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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在薛万彻回京前,已经得知北境之役取得大捷的消息。他当即准许薛万彻入宫觐见,首先就问交战的详细过程。
薛万彻知道皇上最爱询问交战的详细过程,其回京路上,已经无数次地打好了禀报的腹稿。现在李世民既然垂问,他侃侃而谈,娓娓道来:“那大度设占领定襄,又自带三万兵马追击李思摩。他追击到长城之下,见李思摩闭门不出,无计可施,只好令其手下在那里跳脚大骂。”
“嗯,大度设还算识好歹,不敢轻易踏入我国疆土,朕猜想这定是夷男所教,他驱逐李思摩,因为自私所致,朕恼怒尚可排解,若兵犯我国国境,即是挑衅,其后果自知。”李世民插话道。
“陛下圣明,薛延陀畏惧我国,果然不敢入我国国境一步。然其不听圣旨,妄想逞势强而横行漠北,也实在是打错了算盘。李总管带领我们见过李思摩即摆好阵势向北压去。大度设见我军挺出,急忙拔腿往后撤。李总管选麾下及突厥六千骑,他亲自带领臣及这六千骑奋勇追击。两日内,铁骑越过白道川,在青山追上了大度设,其仓促之间难以接招,抵挡一阵就败下阵来,然后向诺真水败退。”
李世民问道:“朕听说薛延陀近来创立步战法,每五人为伍,其中一人牵马,步战取得胜机后,即上马追击,其横行大漠,此法收到奇效。此次交战,他们没有用步战法排阵吗?缘何不堪一击?”
“大度设所以敢如此猖狂,在于听说陛下东巡而不能及时出兵。他敢于带领三万骑到长城下骂阵,盖由此也。待我军出现,他看到寡不敌众,遂仓皇逃走。他到了诺真水,集合后续队伍,排开阵势想大战一场。”
李世民不再言语,静听薛万彻讲话。
“大度设在诺真水排开阵势,东西横亘十里。李总管带人追击时,因突厥人熟悉这里的地势,由他们在前为先锋。突厥人累胜之后,认为薛延陀部队已溃不成军,遂放心大胆地追击。他们到了阵前,不先与李总管联络,而是放开马蹄勇猛冲阵。大度设令人先放箭,让突厥人伤折不少,待突厥人冲破箭阵,冲到薛延陀兵阵面前,势已极衰,其触到大度设摆好的步战兵士群,无疑是遇到了铜墙铁壁,其队伍十伤六七,很快败下阵来。”
“李总管到了阵前,目睹突厥人的败状,心伤不已,让其退后。他观察对阵形势,号令全体人马,手持盾牌躲避箭雨,这样推进到对方阵前,然后手持长槊直击之。这样凌厉攻杀一个多时辰,终于在其长蛇阵上撕开一个缺口,其阵混乱,开始向后撤退。
“交战前,李总管让臣带领一彪人马,设法从左侧迂回,到了其军阵后方。对方每人拢着五匹马在那里等候。臣见两军开始交战,遂带领所部如旋风般扑到这些人马之间,见人砍人,见马斩索。半个时辰不到,其执马之人被消灭殆尽,那些马儿因失却了缰绳也跑得无影无踪。这样,其前方败退的步战之兵到此,见无马可乘,顿时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当薛延陀人在此惊慌的当儿,李总管的铁骑如旋风般地刮过来。他们骑在马上,手执长刀,见人就劈杀,很快就斩杀三千余首级,地上的鲜血流成了河。大度设见势不妙,撒开脚丫子带领残众逃回漠北。”
“如此说,未能生擒大度设吗?”
“未获大度设,为此战最大遗憾之事。李总管战后后悔道,若事先安排数人专盯大度设,则此战胜果更为巨大。战后,我们清点捕获人数,约一万余人,其人众虽多,终无法与擒获大度设相比。”
李世民点头赞许道:“此役取得完胜,已为不易,李世以六千骑而击溃薛延陀数万人众,可谓以少胜多。看来李世率兵之才,堪与药师兄相比。”
唐军此时马壮人强,实为天下的精兵。此役之前,李世民调动各路人马向漠南合围,实际交战中仅是取势而已,真正起作用的就是这六千精骑所向披靡。当此之时,唐军往往与数倍乃至十倍的敌人交手,皆能取得完胜,可见双方战力的优劣。
李世民又问薛万彻道:“后来如何?”
