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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死不放手。”
帅望抬起豆子样的眼睛看着冷秋:“师爷你呢,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再相信别人了?除了,除我师父?”
冷秋再次摸摸帅望的大头,微笑:“去吧,天晚了。”不,我连你师父也不再信了,只相信自己的一双手,除此之外,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你看看你师父,信誓旦旦尚在耳边,现在已经口口声声,韦帅望为人处事天下第一世间无二。叹气:“臭小子,养你长这么大,可真麻烦。”
帅望道:“养育之恩,永世不忘。”
冷秋淡淡地:“有个屁用啊?我相信我死了,你会哭的。我活着,你能活活气死我。”
帅望微微红了眼圈:“师爷要拿我出气,我愿意受着,不怪师爷。”
冷秋终于微笑了:“跟你师父学点好的,别学他那张哄人的嘴。”这孩子,比自己养孩子强一百倍,又不用操心他的功夫品行,喜欢了,就“过来过来,跟师爷喝两杯。”知情识趣地一套套地变着花样哄人。不喜欢了,让他滚,他就滚了,下次叫他,他还是一脸笑容。古时候谄臣就这么胡弄到天下的。
看着韦帅望微笑里带泪花的眼睛,冷秋倒酒,内心深处深深地怀疑,世上的谄臣怕也多少有点真情实意,否则哪那么容易打动人心?
冷家的掌门长老们碰头,黑狼没被召去当面质询。
韩青把信件血衣都交给冷思安:“长老容我替黑狼讨个人情。他刚刚为了闯地牢把师弟救出来,害得师门灭门,情绪上很受刺激,如果长老们要问,且过两天。”
冷思安看了看,轻声:“黑英是冷玉的亲儿子!”叹气:“左手剑,是何用心?冒死去救绑匪手里的人质,即使那人质是绑匪的亲生子?掌门,你真的信吗?”
韩青微微欠身:“黑狼那孩子,有点心记。但是,他有勇气为了黑英一封信回到墨沁去,我很敬重这种品格。”
冷思安苦笑,把信与血衣交给冷幕:“您比我年长,见识一定比我高,您看呢?”
冷幕看一遍信,看血衣,翻来覆去地看,他也知道自己身为长老,同支同源的前长老被人宰了,他无论如何都得说点什么,可是他实在是不敢说什么。
冷思安笑了:“我先说两句,有什么不对的,您再补充。”温和得近于讽刺。
冷思安把信放到桌上,请教:“掌门,信是什么时候得的?”
韩青道:“冷玉死后。”
冷思安问:“那么,冷玉的死……”
韩青道:“死于内部争斗。”
冷思安问:“能把凶手交给我们吗?”
韩青道:“冷玉与冷家无干,冷玉的死也与冷家无干。捉拿凶手,不是冷家的事。”
冷思安问:“如果有人寻仇,将黑狼立毙于掌门眼前……”
韩青道:“黑狼在冷家一日,一日是冷家的客人,冷家向来为客人的安危负责。如果黑狼在冷家任职,就是冷家的人,杀了冷家的人,要给冷家个交待。”
冷思安放下手里的信,慢慢靠到椅背上去,微微扬起下巴,看着韩青,怎么?你连个台阶都不给我们?
我倒不见得真要拿黑狼怎么样,关我屁事,好歹那还是冷玉的弟子,可是:“你公然把杀了冷玉的弟子收到冷家,未免过份吧?”
韩青沉默一会儿:“长老,那孩子,实在可怜可敬,原委,我都告诉长老了,长老放他条生路吧。”
冷思安笑了:“我倒没什么,只怕外人多想,觉得咱们冷家好象有杀父弑师的传统,连掌门大人都专收留这样的人,这可不是变相鼓励嘛?”
韩青还要开口,冷秋已道:“你还有别的要求吗?”
冷思安笑:“我不见得还敢要求两位掌门大人把令徒韦帅望也赶出冷家吧?摘你们心尖子的事,我也没敢提,咱们彼此给个面子,如何?”
冷秋转头告诉韩青:“把黑狼赶出去。不下追杀令已经便宜他了。让他滚!”
