一样地说:“这是六尘的私事,可否请宜春侯暂且回避?”
“为嘛?”曹秋何曹大公子正百无聊赖得磕着瓜子,一听秀侯的话,立即翻着眼睛问:“凭啥你一来咱就得走?我翻一回墙进来我容易吗?你找赵小姐有事儿,我找赵小姐还有事儿呢!你要觉得不好说,你就找没人的日子再说!为嘛就赶我走?我曹大又不是你手下,真是笑话!”
站在秀侯身后的宦者中,一个年老的凑到曹秋何身前谄笑着尖声尖气地说:“侯爷,我们秀侯来找赵小姐是请过陛下的圣旨的,您还是遵旨回避吧!”
曹秋何那当真是大光棍大赌徒的风范,老宦者的话音未落,他立即拍着桌子叫道:“你这是说我曹秋何故意抗旨?老家伙,你可真敢说啊!以为我曹秋何是不敢杀人的泥菩萨怎么着?哼,即是有圣上的旨意,那就拿出来瞧瞧吧!圣旨咱还是认识的,咱倒要看看,有哪道圣旨上写明了秀侯找赵小姐闲聊,旁人,特别是我曹秋何都要回避!”
曹秋何一把揪住老宦者的衣襟,面目狰狞地恐吓道:“你要是拿不出来,我只好求见陛下……哼,欺我河东曹氏至此吗?难道连个不男不女的老太监都可以随意扣这等灭族毁家的罪名在我曹氏头上吗?”
他以完全没有必要的恶狠狠的样子瞪着老宦者,看着他瑟瑟战栗着身体将脸上的厚粉摇得簌簌而落的样子,轻蔑地一笑。伸手一推,宦者便惨叫着四脚朝天地跌落在厅中央。其余的宦者便立即表现出一副群情激愤的样子,却既不敢找曹秋何算账,又不敢去扶老宦者,只眼睁睁瞧着他在地上哎呦乱叫。曹秋何拍拍手,坐回去接着嗑他的瓜子。
赵瑟忍不住笑出声,心情竟然畅快起来。看着曹秋何桌前那碟瓜子快嗑完了,竟然一时兴起把自己面前那碟亲手递了过去。这等行径太过轻佻,不但四散站立着服侍的侍儿们个个目瞪口呆,连曹秋何都愣了一下才从碟子里撮了瓜子来嗑。陆子周似乎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赵瑟也觉察出不妥来,咬着嘴唇笑了笑,看起来更像是克制着不把舌头伸出来的姿势。
秀侯李六尘转头去望苑国夫人,苑国夫人却只是自顾自地瞧着长指甲上的描画,一副一切浑然不觉的姿态。
秀侯本来也不指望苑国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