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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没有缓和之可能,所以在皇帝二次东征和山东义军蜂拥而起,国内国外局势都异常紧张的大背景下,山东儒士纷纷赶赴黎阳,其中之深意,就不得不多加思量了。
魏征“含沙射影”的一句话给了魏德深以很大冲击,他望着魏征脸上那莫测高深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冒出一个让他吃惊的念头,魏征应辟于元宝藏,一改往日的孤傲和刚烈,是不是与孔颖达、盖文达等人一样,都怀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明府,不论于公于私还是于情于理,都应以拯救苍生为首务。”刘炫不动声色地催促道,“现如今天气炎热,雨水不断,疾病横行,每日都有人死去,延误不得啊。”
魏德深迟疑着,心有所动。
刘炫向魏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再加“一把火”,尽快把魏德深说服了。“拿下”了魏德深,贵乡城的大门等于开了一半,就算元宝藏手上有军队,但“后院失火”,内讧已成事实,他根本抵挡不住西北人的攻击。
“上次某去赵郡拜访李守素先生。”魏征上前一步,凑到魏德深的耳边,压低嗓门,小声说道,“先生说,李玄道在随齐王赶赴辽东途中突遭恶疾,不得以滞留黎阳治病。”
魏德深心跳加快,脸色顿时凝重,眼里更是掠过一丝惊恐。
李玄道、李守素皆出自赵郡李氏,山东大儒。他们与刘焯、刘炫相比算是晚辈,但与孔颖达、盖文达相比,却又年长,在中土文翰也是声名烜赫。两人在仕途上的遭遇与刘焯、刘炫如出一辙,屡遭打击。李守素无奈归家授学,而李玄道却始终追随在齐王杨暕身边,与杨暕既有师生之情,又有君臣之谊。
魏征突然提及李玄道,再联想到皇统之争,再联想到黎阳可能存在的阴谋,由此可以推测到一旦河北掀起狂风暴雨,其波及的范围之广,造成的破坏之惨烈,恐怕是帝国统一中土后遇到的前所未有之大风暴。
魏德深畏惧了,害怕了,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选择了皇帝,坚决站在皇帝一边。皇帝的实力最庞大,无论河北乃至东都掀起多大风浪,他手上始终控制着几十万帝国大军,这就足够了。西北人是谁召来的?皇帝。西北人是谁的禁卫军?皇帝。西北人忠诚于谁?听谁的命令?皇帝。所以,刘炫选择了伽蓝,游元和崔逊选择了躲避和观望,而他呢?他没有退路了,他必须做出选择,而它的选择只有一个,即便不与西北人合作,也不能阻碍西北人执行皇帝的命令。
魏德深走到了伽蓝面前,躬身为礼。
伽蓝还礼,问道,“明府可做出了决策?”
“贵乡是武阳郡治所,首府辖地。”魏德深正色说道,“某愿陪同将军一起进城,劝说使君。”
伽蓝微微皱眉,“使君决意要阻截于某?”
魏德深摇手,“三天前,太行贼杨公卿、王德仁和李文相突然攻打临漳、洹水一线,不但切断了白沟水道,还切断了陆路粮道,形势十分危急。某之所以赶到此地阻止将军西进,原因正在如此。”
这次轮到伽蓝吃惊了,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黎阳要动手了,他在平原和清河两地耽误的时间太长,虽然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局势,并寻到一些证据急奏于皇帝和中枢,但对整个大局的发展却没有起到丝毫的阻碍作用。该造反的还是造反,而能否在接下来的形势中扭转乾坤,则主要看东都的越王杨侗和留守樊子盖能否掌控洛阳,并迅速调遣大军予以平叛,假如杨侗和樊子盖棋差一着,东都局势给支持和同情杨玄感的关陇贵族所控制,那形势就彻底失控了。
“黎阳的军队呢?”伽蓝问道,“水陆两道都给叛贼所断,黎阳的军队应该十万火急北上攻击,如今他们在哪?”
魏德深沉默不语。
黎阳距离洹水两百余里,大军日夜急行,两天内就能杀到,但援军至今不见踪迹。
“黎阳镇戍军的统帅是谁?”伽蓝问道。
“虎贲郎将王仲伯。”
伽蓝冷笑,“使君如今在哪?是在贵乡城,还是在洹水镇?”