“李总管带领我们入了定襄,我军后续队伍及李思摩部众陆续赶来,周围再难见薛延陀人的踪影。过了数日,夷男遣使来到定襄,他让李总管向皇上致意,愿罢战言好,不再侵凌突厥地盘。其还请求,既然大唐与吐蕃刚刚和亲,也请皇上赐予大唐公主,以永结同好。李总管不敢做主,让臣带领薛延陀使者入京面见皇上。”
“执失思力被夷男放回了吗?”
“使者言道,执失思力好好呆在薛延陀,只要皇上答应和亲,立即将其礼送回国。”
李世民点头道:“执失思力淹留薛延陀,许多人对朕说执失思力定是降了薛延陀。现在看来,执失思力对朕忠心无二,不会对夷男卑躬屈膝,其气节堪嘉,实为我朝的苏武。”他转问一侧的房玄龄道:“玄龄,夷男妄图以执失思力为质,迫朕答应和亲。你以为如何?”
房玄龄禀道:“夷男以此拙劣手法来求和亲,实为不智。不过眼前薛延陀以势逞强,须有策早制之。臣以为可以有二策:一者,陛下选精兵十万以为后发,让李世统之深入大漠,一举剪除薛延陀势力,这样,可以击而掳之,涤除凶丑,百年无患;二者,遂其来请,与之为婚媾,北狄风俗,多由内政,其生子即是陛下外孙,其情难侵中国,这样,可保边境三十年无事。此二策,请陛下断之。”
李世民沉吟一会儿,说道:“兵凶战危,圣人所慎。侯君集刚刚击破高昌,再使李世大举向薛延陀进兵,国人会说朕好战无厌。魏征他们,定累向朕举谏不已。罢了,朕为苍生父母,苟可利之,岂惜一女!万彻,你转告薛延陀来使,就说朕答应和亲,让他们赶快把执失思力放回来。”
薛万彻躬身道:“臣遵旨。臣明日与使者一同返回北境,如此就向陛下辞行了。”
“你回来如此匆匆,就在家里多呆些日子吧。薛延陀的事安定下来,你回不回定襄也无关紧要,可让使者自回。否则丹杨见到朕,她又该责怪我这皇兄不通人情了。”
李世民当年让众公主与驸马劝说不解风情的薛万彻和丹杨公主的事,慢慢传为坊间的笑谈,在座的臣下皆知这段故事,心中暗笑,连粗豪的薛万彻也相当不好意思,他立在当地,抓耳挠腮,不知道如何对答才好。
侯君集和薛万均在高昌的作为,渐渐被回京的同行之人传播开来,一群谏官闻言,少不得搜寻其劣迹的详细,然后书成表章报与李世民。
李世民阅罢,起身绕室踱步,既而召房玄龄、马周、褚遂良、魏征、孙伏伽、岑文本等人来议事。
李世民手指谏章,让他们前去观看。过了片刻,他感叹道:“前些日子,朕还与众卿一同赞扬侯君集能够尽礼鼓行,可谓仁义之师。谁知他得了高昌,竟然将自己视为太上皇,其淫乱宫室,私藏珍宝,以致众将士纷纷效法,使我大唐之师成为强盗之众。林深则鸟栖,水广则鱼游,仁义积则物自归之,此为颠扑不破之道理。朕恼怒侯君集和薛万均,非为他们有小恶,实因此坏了大唐的名声。”
群臣观罢谏章,皆认为侯君集和薛万均实在不该。
李世民接着感叹道:“侯君集、薛万均官俸既丰,他们取得高昌大捷,我朝对军功赏赐优厚,何必妄取其他呢?看来人之私欲时刻充盈心间,一遇时机立刻喷发。想是他们以为高昌远离京城,以为取些珍宝,玩玩女人这些劣迹京中难知,以致肆意妄为。可是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们能逃过众人的法眼吗?孙伏伽,此二人由你下狱勘问,速速定罪。”
“臣遵旨。只是侯尚书与薛将军皆为上品,皇上能否派一名重臣来主持呢?”孙伏伽请求道。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们犯事入狱,即是你的人犯,没有什么官品之说。孙伏伽,你要以戴胄公正理狱为榜样,秉公执法,何来怯懦之言?”李世民说到这里,脸上薄有怒色。
孙伏伽不敢再言声。
闻听要将侯君集、薛万均下狱,房玄龄等人以为应该,独岑文本与魏征不然。
岑文本躬身道:“陛下,臣以为将此二人下狱,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朕宽法慎刑,然不可使刑法流于空泛。朕若不治他们之罪,如何使天下人信服?”
