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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这会子,谁都不会过来。”黛玉合了合雪雁给披上的衣裳,低声自言自语道,眼前却不知为何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黛玉静静地坐到了梳妆台前,侧脸枕在一只臂上,轻轻拿起那支青玉簪。想着上一世原先在荣府,自己同宝玉一块长大。似是并不甚忌讳,这会子几个姐妹或单是宝玉,还在潇湘馆也不足为怪。倒是二舅母总会着了嬷嬷或是袭人来叫宝玉回去。
黛玉重又起身,走到窗边,推开轩窗,月色寂寥,孤星在侧。
翌日,黛玉正同雪雁、云裳说话儿。忽然,门被叩了两下。
“雪雁,去瞧瞧,是谁来了?”
原是林云身边的大丫鬟青漪。青漪对黛玉行了个礼,笑道:“林姑娘,老夫人让我来跟姑娘说一声,明儿个林老爷在姑苏城中有位故交的父亲要做寿,要带姑娘一同前去。”
“故交?”黛玉想着,父亲在朝中为官多载,祖籍又在姑苏,有旧友也是自然,只为何要带自己过去?而且还是姑母一同前去。听姑母说过,她这几年已是一心向佛,早就不理红尘俗世,怎这回倒有心思去赴什么寿宴?
、第十七回
黛玉问道:“青漪姐姐,不知是哪一户人家?”
青漪道:“姑苏花家。”
送走了青漪,黛玉在心里细细想来,姑苏花家?隐约忆起,爹爹先前的确似有一个花姓故交,是同一年同爹爹中进士的。自己上一世自娘故去后便随贾家的人离了扬州,去了京城,对爹爹的故交自是不知。如今爹爹到了姑苏,同以往的旧相识叙叙旧,倒也寻常。每每世家大户有宴请,皆为男子出席,家眷随母辈另设席位,亦或相携游园;自己无母,爹爹叫姑母带自己一同前往也说得过去。只是,为何要带自己一同前去?
黛玉问雪雁道:“你可曾听说有什么姑苏花家?”雪雁边俯下身子替黛玉斟了一盏玫瑰露,边笑道:“我一个小丫头,哪里听说过什么老爷认识的人?再说了,我同姑娘一道从扬州过来,姑苏知道的甚少。倒是云裳,兴许姑娘还可以问问。”
可巧云裳折了几支丹桂,欢欢喜喜走了进来。黛玉抿了一口玫瑰露,对雪雁笑道:“瞧着,说着就到了,支派你送个青漪,你倒跟着没了影儿。这么会子,竟是去了哪里?”
雪雁见她抱着那一把子丹桂,正四下里寻着无处可放,忙从架子旁里移了一只昭君出塞瓶儿,接了那桂枝,扭头对黛玉笑道:“这么些个桂花,满屋子都香着呢。不晓得的,还以为咱们这里也住了个月宫仙子。”
黛玉合上那盏,“我若是月娥,你们可不就是玉兔了?桂花之香太袭人,反倒不如这玫瑰露的香气清雅。”
云裳将那瓶安置好,“我原先竟不知这花儿也能酿成个露。原本在白云城城主府的时候,我们城主从来只喝白水,从不喝这些个露儿、蜜的,更不消说酒了。赶明儿,我也学学这姑苏的女子,入乡随俗一番,等来年春到了,便采了些桃花、杏花儿一股脑子全酿了,想必必是不错。”
雪雁同黛玉相视一笑,黛玉道:“你若真是将那些个花儿一股脑子全弄了那露,不难喝才怪。更有些露、茶,名儿是这个名儿,实则不是。你若饮了我们扬州的琼花露,必得是要来个贵妃醉酒了。”
云裳瞪大了眼睛,“怎的一壶酒竟会叫个花儿的名儿?不知道的人岂不是要醉了?”
黛玉笑道:“都如你所说,那花雕也是花、女儿红叫女儿却也还是个酒了。早知就不知会你了,下回必得从扬州带了那露,哄你喝了。说了这么会子,我倒忘了,原本要问你来着,你可知这姑苏花家到底是哪户人家?”
