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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少庭惶恐的小步走到了王总管办公桌前,王总管观察了这个青年一会,笑了起来,他语重心长的说道:“小郑。你知道制造局对大宋和陛下有多重要吗?”
“知道,知道。”郑少庭赶紧点头。
王总管笑了笑,还是解释起来:“现在和清妖打仗呢,打仗就是打武器,打武器就是打银子,军火将是未来10年大宋最重要的产业,和过去的盐、铁一样,咱们制造局到现在,仅仅是小试牛刀,但陛下已经投入了近40万两银子。听说很快还要买进更多的造枪、造炮地设备,朝廷投入会更多,制造局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富。所以你能在制造局工作,是祖上修来的福分。要好好珍惜,小伙子又这么聪明,以后前途无量!”
“他干嘛对我这么客气?”郑少庭摸不着头脑,只能唯唯诺诺的称是。
王总管继续说道:“咱们总经办陈公子说了,造军火的制造局就是相当于钟家良老板的鸦片行会,要办成座金山,还要让陛下满意。所以。明天一定要让陛下满意而归!”
“陛下和我一个学徒能有什么关系啊?”郑少庭连点头都忘了,他呆呆的看向王总管,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天,制造局要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陛下看,所以我们挑了几个技术骨干给陛下演示我们这些日子的学习和制造成果。”王总管非常严肃的说道:“你是骨干,所以明天我们会派你和其他几个人一起给陛下展示。”
“哦,我明白了。造枪地话没问题,我会干的很好,不会让陛下失望的。”郑少庭恍然大悟般的叫道。赶紧点头称是。
“事情没这么简单,哈哈,年轻人。”看郑少庭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体察世情入微地老江湖马上看穿了年轻人心里想什么,他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纸递给郑少庭。
郑少庭接过一看,愣了,纸上写着一个工人的履历:白秋国,海京人,一等艺官日薪半两。1854年1月入制造局。老师查理斯。
“这是什么?”郑少庭满头雾水。
“如果陛下明天问起你,你要切切记住。你不能说你是郑少庭,你是这个白秋国。”王大立看着郑少庭慢慢的说道。
“我?这?这?什么意思?”郑少庭傻了,怎么在陛下面前,他就不叫郑少庭了?成这个根本从没在工人堆里听过的白秋国了?还成了一等艺官?王总管冷哼一声,说道:“其实你们临时工学徒的身份一般也就是干清洁、下手等杂务,让你们学习西洋造枪技术,是陈公子额外开恩,你们多门手艺嘛。但是正常的,掌握西洋技术的应该都是艺官,陛下明天要是知道你临时工给他演示,我们制造局面子不丢光了吗?对吧。”
“好了,拿着这张纸,背熟了,明天不许出纰漏。”说着,王总管从抽屉摸出一块西班牙银元,啪地一声拍到桌面上,说道:“这是给你的加薪,明天对陛下回答的好,还有一块。”
然后他冷笑起来:“要是你出去乱说或者明天你妈的给我搞砸了,老子扒了你的皮信不信?!”
拿着那个从没听过的履历,兜里揣上了一个银元,郑少庭走出了总管室,满脑子却都是不忿:我哪里日薪能拿半两?艺官?靠!只是听说而已,工厂里现在都快300工人了,谁他妈的见过几个艺官?都是临时工学徒在做一切地工作!每天从天亮干到天黑,工钱只有1钱银子,吃着猪都未必咽得下的糠饭!
“他妈的,要不是学门手艺,我至于受那群兔崽子地气吗?我有钱,我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自己搞个火枪作坊。”郑少庭很生气,但旁边有个工友朝他打招呼,他立刻停住身,笑着回礼。
跟他打招呼的是个还留着辫子的矮个年轻人,脸上几个麻子,让他在工人里得了绰号秦麻子,现在他正一边用绑在竹竿上的笤帚扫着厂房高柱子上的灰和蜘蛛网,一边笑着问郑少庭:“少庭,今天你倒霉!被王大立抓了吧?”