“陛下,臣闻命将出师,主旨在于克敌制胜,若能全胜,主帅虽贪可赏;若其大败,虽廉亦可诛。汉之李广利,晋之王濬,隋之韩擒虎,其本身皆有过失,然其出师能捷,人主以为其有功,所以皆受封赏。陛下若将侯君集和薛万均交付大理寺收入狱中,海内之人定会说陛下唯录其过而忘其大功也。”
“依你所言,朕可以不问其罪吗?”
“陛下,历来将帅之臣,廉慎者少,而贪求者多,不可一味求全。臣以为,陛下可以录其微功,忘其大过,让他们重列廷臣。这样,他们虽非清贞之臣,陛下犹得贪愚之将,陛下固然使刑法委屈,然大德弥显,不治侯君集等人之罪,其过更彰显天下。”
李世民哼了一声,显然不认同岑文本的宏论。若让侯君集继续作为兵部尚书列于朝班之中,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魏征也开口谏道:“陛下,臣闻‘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大理寺若将薛万均下在狱中,定赴高昌将与其有染的妇女执来询问。以我朝大将军与亡国妇女对辩床笫之私,所得者轻,所失者重,有碍大国风仪。昔秦穆公饮盗马之士,楚庄王赦绝缨之罪,此二人可谓明白大节。”
魏征所引典故是古时两则很有名的故事。秦穆公曾走失了一匹良马,被住在岐下的三百多游民抓住杀掉吃了,官吏抓住他们想依法严办。秦穆公不同意,反而说道:“君子不因为牲畜而伤害人。我听说吃了好马肉而不喝酒,会伤身子的。”于是赐给这帮人酒喝,并赦免了他们。后来秦穆公与晋惠公在韩原展开决战,秦穆公被伤正处于危难关头,这三百余人突然出现冒死冲入晋军重围,由此改变了战局,不但使秦穆公解围还活捉了晋惠公。另一则关于楚庄王的故事,则是说一次胜仗之后,楚庄王宴请众将,并让自己美丽的姬人为众将斟酒。这位姬人因为太过漂亮,看得众将目瞪口呆,恰巧一阵风吹过来吹灭了灯火,一人趁乱摸了姬人一把,灵巧的姬人顺手抓过其冠上之缨以为记认,并悄悄将此事告诉楚庄王。楚庄王闻言并不恼怒,心想喝多了酒的众将迷恋美色实属正常,他不许张灯,大喝道:“寡人今日高兴,大家皆将冠缨除下抛出户外,以作无缨之宴。”众人依言除缨,灯火方才点起,大家尽欢而散。后来的一次战斗中,楚庄王陷入重围身伤多处,这时一人拼死将楚庄王救出重围,其奄奄一息时对楚庄王道:“小人正是那日绝缨之人。”
不知是这二则故事打动了李世民,还是他素来对魏征言听计从。李世民沉吟了片刻,明显改换了心意,问众人道:“魏卿、岑卿刚才所言,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纷纷点头,马周言道:“臣以为可以赦免侯君集、薛万均之罪。”
李世民又感叹道:“一样的事,因人而异。侯君集贪得宝物,阿史那社尔一样入高昌,秋毫不取。甚至对朝廷的赏物,因不见朕之敕旨,也坚决不取。其终于见到敕旨,所取唯老弱故敝而已。侯君集、薛万均受中土道德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