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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哭不哭,木板说它们不疼,你不用为它们掉眼泪,太浪费了,它们只是被一群刚巧路过的空手道高手一时兴起当成道场里的木板来踢破,如此而已,是它们运气不好,你就别哭了吧?”
西蒙逗她的话没奏效,她只消一抬眼看见这个小铺子变成这副不堪模样,眼泪就无法控制。“太过分了,大哥这次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纽约没有一刻不热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却没有人能够挑出“寂寞纽约”这个日子。
然而,今天却是瑞凡的寂寞日。
蓝格的新戏在外外百老汇反应不恶,顺利演完十六场,今晚是最后一次登台
“就要结束了,好快,我还以为这一天永远都不会来。”蕾秋给瑞凡一杯咖啡,感叹地说道。
“总是会来的,否则我们每天撕去一页日历不就是白做工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感觉自己与蕾秋似乎走到了尽头。
“第一次看到你的剧本的时候,我跟麦肯提起过,想将它搬上舞台,麦肯望着我,他说:‘如果你将戏做得够水准的话,我就送你一枚结婚戒指。’,后来他走了,临走之前没忘记送我一枚指环。你可以笑我傻气,但是我始终惦记,要导一部够水准的戏,献给天上的麦肯。”也许她太傻的心中一直认为,只要她完成了这部戏,她便能成为麦肯合法的妻子。
“蕾秋——”她的痴心,教人于心不忍。
瑞凡将垂泪的蕾秋拉进怀里,他想救她,她却推开他自己往火里狂奔而去。
“瑞凡,对不起。”
“本来只是一段因戏而结起的缘分,一旦落幕,感情自然跟着结束,用不着说什么对不起、谢谢你这一类的话。我只想告诉你,即使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依然关心你是不是随时都保持着快乐。答应我,为自己好好地活。”
蕾秋默默地点头,她想谢谢他,可是他不许她这么做。
“未来有什么计划吗?”
“演完了今晚,我打算结束蓝格,我已经撑不下去了。上个礼拜我找了仲介商卖掉我名下一笔土地,那笔钱大概够我偿还蓝格积欠的债务。如果有剩下的钱,我想到希腊去流浪。”
“为什么选择希腊?”
“那里的天与海都很蓝,阳光也灿烂,我想麦肯会喜欢。我打算将他的骨灰洒向爱琴海底,然后我会在那里,住上一段日子。”蕾秋擦干眼泪,她已然规划出未来的道路,不再感到彷徨无助了。
“那么我只能说,祝福你喽!”瑞凡浅浅的吻印在她的脸颊,然后她笑了,像初次见面的甜美笑容,总在最初与最后罕然绽放。
瑞凡转身退出,只留下无限的祝福,一切的付出,从今以后都不算数。
自那一日起,纽约市开始落下滂沱大雨。
第十章
“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何必在这里忍受这些。我大可以轻松回去洛杉矶,那里有我最爱的咖啡座,我常去的PUB,还有我相识多年的朋友……”瑞凡把叉子丢下,连早餐都吃不下去。
碧姬把他不吃的意式香肠和荷包蛋连同盘子一起扔到水槽里。“要回去就赶快回去,还在这里啰嗦什么?不过被一个女人甩了就这样沮丧堕落,你真丢脸。”
“你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就不会说一些安慰的话,你就这么巴不得我走?”瑞凡随手倒一杯黑咖啡,却找不到调味的糖包。
碧姬从厨柜里拿出方糖,丢了两颗在他杯子里。“还不够?”她又抛了两颗给他。
“只是要你洗个衣服而已,你就发起脾气来,说什么走不走的气话,真无聊!你以为我会哭着承认我错了,然后开口挽留你求你不要离开我?哈!”
