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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就是怪,这蚊子光咬我。我一说被蚊子咬了,她竟然说没蚊子呀!你看,秋天的蚊子多厉害。”谢敏说着拉上去她的衣袖让小荷看,胳膊上有一片红疙瘩。
静仪在那边笑得更开心了。
“看把人家高兴的。这下倒好,弄得她失眠,我也睡不踏实了。”谢敏说。
“我原来总觉得静仪的身体挺棒的。你俩不是一直在做保健吗?”小荷说。
“呵呵,外强中干。”静仪说,“也就是因为身体不行,才拉着谢敏做健身呀、游泳呀,前段又开始练瑜伽,真是什么办法都用过了。结果,人家谢敏是受益了,我却怎么都不行。”
“还真是,要不是静仪拉着我锻炼,我现在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恐怕都累赘得走不动了。这几年一不小心就直增肥呢。”谢敏说。
“谢敏个头大,胖一点不显的。”小荷说。
“那是这几年一运动控制住了。咱这人心里不装事,吃了东西光往身上贴。又不像人家静仪,整天忧国忧民的。”谢敏说。
静仪调皮地说:“唉,这可真把我冤枉了。咱这人一无忧国忧民心,二无倾城倾国貌,谁知道把哪一路神灵得罪了,就偏偏让咱摊上个多愁多病身。”
小荷和谢敏都笑了起来,静仪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陆天翔看了一眼静仪,她一笑,脸上有些微微泛红。
“吃饭怎么弄呢?要不我在家里做好送过来?”小荷说。
“不用,这儿有灶,早晚去买点稀饭、馒头。中午吃不惯灶上的饭菜,就自己做点。”静仪说。
“我们俩在单位那一套都搬过来了,看,这不是。”谢敏说着拉开门口那个橱柜门,里面锅碗瓢盆都有了。
“我们昨天中午就自己包的饺子。”静仪说。
“周老师呢?”陆天翔问。
“他就一天三顿在单位灶上吃吧。我顾不上照顾他,也不让他过来。反正有谢敏全陪呢。”静仪说。
第二天,陆天翔下午上班没事,就又到了康复中心。
谢敏跳下床给他开的门。她们正在睡午觉。
“哎呀,不好意思。打搅你们午休了。”陆天翔说。
“没事,快进来快进来。”谢敏说。
静仪面朝窗子睡在床上。她转过身来,手里还拿了一本书,原来她并没有睡着。
《沉浮》三十四(3)
“下午没事了?”静仪说着坐起来,把手里那本书扣在床头柜上。
“嗯,没什么事。你没睡?”陆天翔问。
“静仪中午很少睡觉。”谢敏坐在床边还有点睡眼惺忪的样子。
“呵,白天还敢睡。白天不睡晚上都睡不着呢!”静仪说。
“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陆天翔问。
“医生说那一套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怎么行?人一两天睡不好都受不了,你这连续睡不好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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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没办法啊。我这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时间长了。一时半会儿恐怕也调不过来的。真的就跟一台发动机一样,转动起来停不下来,把人耗得筋疲力尽。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数数儿不行,吃安定片也不行。心脏越跳越兴奋,到了夜静的时候,仿佛连床板都跟着一块儿跳,跳得人直害怕。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没完没了地折腾,可就是睡不着。那种痛苦,真让人感到绝望,都不止一次地想过活着真没有意思,还不如从楼上跳下去算了。天天都这样,眼睁睁看着黑夜,一直到天亮。天一亮,头晕目眩,浑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有。再加上一种强烈的沮丧感……”
“那你应该早看啊!”
