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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叹了口气,“我也不是真气,只来了这几日,樽月姐姐同叶七姐姐都待我极好。就这么走了,连句话都没有留。心里头……”说着便欲流下泪来。
云裳在一旁笑道:“哎呀,可了不得了,姑娘又落泪了。这会子我是不是该打紧去烧一壶水,晾凉了等着城主来?”
一席话说得几个人皆笑了。
雪雁走到叶南跟前,对叶南道:“姐姐莫要往心里去。我们姑娘就是个纯净性子,无甚心机。有什么都摆在外头,她方才也是舍不得樽月姐姐同叶七姐姐罢了。并不是冲着姑娘,日后姑娘来护卫我们小姐,还要有劳姑娘了。”
叶南笑道:“我是个习武之人,同你们相比,我不是个细人,却也不是个粗人。我倒是很喜欢林姑娘这性子,真得很。”
雪雁见那叶南也是个爽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用完了午膳,黛玉见今儿这艳阳高照,便舍了小憩,半开了窗棂,独坐在那桌案前,读起了书卷。许是艳阳太暖些,不知不觉,竟有几分乏了。
黛玉将那未读完的诗卷半展着放到一边,顺手拿起一边妆奁中的一枝青玉簪子细细把玩。心里想道:这里都东西真是极好,曾以为外祖母家就是顶顶不寻常的钟鸣鼎食之家。可姑母这里,竟是比外祖母那荣府里头还要强上几许。听樽月说过,这林宅本是林家祖宅;父亲搬到扬州上任之后,这里也便空落了。后叶孤城买下了周围一片姑苏花姓人家的地,着人寻了先前建林家老宅的工匠,在这之上重又修葺。这么大个园子,听说还不及城主府的一半大。白云城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正想着,一个出神,不知从何处掠进来一只小燕,忽地衔了那青玉簪子飞了出去。黛玉一愣,心下一急,便追着那小燕出了房门。雪雁正同云裳在回廊底下打璎珞,不知发生了何事,却见黛玉心急地从屋中走出。便也忙跟了上去。
眼见着那燕子飞出了沁兰轩,朝着别的院子飞去。轻盈地略过屋顶,一低便没了影子。黛玉从那月门进来,见那燕子低低地掠过一片雪海,“笃”地一下,一件东西落了下去。又飞过来一只,那一双飞燕便穿过海棠飞去了别处。
黛玉松了口气,住了步子,轻咳了几声。身后雪雁也跟了过来,姑娘本就是个清弱的,走快了几步,眼见着也心疼些。“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
“一只飞燕衔了我的青玉簪。”话罢,黛玉才发现自己竟误入了一个从未来过的园子。这园子竟不比其他,皆是白色的秋海棠、白玉簪,宛若云海仙境。黛玉在心中纳罕道:竟还有这样一个神仙住的地方?不由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搅了这“仙境”中住着的仙人似的。
黛玉小心翼翼地迈过那窄窄的小径,轻轻咬着唇,不由蹙起了眉。哪里有花圃没有花径的?若是自己体宽一些,岂不是要伤了那花儿?
似是在这里了。黛玉四下里寻了寻。艳阳拨开金边云,一道亮莹莹的光一耀,黛玉心中不由一喜。果不其然,就是那玉簪。
黛玉轻轻拨开花丛,提起裙裾,正要过去,忽然掩住口,面露惊慌神色。远远的,只见那青玉簪竟落在了一条毛茸茸的黑虫旁。
黛玉的眉头紧锁,这燕子竟是如此不通灵性。怎就将那灵秀之物,衔到了这么个地方。雪雁隔着花丛,见姑娘驻了足,又面露惊慌与嫌弃之色,刚要过来。却见黛玉刚要后退,忽然又驻足看了看,旋即忍住,冲着雪雁回眸一笑,招了招手。
雪雁不解。
黛玉指了指,雪雁更不解了。
你道那人是谁?竟是合着双目的叶孤城!只一袭白衣,竟同那雪海共一色!
黛玉忍俊不禁,哪里是个什么虫子?竟是他的胡须。黛玉不由在心中笑道:留个微须,怎怪得了我不肯叫一声表兄?