也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做,反正他们积了一星期的脏衣服总是要解决,一起凑和着洗的确比一个人自己去洗还来得经济划算,所以这件杂事便由碧姬擅自决定发派到瑞凡头上。
好不容易熬过了昨天的分手阴影,瑞凡今天什么事都不想做,包括洗衣服这类小事;更何况今早本来就不该轮他洗,他上个星期才洗过,该是轮到碧姬才对,可是她赖皮说她做早餐已经够辛苦了,不想再冒着大雨跑到对街去。就为了这事,他说要回洛杉矶。
一大早就为了这等琐事弄别扭,望着水槽里白白糟蹋了的美好早餐,碧姬突然有一种很不可思议的错觉。这感觉好像她与瑞凡是一对新婚的夫妻,气氛如此自然,他们共同沐浴一室芬芳的咖啡香,为了谁该洗涤一篮子的脏衣服而争吵,碧姬只觉得好笑。
“如果我开口留你,你就不走了吗?”他会为了她而停留吗?
“我不知道,也许我真的该回去了。”他承认自己已经开始爱上纽约,开始舍不得离开这座奇异奔放的城市,以及眼前这个迷人的碧姬。那是怎样的情绪?对于碧姬,他竟然不忍心失去?
“我也该回去了,再美好的假期也有订下归期的一天,我该向大家说再见了。”畔宁浅浅忧伤的声纹自门边传来。
她的告别话语引起每个人的注意,包括和她并肩走来的西蒙,他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
“你要走了?你要离我而去了?”西蒙收起的伞尖雨水正滴落着,像眼泪在流。不是说好了未来的难关一起度过?可是为什么她竟然现在就说要走?
“我想过了,大哥的目标是我,他为了压迫你所做的一切坏事只是因为我。我走了,你才能过你要的生活。”畔宁冷静地分析,她思考了许多,这个决定绝对不是一时冲动。
“我想过的生活是有你的生活。你说要走,难道是因为你已厌倦了我?”
“你不懂吗?我这次的离去其实是为了将来的相聚,我是要回去战斗的,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会努力说服大哥、二哥接受我们。如果他们依然顽固得说不通的话,请你耐心等我,等我明年过完生日……”
“等你点头答应嫁给我。你不必现在回答,我等你,多久都等。”
西蒙话才出口,畔宁已经点了不下十次的头,逼得西蒙只好这么说:“我好怕你将脑袋晃昏了,不行不行,你别再点头了,否则我怎么吻你呢?”
她真的不想走,如果不是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她真想就此让时光停格,因为与西蒙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时刻,都是幸福无边的。
“暂且分开一阵子对你们俩都好。没有永觞恶意的阻挠,西蒙的事业前景可期;至于畔宁,你还年轻,大学还没念完,皮箱也还没送还……”瑞凡推出尘封已久的杂物大皮箱,让畔宁破涕而笑。真不可思议,曾经教她肝心若裂的记忆,如今再面对,只牵动嘴角最微小的一抹浅笑,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情绪了。
现在想想,若非那个建筑师辜负了她,她又怎有机会与西蒙相遇、进而相恋呢?多亏了那个负心的男子,让她找到自己真正的幸福。
回到台湾后,她一定要带着皮箱登门拜访,并且亲自向他致谢,谢谢他将她推向西蒙的怀抱,畔宁的心里如此盘算着。
“最近的纽约不大晴朗,下着不停的大雨,以及分手情侣的哭泣。这么阴郁,教人怎么有好心情去过精彩热闹的万圣节?”碧姬望着窗棂上密布的雨丝。
“喂!我们可没分手,只是暂别,OK?”西蒙急着纠正碧姬的错误报导。
“又不是在说你和畔宁,紧张什么?”碧姬挥挥手,要西蒙别太敏感。
畔宁好奇问道:“要不然,你说的是谁呢?”
当西蒙和畔宁还沉浸在疑惑之中,碧姬又一副三缄其口的态度时,一室的静默只听见瑞凡突兀地起身,一把抱起整篮的脏衣服。
“我去洗衣服了!”说完,还故作轻松,边哼着歌边下楼梯。
如果瑞凡的背上有长眼睛的话,他肯定会看到他们三人紧紧盯住他的迫人眼神。没办法,谁教他的动作这么不自然,连吹口哨都吹破音咧!