云裳想了想,道:“我来江南时日也不久。只听府里的其他姐姐们说起过,咱们这宅子后半园的湖、塘、一并依山的楼阁,皆是买了花家的地产。花家是江南的名门。江南大半的地产皆在花家名下,除了这姑苏,还有梁溪、毗陵再至海宁、余杭,皆有花家之田地。民间道有人戏称,即便你骑上快马跑上一天,也还未出花家的田地。更兼花家经营的大通钱庄遍布天下,涉及皇家采办,可以说是富甲一方。”
黛玉在心里暗自纳罕道:上一世在荣府,只道外祖母家里头是个极大的家族,竟不知这江南还有这么一户朱门。爹爹已然辞官归故里,哪里还需要寻什么朝中旧友?今儿又着人,叫姑母带自己一同前去。到底是何意?
“林姑娘。”黛玉正想着,忽闻门外有声,却是竹心苑的两个二等丫鬟流芳和流景,并两个小厮,抬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
黛玉起身,疑惑地瞧了一眼那箱子,“这里头是什么?”
流芳对黛玉行了个礼,笑道:“老夫人说,秋凉了,见姑娘穿得太单薄,又无甚新衣,便叫人给姑娘添置了几件。”说着便叫那两个小厮开了那箱子。
雪雁和云裳忙走过去,雪雁瞧了瞧,不禁惊呼,“怎这么多?只怕咱们屋里是放不下了。”黛玉闻声走了过来,瞧了瞧那一件件,竟是二十四色皆一应俱全。“屋里头都有,来的时候,姑母便添置了;我这里不缺衣物,姑母太为玉儿劳心了。”
流景将衣物一一放置好,“这些都是姑苏最有名的绣坊——玲珑庄大师傅的手艺,皆是按照姑娘先前的尺寸。如是不合身了,姑娘尽管叫云裳来同我们说。”话音刚落,又见两个小丫鬟笑盈盈地各捧着一个锦匣走了进来。
“这又是什么?”黛玉问道。
小丫头道:“这是老夫人叫人给姑娘添的珠花钗环和胭脂。”
黛玉微蹙了蹙眉,“多谢姑母了。”
待那一应丫鬟小厮走后,雪雁同云裳早已看直了眼睛。哪里是二十四色?单单是一个青绿色,便有葱绿、松绿、天青色、碧色、翡翠、黛青、蟹壳青、豆绿、石青色、鸦青。素雅的,绮丽的,端方的……皆有。刚到林家的时候,林家姑母便已然为黛玉添置了许多衣衫,只这一回添置的竟是更多。方才雪雁只说了一句屋子里头放不下了,那流芳便道,要为姑娘再打两个箱橱来。
雪雁叹道:“姑奶奶待姑娘真是极好。”
黛玉轻叹了口气,心下却琢磨起来:姑母待自己极好,这个自然她是晓得的。只是这回,未免也“太好”了。宅子里头又无旁的姐妹,何须这么些个衫裙?莫不是……一个念头打上心尖,黛玉瞧了一眼那匣子,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莫不是爹爹那日同自己说的竟是试探?
是日,正是天高云淡、北雁凌空南飞。马车从林宅缓缓驶出,同林家姑母一同坐着,在马车里头说着话。
这花家的桃花堡坐落在姑苏城近郊之处,一路从林宅出来,路倒也不远,只是也不知是天晴还是日子好的缘故,姑苏城中格外热闹。隔着马车纱帘,便可隐约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
马车未免行得慢了一些。
林云轻拍了拍黛玉的手背,关切地问道:“坐了这么久,玉儿可有乏了?”
黛玉微微笑道:“玉儿不累,即便是累了,同姑母一路说着话,也就不觉了。不知姑母可累?”
林云莞尔一笑,在黛玉的颊边上轻轻点了一下,“小嘴儿惯会伶俐的。若是谁家有幸得了你,岂不是要把婆婆喜坏?只你这丫头,今儿未免穿得也太素淡了些。”说着,不由打量了黛玉一眼,藕荷裙衫外罩对襟淡雪青色衣,脂粉也未施几分。“不过我家玉儿怎么看,都是个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西子也及不上。”
黛玉浅浅一笑,“姑母谬赞了,玉儿哪里及得上姑母端和姝丽,爹爹说,姑母年轻时,方是姑苏真正的书香闺秀。”
正说着,马车忽然停下了。林云皱了皱眉头,对外面唤道:“怎么停下了?”
