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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雁想了想,“好像听忠叔说去了京城故友那里走动。”
故友?黛玉心下更疑惑了,爹爹被接到京城,明着说是体恤旧臣,实则同九爷一样,便是未被圣上办的几个旧部皆圈在这里动惮不得。爹爹怎还会有旧友之间相互走动?旁的不说,就是来了这京城,除了不许出城,旁的倒也没有。
黛玉问云裳道:“怎的阿淇每每过来卖他的木匠活儿,忠叔从来都不撵似的?”雪雁想了想,道:“忠叔一向待我们这些丫鬟小厮都很好,忠叔为人宽厚,许是觉得那个阿淇也很可怜。况且他也不是来卖木匠活儿,每回都是做些新鲜物来请姑娘瞧瞧。”
黛玉心里更生疑惑,还未来得及细想,只见前院林轩绕了过来。云裳忙走了过去,叫住了林轩,“林轩哥哥,近日外头可有什么新鲜事儿?”
林轩见是云裳,便朝这头走了过来,边走边道:“还说呢,我正欲跟姑娘说,外头可了不得了。全京城的人都在下一个赌注。”
云裳一皱眉,“打赌?这算什么新鲜的?左不过是那些无事的赌徒罢了。”
林轩摇了摇扇子,“非也非也。此事你若是不知,还真是你的不是。你在咱们府里待久了,竟然不知你们城主要同天下另一用剑高手西门吹雪比剑?”
什么?黛玉忽只觉指尖一痛,血珠顺着金针渗进月白色的绸子之中。雪雁不由“呀”了一声,“姑娘扎着手了?”
黛玉淡淡一笑,“无事,林轩哥哥,你说你的。”
林轩点了点头,“外头都在传,说白云城主要同万梅山庄庄主于九月十五在皇宫的顶上一决高下。原先是定了八月十五,在紫金山之上,后不知为何改在了京城。现下,莫说是京城的好事之徒了,便是江湖人士,现下已经有三四百个武林人士全到京城来了,至少有七个掌门,几个帮主。各大镖局总共三十二位总镖头陆续着都在赶来。”
黛玉又气又惊又急,怪着近日总是见不着他人影,原还以为他又去了平南王府,却竟是同西门吹雪比剑去了。
林轩叹道:“到底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剑客,连比剑都弄得轰动满京华。”
黛玉冷笑一声,“外头的人都在拿此博得自己一笑罢了,却不知这里头,两虎相争必有一……”她想到那个字,忽然住了,未往下说去。黛玉低着头瞧着手里那刻丝金线绣出的流云,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雪雁。”
“姑娘。”雪雁应了一声。
黛玉思忖了下,道:“上回你不是说要做个剑套给叶青姐姐吗?”雪雁立时明白过来,道:“我这就去送给叶青姐姐。”
轩窗外,秋海棠开得正浓,一阵清风过,窸窸窣窣一动,打了个旋儿,飘落到窗前的桌案上。黛玉轻轻抚了抚那缎带上的流云暗纹,喃喃道:“你连我都要瞒、连你都会骗我吗?”
半盏茶后,便见雪雁匆匆地进了院子。“姑娘,姑娘。”黛玉心头一紧,忙放下那缎带,起身迎了过去,急切地问道:“他在吗?”
雪雁无奈又失落地摇了摇头,“叶青姐姐说,城主已经好几天都不在府里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连叶青姐姐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会在哪儿?难道他真的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练剑去了?”黛玉边自言自语,边走到榻边挨着小几坐下,出神道。
雪雁小声劝慰道:“姑娘莫要多想了,许城主就是找个地方想一个人静一静。”
黛玉怔了怔,轻轻摇了摇头,“你不懂。他既说了要比剑,就一定会决出个高下。你没听说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吗?那是比剑,不是比作诗、比对对子。他从不让我碰剑,总说刀剑是无情的,练剑的人也是无情的。”
雪雁咬了咬唇,又忽有了一丝希望似的,“许胜的就是城主,咱们表少爷的剑可是天下绝无一双的。”
黛玉心下紧了紧,“你以为西门吹雪的剑便不是天下独一无二的?我听陆公子说起过,外头的人,把叶孤城称作剑仙,把西门吹雪比作剑神。若是李白和杜甫遇着了,你也决不出个高低来。可他们不一样,决不出,便会比下去;若是决出了,便一定要有一个人会死。”黛玉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转身,道:“雪雁,你说,他会不会去平南王府了?”
