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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移开视线。
“好吧。”松宫告诉山冈与小野田:“假如有谁想起相关的事,能否联络我?”
“当然。今天真抱歉,没能帮上忙。”山冈显然松一大口气。
离办厂前,松宫突然停步,冒出一声“啊,糟糕”。山冈和小野田狐疑地望着他,“怎么了吗?”
“刚刚参观生产线时,我不小心把笔记本忘在一旁的架子上。我回去拿一下。”
“您晓得怎么走吗?”山冈问。
“嗯,没问题。我待会儿到办公室找你们。”松宫没等山冈回应,便冲回厂内。
忘记笔记本自然是胡扯的。松宫十分在意方才那名围着毛巾的年轻人,得设法拿到他的手机号码,因为他的眼神显然试图对松宫传达甚么。
没想到一走进厂房,那名年轻人就沿着通道走来。一注意到松宫,他确认周围没监视的目光后,小跑步近前。
“你有话想跟我说,对吧?”松宫问。
年轻人点点头,“出了工厂,往右约三十公尺,有座计时收费停车场。请在那边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好。你的名字是?”
“稍后再告诉你。”年轻人迅速地说,以毛巾抹抹嘴后,又小跑步离去,似乎很怕被别人撞见他与刑警讲话。
松宫踏出厂房,先到办公室露个脸。山冈正和一名穿褐色西装的方脸男子交谈,看见松宫,便领着男子走过来。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厂长。”
“敝姓小竹。”方脸男子递出名片,上头印着“小竹芳信”。“我和青柳先生年轻时就认识,对他的家人也很熟悉,今天上午才拜访过青柳家。发生这种事,真是太遗憾了。”
小竹一脸沉痛。这番话或许出自肺腑,却带着一丝作戏的夸张。
“您认得贵社之前的派遣员工八岛吗?”
“呃,那个人啊,我完全不认识。”小竹板起脸,双手插腰。“毕竟作业员那么多,派遣的员工更是来来去去,不可能认得每个人。”
“厂长必须着眼大处呀。”山冈从旁插嘴。看他那副模样,不难想象他平日就是巴着小竹的马屁精。
松宫道过谢便离开办公室。走出工厂大门右转,很快就找到收费停车场,但没瞧见那名年轻人的身影。松宫从一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可乐。
喝完时,年轻人头上绑着毛巾出现。
“要不要喝饮料?”松宫指指自动贩卖机。
“不,我一会儿就得回去上工。”年轻人一顿,“呃,不过,要是不用当场喝掉,能让您请客也很感谢。”
松宫一时没听懂年轻人的意思,见对方一脸尴尬,才恍然大悟。他苦笑着掏出皮夹,“想喝甚么?”
“那就茶好了。”
瓶装日本茶有 350ml 和 500ml 两种,松宫毫不犹豫地选择大瓶的。年轻人感激地回句:“谢谢,帮了大忙。”松宫暗忖,派遣员工的经济状况果然拮据。
两人在角落的长椅并肩坐下,年轻人自称横田。
“我和八岛是差不多时间进公司的,所以私下满常聊天。课长说我们派遣员工之间没交集,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同样身为被派遣的人,要是没互相交换情报,在这圈子根本混不下去。”
“可是,你刚才从头到尾都没吭声?”
横田耸耸肩,“要是被课长或班长盯上,日子就难过了。他们应该会立刻叫我走人吧。”
“八岛莫非也做出会被盯上的举动?”
“不,那小子的情况不太一样。他是因为意外。”
“意外?你是指,他在工作上出事?”
横田点点头,“晓得‘安全联锁’吗?”
“‘安全联锁’?没听过。”
“那是一种安全装置。生产线在运作时,作业员要是误触运转中的机械,不是很危险吗?所以,这类机械都装有防护盖,一旦防护盖的盖板打开,机械便会自动停止运转,我们称为‘安全联锁’。”
“原来如此,这样的机制确实有必要。”
“可是,‘安全联锁’却常遭封杀。”
“封杀?”
