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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光仿佛死神镰刀一般,飞快地流窜,将她身周这一片诡异的战场全部清场。
她口中喷出来一大口鲜血,很快渗入了黑色的土地。而后整个身子绵绵地软了下来,倒在了地面上,双目阖上,登时失去了气息。
沈言昭静静地看着。她觉得这个地方给她的感觉有些熟悉,思索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头一次灵魂出窍时,到魔界给她的感觉。也是如此地叫人感到压抑和不适。
然而没过多久,沈言昭看到她尾骨处一动,衣下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挪动着,而后登时生出了五条尾巴来,散发着柔和的清光。雪白的尾巴在末端都有着一点黑,像是不小心被墨沾上了一般。这五尾在空中晃荡了半天,终于,最边上的那一条尾巴清光黯淡下来,皮毛飞速失去光泽,不断萎缩,最后变成了一点黑炭的模样,慢慢破碎。
她……是铃铛!
或许此刻称她为巫芷更为合适。
巫芷痛呼一声,悠悠转醒。长长的睫毛颤了两下,然后睁开,露出琥珀般清亮的眸子来。她手撑着地爬起身,扯着袖口抹了一把嘴角。此时的她面色已经恢复红润,动作流畅,除了身上的污迹,丝毫看不出方才受伤力竭倒地。
沈言昭想起来方才那条变成了焦炭的尾巴,恍然明白了过来。
她并不是恢复了,她只是又用掉了一条命。
如今的巫芷,只剩下了四条命。
巫芷皱眉望向远方,那里忽然拂过来一阵清风,在这死气沉沉的地方显得格外稀奇。就在这时,她看过去的那个方向蓦然暴起了一阵青色和黄色交杂的明光,照亮了这一片黑寂死沉的原野。巫芷面上的红润之色又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她不管不顾地撒腿就往那青黄光芒亮起的地方冲了过去,可前头忽然亮起了无数绿油油的光点,无数在黑暗中匿身的魔兽都慢慢朝着她走了过来,眼睛里毫不掩饰嗜血的光芒。
巫芷似乎在这一刻感到了什么,瞬间泪流满面,无声地哭泣了起来。她雪白的贝齿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鲜血。
沈言昭几乎要感受到那股愤然而悲痛的心情透出了眼前的画面,直直插入了她的心底,将她的情感碾压过去无数遍,胸口极闷,几欲落泪。
巫芷直起身子,手中幻化出来一把长枪,枪尖上裹着一团白光,灼灼如她此刻的眼神。
一路血腥的厮杀,巫芷的长枪折成了两段。身上多了大大小小近百处伤口,眼眶全红,眼睛肿了起来,可眼泪似乎是流尽了。她走到了一片池子的边上,那池子里的水是浓郁鲜亮的红色,仿佛是用刚刚流出来的血液积出来的这一片水池。
她颤抖着伸出了手,可指尖刚刚触到水池的表面,她的指尖便焦黑了一块,腐臭的烟气从池面上升起来。
巫芷缩回了手指,可指尖上的那一小块指甲和一点皮肉已经变得黑漆且凹凸不平,边缘翻出了的血肉还有一点红色,衬着焦黑的一片显得分外的诡异。
ps:
我觉得我描述得够清楚……这里巫芷的记忆说的是陆规将宛漫千封印到厉血池里头的事情。巫芷这条线还没挑完,明天接着~
第一百五十六章 故人
沈言昭感到有些眩晕,未等她回过神来,眼前的场景便已经换了一个。
同样有着不怎么明亮的光线,只是氛围的改变让沈言昭明白过来这里并不是魔界。明月高悬却被乌云掩去了一半,巫芷倚坐在一棵树下,手垂在膝上,气息微弱。
她面色虽然苍白,但已经不是先前那件沾满血污的破烂衣裳,而是换了身青色裙装。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远处走过来,一路上踩了不少枝叶,半点掩饰脚步的意思都没有。他走得极慢,双臂举着,手中端了个碗,里头装着大半碗漆黑的药汁,味道光是闻着便觉得极苦。
巫芷被这浓重的药味给惊动,掀开眼皮看向来人,发白发干的嘴唇张了张,声音沙哑难听:“弄到了?”
