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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这样,那是基因的问题,不是你的错。」
「所以他们说才应该要装上『脑髓』,因为显然我没办法抑制自己的冲动。」
「但是你又没犯法。」
「我老爸说,今天只是摔倒,下次搞不好就让人受伤了,等到那样就太晚了。」好友泫然欲泣地说,「喂,如果我真的改变了,你还愿意像以前那样地跟我往来吗?」
「嗯。不过……」
「不过?」
「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像以前那样地跟我当朋友。你不会讨厌『天然脑髓』的朋友吗?」
「怎么可能,我一定不会这样的……不过虽然这么说,到时候的我的确不见得就是现在的我。」
「那么什么时候要去装?」
「今天。已经预约好了,放学后要去脑髓师那里。你可以跟我去吗?虽然很丢脸,但我有点害怕。」
少年无言地点了点头。
要在纤细的脑中插入巨大的「脑髓」需要相当熟练的技术和直觉,因此出现了称为脑髓师的新资格。因为同样都是处理头部的关系,很多时候都是由理发师兼任。很多理发学校也都有取得脑髓师执照的课程,这也是很多人同时拥有理发师和脑髓师执照的原因。
哐啷哐啷,门铃作响,两人推开了理发店大门。
刺鼻的发油味道飘了过来。
「欢迎光临!」气势十足的理发店老板正在帮客人洗头,他也身兼脑髓师。「你们是预约的小弟吧,哪一个?」
「我是陪他来的。」
脑髓师笑了起来,「这年头安装脑髓还要人陪吗?都已经是中学生了吧。」
「我不可以陪他来吗?」少年认真地问道。
「咦?没关系,你可以在旁边看。」脑髓师被少年的气势吓了一跳,「不过这作业很繁琐,你不要打扰我喔。对了,」脑髓师指着他的头说:「你也很晚喔。」
「很晚也无所谓吧。」
「是啊,也不是说晚点装就不行。只是年纪越大,大脑的可塑性就会变得越差,所以得花很多时间习惯。如果是功夫高明的脑髓师,大概只是看东西会变成两层、讲话会口吃、手指头会随便乱动而已。所以呢,趁不会发生这些问题时安装比较好。」
这么说的脑髓师本人也没有安装「脑髓」。脑髓师不会装上脑髓。过去会经发生安装了脑髓的脑髓师插入客户脑中的「脑髓」后,在调整过程中和脑髓师的运动神经连动,发生了互斥的重大事故。因此,政府决定脑髓师不安装「脑髓」。「脑髓」的安装是不可逆的,一旦装上「脑髓」就不可能继续当脑髓师了。因此当他们装上「脑髓」时,就是放弃了脑髓师的工作。
「这位客人的头发马上就剪完了,你们在那里等一下。」
前一位客人的剪发大约花了牛小时。
「好啦,离打烊没多少时间了,赶快来收拾吧。」脑髓师对店里面的年轻男人说,「喂,你赶快把这小弟的头发剃一剃。」
学徒急忙地拿了剪发器和剃刀,开始处理好友的头发。如果动作太慢,大概会被脑髓师痛骂吧。少年对同样没有安装「脑髓」的脑髓师起了些许共鸣。
「剃好了。」
「给我看一下。」坐在店内一角看报纸的脑髓师一边用挂在镜子前的毛巾擦拭了手上的油脂和额头的汗水,一边站了起来。
他检查了好友的头,「喂!这里还有没剃到的!这里也是。如果我因为勾到头发,让手指出了错的话,你打算怎么办?你只打算说句『对不起!』吗?如果道歉有用,就不需要警察了。我告诉你,大脑可是非常纤细的。脑髓师是得有长年的直觉才能开始的工作。就算只有一点点没剃到,也会让直觉出错。你给我记清楚!」脑髓师从学徒手上抢过剃刀,开始唰唰唰地剃起刚才没剃到的地方。
脑髓师的手法相当粗鲁,好友的头皮到处都受了伤,开始渗出血来。他闭上双眼,忍耐着痛楚。
「好了,就这样吧。」脑髓师拿了毛巾擦拭好友光头上的血痕,接着在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拿出了个像是小支红色蜡笔的东西。然后拿着游标尺测量好友的头部,在好几个地方做了记号,「喂,这给你做做看。你知道海马跟侧额叶的交界在哪里吗?」
「呃,是这里吗?」学徒没什么自信地做了记号。
「你还不行哪。虽然交界的确是在这一带,但是如果从这里打下去,会先碰到头盖骨的裂缝。这里看起来不错,不过有点突出。算了,还是从额上沟下手吧。」脑髓师用拇指尖擦掉了学徒做的记号,在别的地方重新画上。再用游标尺重新测量各个记号之间的距离,接着他盯着墙上泛黄的数据表看,用手指在空气中计算着什么。
「好了,决定了。」脑髓师在距离好友的头顶正中央有点远的地方画了个大大的叉,然后从镜子旁边的架上取出几个「脑髓」。
每一个「脑髓」都被细心打磨过,闪闪发亮。形状接近比较小的萝卜,在等于萝卜叶的地方并排着转盘和选钮。尖端则覆盖着用来刺穿头骨的坚硬金属物。脑髓师一打开开关,转盘便开始回转。像是对转盘起了反应似地,从「脑髓」各处飞出了粗细大小不一的针,并且不停地伸缩。每个转盘都有各自对应的针,就算是相邻的针,彼此伸缩的速度和周期也各不相同。属于同一个转盘的针也不见得就隔得很近,稀疏地分布在「脑髓」的表面。
脑髓师就像是确认西瓜内部的状况,在好友的头部各处砰砰地敲打着,他挥动几个「脑髓」地沉吟着,最后终于下了某种决心似地,抓起其中一个,「就用这个吧。」
脑髓师拿毛巾擦拭「脑髓」的前端,接着将它放在刚才的叉印上,整个人的体重压了上去。