“贵乡城。”
“难道某比太行贼的威胁更大?”伽蓝怒声质问。
魏德深重重点头,“将军给武阳带来的威胁,要远远大于太行贼。”
“岂有此理!”伽蓝凌空一鞭抽下,“走,某随你去拜见使君。”
第145章 元宝藏
魏德深和魏征在陪同伽蓝赶赴贵乡城的路上,多番试探,旁敲侧击。
伽蓝遮遮掩掩,云山雾绕,有意把两人的思路引向有利于皇帝和中枢的方向。一旦魏氏认定皇帝和中枢已经得到黎阳阴谋叛乱的确凿证据,要对以杨玄感为首的关陇贵族痛下杀手,那么河北乃至整个山东的世家贵族必然会做出反应,拿出对策,最起码不会明目张胆地帮助甚至追随黎阳叛乱,更不敢乘着局势混乱之际阻断河北的水陆两道。
伽蓝对魏氏兄弟不假辞色,说到黎阳的时候,语气中更是充满了不屑和鄙夷,给人一种极度自信的感觉。伽蓝的阴冷和骄狂让魏氏兄弟暗自忐忑,言行更为谨慎,尤其看到帝国的治书侍御史游元都甘愿藏在背后,任由西北人在前面冲锋陷阵,他们位卑权轻,更不敢做“出头鸟”了。
元宝藏要做“出头鸟”,那就让他做吧,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魏氏兄弟目瞪口呆。本来信誓旦旦要阻截西北人,要把几十万饥民赶回豆子岗和高鸡泊的元宝藏,突然更弦易辙,不但纡尊降贵亲自迎出府署,还公开承诺开仓放粮,确保饥民的生存。
元宝藏四十多岁,浓眉长髯,仪表堂堂,温文尔雅,和蔼可亲,既有权贵的威严,又有长者的慈祥,还有血脉传承的高贵,给人的第一印象非常好。他不待伽蓝提出要求,便主动帮助西北人解决了最大最棘手的饥民吃饭问题。然后,元宝藏话锋一转,直接指向了正在攻打洹水镇的太行贼,还有已经被太行贼切断的白沟水道。
“将军可以直接南下黎阳,但将军可曾想过,在没有皇帝圣旨的情况下,楚公肯定不敢擅自打开黎阳仓放粮。”元宝藏叹道,“另外,粮道受阻,黎阳陷入困境,楚公不得不亲自率军北上剿贼。假若楚公到了洹水一线,将军却去了黎阳,那将军岂不扑了个空?饥民拿什么充饥度日?”
元宝藏的意思很直白,我给你粮食,你欠了我人情,这个人情你要还我,你要帮我去剿杀叛贼,以最快速度打通粮道,否则我固然要受到惩处,但你的饥民因为没有饭吃,会引起更加严重的后果,大家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
伽蓝不假思索的答应了。虽然他急于赶赴黎阳,但太行贼切断粮道却直接威胁到了辽东战场,洹水镇一战不但要打,而且还要马上打。这时候不要指望黎阳的援军了,太行贼攻打临漳、洹水一线,其背后必定有黎阳叛逆者的身影,其目的不仅仅是阻截巡察使团南下,更重要的是要把远征军推向失败的深渊。
魏氏兄弟对元宝藏在决策上的颠覆性改变十分诧异,联想到黎阳正在进行的叛乱阴谋,两人不禁恶意地揣测,元宝藏急不可耐了,或者说,洹水镇的陷阱已经部署完毕,现在就等着把西北人引向陷阱了。
“洹水镇有多少戍军?”伽蓝问道。
洹水镇就像贵乡、馆陶、清河一样,都是白沟水道上的重镇,而洹水镇尤其重要,因为白沟在这里来了个大转弯,水渠突然由北转向东,水流方向和水速同时产生变化,于是船舶的行驶速度自然减慢,这就给盗贼劫掠创造了最好机会。洹水镇位于太行山和河北大平原之间,正是太行、清河和高鸡泊等地盗贼的活跃之地,为确保水道安全,重兵戍守,正常情况下,至少有一个旅。
元宝藏和魏氏兄弟相视苦笑。皇帝二次东征,几乎把大河南北的军队全部调走了。洹水镇因为关系到水道安全,所以特意留下了两火二十卒,再加上周边乡团,勉勉强强凑了一百人,但这一百人的武力太差,根本抵挡不住太行贼的攻击。
“两火?二十卒?”伽蓝略感吃惊,急切问道,“洹水镇还能坚持多久?”