雪雁瞧着黛玉,有些心疼道:“那姑娘,是希望城主去平南王府了,还是不希望他在?”
黛玉轻轻笑笑,“他愿意去做的事情,即便是我不希望又如何?雪雁,你说,我是不是该信他,不会去做错的事情?”
雪雁点了点头。“姑娘,上回宁瑶郡主也结了个诗社,吵着要几个小姐过去教她,也要姑娘去。”
黛玉应道,“去备马车吧。”
重阳已过,正是黄花遍地,玉簪清泽的好时节。陆小凤抱着一壶酒,飞上酒楼的屋顶,依靠在兽头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想不通的时候,他宁可睡一觉,也不愿让自己的脑袋想破。
忽然,楼下一群人闹哄哄地挤进了酒楼。只见一个店小二站在门口大声吆喝道:“快来买勒!快点下注!九月十五,决战禁城之巅。江湖两大顶尖剑客一决高下!”
“我赌叶孤城!”
“我也赌叶孤城!”
“我赌西门吹雪!”
…………
一张张银票递到店小二的手中,小二不禁兴奋地红了眼,“别急别急!今天的注又涨了,各位客官有心可以进本店边喝边谈。我们掌柜的说了,凡是下注超过一百两的,今日酒菜全免账!”
人群发出了“哄”地一声笑,全都挤了进去。
马车在春华楼前停下了,雪雁气愤地道:“姑娘,他们还真的拿表少爷和西门公子下赌注!把表少爷同西门公子当成什么了?”
黛玉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帘子,“莫要管他们,咱们去咱们的。”
雪雁忽然眼前一亮,“姑娘,陆公子在前头。”
黛玉也一惊,他不是同花满楼一起回姑苏了?怎么也会在京城?也是,西门吹雪是他的好朋友,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管。如若能找着陆小凤,说不定还能寻着叶孤城。
正想着,忽然一阵清风从窗外吹过,“好香啊,怪了,这是什么花儿?”雪雁好奇道。
黛玉也好奇着,就在这时,六个乌发垂肩,白衣如雪的少女,提着满篮黄菊,从楼下一路洒上来,将这鲜艳的菊花,在楼梯上铺成了一条花毡。
一个人踩着鲜花,慢慢地走了上来。面如白玉般晶莹泽润,漆黑的眸子如深夜孤星,白衣胜雪,一步一步就像是君王走入了他的宫廷,又像是天上的飞仙,降临人间。不是他又是谁?
他竟然在这里。
黛玉正从马车上下来,眼前竟是自己想见之人,相距不过数尺,那人却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恍若从未认识过她一般径自进了春华楼。
雪雁一愣,“那不是表少爷吗?他为何装作不认识咱们?还有……”雪雁瞧了瞧那六个提着黄菊的白衣少女,不可置信似的,“她们又是谁?姑娘……”
雪雁一转头,却见黛玉弯了弯嘴角,浅笑道:“咱们走吧。”
雪雁错愕,“姑娘,咱们不去平南王府了?”
黛玉摇了摇头,“我只想知道他在哪里,既然知道他无事,也不在平南王府,还要去那里做什么?”
“姑娘不想问问表少爷这些日子到底在做什么,为何一直躲着姑娘?也不想问问方才为何装作没看见姑娘吗?”
黛玉摇头轻笑,“不相问,也无须相问。我信他,若是想来告诉我,自然会来见我便是。”
雪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扶着黛玉上了马车。对赶车的人道:“回府。”
马车摇摇晃晃地挤出人群,向前行了几步。忽然黛玉道:“等等。”
雪雁好奇道:“怎么了姑娘?”
