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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蓬莱蓦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僵滞。
“石伯不要误会。”伽蓝摇摇手,笑道,“某不会留下雪儿做质任,这没有任何意义,雪儿一定会跟着他的哥哥返回康国。某想到的是翩翩,某在突伦川的时候,翩翩曾告诉某,她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到中土的长安,到东都,所以某想把她留在这里。至于鸣沙和丝桐,更没有必要随某远行万里。”
石蓬莱略显尴尬。杨师道微微颔首,接着伽蓝的话说道,“某会照顾好她们。”
“谢谢小舅了。”伽蓝摇头,“某会把她们托付给薛家的七夫人。”
杨师道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伽蓝的用意,对伽蓝的做法表示理解,毕竟薛家这次平安归来,伽蓝居功至伟,薛氏和司马氏于情于理都要报答,更重要的是,伽蓝毕竟是温城司马氏的血脉,假如伽蓝把自己的女人托付给母舅杨氏,无形中会进一步加深两家之间的仇怨。
※※※
入暮时分,伽蓝出了上春门,飞驰禁军龙卫营。
宣读了备身府的命令后,西北人欢呼雀跃,不是为了升官,而是因为他们可以回家了,虽然战场在陇西,但陇西距离河西近在咫尺,只要击败了吐谷浑人,他们就可以回家,绝无可能再进中原,再回到这个让他们既惊羡又恐惧的帝国京师。
高泰、乔二等河北人情绪复杂。这一仗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一年前,他们是流配戍边的死囚,而一年后,他们不但是帝国禁兵,还是帝国禁军的军官。命运无常,未来对于他们来说可谓一片灿烂,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始终效忠于伽蓝,始终追随于伽蓝,一旦离开了伽蓝的庇护,他们便会被“打回原形”,马上从光明坠入黑暗。好在跟着伽蓝永远有打不完的仗,只要有仗打,有功勋拿,他们总有一天会掌控自己的命运。
这次去陇西作战,对他们来说实际上是一件好事,因为皇帝平定了杨玄感的叛乱后,接下来肯定要剿杀大河南北的义军,尤其是河北义军,这次劫掠了黎阳仓,皇帝岂肯放过他们?谁都不愿意与自己的手足兄弟兵戎相见,高泰和乔二等人更不愿意与窦建德、刘黑闼反目成仇、割袍断义,所以,这时候他们宁愿去陇西打仗,也不愿意去河北剿逆,只是,再一次远离家乡,父母妻儿又如何安置?
伽蓝早有安排,他把那些当初追随西门辰、谢庆等人离开家乡的家眷亲族,全部托付给了白马寺的明概上座。白马寺在东都的产业非常多,从田地庄园到酒肆旅邸均有涉足,不但经营所得不用缴税,其寺院中所雇的佃农奴仆也毋须服役,可以想像寺院的富裕程度,因此安置一些老弱妇孺完全不成问题,白马寺有足够的能力让他们安稳地生活下去。
苏定方和他的乡勇兄弟们因为追随伽蓝征战而立下了功勋,事实证明苏定方的父亲苏邕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他为苏定方开创了一个崭新的未来。如今,苏定方必须为自己做出一个新的选择,是继续追随伽蓝,留在即将扩建的龙卫府成为帝国禁军的一员,还是拿着犒赏回家种地。苏定方年轻气盛,雄心勃勃,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从军,选择了一条建功立业、流芳千古的征战之路。
伽蓝不能泄露机密,不能告诉苏定方此行不但危机重重,更要远离中土,西行万里之遥,然而,他能拒绝苏定方的追随吗?能打击苏定方的一腔热忱和报国之志吗?
伽蓝向苏定方做出承诺,在新建的龙卫府里,一定给苏定方一个旅帅的位置。苏定方激动不已,从白丁之身一跃为从六品的禁军军官,这个飞跃速度之快,可谓前无古人了。
就在做出这个承诺的时候,伽蓝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假如天命不可违,天道不可抗,那么苏定方的命运又岂能改变?假如苏定方的命运不可改变,他就不会远行万里去遥远的昭武九国,难道,他还会回到河北加入义军?还会在窦建德的麾下奋战,与刘黑闼纵横河北?但是,目前苏定方已经是龙卫府中的一员,龙卫府要去昭武九国,他又岂能置身事外?难道,自己的推测错了,此次龙卫府西行,最终目的地并不是昭武九国?
这个让他疑惑不安的念头一瞬即逝,因为李建成和柴绍来了。
目前是特殊时期,所有贵族官僚的目光都集中在皇城,都盯着尚书台,稍有“风吹草动”便在第一时间传开,诸如杨侗和杨恭仁马上要离京去高阳觐见皇帝,卫文升和李丹率西京大军返回关关西,裴世矩和裴蕴等人马上回京开始政治清算等等,基本上清晰展露了未来一段时间帝国政局的发展脉络,唯有一件事让东都的权贵们看不透背后的玄机,那便是皇帝对伽蓝的过份恩宠。
是的,的确是过份的恩宠,加官进爵不算什么,全权扩建独立建制的龙卫府,实际上就是给伽蓝一支军队,一支直接受命于皇帝的禁军精锐,这才是独一无二的赏赐啊,由此可见皇帝对伽蓝的器重和信任。当今帝国,谁能享此殊荣?唯有这个敦煌戍卒。
于是,对伽蓝的追根溯源、刨根究底便在权贵们中间迅速展开,结果总算“研究”出了一些头绪,原来这个神秘的伽蓝竟是观德王杨雄的外孙,前朝国丈、荥阳公司马消难的孙子,家世显赫倒是其次,令人惊羡的是,此子的身体里竟然流淌着杨氏、高氏和司马氏三朝皇族的血液,一个贵胄中的贵胄。无怪乎裴世矩不遗余力栽培,无怪乎皇帝委其以重用,予其以最大的信任,其根源都在这里。
伽蓝的身份清楚了,加诸其身的神秘光环消褪了,不过代之而起的却是更为耀眼的光芒,以皇帝“不拘一格降人才”的用人风格,伽蓝的前途不可限量,试想,今天皇帝给他一个直接听命于皇帝的独立建制的禁军龙卫府,那么明天呢?明天他会不会成为禁军统帅,皇帝身边的近臣?一旦年纪轻轻的伽蓝进入到中枢决策层的边缘,他距离中枢还有多远?
