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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到了一个据称是马三宝派来的探子,何潘仁闻讯后勃然大怒:“一个小女人,竟敢到太岁头上动土。”他点齐一千人马,浩浩荡荡杀奔黄石寨,欲找李婉娘讨一个说法。
伏路小校将何潘仁的动向急报给李婉娘,只见她柳眉竖起,说声“来得好”,吩咐马三宝引大队人马率先埋伏,她自己带领三百女兵缓缓迎上前去。
何潘仁率兵走到打鼓场,只见前方红旗招展,三色女兵一字排开,簇拥出一位戎装丽人。双方看到彼此逐步抵近,都规则散开,排成阵势,何潘仁和李婉娘策马迈出阵列上前搭话。
何潘仁勒马问道:“来者莫非柴家李氏娘子吗?”
李婉娘答道:“正是,本娘子知道你是伏虎山大王何潘仁,请问你今天兴兵来此,是来交善,还是交恶?”
何潘仁道:“两者皆不是,我只是想来讨一个说法。李娘子,你扩展地盘我不管,但若想打我的主意,那我手中的这把斧头是不会答应的。”说完,他掂了掂手中的宣花斧,上面的环儿顿时当啷直响。
李婉娘道:“这我就不明白了,黄石寨和伏虎山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我什么时候打你的主意了?”
何潘仁道:“你竟然敢派密探,”他扭头向阵中喊道,“带上来。”只见两人推搡着一人走上前来。
何潘仁怒道:“这人你应该认识吧,他交代是马三宝的手下。告诉你,想打我的主意,你还嫩点,你招集的这一点乌合之众,顶个屁用。我现在斧头一摆,立马就能踏平你的山寨。”
李婉娘笑道:“你说得如此轻巧,有这么容易吗?且看你怎样摆平我们?”她也扭过头向阵中喊道,“现身!”
只见倩紫拿出号炮点燃,号炮冲上天空“嘭”的一声响,声音传了开去。一刹那,打鼓场四周的矮山上顿时喊杀声震天,一千二百号人齐刷刷地站满了山坡,强弓硬弩像树林般对准了山下,何潘仁的手下相顾失色。
李婉娘拔出越女剑喝道:“何大王,恐怕你来不及踏平我的山寨,就先要变成刺猬,哈哈。”
何潘仁现出一丝狞笑:“好哇,你倒先埋伏上了。若我变成刺猬,依我的身手你也跑不掉。”他明白自己失算了,原想李婉娘的队伍不足千人,谁知道反被包围。现在对方人多势众,又占据了有利地形,若硬攻突围,他知道自己胜算不大。
李婉娘忽然笑靥如花,说道:“何大王,你现在不要如此悲观,除了一死,应该还有其他的路子。我现在为你筹划,比如我们合兵一处,共谋大事。”
“想吞并我,你就让我死吧。”
“怎么叫吞并你呢?你现在占山为王,说到底还是一个草寇。如今天下大乱你还有生存之道,若天下一统,如何是官府的对手呢?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随本娘子一起响应家翁起事,待功成名就,难道不是一条金光大道吗?”