黛玉回望了一眼,心下不安道:“你见过那六个女子吗?”
雪雁摇了摇头,旋即怨道:“他们白云城那么多女子,我哪里分得清?还亏得姑娘惦念着表少爷安慰,他倒好,摆着这么大的架子,来酒楼里喝酒。”
黛玉摇了摇头,“就是这个,你还记不记得叶孤城说过,他从不饮酒,也不近女子,更从未听他说过爱个什么花儿。怎会出来的时候要美人撒花开道?”
雪雁疑惑道:“姑娘的意思是……”
黛玉攒紧了手中的帕子,“得去找一个人。”
秋声寂寂,秋风萧索,京城外的一座破庙外,陆小凤悄悄地走了过去。昏黄的天,飒飒的秋风扫着落叶,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黛玉却静静地立着,像在想着些什么。
陆小凤站在寺庙前,担忧地道:“玉儿,起先我也不相信叶孤城真的受伤了,可现在看来应该是了。你怎会知道他受伤?他告诉过你?”
“他没有告诉过我。我已经好一阵子没有见过这个人。他总是什么都不说,你晓得的。”黛玉此时心中竟是惆怅、心疼、惊心、不安一齐袭来。
陆小凤重重地拍了拍巴掌,眼望向天,吁了口气,道:“说真的,我不愿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中的任何一人因为这种虚名而死,我想去找西门吹雪,也希望你能劝劝你表兄。”
黛玉点了点头,“你知道的,我本不该过来,也不该来见他。我只站在外头,同他说几句话,说完便走,你有何要问的,再进去问他便是。”
陆小凤应道,便朝那屋子走去。屋子里潮湿而阴暗,地方并不十分窄小,却只有一床、一桌、一凳,故而更显得四壁萧然,空洞寂寞,也衬得那一盏孤灯更昏黄黯淡。壁上的积尘未除,屋面上结着蛛网,孤灯旁残破的经卷,也已有许久未曾翻阅。
叶孤城斜卧在冷而硬的木板床上,虽然早已觉得很疲倦,却辗转反侧,无法成眠。风从窗外吹进来,残破的窗户响声如落叶,屋子里还是带着种连风都吹不散的恶臭。
陆小凤推开了门,叶孤城忽然一阵警觉,按住了手边的剑。见是陆小凤,眼中的戒备渐渐减弱。却也还是冷冷地望着陆小凤,“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陆小凤心下惊诧,很难想象,像叶孤城这样的人,此时能在这里养伤。如果让玉儿看见了,她会怎么想?陆小凤轻咳了一声,“不是我要找你……我之后再找你。有人要跟你说几句话。”
“谁?”
“你表妹。”
叶孤城怔了怔。
却见陆小凤走出去,虚掩上门,黛玉走了过来,“他真的在里面?他好不好?”黛玉忽红了眼圈,低下头去。
陆小凤面露难色,“玉儿,听我说,他确实受伤了,只不过我今儿带你过来,已然是冒着险。现下不知多少人想要找到叶孤城,甚至杀了他。可我说的并不只是这些,你知道的。你不该出来,更不该到这个地方来见叶孤城,他也不方便见你。我同雪雁带你过来,旁人不知道。你只隔着门,对他说几句便好。其他的就交给你陆哥哥,我会替叶孤城治好伤,然后带消息给你。”
银杏簌簌落下,晚钟的远音回荡在暮色中。
“叶孤城。”黛玉轻声唤了一句。
“妹妹。”里头传来了一声沉沉的声音,那声音中带着些忍着伤痛的沙哑。
黛玉一怔,旋即眉头紧蹙,捏紧了手中绣好的月白色缎带。黛玉静默了阵,叹了口气,“我只想知道你在哪里,爹爹很担忧你。陆公子说会替你疗伤,你还是莫要比剑了。爹爹和我,都不想见着你这般。我走了。”
马车静静地等在外头,雪雁心急如焚地等着,见黛玉出来。陆小凤不由诧异道:“说完了?”
黛玉面色如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