“就是让它失去效用。想想看,要是一点风吹草动便停机,根本无法干活。尤其像生产线这种多台机械连动的作业,一台停机,整条线就动弹不得。因此,零件卡进机械之类的小状况,我们通常不关机,直接伸手清掉。”
“那样不是很危险吗?”
“当然危险。标准作业手册上没记载这一招,却是公司默许的。虽然晓得不应该,但身为派遣员工哪敢多嘴,不照做恐怕会被解聘,真不是人干的工作。”
松宫忆起刚刚在厂房见到的情景,一名作业员蹲下似乎打算做甚么,小野田当场喝止,他才连忙按下停机钮。看样子,那条生产线的安全联锁平日也处于封杀状态,今天有访客在,于是作业员赶紧让出状况的机械停下。
“八岛发生意外,与安全联锁有关吗?”
“岂止有关,根本就是没开安全联锁闯的祸。”横田轻晃宝特瓶,“按正常程序,每次添补原料时都应停机,不过大家并未实行。有个类似秘技的方式,就是爬上邻近的机台,跨在运转中的输送带上方,直接朝机槽补充原料。”
松宫不禁皱眉,即使毫无作业经验也明白那行为多危险。
“意外就这么发生?”
“没错。八岛的裤脚勾到输送带,摔到地上。我在旁边目睹整个过程。”
“伤势严重吗?”
“没明显的外伤,但似乎撞到头部。他好一会儿瘫在地上没动弹,大概昏过去五分钟左右,清醒后说头很晕。班长和课长听到消息赶来,与他谈了一下,那天就让他早退。接着,八岛一星期都没上工。之后问他才晓得,他颈子痛到难以转动。”
“颈子啊……他有没有去看医生?”
横田撇嘴摇摇头,“没有。”
“为甚么?”
“他说太麻烦。派遣公司告诉他,要去医院可以,但不能透露是在工作上出意外,希望他编别的理由。而且,他也没申请职灾伤病给付。”
“咦,怎么回事?”
“这很常见,‘金关’想必会向派遣公司施压。若作业员提出职灾伤病给付申请,就会有人来调查工厂状况,到时封杀安全联锁一事不就会曝光?但不算职灾,上医院便得全数自费,他当然不愿去看医生。”
“原来如此……”
“公司没和那小子续约,恐怕就是那起意外的关系。站在公司的立场,也不希望他回头来抱怨吧。”横田讲完,问松宫:“现下几点?”
松宫瞥向手表,“十二点快四十分。”
“糟糕。”横田倏地站起,“不回去不行。这个,多谢啦。”他举起宝特瓶。
松宫跟着起身,“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
“听到总部长遇害,我就想着得说出来。因为我多少能理解那小子的心情。”
“嗯,你提供的消息对侦查很有帮助。”
“那就这样了。”横田跑步离开。目送他远去后,松宫也迈出脚步。
※※※
回到东京车站,松宫试着打电话给加贺。一接通,加贺劈头就问:“如何?国立工厂之行有收获吗?”
“问到挺有意思的消息。你那边呢?”
“还不错,发现另一家青柳先生曾进去消费的店。”
“真的吗?甚么店?”
“一家老字号的咖啡厅,我在里头喝咖啡。”
“那我去找你,告诉我店名及地点。”松宫拿出纸笔。
咖啡厅同样位于甘酒横丁。抵达后,松宫发现那是有着红砖墙与木框窗户,散发着昭和时代风情的店家。招牌上也注明是大正八年【注:此指一九一九年开业的知名老字号咖啡厅“吃茶去?快生轩”,位于甘酒横丁与人形町大道的交岔口。】开业。
加贺坐在靠窗的位子。点了咖啡后,松宫在加贺正对面坐下。他环视四周,对加贺说:“很有气氛呢。”顾客不止上班族,还有一些老人家,似乎是附近居民。
“这家店相当有名,旅游书上一定会提到。”加贺开口:“店里的人表示,青柳先生最近一次来,大约是两星期前,平常差不多一个月出现一次。虽然不确定青柳先生是何时成为固定客人,印象中是今年夏天左右。”
“这代表,青柳先生果然跑这一带跑得很勤。然而,家属想不出可能的原因,似乎也不是工作的关系,那他的目的究竟是甚么?”