“嗨。被训了一顿。”郑少庭答道,
“你也没挨鞭子啊。怎么着,他要你做什么?”秦麻子笑嘻嘻的问道。
“没什么。”郑少庭呵呵一笑。
“别逗了,哥们。”秦麻子不以为然的一笑:“你是骨干啊,心灵手巧。肯定被他妈的王总管要求你明天冒充艺官等着皇帝视察了。”
郑少庭一愣,然后笑了:“妈的,你们都知道了啊?”
“又不是你一个,13个人。”秦麻子呵呵一笑。
到了开饭地时候,郑少庭正和弟弟还有秦麻子几个朋友,蹲在宿舍前地地上吃着白水煮青菜的时候,王总管来了,他拿出名单念了20个人地名字,让他们跟着他去前面厂房。
郑少庭自然在其中,他们2个人懵懵懂懂的跟着王总管进了厂房边的一个从没没进过的院子。郑少庭知道这是监工和官们吃饭的地方,不知道带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里面条凳上已经坐了20几个穿着绸缎或者长袍的人,台子上还坐着7、8个满身华贵穿金戴银的家伙,郑少庭看了看自己破烂的粗布衣服和草鞋,和身边几十个衣衫褴褛地兄弟乞丐一样立在门口。不知进退,也不知道王总管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王总管跑向食堂台子上着的一个年轻人,从他点头哈腰的姿势,郑少庭他们才认出那年轻人是谁不就是有时候会前呼后拥来视察的大宋制造局总经办陈开公子陈其荣吗!
“郑公子来了。”郑少庭他们小声地嘀咕着,弓着腰,畏惧着偷眼看着一身黄袍头缠红巾的年轻人。
王总管请示了一会后,转身朝着这些工人大叫道:“肃静。听好了。明天陛下可能会视察艺官的食堂,你们这20人明天都是要在厂房皇帝面前露面的,如果到了吃午饭时间,你们要排着队来这里吃。皇帝是很喜欢到处逛的,也没有架子,说不定就来这里和你们一起吃饭,你们的身份都背好了?明天你们要排着队在这里打饭。你们要说你们天天吃这里的鸡翅猪蹄,你们很满意制造局地伙食,如果皇帝问起谁。谁他妈的说错半句,我他妈的王大立在这里,在公子面前发誓,我黑道白道吃死你们!在海京,我生生剥了你们的皮!”
说着他指着那些穿绸缎的人,说道:“各位在册艺官,你们也注意了,别出错,都是兄弟。明天拜托各位了。各位的月饷也指望各位努力了。千万别大意。”说着连连抱拳。
郑少庭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前面这些从没见过的家伙就是这制造局地在册艺官啊!
王大立说完伸手请过台上一个大腹便便的人。说道:“这是咱们的采购总管李总管,他现在扮皇帝,我扮你们,一些问题怎么答,你们看好。”
李总管咳嗽一声,拖长了腔调说道:“这位小哥,你一天赚半两银子,怎么穿这么破呢?”
王大立弯腰拱手道:“回陛下,干我们这活地衣服在机器边转悠,脏的快,不能穿好的。”宿舍里,郑阿宝很兴奋,虽然这样的人明天不得出现在厂房里,但大哥会作为十几个挑出来的艺官那样,装作在设备前劳动,接受皇帝可能的询问,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秦麻子也凑了过来,坐在郑少庭的破席子上,对着今天地事情说三道四。
郑少庭躺在自己破席子上,笑着转过身问道:“麻子,我记得你来地比我都早,但是你造枪水平不行啊,怎么你也混进去了明天所谓的艺官队里?”