她正一边在心中笑着,一边便转身欲唤雪雁过来看。蓦地,身后传来了一个沉沉的声音。“玉儿。”
、第十五回
黛玉一惊,将要转头,忽觉出那是谁的声音,顿时羞得颊边两片桃花。想要逃之,却是满地玉簪相依相偎,一阵清风过,竟难觅得方才进来之蹊径;若是回首,便正撞上那人了。不由心生悔意:好端端地怎就被那飞燕衔了青玉簪?又怎勿入这么个地方?又哪里知道叶孤城竟在此处闭目养神!这下可好,竟是想走也无处可寻。若得阵清风,再觅了那蹊径,叫我离了这境地,才好。
心下正这样想着,玉簪花微微晃了晃,清风偶得,黛玉便欲寻了那阡陌处而去。
“站住。”叶孤城立定,对黛玉淡淡地道,“你扰了我。”
黛玉自知现下是逃不过了,只得转过身来,不由委屈起来,只低眉垂首道:“我又怎知你竟会在这里。又是白衣,落英与孤鹤其眠,‘秋水共长天一色’。”
“如你所说,自己无错,反错在我?”
黛玉垂首,只听到叶孤城沉厚的声音如风中秋阳在侧。明明与自己同辈,偏生仗着长自己些许年岁,竟是时时事事教训自己。
“我有甚错?偌大个园子,又无人守那月门,我只寻着被燕儿衔了的玉簪子而来,哪里料得有人在此小憩?又怎会知你竟也会小憩?”
说罢,黛玉悄悄打量了一眼叶孤城。那叶孤城沉着脸,语气却一如既往地平淡如水,“是人皆会憩。”
“是人皆会休憩?你这话倒说的不对了。明明是有人不会休憩,有些不休憩的不是……”黛玉抿嘴笑了笑,“人”到嘴边,忽又觉得似有不妥,于是便道,“寻常人。”
叶孤城没有答话,黛玉侧首瞧着他,笑道:“你只管怒我,我自是没见过有人不会笑,却也未见过有人从不怒。这两种人,你竟全占了了。”
叶孤城依旧没有作声,只向黛玉展开手,一枚青玉簪赫然出现在掌心。
黛玉微怔了怔,暗自瞥了叶孤城一眼,捡了那簪子。默声不语了。二人相距甚近,那叶孤城本就身量高大,黛玉未及其肩,方到胸前。一片如云花海,竟就这么一方天地,可容二人。黛玉悄悄向他背后看去,原有一方光洁润泽之玉石,竟形如卧椅。
清风到处,皆是沁兰幽香。这园子本是一方清净之处,先些日子,林云喜爱海棠、玉簪、白梅,便在此植了许多。林云搬到竹心苑后,这里便空了。
这几年,叶孤城常来中原走动。因他自小便不跟随在母亲身边,母子二人并不十分亲近。每每到姑苏,也只是淡淡相问罢了。姑苏同飞仙岛不同,无了白云城外的碧海惊涛,多了纵横万家灯火的水道虹桥。绵绵阴雨的天气,让他并不青睐这里。
只这处小园,便成了一方天地。枕着玉石,看闲云流过。自己便也还是这白云的主人。“叶落一空城,你可是茕茕孑立,形影单只只一人?”眼前少女的话似乎还萦绕在耳畔,人如流云,本就无家,纵有一座白云城,也仍是一把剑相伴罢了。
叶孤城打量了微低着头,时不时又略带不屑瞥自己一眼的少女,始终一言不发。也许他本就不想打破这分难得的宁静,即便是她先搅了他的宁静,然这静处,竟因为有了她的到来,而显得更加静好。
黛玉在心下想道:原以为江湖中人皆是粗鄙俗物,竟从未知晓,也有他这般人物。明明长自己许多,却还偏要唤他一声表兄;明明需得唤他一声表兄,他反倒又不乐意了。自己更不知,他这样的人,也会如凡人一样,仰卧在这里。如同悠悠闲云下的一只孤鹤,躲得过世间一切繁芜和纷扰。却被自己这不经意的一来,随手打破。
叶孤城背着手,问道:“你不走?”
