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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何老太爷骑的是什么虎,究竟为了什么而不肯引退,琉璃逐磨不透。
“世间之事,最难是取舍,施主广施恩德,必定吉人自有天相。老衲出家之人,不参红尘俗事。”
永信说完,又低眉敲起了木鱼。
何老太爷默了默,随即一叹,踱出了门去。
琉璃直起身子,想这个和尚神通广大,若是点拨一二,何尚书最后不那么快死也未定,出家人倒是修得一手好铁石心肠。
既然来了,她也没打算那么快走。从门缝里挤进去,走到大门处把门关严了,然后走回原先何老太爷站过的地方。永信居然一直连眼都没睁,她只好咳嗽了两声。他还是继续念念有词。
琉璃无法,只得上前两步:“有相无相,无相有相,大师,生死有相,还是无相?”
、006 懿贞亦假
永信依然闭目合十,回道:“相由心生,施主心中有生念,自然万物得生,施主心中无生念,万物也皆为死物。。”
琉璃站了片刻,见和尚又念起经,便慢慢走到对面,在何老太爷蒲团上坐下来,拾起案上经文。
“敢问大师,这是两个什么字?”
她指着日间浣华解过的“涅槃”二字。
永信睁眼一瞥,道::“施主既已浴火,如何不知‘涅槃’?”
琉璃拳头开始出汗:“你当真知道我……”又觉失言,忙压住神色,将双唇紧抿住。
“施主与老衲乃故人。”永信放下木槌,看将过来。他的眼神貌似慈蔼,但仿佛能看穿世间人心。“施主意念强大,逆天而重生,这一世虽则坎坷跌荡,但只要用心经营,也定得善终。荣华富贵,不足提耳。”
琉璃冷笑:“什么荣华富贵,我可不是老太爷,别糊弄我。”又道:“再说我可不稀罕真的当他们家什么小姐,这辈子不过想做个恶人,尝尝恶人欺负恶人的滋味而已。”
永信但笑不语。
琉璃想了下,说道:“大师潜心替何府化灾解难,想必早被尚书大人引为知己。”
永信岂有不懂之理,合十称佛:“施主多虑。出家人不问红尘,世间缘起缘灭,皆有因果,老衲不作逆天之事。”
琉璃嗯了一声:“这我便放心了,大师慧名在外,相信不至于为难小女子。”说着拿银钏试了试桌上何老太爷尚且未动的茶,端起喝了一口,又道:“如今我烦恼的是不出意外,三日后我便要成为何府的家奴,签下永远也没法拿回的卖身契。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永信拈着佛珠,缓缓道:“天命所归,事在人为。施主行事谨慎,定能逢凶化吉。”
琉璃见他又耍太极,想是问不出什么来,懊恼之余,见有纸笔,便随手写起了字。
“大师算是这世上目前我唯一说得上话的人,此番给些提示,将来等我扬眉吐气之时,便捐上几百上千香火钱,以谢佛祖,岂不善哉?”
永信却无点头之意。
琉璃起身,待要行个礼,永信忽然拿起她那张字条看起来。“懿贞,是你的名字?”琉璃点头。纸上写的两句话:懿贞亦假,亦假亦真;壹次心死,涅槃重生。琉璃字写得好,常自得,以为中了他下怀,遂满怀希望:“如此能点拨一二么?”永信摇头:“不能。”
琉璃挫败至极,门外偏又传来问门声:“在下何修傆,敢问大师,可否拨冗一见?”