韩青一愣,可是冷秋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他无法再坚持,只得:“是,我安排他离开。”
冷秋站起身:“冷血的王八羔子,扑杀可也。告诉黑白两道,这小子弑师倒戈,反出师门,不容于冷家,不得收留。”
韩青站起来:“师父,他也是为了救人!”
冷秋冷笑一声:“别说人家的亲生儿子,用不着他救,就真是他师弟他徒弟,我只听说过郭巨埋子进了二十四孝,没听说可以把老子宰了救儿子的。不必多言,人家一门死了二十多人,我们怎么也要给人家个面子,难道以后都不见面了?”
韩青听冷秋讲到对另一派的交待,心知师父说得对,即使他不肯牺牲黑狼,这个表面文章还是得做,韩青只得再次答应:“是!”
冷秋问:“长老们还有吩咐吗?”
冷思安站起来:“恭送掌门。”
冷秋转身而去。
113,劝酒
113,劝酒
冷家的年三十,过得很热闹。
一拨一拨到秋园拜年的,都被挡了驾。当然了,大家的愿望也是这样子的,不过是过来送个拜贴,山上大人物那个多,个个召你进去,轮班磕头岂不让人吐血?还过年不过了?
只不过可怜的韦帅望拜到冷思安长老那儿,就轮到了一声请进。
韦帅望吐血地说:“长老,您儿子呢?您老不跟他一起回家过年啊?”为啥把我弄进来当消遣啊?
冷思安长叹一声:“我本来要回去的,都是为了听你的好消息,没办法,儿子自己回家了,只好让你进来喝杯水酒,打发下寂寞时光了。”
韦帅望再一次吐血:“长老,您有您的助手啊!”
冷思安搔搔头:“冬晨要回家过年,我怕纳兰亲自上门找我聊天,所以就算了。虽然我挺想她的。话说,望眼整个冷家山上,都一家家的,你没爹,我没儿子,多好的一对啊!”
韦帅望心里无限次地问候他娘,可也只得苦兮兮地:“我师父等我回去过年,要不,师爷一个人,你找他配对去?”
当即,被冷思安扔过来的枕头砸得翻倒在地。
韦帅望爬起来,妈呀,这位长老好身手,连枕头的味道也很有杀伤力。
看起来如果真想施展轻功逃跑,还挺困难。
冷思安和气地:“柜子里有二坛子酒,拿出来。”
韦帅望气乎乎地代替冬晨给他做小答应,酒坛重重放桌上,两只海碗扔桌上:“咋喝,你划下道吧。”
冷思安笑:“讲故事啊,到关口上,谁想喝谁自然就喝了。”
冷思安笑问:“我最近都没收到帐单,你猜是怎么回事?”
帅望瞪眼:“怎么回事?”
冷思安笑:“唔,你想不想喝杯酒?”
韦帅望倒了半碗,一口倒进嘴:“说吧。”
冷思安咧嘴笑:“我忽然间发现原来拿张写着韦帅望名字的纸条就能换酒喝,只要把字写得很丑就可以。”
韦帅望当即把酒就吐出来了:“你你,你冒充我的签名!”你这是金融诈骗。
帅望苦着脸,心说,这样可不行,乖乖,等下他拿我的签名付嫖资,老子就跑进黄河洗不清了,会被揍死。还得再加一条防伪措施,我加个秘码?还是加个暗号?
冷思安问:“你想让黑狼平平安安离开,还是一下冷家山,就被围攻?”
帅望扬起半边眉毛,想了想:“这个,也得喝酒?”
冷思安温柔地笑。
帅望倒酒,然后后悔自己干嘛拿这么大碗。喝干,等着。
冷思安微笑:“你可以赂贿我。”
帅望道:“五千两银子?”
冷思安笑:“你朋友只值这个价?”
帅望轻轻笑:“不是,是去劫杀我朋友的人,只值这个价。”完全是为了长老你的面子,不为买命,只是我不想再杀人。
想一想,帅望道:“黑狼会陪我去中原,如果中途遇人阻挡,死伤自负。”
冷思安笑了:“很自信的小朋友。”
帅望给冷思安倒上酒:“成交吗?”
