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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仔细想一想,我和你今天才初次见面。但是我昨天也存在着,这又该怎么说明?」
「医生您昨天也存在,我也存在;但是我和您不存在,今天我和您才初次存在。」
「所以这不是很矛盾吗?……啊,原来如此。」我好像发现了什么,「我一直存在于我的宇宙中,而你也一直存在于你的宇宙中。在两者没有关系的状态下,我的宇宙中没有你,你的宇宙中也没有我。但是当两者产生关联后,两者的宇宙就一致了,变成互相存在了。是这样吗?」
「到刚才为止,医生的宇宙中并没有我的家庭,但是透过我的话之后,她们和您产生了微弱的关联。因此现在也微弱地存在着。」
原来如此,但是这个理论有个致命的缺陷。
「我的确透过你的话,知道了你太太和女儿的事情,但是她们两人应该不知道我这个人。也就是说,她们的宇宙中并没有我,可是她们却存在于我的宇宙?这不是很矛盾吗?」
「观测者和被观测者在观测开始的瞬间互相作用,而一体化。观测者和被观测者之间没有区别的。」男人毫不动摇地继续说着,「可以观测的东西是存在的,而无法观测到的东西不存在,医生是透过我的记忆观测到我老婆和女儿。」
这想法实在很奇妙,但是又很难具体指摘出哪里有什么奇怪,为什么?难道我也开始被他影响了吗?
「我老婆和女儿现在几乎想不起我了,公司也是。随着我的影子越来越薄,现在已经没有我的座位了。公司里和我有关系的文件——业绩计划书、出缺勤管理表之类的,说不定还留着,但是在那之后应该也会被混进不相关的文件里,然后不见了吧。是的,我也即将和所有人类都断绝关系了。这样一来,对这个世界而言,我将不存在;相反的,对我而言,世界也不复存在。啊,这真是何等喜悦,何等幸福啊。」
男人露出了恍惚的表情。
「等等,请你好好想想。」我的声音很有毅力地说道,「没有你的世界或许可成立,但是,没有世界的你到底是什么?你没办法想像吧?」
「哈哈哈、哈哈哈。」男人笑了,「这个世界的确不见了,但是那个世界出现了。」
「那个世界?」
「是的,影子的世界。」
「影子?那是什么?」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打了一拳。
「医生在小时候应该也经常有感觉吧?孩子比大人更接近影子的世界。您难道不会在自己看家时,或是半夜突然醒过来时,在家中察觉到不是家人的人发出来的气息吗?影子很擅长躲在阴影或黑暗之中喔。」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原来是「看不见的同居人」吗?真是的。
「你听我说,」我的声音开始说话,「人心是很不可思议的。精神疲惫的时候,的确有可能会觉得不认识的人偷偷住在家里。有时候,不是会有东西不见,或是听见怪声音吗?但是,仔细想想的话,一切都能够解释的。像你的状况,是因为你就算觉得有奇怪的事情,也不询问家人找出真正的原因引起的……」
「医生和他们的关联还仅止于感受到气息的程度而已。」男人说,「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从无人的房间里传出的脚步声,是建材因为温度或湿度产生的声音,或是和其他地方的声音产生共鸣而已。刚刚放在这里的东西突然不见,过了几天在莫名奇怪的地方找到,我会想是自己弄错了,还是老婆或女儿随手乱放的。但是却开始发生洗头时突然被转到冷水、没人在的厕所的马桶突然自动冲水,墙壁上突然出现手印又突然消失这一类越来越难找到解释的事情。然后,当我不再和老婆说话时,我就发现他们慢慢地在我家里增加了。」
「不可能吧?你说的影子,没办法看见,也不知道人数吧。」
「不,我看得见他们。你看,他们在这里。」男人指着什么,但是那在镜头外,所以我看不见。「他们跳的舞很可爱吧。」
我的声音好一阵子都没有反应。
「不、不是,那是灯罩的影子。把灯罩拿起来就不见了,而且那影子根本就没有在动。」好不容易才又听见的我的声音似乎有些动摇。
「不用勉强自己不害怕啊,没关系的。我一开始也很害怕,我晚上自己读书的时候,他们一定会越过我的肩膀偷看,睡觉时会踩过我的肚子旁边走过去。而且时间一定都是晚上两点。因为棉被上清楚地留下影子脚底的湿气,所以那绝对不是梦。我也尝试过不要在意他们的存在,但是影子们却越来越来清楚地表达自身的存在。像是半夜去上厕所时穿过一片漆黑的走廊时,会有一瞬间,可以看见他们在走廊一端的身影,但是当我楞了一下要仔细看清楚时,就消失了。还有,我会经听过从我房间里传来宪宪奉奉的声音,用力地把门一开,里头空空如也,只有柜子拉门有个两公分的空隙。他们大概是从那里出去的吧。我觉得很奇怪,因为影子开始故意做一些吸引我注意的事情了。他们明明一直都躲在暗处的,该不会是哪里弄错了吧。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积极地追逐影子,一点都不害怕了。我对人类的厌恶感越高,对影子的亲近感也越强烈。最后,我终于成功和影子接触了,我们现在已经是片刻都无法离开对方的关系了。请看一下,影子现在也在我的背后。」
男人竖起大拇指指着背后,但是画质太差,我看不出来男人到底是指哪里。
「那时候,我终于发觉了,一切都是相反的。我拼命地要和人类来往,为此痛苦不堪。但是,实际上是借由断绝和人类的关系,才能从痛苦中逃脱。和这个一样,我害怕着影子,一直逃避他们拒绝承认他的存在,就像现在的医生。但是,一旦当我决定接受影子的存在后,恐惧便瞬间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影子不是敌人,也不是什么异质的东西,他们是我的朋友。对,我住错世界了。」