「好痛!」好友呻吟道。
「小弟,你稍微忍耐一下吧。如果上了麻醉,你就会没有反应,我就不能进行细部的调整了。要将五百根针准确地放到该放的位置上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而且大脑本身并没有痛觉,痛的是皮肤、硬膜、血管之类的,过了喉咙就没事了。我要插了!」
脑髓师靠着气势硬是把脑髓前端插入了几公分。
「呃啊!」好友口中喷出白沫。
「大概再往左两公厘吧。」脑髓师看了好友的反应后,将前端的位置稍微移动了一下,「嗯,就这样吧。」
好友全身发青,不停地颤抖着。
「喂,今天没做完也没关系吧。」少年对好友说道。
好友迷惘地看着脑髓师。
「喂,你该不会害怕了吧。不过我也不是非得要今天弄完不可。只是如果错过今天,不到下个月是没办法预约的喔。这样一来,你的脑部状况又会有变化,又得从头开始。而且还需要另外加钱,怎么样?你家里会出钱吗?」
好友不停地摇头。少年不知道那是否定,或是单纯的发抖,还是痉挛发作。
「没办法,那就现在弄吧。」脑髓师抓起「脑髓」。
好友还在发抖。
「哈!」脑髓师用力压下脑髓。
发出了一声钝重的声音,骨头碎片和血以及一部分的脑组织四处飞散,弄脏了脑髓师的白衣和脸孔。
好友的身体一下子跳了起来,接着碰的一声掉回椅子上。他发出难以形容的怪叫声,翻着白眼,四肢不协调地舞动。
脑髓师单手支撑着「脑髓」,整个人覆盖到好友身上,用双脚和腋下试着压制住后者的抖动,「喂!你在发什么呆?先把我脸上的血擦干净,然后去把店里后院的脑电计给我拿来!」
学徒冲到后院,将生锈的装置拿了进来。当他想把那东西放在化妆枱上时,卡到了好友的手,大力地掉在地板上。机器本体裂了开来,里面的配线飞了出来。
「你这个白痴!在干什么?算了,把白金线给我!」脑髓师抓住延长线将裂开的脑电计从地板上拉了过来。
他将几条白金线挂上转盘,剩下的则插入好友的鼻子、舌头内侧、耳朵和眼睛的黏膜。每当脑髓师转动转盘,从破损的玻璃露出来的针便开始发出喀嚓喀嚓的声音。
「好,看起来是顺利插到脑干了。」脑髓师用力地拍了「脑髓」的前端。
好友像是野兽般地大叫了起来。
「喂!你给我好好地压住他。我现在要在脑的内部伸出针头固定,你可是连一公厘都不能动,不然就会留下无法恢复的损伤。」
脑髓师硬是撑开好友的眼皮,他的眼珠正在团团转。
脑髓师碰了一个转盘后,眼珠便从相反的方向开始转。
「原来你有这种习惯啊。」
持续着细部的调整后,眼珠便慢慢地不再转动了。
脑髓师再进一步地慢慢调整一个一个的转盘,全身扭动不停的好友的动作开始变得缓慢,最后完全停了下来。不过还是持续着细微的痉挛。
「再等一下,这个痉挛就会停止了。以这个情况来看,大概一小时就结束了。喂,你拿个东西固定脑髓,让它不会滑动,然后在伤口擦药。」
学徒按照脑髓师的指示开始处理后,脑髓师便脱下白衣,开始打扫地板上的血迹和脑浆。
一切收拾干净后,脑髓师动了一格转盘。
好友的身体跳了起来。
「小弟,感觉怎么样?」
「呃,」好友惊讶地猛眨眼,「我的身体还在发抖,停不下来。」
「不用担心,到时候大脑就会适应了。其他还有吗?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幻觉?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缠着自己?」
好友想了一下,「好像没有,应该是没问题。不过我的头好痛,奵想吐。」
「因为硬膜破了。我会给你处方签,你再去药局拿止痛药就好了。」
「脑髓师也可以给处方签吗?」少年惊讶地问道。
「是啊。不过我不是医生,所以也不是什么药都能开,只能开止痛药和抗生素而已。」脑髓师写好处方签,递给好友,「好了,可以回去了。今天先不要洗澡。最近的年轻脑髓师都说可以立刻洗澡,不过因为有可能感染或出血,你还是忍耐一天吧。好啦,我今天要看夜间比赛,所以要打烊了。」脑髓师急着赶他们出去。
「站得起来吗?」少年害怕地问道。
好友慢慢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腿到膝盖,「嗯,应该可以……奇怪?」
「怎么了?」
「我头很痛,膝盖也在发抖,所以我忍不住在心里想了『他妈的!』」
「那当然。」
「可是那个情绪马上就不见了,我根本就没想什么『他妈的!』」
「什么意思?你不是想了『他妈的!』吗?」
「好像也不是。说不定我一开始就没想什么『他妈的!』或者是在想的瞬间就立刻消失了。也可能是想这件事的感情本身消失了,已经没办法确定了。」
「『脑髓』的功用吗?」
「大概吧。没有意义的负面情绪消失了。」
「你是说你的感情被随意地控制了吗?」
「恐怕是,不然我不可能不对刚刚这么夸张的事情感到不爽。」
「这样真的好吗?」
「我不知道,因为才刚装上新的脑髓没多久。」
「你还是之前的你吗?」
「我是这么想的,但是我没有把握。我觉得一小时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一样。但实际上,一小时前的自己的确消失了。说不定只剩下以为一小时前的自己和此刻的自己是连续的自己而已。嗯……这样算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