“不知道,或许纯粹是兴趣。”
“兴趣?”
“据说青柳先生曾喝着咖啡,边摊开这一带的观光地图查看。这个街区非常适合散步闲逛,搞不好他偶然发现当中的乐趣。”
“原来如此。不过,青柳先生在新宿上班,住在目黑,特地跑到这一带,根本不顺路。”
服务生送来咖啡,浓郁的香气扑鼻。松宫啜了口黑咖啡,恰到好处的苦味彷佛瞬间唤醒全身细胞。他忍不住低声赞叹:“真好喝。”
“你那边有甚么斩获吗?不是问到颇有意思的事?”加贺向服务生续咖啡后,对松宫说。
“幸好跑了这一趟,整起案件的背景总算有头绪。”确认四周的客人没在注意他们这桌后,松宫倾身向前,仔细交代原委。
向横田打听到的消息讲得差不多时,加贺点的黑咖啡恰好送来。他加入牛奶,以汤匙缓缓拌匀后,以杯就口,陷入沉思。
“所以,是公司隐匿职灾……”加贺放下咖啡杯,喃喃低语:“近年企业界常传出这种案例。”
“中原香织说,八岛颈部的毛病甚至引起左手麻痹。若真是那次在工厂发生意外的后遗症,八岛确实可能对‘金关金属’心怀恨意。由于青柳先生是生产现场的总负责人,或许是八岛主动去找青柳先生,以协助隐瞒那起职灾为条件,要求‘金关金属’重新雇用他。然而,两人交涉未果,八岛一气之下便刺杀青柳先生。这种可能性不大吧?”
“不,不无可能。只是,这样有些细节解释不通。”
“你是指,八岛随身携带刀子这一点吗?我也想不明白……”
“刀子是一点,不过我想不透的是这个。”加贺拿起咖啡杯。
“咖啡?”
“案发当天,在那家自助式咖啡店里,青柳先生点了两人份的饮料。要是真如你所说,约见面的应该是八岛,那么,一般不是提出邀约的付钱吗?”
相当切中要害的质疑,但松宫旋即找到反驳的理由。
“小辫子被抓住的是青柳先生,若企图拉拢八岛,请八岛喝杯饮料也无可厚非。”
“这样的话,两人就是在那家咖啡店谈隐匿职灾的事喽。”
“当然,不清楚八岛的目的,青柳先生不可能跟他进咖啡店坐下来谈。”
“那么,试着想象青柳先生的心情。突然冒出一名年轻男子找他谈公司隐匿职灾的事,他肯定相当狼狈,而且不开心吧?”
“嗯,心情不可能太好。”
“但是,青柳先生付帐时,还轻松地对店员说‘两千圆钞很少见吧?’在受到胁迫、不甚愉快的状况下,会有心情和店员聊天吗?”
松宫一惊。加贺的话合情合理,他无法反驳。
“嗯,不过世上甚么人都有,也不能一概而论。”加贺一脸享受地啜口咖啡后,放下杯子。“不管怎样,这是个大收获,得尽快回本部报告。”
“恭哥呢?要继续在这一带调查吗?”
“不,我想去一个地方。”加贺看一眼手表确认时间,“就是青柳家儿子毕业的那所中学,记得是修文馆中学?”
“对。”松宫点点头,“你打算追青柳先生手机通联纪录的那条线吧?可是,这跟案子有关吗?不是案发好几天前打的电话?”
“或许毫无关系,但不能不查。这种无趣的走访调查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