画面里的男人开始扭曲起来。
「我要回去的时间接近了。一个星期前,我可以清楚地看见房间角落的黑暗。从我们平常的角度来看,房间角落的黑暗非常狭窄,但其实那是个广大无边的真实世界。那里有大批的影子蠢动着。从那些并排着巨大到难以形容的建筑物中,不断有液体溢出和被吸进去,但是你只要仔细一看,就可以知道那些不是液体,而是无数的影子集合体。乍看之下,好像每个影子都各自自由自在地动着,但其实是整体有着某种秩序地运动。他们的模样感动了我,我无论如何都想成为其中一员。我现在每天都想像着自己是一个影子,开心得不得了。哈哈哈、哈哈哈。」男人以干涩的声音笑了,「我跟好几个影子搭话,已经跟他们说好了,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进行转移。怎么样,要不要看一看?我会从医生的眼前消失喔。」
我吞了口口水,这个男人有问题。我只能认为他十分相信自己说的话,不然这话不会听起来这么吓人。
「可以啊。」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抖,「随时都可以,请。」
「那我开始了。」
我看着成堆的录影带,感到毛骨悚然。
连一半都还没整理完。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好好整理,不会堆积成山呢?我每次都会在结束后这么想。书也是,刚买的书就直接塞进书架里,种类和大小也不加以区分,结果每次都很难找到想要的书。之前还因为一场地震,装书的箱子倒在地上,我就任凭那些书散乱在地,结果越来越混乱。如果突然很想读以前买过的书,我也不会想要在书库里找一下,直接就再买一本,结果书库的书就又增加了。里面应该也有很贵重的书……我后来似乎被大量书籍散发出来的杀气吓到,想到要进书库就觉得麻烦得不得了。整理完录影带后,要整理书,再来也得整理客户的资料。我一开始是用笔记本记录,途中换成电脑管理。那么以前的笔记本到哪里去了?旧电脑的硬碟呢?还有……
「我回去了。如何,我已经是真正的影子了吧?」
听到了男人的声音,我吓了一跳,看着电视画面。
对了,我在看录影带。不小心忘记了。
「咦?」我的声音听起来吓了一大跳,「变成影子?怎么可能……因为、因为……我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其他事情……然后就不小心忘了你的……」
背后爬满了讨厌的感觉,就像是以冰制成的蜘蛛爬了上来一样。为了确认那只是我的妄想,我伸手在背后摸了一圈。
就是说,同样的事情发生过两次吗?我不知道第一次是何时,但是拍摄这支录影带的那一天,我不小心忘记了眼前的男人。然后,刚刚播了这支录影带来看的我,也不小心忘记自己正在看录影带。这能以偶然说明吗?如果不能说明的话,该怎么办?
如果倒转录影带就可以确认这几分钟之内的录影内容,但是我怎么样都提不耙一那个劲。我有种从未知的什么解放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哈。刚刚我对医生来说,完全就是影子喔。我凑近医生的脸,用力地盯着您看,您也完全没察觉。」
「请不要说这些奇怪的话。」
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你到底是为什么来这里的?」
「我一开始没有说吗?我希望您帮我留下记录。我还没办法完全变成影子,我还有所依恋。就算自己从这个世上消失,还是希望能留下什么痕迹的依恋。说是这么说,根本找不到什么人愿意好好地听我说话,所以我才选了您这位谘商师。因为您就是靠听人说话做生意的嘛。不论那些话有多么荒诞不经。」
「你不也认为自己的话非常荒诞不经吗?」
「哈哈哈、哈哈哈,在无知的人看来任何真实都是非常识的。」
「你是要说只有你发现这个秘密吗?为什么只有你?为什么会被他们——影子选上?」
「当然不是只有我才知道这个秘密呀,现在医生您不也知道了吗?不过很快就会忘记了。听影子他们说,其实很多人类都会变成影子,大概是十个人中有一个的程度。相反的,也有很多明明会经是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伪装成了人类的影子喔。」
「怎么可能?再怎么说,有那么多人消失的话,一定会变成社会问题。」
「人类变成影子的话,会切断所有人际关系,就连生活痕迹也会全部消失。而其他人关于那个人的记忆也会消失,医生您刚刚不就忘了我吗?要是我就这样不回来,您一定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如果我会失去关于你的记忆的话,那么这场谘商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你刚刚不是说不会留下痕迹。」
「所以我才要拍录影带。」男人微笑,「留下录影带的话,就算你失去了记忆,说不定有一天又会发现我。不过最多也有一次而已吧,说穿了和自我满足没有两样。」
「对了,你女儿。你有女儿,关于你的记忆或许会消失,那她会变成怎么样?你该不会要说,她会变成不存在的人的女儿吧?」
「被切断的人际关系会自然地变形,以其他方式收尾。我女儿应该会变成不是我女儿的某个人,恐怕会是我老婆和不是我的某个人生下的小孩。」
「我不相信这种事。如果真有这种事,那我们不就像……不就像……哇!」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