“归附你难道就不是草寇了?”何潘仁说罢颜色稍和,手中的宣花斧也放了下来。
“现在家翁已经攻下霍邑,连下临汾、绛郡,三晋、河东、关中英雄群起响应,不日就可进入长安。在我们的南面,本家族叔神通已经拥兵两万。举目全国,兵势和影响力难有和家翁相伯仲的,相信家翁大事定能成功!本娘子想好了,我们若合兵一处,立即西向攻略武功、醴泉、盩厔诸县,扩大我们的势力范围,努力壮大队伍,若成功,届时本娘子向家翁请求为你论功行赏,强似你占山为王,你仔细考虑吧。”
何潘仁低头沉思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他将宣花斧向地上一抛,下马仆地,嘴中说道:“谨遵李娘子教诲,潘仁愿随娘子号令。”
李婉娘收服何潘仁之后,令何潘仁、马三宝为左右先锋,率军攻略西部三县,降服者日众。待回师黄石寨时,兵员已经发展为三万。这中间,李婉娘派人和李神通取得联系,其时李神通已有兵员四万、战马数千匹。两人互通情报,协同作战,数次击退长安来剿兵马。这一天,李婉娘得知李世民引军西征渭北,兵进富平县,便派马三宝率人前去迎接。
李世民率领大军顺利拿下三原县,稍事休息,段志玄又带领先锋部队向泾阳进发。紧随其后,李世民和阿史那大柰分别领军拔营而起迤逦前进。泾阳守军毫无斗志,看到段志玄引军拥着百面大旗而来,他们大开城门,洒扫道路迎接入城,段志玄兵不血刃就取得了胜利。黄昏时分,李世民也进入了泾阳。看到战事如此顺利,李世民大喜,决定犒劳三军,命全军进入休整。他让段志玄和阿史那大柰派出警戒部队加强城区守备,其余兵士都领上牛肉一斤、酒一瓶。入夜,泾阳城里一片欢腾。
元帅帐里,四角牛油灯火光通明,李世民脱掉甲胄换上一件紫褶绛纱单衣,喜气洋洋地设酒款待众人。他先把盏敬了一圈酒,说道:“我们单军西进,想不到进展如此迅速,沿途少有抵抗而归附者甚众,看样子是苍天灭杨隋啊!待我们与神通叔、家姐合兵之后,就可以与家父联系围攻长安了。”
柴绍道:“二郎,我明天就去鄂县与娘子联络。”
李世民仰头又干了一盏酒,笑道:“嗣昌兄,你若动身要多带些人,听说家姐现在兵强马壮,周围强盗听了她的名字都怕得浑身发抖。万一见了你一时不认识,也想杀戮一番,那可糟了。哈哈。”
柴绍不禁莞尔。
李世民又转向颜师古、于志宁说道:“两位先生,今天信使报来东线的战况:屈突通对我们直接杀奔长安,置他于不顾大出意外呢。他急忙带领兵马增援长安,走到潼关被家兄挡在关外。在他的侧面,刘文静率领刘弘基和长孙顺德做出奔袭河东郡的样子,抽空子又兜屁股骚扰他一下子,弄得他首尾不能相顾。现在家父已经带领中军进入华阴,长安唾手可得。我们这里,好好休整五天,趁这个空儿,明天,我们一起去拜望那两位隐居高人。”
颜师古道:“甚好,我已经找到他们隐居的具体地址,届时元帅躬身礼士,相信他们会欣然投军的。”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散去。李世民将他们送出帐外,此时他的酒意已有三分,一时不想回帐,看到天上月明星稀,就绕着大帐慢慢散步。周围灯火通明,巡夜梆子声隐隐飘来,他扪心自问:数月来的努力终于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了。
他正在沉思,忽然听到从辕门处传来一阵嘈杂声,抬头看到那里影影绰绰立着几个人,似乎在争论什么。他信步过去定睛一看,原来是几个卫兵正在驱赶一名农人。
这名农人身穿一件皂色麻纱短衣,脚蹬一双敞口草鞋。灯影下可见他生有一副国字脸,凤眼叶眉,留有三绺短须。手里拄一根柳木拐杖,脸上布满与他年龄不相称的风霜,年龄在四十岁左右。在卫兵的推搡下,他不急不躁,沉稳退了几步,怀抱拐杖拱手道:“麻烦你们通报元帅一声,就说泾阳房玄龄来访。我拄杖深一脚浅一脚赶山路到此,总不能白来一趟。拜托了,请帮帮忙。”
一名卫兵大声道:“元帅劳累多日,已经就寝,有事明天再说吧,走,走。”