来人走到了巫芷的面前,从树叶间投下来的月光照亮了他的半个身子。
是个年幼的男童,约莫十岁,穿着青色的布衣,背上背着一把剑。沈言昭定睛一看,这似乎是道教门派才穿着弟子衣。沈言昭小时候也是穿着和这款式差不多的衣服长大的,因而颇是熟悉。这剑看上去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像是初学弟子统一用的那种。
男童声音里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静,他蹲在了巫芷身边,将手中的药碗递过去给巫芷,道:“有些凉了,你快喝。”
巫芷颔首,抬手端过药碗,送到了嘴边。
这药汁想必十分苦涩,刚一入口巫芷的动作就微微一滞,身上微微一个激灵,这才皱着眉头将这碗药灌进了肚子。她把药碗递还给男童,道:“多谢了。这么多药材,想必凑齐不容易吧?”
“没什么,药房里也都有,也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药。师姐防备得不紧。”
沈言昭觉得这男童的面容和声音有几分熟悉,可这确确实实是她第一次见。
“难为你了,半夜三更还得给我去偷药熬药。”
男童挑眉,道:“只要你遵守承诺。指点我修行就好。”
巫芷点头,问道:“现在吗?”
“嗯。”男童说着,便将剑从背上抽了出来,开始练习剑诀。
巫芷静静地看着,不时出声提点两句。男童的动作从一开始的滞顿,渐渐变得流畅起来,剑诀使得有模有样。
这剑诀……分明就是《玄门剑要》!
作为沈言昭最初学习的剑诀,她练习少说千遍,对每一式都极其熟稔,即便手中没有剑。她也能一招不落地舞下来。
眼下这男童尚未修出剑意,可沈言昭却觉得他的动作十分亲切,就仿佛……
男童的动作停下,巫芷抚掌轻笑道:“行衍,练得不错。”
即便是在这样的状态。沈言昭依然能够觉得自己的心跳漏过了一拍。
行衍……
这天下叫行衍之人,能有多少?
她稍微一定神,继续注视着两人。
“别这么叫我。”男童将剑插回身后的剑鞘,皱眉道:“别当我是小孩子。”
这话说得颇为老成,可语音分明还稚嫩,引得巫芷笑出来:“不然叫你什么,连名带姓地叫墨行衍?”
沈言昭登时脑袋一片空白。眼前的两人渐渐模糊了许多。
墨行衍又皱眉,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就这么盯着巫芷看。
巫芷仍是哄劝的口气,她道:“别生气了,姐姐吹曲子给你听可好?”
说着,巫芷拍了拍自己身侧。手腕一翻,手中便出现了一支竹笛。这竹笛看上去半旧不新,末端挂着个暗红色的穗子,正是先前墨行衍在归宗峰吹的那支弟子。
原来……是这样……
巫芷细白的手指搭上了竹笛,轻轻地吹了起来。
悠扬的笛声散在空中。月光愈发皎洁明亮,一直掩着它的乌云渐渐挪开,清光如霜洒满人间。
沈言昭看着一身青裙的巫芷,想起自己初次见到的晋天岚。
是了,晋天岚也总喜欢穿一身青裙。
原来,师父口中说着的故人,居然一直就在归宗峰。
她还当那只是托辞。
想来师父确实从未对她隐瞒什么,接受了她之后更是如此。仿佛只有将事事都向她报备了,才能抵消从前她流落在外二十年的时光。
想着,沈言昭的心底忽然涌上来一股暖意,更加用心地打量起这年幼的墨行衍来。
这长着一张平凡脸的十岁男童,在沈言昭眼里变得愈发惹人喜爱起来。
这曲子还没吹上一半,巫芷便咳嗽了起来,一声大过一声,仿佛要咳出血来。墨行衍连忙用小手给她顺气,面上总算显出几分紧张。
“无碍。”
“你这药都喝了两年多,怎么一点效果都没有?是不是药方子该换了?”