冷思安笑道:“五万两差不多。”
帅望笑:“长老连干三杯,二万两成交。”
冷思安连喝三碗,笑道:“你陪三杯五千就成交。”
韦帅望想了想,一碗酒五千多两银子,值啊,本着爱财不要命的原则,连干三杯。对,因为冷思安说的是杯,所以,他现去找了个小杯子。
冷思安大笑:“你个奸商!”
帅望笑问:“其实长老也不愿再追杀黑狼吧?”
冷思安笑,自己给自己倒酒,半晌:“我当然想一个人也不死。”笑笑:“我不过说我该说的话,倒是你师爷挺激动的。直接问你师父,只听说过郭巨埋子,谁听说可以宰了老子救儿子的?你说是啥意思?”
帅望笑:“当然是说我师父不能为了护着我不听他的。”
冷思安倒哑然了,半晌,笑:“我枉作小人了。”
帅望道:“师爷也不是说一次两次了,当面说背后说,念念叨叨的不住地提醒,这还用猜吗?长老你是什么意思呢?你也说过,我不是两句话就能策反的人,我呢,心里明白是一回事,总听别人提着我不是我爹的亲生子,不是我师爷的亲孙子,是另外一回事。我心里不舒服,你要是想拉拢我,好歹得说两句好听的吧?我现在一看见你就头疼。”
冷思安沉默地看着韦帅望,半晌:“帅望你必须站在我们这边。不管你感情上同他们多亲近,如果你不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同你,都在冷家活不下去。你帮我们,我们帮你,大家都能好好活下去,不管你师父师爷对你有什么想法,翻脸也好,生气也好,大家一起活着,总比死了一个之后,活着的人无限深情地追悼好。”
帅望沉默。
想不想你的意志得到伸张?
在冷家,一句话说出去有份量,有人听!
你仁慈?好,一句话可以救人性命,不必付出死伤无数的代价。
你暴戾?一个眼神可以让对方住口。
你是不是受够了哀求乞怜?你是不是受够了被人责难?你是不是希望别人尊重你的意见?
什么叫势力?如何培养自己的势力?
冷思安微笑:“不用紧张,帅望,即使我不说,你依旧会维护我们,你天生同情弱者,是不是?你会放走黑鹏,也会放走那些孩子,当然也会放走我们。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打算与你为敌,你也不是孤军奋战,如果有事,你可以找我。你要黑狼活着,你只要说一声。”
帅望再干一杯。沉默。
冷思安道:“黑狼的事,我不能不说。你明白吗?”
帅望淡淡地:“我当然明白,你是长老,前长老死了,你要不吭声,就成了冷慕一样的人物。”
冷思安微笑:“冷慕是什么人物?人要在死亡与尊严中进行选择,选什么都可以,真的,一个高贵,一个明智。冷慕选什么都是对的。至于我,我仗着冷秋不会杀我,多说两句,给族人做个样子,份内事。”
帅望点点头:“我明白,你放过黑狼,如果你有我可以接受的要求,我也会同意。人与人之间,最难得的是和睦与合作,我们同一血缘同一姓氏,又没什么天大的过不去的仇怨……”
冷思安抬手一碗酒泼在韦帅望脸上。
帅望本能地往后一仰,然后僵在那儿,脸上的酒水滴滴嗒嗒地淌下来,帅望看着冷思安,小小面孔上微微怅然。半晌,帅望笑了:“唔,干嘛?敬酒啊?”
冷思安道:“你可以直接说不,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帅望抹抹脸,沉默一会儿:“不!”
冷思安道:“黑狼是冷玉的弟子,怎么也贴不到冷秋身上去,我不想他死。你明白吗?”
帅望点点头:“你为什么觉得我师爷不会杀你?”
冷思安笑:“喝酒。”
帅望干杯。
冷思安道:“你师爷当初被他爹逐出冷家时,可不是扔出去算了,那是废了功夫,挑断手脚筋扔出去的。如果没人接应,他就冻死在雪地里了。”
帅望明白了:“你们家救了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