黛玉正出神,忽闻其声,微怔,旋即道:“这里又无甚趣?我不走若何?只这花儿竟漫了这路,我是只等清风,现了那来时路。你竟是如何得以来此?”
“踏花而来。”
黛玉疑惑地看着他。叶孤城朝一旁密密皑皑的玉簪海棠看了一眼,对黛玉伸出手,道:“我带离去。”
黛玉嗔道:“我只消等风过,便可自己寻路而去,不消得你劳心。”
叶孤城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还未待黛玉再开口,便已如一片轻云从玉簪花上一飞而过,稳稳地站到了月门口。旋即便欲转身离去。
雪雁见自己家小姐还在花丛里,又寻不到路进去,不由急了,“城主……”
“无须我劳心。”叶孤城背对着雪雁说道,说罢便离去。
那黛玉四下顾盼,皆未见得可走之处。本就未料得会偶遇见正休憩的叶孤城;见他伸手要带自己走,他是男子,虽是自己的表兄,到底男女授受不亲。又同宝玉不一样,自己与宝玉好歹也是从小一处长大,自然亲近些。可没想到他竟真的丢下自己,一个人走了。
黛玉在心里委屈道:先前怎说,你都不恼;这倒是真恼了;平日里倒还反着,怎这回这等听话!想着想着,不由落下泪来。
“走吧。”
黛玉正抹着泪,只见方才那一鸿孤影,竟又出现在自己眼前。黛玉不由惊住了,他怎如此悄无声息,竟是半点声音都没有。早就听略有听闻,江湖中有一种功唤作轻功,人竟可飘飘若仙飞起。若真如此,那自己从月门出走过,离他这么近,他岂不是早就知道?
叶孤城看着黛玉的泪痕,静默了片刻,淡淡道:“这回见我,又是哭。你几时方可不哭、我来;笑时,我去?”
不哭,他来;笑时,他去?泪仍盈在眸中,映着眼前人的影子。青玉簪的微凉顺着掌心传来,黛玉细细想着这句话。
带着秋意的清风袭过,相隔处现了一条窄窄的小径。叶孤城看了一眼黛玉,转过身,径自走向那路。
月白长袍的衣袂拂过白瓣,叶孤城只自顾自走着,一步一步淡然逸轩,身后的少女隔着几步,不远不近地跟着。所踏之处白蝶乱飞,翩跹上下。
出了那花田,早有白云城的侍卫叶五等候在月门之外。
“何事?”
“城主,林老爷来了。”
“爹爹来了?”黛玉惊喜道。
“是,刚到了不久,现在前厅。方才着人去沁兰轩寻林姑娘,并未见着,不想是到这儿来了。”叶五看了一眼黛玉,又看了一眼叶孤城笑道。
黛玉颊上飞了两抹澄霞。
“去竹心苑知会老夫人。”叶孤城对叶五道。
“老夫人可巧今日不必在屋中静禅,这会子怕是已经到了前厅了。”
待叶孤城、黛玉一行人到了前厅,林如海、林云已坐了会儿。黛玉一见林如海,不由心头一酸,“爹爹,怎这些时日才来?”
林如海见女儿虽还是以前那般弱不禁风、又爱哭的惹人怜爱的模样儿,气色却较上回从荣府回来家后大好上许多。不由一阵欣慰,轻拍了拍爱女,“爹爹在家也惦念着玉儿,只一想玉儿在二妹这里,便也不忧心了。”
林云笑道:“你这玉儿,可是个乖巧灵慧的,又省心,模样儿又跟个天仙似的。若是爹娘尚在,定也是喜欢这丫头多了去了。”
林如海微微颔首,捋了捋胡子笑道:“不及你年幼。”
“怎不及?早胜过九天之外去了。”林云伸手招了招黛玉,瞧了瞧黛玉,却见黛玉一双水眸含烟,不由一皱眉,“怎哭了?可是谁招你了?”
黛玉破涕为笑,“玉儿这是听说爹爹来了,喜极而泣。”
林云会心一笑,“我见你同你表兄一起过来,还当是被他吓住了。”
众人皆笑,唯叶孤城仍旧面如止水,只淡淡地对林如海道了一声“舅父”。林如海上回在扬州见过叶孤城,知他就是这么个性子,便也不计较。更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