巫芷顺了气,轻轻摇头,道:“我是伤了基底,硬拖了三百年,也快到头了。”
墨行衍急道:“你都活了三百年,怎么也不知道怎么治?你不是说过你家在海外吗,家中没人能帮你?”
巫芷苦笑一声,叹道:“我哪里还有脸回去?”
“人都要死了,还顾什么面子!”
巫芷柔柔地偏头看他,道:“是啊……都要死了,还顾什么面子?愿你有朝一日,不要沦落到我这个地步……”
墨行衍又抿唇看了她一小会,道:“夜深了,我得回去了。”
“嗯,去吧。”
墨行衍一点头,起身离开了。
巫芷微微仰头,将头也靠在了树干上,目光直直盯着空中那一轮清朗的明月,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面上没什么表情,却莫名让沈言昭感到了心酸。
她是看过陆规的记忆的。
陆规的记忆里头,没有她的存在,她甚至连个身影都没有出现过。陆规的世界和心中,从来都没有过巫芷。
可是陆规踏出的每一步里,都有巫芷在其身后默默付出的努力。即便是比凡人多出八条命来,受伤的时候也是会疼的,死的时候。心里也是会难过的。
可她到底都没有在陆规面前出现过。
沈言昭对此并不是很明白,可若是她,拼了命也都希望能在对方心中留下印记,即便是那个人在闲暇之时想起也好。她认为付出从来都是需要代价的。渴望回报的。
但巫芷并不需要这些东西,她单纯只是将自己的一颗心掏了出去,但不需要着落。近乎是自我满足般地牺牲,无论旁人知不知晓。
巫芷慢慢闭上眼,神色变得无比安详。她的身体放出了一星的光芒,然后那光渐渐变得弱小,到最终,地上只剩下了一堆衣物,和一支竹笛。
衣堆中有个活物动了动,随即跳出来了一只三尾猫。
巫芷终于无法维持人形。在仅剩三命的时候,变成了本体的模样。
沈言昭眼前一黑,场景再换,已经是在天虞秘境之内。她看到尚且年幼的自己身体已经透明,被一直巨鸟掠过带起的风给刮落。铃铛飞身与她结下了灵契,而后回到了归宗峰一起生活。
归宗峰生活的点点滴滴如同流水一般在沈言昭的面前闪过,她离开天虞之后,师父几乎就将铃铛当成了她,极尽宠爱,一顿都没有短了它。
不知为何,云天居然也时常来归宗峰。不过都选在了墨行衍不在的时候,也不久留,多数时候都是逗了逗铃铛便走。
沈言昭看着,心下平静如水,渐渐思考起来。
巫芷大抵是重伤不愈身亡的,可后来她又是怎么去的天虞秘境。却又是个谜了。
这时候的沈言昭才忽然明白了过来。
也许,师父接受她的原因正是因为这个。
沈言昭近乎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次次都在墨行衍面前,给他带来的阴影想必很深。再加上他幼时失去了巫芷……
她一直觉得师父接受她太快了,太急了。但她都不敢多问,生怕师父又不愿要她了。可始终没想到,中间居然还有着这么一层。
沈言昭猛地觉得身子一重,整个人都像是落到了实地上一般。而等她回神,身前已经站着一脸凝重的六合了。
沈言昭看向身侧的玄黄,见她面色一如初始,心里也就略略安定了下来。
“记得我以前说你师父必然是被高人指点过,修为才能长进得那么快的吗?”
“嗯,记得。”沈言昭点头,道:“没想到居然是铃铛……”
六合猛地抬头,问道:“那个送药的人是你师父?”
“是,那是家师,名唤墨行衍,现今是天虞归宗峰首座。”
“还真是因果循环,巫芷这大半的命,全是丢在你们天虞上的。”
“恳请六合女仙下赐仙器,助我等渡过大难。”玄黄恭敬地起身行了一礼。
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