“哥们,你不懂了吧?”秦麻子诡异地一笑:“兄弟和王大立仆人老李关系好,天天巴结他,这次自然又混进了领赏队,这把两个银元赏赐呢。”
“你这么牛,你怎么不搞个艺官头衔啊,那都是皇帝养着的啊。”郑阿宝不屑的一撇嘴,他很看不惯秦麻子这种钻营的家伙。
“小郑老弟,艺官都得是他们上层的朋友亲戚,我就听说一个,送了500两混了个艺官头衔,我哪里那么有钱?”秦麻子嘿嘿一笑。
“不用干活,每月领钱。这种好事,500两,1000两也值啊,一辈子啊。”郑少庭笑了起来。
秦麻子瞪大眼睛说道:“你还真别说,真有送1000两的,送500两,那是你是他们的心腹,咱们制造局真正会造枪造炮的艺官就刚开始地5个家伙,后来的就越来越乱了,到处都是临时工学徒干活。艺官变成养老的头衔了。”
“我说麻子啊,你把你打听八卦的心思,放一成到跟洋人学上,你也不会比我差,你呀。就是太精了。”郑少庭笑道,顿时这评语激起了周围工人一片哄笑秦麻子这家伙确实是这样的人精。
“跟你比不了,我又不是铁匠出身的,你不是说你打广州的时候鸟枪都是自己造的吗?那时候我正在给大客人送鸦片呢。”秦麻子无所谓的一撇嘴,说着他翘起大拇指:“少庭,你是咱们制造局的老大,和隔壁地老李一起。算咱们里面手艺最牛的,我他妈的很佩服你。”
“佩服有什么用,你又不是皇帝,咱再牛也就是个学徒临时工。”郑少庭呵呵一笑。
“他妈的,同一个局里,干活的没有钱,不干活地银子海了。这他妈的什么世道!”旁边黑暗里一个工人大声骂道。
“别这么说,不管是长毛还是满清,世道永远是这样。会干活不如后台硬!”秦麻子嘿嘿一笑:“你要是陈开的儿子一样牛比。”
在黑暗里苦涩的一片大笑中,这摇摇欲坠的工人宿舍在夜色里慢慢陷入沉寂。
第二天中午,参观海军的朱清正从城外回来,他妻子已经给他准备了一桌酒席在等着他。
“好丰盛啊。”朱清正一边把崭新的大帅军帽挂在新打造地西洋衣帽架上,一边接着西洋军装的那多得可怕的纽扣,笑着看着那正厅上的桌子上酒席笑道。
接着他问道:“你干嘛把饭桌摆到正厅里来了?”
妻子笑道:“您不知道,这是陛下派来的鲁菜厨师做的,圣旨说这个厨师手艺很厉害,让咱们尝尝。我觉的是御赐地。是不是应该摆在正厅里,才不失礼仪?“
“陛下不在乎这个的。”朱清正呵呵一笑。坐在了桌子边,笑道:“陛下我真佩服他,除了爱吃之外,他大约是最简朴的一个皇帝了。”
夫妻俩有说有笑吃着,妻子问道:“昨天麻将牌局如何?”
“嗨,大哥想着法输给我,结果我提回来一袋子银元,太晚你睡了,我扔花盆那边了。”朱清正苦笑道。
“大哥他也发财了,他地钱庄最近赚的很多。”妻子小声的说道。
“这他还不满足,昨晚散场之后,还问我军火大约会需要多少,他要估算收益,他想把军火做得和钟家良那毒品贩子的生意一样大。还妒忌何六和何博,唉,我们是要推翻满清的,现在满清都没灭呢,他着什么急啊。”朱清正吃着鱼,一边说着。
“我听大嫂说,陛下很喜欢大哥。”妻子说道。
“是啊,陛下很喜欢钱,他变着法输钱给陛下和我,唉,陛下昨天打麻将的时候和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朱清正皱起了眉头,还叹了一口气。
“陛下喜欢大哥,那是好事啊,你怎么那副表情啊?”妻子笑着问道。
朱清正摇了摇头,闷声吃鱼,好久才说道:“伴君如伴虎,自古如此。陛下,聪明之极,大哥如果认为陛下和他称兄道弟就是陛下喜欢他,那是不太妙的,昨天看他和陛下那样,我一头又一头的冷汗。”
就在这时,院子外一阵喧哗,陈开提着袍角不理下人地阻拦,冲了进来。
“大哥?”朱清正含着满嘴地米饭端着饭碗目瞪口呆。
还没等他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