听到房玄龄的名字,李世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房玄龄面前,他喝退卫兵,兴奋地说:“房先生,不料你肇夜来此,我这里有礼了,请。”
房玄龄看到面前是一位世家公子,虽然心里已经明白几分,但不动声色地问道:“请问你是……”
刚才出声呵斥他的卫兵接口道:“算你有福,这位就是你要见的元帅。”
房玄龄急忙作礼道:“呀,原来是元帅,乡农房玄龄特来拜见。”
李世民拉住他的手,两人一起向里走去。李世民说道:“我久闻先生大名,正准备明儿登门拜访呢。你今天来了,我们正好剪烛夜话,来人,重置酒席,高举明烛,为房先生洗尘。”
房玄龄不胜酒力,浅斟数杯已经红霞扑面,他止住李世民为他斟酒的手,说道:“原来是于志宁和颜师古两位先生推荐我呀,愧不敢当。元帅,我今天找您,是因为有一肚子话想要说。从我十八岁举进士到授羽骑尉,二十年了,总算遇到了您。”
李世民不解地问:“二郎籍籍无名,有何德何能入了先生法眼,愿闻其详。”
房玄龄道:“今天的局面,我在二十年前就已经看到了。”他拿出一张发黄的笺递给李世民,说道,“这是二十年前我和家父的一张答问笺,请过目。”
李世民仔细一看,只见房玄龄笺上写道:隋帝本无功德,但诳惑黔黎。不为后嗣长计,混渚嫡庶,使相倾夺,储后藩枝,竞崇淫侈,终当内相诛夷,不足保全家国。今虽清平,其亡可翘足而待。
其父房彦谦时任洛阳令,在上批曰:吾儿敏识,使吾惊而异之。主上忌刻而苛酷,太子卑弱,诸王擅权,天下虽安,方忧危乱。夫乱方海靖,善谋而治,愿儿藏其意勿泄之,度识而待明主。
读罢这篇答问笺,李世民大惊:“二十年前,那时世民还未出世,而房先生已看到今天之境况,可谓深谋远虑啊。”
房玄龄答道:“当时家父让我隐世而待明主,就是我今天投奔元帅的原因。元帅,请受玄龄一拜,愿今后跟随鞍镫。”
李世民急忙起身,拉起房玄龄道:“房先生请起,世民不敢受如此大礼。我久慕先生大名,你今天来,我是求之不得的。”
房玄龄用深邃的目光注视李世民:“元帅,我隐居多时并非想走终南捷径,而是要把握机会率性而出。别看我整天隐居乡下,但天下大事尽入吾目。方今虽然英雄并起,除了唐公,谁都不能长久,因为他们都没有直奔长安。而唐公能够攻向长安,我打听到了,元帅您的功劳最大。您在太原募兵,勇擒高、王,雨夜说服唐公回兵,力排众议挥师长安,这四件事太重要了。我翘足而待二十年,等的就是您啊。”
李世民大为感动,他握着房玄龄的手说:“房先生,感谢你如此看重我。请你先以渭北道行军记室的身份参赞军谋。今夜东方即白,你先去休息,今后我还要好好向你请教天下大事和计谋呢。对了,我们还要一起去拜访薛收先生。”
柴绍带人向鄂县境内进发,路遇马三宝,他们简短地问讯了对方的情况,然后又分手。柴绍去黄石寨与李婉娘相见,马三宝到泾阳拜见李世民。
柴绍来到黄石寨,只见山上红旗招展,山下连营数里,将士甲鲜戈明。闻听柴绍在山下,李婉娘下令大开山门,放炮三声,亲迎柴绍。是夜两人在红纱帐里,道不尽别情离绪。李婉娘顿改白日里的英武模样,似蜜糖儿般瘫在柴绍怀中,说不尽的风情万种。
李世民率军移营长安故城,这里距长安仅有三十里,李神通、李婉娘捎来信儿,三军今日要在此会合。
长孙无忌、段志玄和阿史那大柰进长安故城后,井井有条地安置了军务,李世民对三人甚为满意,夸赞他们治军愈来愈娴熟。午后,李世民觉得离李神通和李婉娘到来还有一段时间,就带领一干人到长安故城阿房宫遗址凭吊。看到房玄龄不在跟前,又听左右人说他一到这里就不见了,李世民大为奇怪,派两人去军中寻找,并嘱找到后让他直接到遗址来。
一行人打马奔去,其时盛夏刚过,太阳照在大地上依然炎热,他们来到渭河边,只见一河黄水缓缓东流,与远处终南山的绿影相映,恰似一幅幽雅的水墨画。长安故城就在渭河边上,城内还大致留有汉长安的遗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