“一直就吃着中药没有断过。以前是隔上那么一阵子晚上还能睡上几个小时。只要能睡几个小时,早上一起来,就觉得天气也好了,空气也好了,心情也好了。可这回到医院来之前,已有十几个晚上睡眠都没有超过一两个小时了。晚上睡不着了我就想,是不是上帝这回要把我收走了,怕我觉得突然,再让我彻底感受一下生命的难熬……”静仪说着流出了眼泪。
陆天翔正不知道说什么好,谢敏从卫生间洗罢脸出来,看看静仪,气咻咻地说:“人家这几天老是说这些没出息的话。哼,上帝收走你,你还不够资格呢!”谢敏说着又折进卫生间把一个湿毛巾给静仪拿出来。
“我自己去洗一把脸吧。”静仪说着下了床,接过毛巾到卫生间去。
谢敏对陆天翔说:“你说像静仪这条件多好。谁没有个七灾八难的,这么一点病就想不开还行?要摊上我这样的家难道还一天都活不成了?”
陆天翔听出来谢敏这话虽然是对着他说,实际上还是在安慰静仪。卫生间的门半开着,谢敏的话静仪应该能听见。静仪洗过脸从卫生间出来,显得情绪好了一些。她笑着说:
“谢敏这几天来回批判我呢。”
“批判你是对的啊!怎么也不该往坏处想。咱成天说这世界上坏人、恶心人太多,咱再主动把地方腾开,让人家活得舒舒服服,岂不便宜他们了。”陆天翔笑道。
“有时一想也是,人家谢敏还有自己的儿子牵挂。把咱真的死了,谁伤心嘛。所以还是听你们的,好赖活着吧。”
“又来了不是?”谢敏瞪着静仪说,“儿子?谁知道将来成龙还是变虫呢。要是不成器了还不把人气死。”
陆天翔从沙发上站起来,在房里走动着,故意打岔地问静仪:“又在看什么书呢?”
“瞎看呢。”
陆天翔走过去拿起静仪扣在床头柜上的那本书,见是弗洛伊德的《少女杜拉的故事》,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大陆影印台湾志文出版社的译本,竖排本,小32K本,素纸皮儿(不像现在的书封面上都压塑),捧在手里很舒服。过去人做的书反而便于人读,如今做的好多书开本大、排场大,插架子或许还可以,读起来却实在不便。陆天翔记得自己过去在弗洛伊德热的时候也读过这本书。他问:
“怎么想起看这本书了?”
“没事,随便翻翻。”
“这类书还是少看些。我记得我当年上学时看过一些弗洛伊德,看着看着好像连自己也不对劲儿了。”
“你还别说,我这种情况,要按弗洛伊德的观点,完全应该属于精神病症之类。”
谢敏抢过话头说:“你别犯神经了。”
《沉浮》三十四(4)
陆天翔又说:“不过,这书最好别看了。搅得人不得安静。”他用手指捻动着书页,依稀还能记得书里的内容。在陆天翔的印象中,弗洛伊德虽然不是个作家,但他绝对是一个行文厉害的角色。
“这么说只能看革命书了?”静仪说。
“天翔说得对着呢。那就暂时啥都别看了呗。”谢敏说,“坏作家味同嚼蜡。好作家是专门翻搅你灵魂的,让人不得安生。干脆,好的坏的都甭看它,岂不省心!”
“好好好,听你们的吧。从明儿起,每天买一份《晨光报》看热闹吧!”静仪说。
“那也没什么不好呀!”谢敏说。
“再不行真该找长宁那帮神医了。谢敏,到时候你可得托秦汉帮忙呢!”静仪调侃道。
一提秦汉,谢敏立即气不打一处来。她说:“再甭亏他先人了。咱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找他!”陆天翔记得谢敏每次提到秦汉都是这样忿忿然的样子。家庭中的矛盾到了这种在人面前也不藏不掩的地步,确实也是够程度了。
静仪笑道:“你老是骂人家干啥?”