琉璃连忙顿住,何修傆是四老爷,不知他怎地也来了?去看永信,只见他神色自若,却没有意外之色。
这一夜的佛堂当真热闹,永信取消经会,看来众人都有些坐不住了。
琉璃死了心,与永信作了个揖,“还望大师勿要泄露懿贞行踪。来日有机会,再亲上白马寺叩谢。”
言毕迅速遁原路退了回去。何修傆推门进来时,永信已不动声色将那张纸条反扣在钵盂下。
***
琉璃回到小跨院时屋里没人,不知翠莹去了哪里。遂自行到厨房舀水洗脚,揭锅盖时发现一旁菜锅里还有剩下的肉汤,想是府里连日斋戒,终于这帮子人忍耐不住,偷偷开起荤来了。
琉璃仍将锅盖好,洗漱完回房睡下。
半夜翠莹才回来,带着一身酒气举烛往床上照了照,然后在脚榻旁铺被躺下。
翌日早上依旧有人送饭食过来,一碗粳米粥,两个春卷儿,还有一碟子腌笋和两只烧麦。琉璃收拾完毕后坐在桌畔,趁翠莹背对她挑拣今日要穿的衣裳,拿银钏儿试毒。最后试出来粳米粥春卷儿和烧麦是无妨的,银钏儿放进腌笋里,立即便黑了一个铃铛。她暗地将腌笋包进手绢,放到荷包里。
琉璃问送饭来的婆子:“这腌笋是哪个妈妈做的,忒好吃。”
婆子有些得意又有些鄙夷:“这是大厨房二管事娘子毛姐儿做的。毛姐儿腌的小菜四夫人最爱吃,甭说您了!姑娘也是好福气,正碰上锦瑟姑娘在,顺带也就给您添了点儿。”
锦瑟是聂氏身边的大丫鬟,五姑娘正是聂氏的女儿,若说这毒不是何燕华一计未成再施一计的作品,打死琉璃都不信。
只是她又不是毓华,为什么也跟自己死磕上了呢?是因为聂氏一向依附余氏的关系?
颂经会于辰时开始,如今才是卯时,琉璃坐在窗前翻经文。翠莹打开窗帘子,清早的雾气扑进来,带着清冷。
桌上摆着两碟果子,琉璃拿了个蜜桔,翠莹道:“姑娘坐开些罢,仔细凉了身子。”
琉璃对于她的“关心”总是很配合,随即搬了张小杌子,拿着经文来到廊檐下。作势回屋拿罩衣,一看那桌上果子果然已不见了。
廊外一丈就是水井,有两个人正面对面蹲在蔷薇花下洗衣裳。琉璃看着薄雾出神,想起原先那次因晩上也连着颂经,她是直接住在佛堂的。永信忽然取消颂经,何家接连有人前去拜访,除了何老太爷与何修傆,不知道后来还有没有别人?永信那般淡定自若,不知是不是正等着他们。
忽然井畔有了哗啦水声,洗衣的两人一人攥着被褥的一头站起来,左右相拧。
琉璃这才看清,左边这个穿灰裳的年纪大些,头发全往上拢,拿根木钗绾住,是个婆子。右首的却很年轻,十**岁,穿藕合色素衫,芙蓉面,吊梢眼,头上一根红珊珊簪子,忒地扎眼。
琉璃顿时想起了那盘绿豆糕。
深宅大院里不乏**之事,昨日那青衣男子鬼鬼祟祟送了绿豆糕到那房里,压在盘子下的珊瑚钗偏又插在这女子头上,没猫腻才怪。只是那男子看着眼熟,又作的管事装扮,是哪个院儿的人呢?
只听那婆子开口了,“我今日当中班,剩下的可没工夫洗了。你帮我拾掇好,回头再谢。”说着往衣襟上擦了擦手,预备离去。
、007 有惊无险
那女子道:“王嬷嬷只管去,只是我托您那事儿还请费个心。”
王嬷嬷摆手:“依我跟钱大叔的交情,那都不算个事,你只管把心放肚子里便是。”
女子千恩万谢,一笑,那吊梢眼里尽是风情。王嬷嬷一拍大腿:“就冲娘子你这好相貌,都断不能让你跟着那赖五去受苦。赶明儿这事一了,娘子定能找到个好官人!”
敢情两人都没察觉到廊下有人,声音并没有压得很低。听得王嬷嬷离去,琉璃从柱后杌子上转过来,那媳妇脸泛红光,正掐了朵蔷薇拈在手里把弄。
想那赖五戴了绿帽,此刻蒙在鼓里,更想不到不日连老婆都要丢了。
翠莹走过来:“姑娘,咱们该去佛堂了。”
琉璃望着那媳妇儿,“她长得真好看。”
翠莹嗬一声道:“那是外院里赶车赖五的老婆,叫冯春儿,今年才来。府里长的好看的多了去了,她算什么!”