“小哥和蕾秋分手了?什么时候?”即使碧姬没说,畔宁也晓得有事发生了。
“昨晚,他是哭着回来的。我认识他几个月,第一次他拉着我喝了一夜的酒,害我现在都还有点头痛,然后我才知道,原来他平常都是这样忍受我。”碧姬按着太阳|穴,看来她昨晚真的被瑞凡闹得很惨。
“他们为什么分手?”
碧姬拿枕头蒙起头,倒在柔软的沙发椅上。“不知道,蕾秋说她想去流浪,所以她和瑞凡说再见,也顺便把蓝格结束了。”烦死了,她不想去思考蓝格解散了之后,她又该何去何从?
“那你打算怎么办?”西蒙拉开碧姬用来做鸵鸟式逃避的工具枕头。
“先放自己一个大假,往后的事再想办法喽!”纽约的机会多,真有本事不怕没路走。
“那么你很闲喽?小哥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其实你们干脆凑成一对算了,有伴不寂寞嘛!”畔宁觉得碧姬和瑞凡大有机会,只是还未发挥罢了。
碧姬伸手将枕头狠狠地捉回来,倒头就睡。“你们谁也别烦我,去约会、去缠绵都随便你们,就是别动歪脑筋动到我头上!”
她和瑞凡?可能吗?别笑死人了。
畔宁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看见新鲜的硕大南瓜,一颗颗安稳舒适地躺在一望无际、整片绿油油的南瓜田里,悠悠哉哉地晒着太阳呢!
西蒙捣蛋地摘下太阳眼镜,挂在南瓜上。“这样晒太阳才健康。”
圆呼呼的南瓜戴着太阳眼镜懒洋洋晒着日光的滑稽模样,让一伙人都笑弯了腰。
当畔宁说要回台湾的那一天,他们就决定临走之前要带她好好玩一玩。碧姬于是提议开车到南瓜田去采万圣节的南瓜。瑞凡和西蒙起初认为这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这么大年纪还玩南瓜实在太可笑了,后来碧姬不晓得怎么给畔宁洗脑,畔宁居然对这个来美国后遇上的第一个节日产生热烈的兴趣,央求他们一定要带她体验一下,于是一趟不辞辛劳的寻找南瓜之旅便由此展开。
“虽然开了大老远的车来这里很累人,不过能这样痛快地笑一笑,让我觉得再辛苦也值得,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碧姬迈着大步寻找中意的大南瓜,一个不留神,脚下就被错综复杂的南瓜藤给绊到,她往前一个踉跄险些拿脸去亲吻地上的大南瓜,幸好瑞凡一双有力的臂膀由后将她一把紧紧抱住。
瑞凡取笑她:“你这一路上唯一辛苦的,只是拼命不断地思考要吃什么零嘴来解馋、要选哪一块CD片来扫除瞌睡虫罢了;最过分的是,你竟然还觉得太闲,要开车的司机和你玩猜拳。”
那个不幸的司机正是瑞凡,幸亏他的开车技术精湛,注意力又集中,否则他们现在看到的肯定不是无边无际的南瓜田,而是可怖的死神的脸。
“我是怕你开车无聊会想睡觉,所以才想办法振奋你的精神,你懂不懂呀?”碧姬试图抱起一颗大南瓜。小时候过万圣节她还不够力气带走这么大颗的南瓜,每回都只能拿个迷你南瓜过瘾罢了,今年不一样,她要挑战巨无霸南瓜。
“你真好心只来烦我,西蒙在开车的时候,你怎么不去找他玩?”瑞凡和西蒙两个人以轮流驾车的方式开完全程。
“看他和畔宁就要分开了,就多留一点时间让他们说悄悄话,不趁着现在说个痛快,再见面又不知道是几年以后了。”碧姬还在和那颗大南瓜拼命。
瑞凡也加入奋战的行列。“想不到你还顶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