“把人都丢尽了。”谢敏说,“我给你都没说,你猜人家前一段弄个啥事?跟萧汛一块儿带了八个神医到北京给刘崇庐治病去了。神医既然能治病,刘崇庐何必还到北京去呢?结果一到北京,跑去跟人家医院商量治疗方案,人家根本就不理茬。后来,那几个神医又以探视的名义进去,又是送药,又是扎针,让人家医院发现给赶出来了。医院还对家属说,病人要有什么不良后果的话,责任自负。可见人显然是不行了,家属也是病急乱投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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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敏顿了一下,又说:“且不说长宁这些所谓的神医能不能治病。人家萧汛拉他去分明是有她自己想法的。要说萧汛也真是把眼瞎了。刘崇庐病到这份儿上了,已经到了倒计时阶段,也就是在磨挨时间。听说刘一手提拔上来的那些亲信都在往一边闪,他们倒往跟前扑。天翔,用你们官场上的话讲,这是不是就叫政治上不成熟?”
陆天翔笑笑没说什么。他在想萧汛,国庆节她妹子才出的事,她竟然有心思往北京跑,热衷去做那种事。人,有时候真是没法解释。
“你们先聊。不行,我得躺一会儿。心又跳得发慌。”静仪突然说。
谢敏赶紧过去帮她把枕头放平,扶她躺下。陆天翔也跟过去坐在她床边,拉起她的手腕把脉。她的脉搏跳得快而且乱。
“多少次?快得多吧?”静仪问。
“快一点。没事,你睡一会儿。”
“白天不敢睡吧?”
“你现在不要管他白天晚上。既然晚上反正是睡不着,白天能睡一会儿总是好事。”
“我想也是。”谢敏也说。
“睡吧。”陆天翔俯身说。他和静仪的眼睛对视着。除了多年前学校组织爬秦岭山那次无意的一次靠近以外,他和静仪还没有这么近地看过对方。陆天翔发现静仪的眼睛有些湿润,她微微地点点头,闭上眼睛。眼泪从眼睫毛下钻了出来,顺着眼角从脸颊往下滚落。陆天翔赶紧用手拦住,擦掉,不让它们流进她的耳朵。他用两只手把她放在床边的那只纤细苍白的手夹在中间,轻轻地摩挲了几下,掖进被子底下。他轻声说:
“好好睡一会儿吧。”
静仪又点了点头,翻身面朝里边。
陆天翔也顾不上谢敏是否看见他刚才给静仪擦眼泪的动作。他又坐了一会儿,把手挡在嘴边,用很低的声音对谢敏说:
“我走了。”
谢敏跟在他后面出来,把门轻轻掩上。然后又走到前面示意他跟上她往楼道西头走去。谢敏在前面推开楼道顶头的那道门,外面是个不小的平台。
“这几天晚饭后我都要跟静仪搬了凳子出来,在这儿一坐就坐到很晚。”他们在平台上边走边说。
“噢。”
“你说静仪这病吧,说起来不是个大病。可这样子总过不去咋办?我都发愁了。”
《沉浮》三十四(5)
“你觉得这样治疗行不行?”
“恐怕不行。咱们这些医生吧,跟其他行当的人一样,也都是混的多。就这,还是老周给找的熟人。每天上来转一圈,每次都说一样的话,总是什么‘没事的,过一段就好了’。一段是多久啊?你说不管谁,连续多少天睡不着觉不也都成病人了?”
“就是。”
“静仪跟老周之间的情况你也知道了一些。静仪这人你看起来思想还算前卫,接受新事物快,实际上保守得很。也不是没有男的在她跟前殷勤,但她从来不动心思。咱们不让她看那什么弗洛伊德,但实质上她的病还是在这一方面。倒不是说他弗洛伊德高明,中国人自古就讲什么阴阳平衡之类的道理呢。”
“嗯。”
“不过,咱们的医生谁去研究这些深层次问题呀?大都市有没有咱就不知道了。咱这整个社会也还没有发展到从这个层次上去把握人、关爱人。”
“就是。”陆天翔点点头。
“不过,你确实应该好好地关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