琉璃哦了一声,抱起经书去佛堂。
她到的算早,才只有三房四房的人伴着老太爷在,浣华与六少爷廷赋在一处说话,扬首见琉璃来,便要起身,廷赋拉着她摇了摇头,便又坐下了。
琉璃上前与众长辈行过礼,一番深觉呆坐在这里实为不智,打算到廊下站站,不防一出门正遇见前呼后拥一堆人,竟是大夫人余氏由毓华伴着打门外进来。翠莹也未料及这么巧,怔在那里,琉璃硬着头皮行了个万福,准备让开,赶后的一个人道:“许姑娘怎地这般冒失?见了大夫人也不行拜见大礼。”
梁氏跨进门槛,站到余氏身侧。
琉璃下拜,余氏偏身站开。毓华皱眉:“二婶婶这是唱的哪出?无端端叫个生人跪在这里挡路。”
梁氏叹道:“我哪是这个意思?三姑娘可冤枉我了。”
何苁苙走过来斥责翠莹:“看见夫人进来也不知道避开让路,谁叫你这般大胆!”
翠莹慌忙跪下。余氏冷笑,扶着聂氏走开。何苁苙只作未见,向琉璃道:“起来吧。下回可不许再冲撞夫人。”又指毓华,“还不见过三姑娘。”
琉璃向三姑娘裣衽,毓华当着父亲避不开,只得咬着嘴唇受了,一双眼睛却瞪得快要脱眶。梁氏打圆场:“三姑娘走过来也累了,且歇一歇罢。”告辞了何苁苙,一道走了。
琉璃转而向苁苙福身:“谢谢大老爷。”
何苁苙负手嗯了一声:“去吧。”
一场碰面轻描淡写落定,不晓得令多少人失望。琉璃死过一回,脸皮已厚了不少,身边人指指点点,她也全当没这回事。
接下来的经会没有什么特别,浣华也没主动与她说话,只是中午吃饭却跟了她们这一桌。
显然因为先前与余氏那一碰面,众人又明确了几分琉璃的地位,淑华愈加端庄,臻华愈加沉默,素华永远不忘记吃,而燕华也与琉璃更亲近了。
但是因为琉璃还记挂着破解卖身契之事还未找到突破口,暂且坚持只守不攻,燕华招招使在棉花团上,也没形成什么大风浪。
不过琉璃也发现,淑华今日对她的关注度提高了,比如说她往哪道菜多夹了两筷子,或者饭后是先漱口还是先拭唇。
四姑娘是梁氏的嫡女,梁氏那般一眼看得到底的性子却生了个含而不露的女儿。淑华与毓华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是个合格的千金小姐,却又比毓华更含蓄些,至少,琉璃看得懂毓华,有时却看不透淑华。
面对这样的关注,琉璃不再惶恐。说穿了,她已经习惯。
下晌如期颂经。期中下人来请何老太爷及何苁苙出去过一回,其余一切平静。
琉璃也在琢磨何苁苙。按说当初他不顾一切要接琉璃入府归宗,很该贯彻到底,力保她何家子孙的身份才是,以他何府嫡长子的身份,又已官至都察院副都御史,何老太爷与余氏再不愿意,也多少会有些顾虑。至少不至于让她成为家奴。可是后来他却没有这么做。
按原来的发展,这日白日无事,夜里何苁苙会来见她一面,聊几句闲话,只是如今情况又有变,比如说她搬去了更偏远的小跨院儿,他还会不会来,就很难说了。
可是不管怎样,这位生父现如今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试上一试。
日落时分散了会,开始各回各院。
琉璃使翠莹去佛前上香,转头在门廊下追上何苁苙:“外祖父有弟子在川蜀,日前捎了些茶叶来,大老爷若有暇,望掌灯后来小跨院坐坐。”
何苁苙一听川蜀二字,目光有些异样。当即话语里多了几分热度:“你进府两日,我也未及过问,正要去看看。晩饭后我还有些事,办完了再过来。”
琉璃讨了答复,心中落了定。
晩饭是三碟素菜加两样蒸糕,换了个婆子送。琉璃问:“早间那位妈妈呢?”婆子道:“方才犯了事,把二姑娘的汤药打翻了,正受罚呢。”
琉璃道:“二姑娘身子不妥当么?”
婆子抿了抿唇,压下身来:“不清楚。”
琉璃不问了。翠莹收衣裳还未进来,婆子便暂且侍候着。琉璃看她面白身细,不像庄子上来的,便道:“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