元宝藏摇摇头,“东有几十万饥民,西有穷凶极恶的太行贼,武阳郡在这两股力量的夹击下,根本没有抵御之力。”
元宝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把责任推到了伽蓝身上,而伽蓝无心辩解,即便洹水镇是个陷阱,他也要毫不犹豫地杀过去,必须保证永济渠的畅通。
“今夜,龙卫统飞速驰援洹水镇。”伽蓝断然说道,“即便洹水城失陷了,某也要把它夺回来。”
※※※
元宝藏送走伽蓝,不徐不疾地回到正堂。
元务本从帷幕之后缓步而出。元宝藏抬头看了一眼好整以暇的元务本,眼里掠过一丝担忧和焦虑。
“西北人似乎并不急于南下黎阳。”元务本负手于后,额头上汗珠细密,一双眼睛默默地望着堂外如火骄阳,仿若要穿透墙垣,寻到西北人的背影。
元宝藏浓眉紧皱,若有所思。
“只要西北人愿去洹水作战,便给黎阳赢取了足够时间。”元务本的脸上露出一丝鄙夷之色,不屑说道,“魏氏兄弟倒是见机得快,魏德深也会见风使舵了,刘炫这个老家伙在河北的影响力还是一如既往,只是不知他主动投奔到西北人帐下,目的何在。”
“不论其用意何在,首要之务都要拯救无辜苍生。”元宝藏坐到案几后面,拿起一个大蒲扇慢慢摇动,语调有些低沉,“武阳的事只能这样了,某所能做的也就是竭尽全力剿杀太行贼,确保永济渠的畅通。”
元务本站立不动,想了片刻,问道,“你已决断?”
“山东人居心叵测,必须严加防范。上至游元、崔逊,下至刘炫、魏德深,都在借助西北人之手混乱局势,试图乱中取利。”元宝藏叹了一口气,一语双关地说道,“今皇帝和远征军远在辽东,鞭长莫及,形势的确对黎阳有利,但东都局势是否如预料的那般顺风顺水?二次东征和第一次东征最大的区别就在于皇帝不放心京都,特意让代王杨侑和越王杨侗坐镇东西两京,这已经说明皇帝听到了不好的风声,有所戒备和警告。禁军骁果龙卫统突然奉旨保护巡察使团南下河北,这更是公开的警告了。其后禁军越骑校尉伽蓝控制了巡察使团,全力戡乱剿匪,在河北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其目的不言而喻。”
元务本冷笑,“这就是你婉拒楚公的建议,以开仓放粮来向皇帝和中枢示好的原因所在?”
“山东人居心叵测,不可信任。”元宝藏再度重复自己的话,“皇帝和裴世矩不远万里从西土召来一支百战铁骑,一群西北恶狼,不把它们带到辽东战场,却把它们放到了河北,结果你已经看到了,这群恶狼不但吃河北人,还吃关陇人,穷凶极恶,挡者披靡。山东人如何应对?游元和崔逊冷眼旁观,刘炫和苏邕竭力襄助,豆子岗叛贼渡河南下,高鸡泊逆匪四散而逃。形势至此已经非常清楚了,山东人临阵退却,纷纷置身事外。这是个不好的预兆,而缺少了山东人的鼎力支持,后果不堪设想。”
“临阵退却的正是使君你。”
元务本听不下去了,也按捺不住了,一针见血,词锋犀利。
元宝藏沉默稍许,叹道,“见机而为吧。”
这句话明白无误地告诉元务本,他不反对,但也不支持,在形势没有明朗之前,他作“壁上观”。武阳郡和汲郡相邻,贵乡城和黎阳城之间只有两百余里。杨玄感在没有拿下东都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