外头的人恭恭敬敬地应道:“太太,已然到了花府外。”
“那怎不进去?”
“太太,这会子进不去啊!怕是要等。”车夫面露无奈。
林云从旁侧掀起帘子,看了看外头。不由大惊,怪着这马车停了下来,前头竟是长长地排了一长队的马车。不由在心里叹道:这花家真是好大的面子!
忽闻得马车外一个中年男子声音,对里头的林云道:“可是林海林大人的家眷?”
“正是。”
“我乃花家花家的管家花平,特来相迎林姑奶奶、林姑娘。今儿来的马车太多了,耽搁了林姑奶奶时辰,还望姑奶奶海涵。”说着,便叫下人接了马车,换了轿子,迎了林云同黛玉先行而进。
黛玉留心一路看着这宅子,心里想道:倒不像是个世家大族的宅院,较寻常人家庭院未免太大了些。
然江南百姓对花家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江南花家除了是江南首屈一指的富商大贾之外,还是世代的暗器世家。此番做寿的花老爷名如令,未隐退之前,也是江湖上有名的侠义之士。
花家有七子:皆是应了楼字辈。如今长子花月楼到了济南府做总督;三子花隽楼则入了翰林院;次子同四子五子皆承袭花家生意,替父亲料理田产商户;六子花玉楼在御前行走,初为新帝幼时伴读,现于京中领将;七子花满楼最得花如令心,只可惜年幼时遇恶人伤了双目,不见天明,却是个有好生之德的,不怨天尤人,偏生爱个花儿、草木,一年前便搬离了桃花堡,寻了姑苏一方小楼,独自养花种草去了。
花府的丫鬟迎着林云同黛玉一应人,进了后堂。还未到,那花夫人便早已立于堂外翘首相迎。
“云妹!”
“花夫人!”林云将叫出口,那花夫人早已握住林云的手,拍了拍手背,嗔怪道:“这么些年不见了,竟是生分了!她们这么叫我,你怎也同她们一般?闺中时,我唤你云妹,你唤我蕙娘,这才好!不想你我一别,竟是数十载过去了。”说着便落下泪来。
那花夫人娘家姓杜,同林云自幼便情同姐妹。林云出走之因,是为逃婚,她是知道的。只不知此后之事罢了。
“玉儿见过花夫人。”黛玉对杜蕙欠了欠身子,林云忙道:“这是我侄女。”
花夫人仔细端详了黛玉,不由啧啧称赞,“早就听说林大人先前娶了金陵贾家小姐,后得一女。不想如今竟出落得如个仙女儿似的,我瞧着这眉目、仪态,竟同你那会儿有三分相似似的。”
林云笑道:“是了。却有几分。只我这侄女竟比我那时强了百倍。”
花夫人拉过黛玉的手,笑盈盈道:“有女儿就是好,瞧我这,一口气生了七个儿子。自三童起,老爷便盼着添个女儿,只可惜命中无女。但凡见了家中有女的,我皆是羡慕不已。有女好啊,水灵得跟朵儿芙蓉似的,哪里像个小子闹腾人?我家那六童,自幼便是个不省心的,就好个拳打脚踢,幼时进宫伴读,后巧了命,新帝登基,念及幼时情分,分他个京中领兵的差事。倒是老爷有几个侄女,并一个庶出的女儿罢了,我便养在身边,当做嫡出的教养。”
林云唤了雪雁,“快带你姑娘去园子里寻寻几个姐妹去。”
花夫人笑道:“寻那丫头,你是寻不着的。莫不如让丫头带着玉儿转转便是,花家旁的不多,就是花儿多。”
雪雁笑道:“我家姑娘可巧正是个爱花儿的。”
“那正极好了,我家七童也爱花,明儿定叫他给玉儿送几盆兰花去。”说着,又瞧了瞧黛玉,在心底啧啧称赞,真是个模样儿极灵秀的。“你叫玉儿?”
黛玉点点头,浅笑道:“爹娘取了乳名,唤黛玉。”
花夫人越看越喜欢,招呼了丫头过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