李建成是最早知道伽蓝真实身份和真正实力的权贵之一,所以他听到这些消息后并不感到吃惊,但是,当接到皇帝征召父亲李渊急赴行宫述职的消息后,他极度震惊,没有丝毫犹豫,马上叫上柴绍,飞马赶赴龙卫统军营。
这段时间他与西北人并肩作战,又主动折交下交,在战场上也是舍生忘死奋勇拼杀,赢得了西北狼和很多龙卫统军官们的友情,虽不至于称兄道弟,但豪爽的西北人也不再呼他官职,而是亲热地唤他“李大郎”。
李大郎来得正是时候,正逢伽蓝宣读备身府命令,西北人欢呼雀跃之际,所以李大郎成了西北人热烈欢迎的对象,以宣泄自己的喜悦之情。李大郎恭贺伽蓝加官进爵,恭贺龙卫统的兄弟们“水涨船高”,接着便坐到一起,开怀畅饮。
酒酣耳热之际,柴绍实在忍不住了,寻到傅端毅说明原因,请他帮忙把伽蓝拉到安静地方商谈密事。
伽蓝却是心知肚明,到了偏帐坐下,未待李建成开口,便直言不讳地说道,“唐公不能去行宫,去了便有性命之忧。”
李建成骇然变色。既然伽蓝知道此事,可见裴世矩已经把某些秘密告诉了伽蓝,并且对李渊有悲观的预测。李建成心乱如麻,一时无语。
柴绍略一皱眉,问道,“如此严重?”
“清算本身就意味着肆无忌惮的杀戮,只要是对手或者是潜在的对手,都在杀戮之列。”伽蓝的语气很冷,让人心寒畏怯,“此次风暴之中,唐公虽然建功,但奈何对手强大,势欲置其于死地,皇帝下旨征召他去行宫述职便是明证。”
“但唐公毕竟建功了,陛下不可能对此置若罔闻。”傅端毅小心翼翼地说道。
“东都的道术坊从何而来?”伽蓝叹道,“中土盛行谶纬,更有‘杨氏将灭,李氏当兴’之传言,仅此一谶,便可置唐公于死地。”
李建成和柴绍倒抽一口凉气,相顾失色,神情惊惶。
东都道术坊始建于今上继位之后,当时谶纬盛行,不利于今上巩固皇权,更不利于杨氏王朝,于是今上下令禁止图谶,凡与谶纬有关的图书一律焚毁,凡私藏禁书者视同谋反一律处以极刑,并在东都洛阳置道术坊,位于南郭左右候卫府的隔壁,凡中土所有懂得五行占候卜筮医药之士全部禁锢坊中。
“李氏当兴”之谶流传已久,更是先帝和今上两代帝国皇帝的“心病”,朝堂上的政治对手若以此来陷害李渊,李渊必死无疑。
傅端毅脸色木然,再不敢说话。
“唐公知道此行危险,势必借口拖延。”伽蓝安慰道,“据某所知,裴阁老正日夜兼程赶赴陇右,待其与唐公相见后,唐公之危必有缓解之策。”
李建成和柴绍听到这句话,不禁暗叫侥幸,假设当初没有李世民的西土之行,没有通过伽蓝这道“桥梁”与裴世矩达成秘密盟约,此次唐公危矣。尤为难得的是伽蓝始终信守诺言,屡屡在关键时刻向李氏透漏机密,给了李氏很大帮助。
“裴阁老急赴陇右?”李建成大为吃惊,忍不住直截了当地问道,“这对某家大人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关键要看西北局势如何发展。”伽蓝说道,“当前西北疆有两大危机,一是吐谷浑反攻,陇西告急,一是西突厥横扫葱岭以东,西域告急,而能否妥善处理这两大危机,关键在于我中土能否与西突厥维持长期的和平盟约。唐公做为主掌陇十三郡军事的弘化留守,理所当然能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
伽蓝把话说到这份上,等于直接献计献策,等于告诉唐国公李渊如何躲过这生死一劫了。李建成和柴绍心里明白,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这份人情,李氏算是欠下了。既然人情欠下了,反正都要报答,不如现在要求更多一点。李建成稍加考虑后,断然向伽蓝提出恳求,希望伽蓝能在新建的龙卫府里接纳一些李氏部属。
很显然,李建成已经猜到伽蓝和龙卫府要去陇右,提出这一恳求,借口倒是不错,毕竟伽蓝身边若是有李氏的人,必能在陇右得到李渊的“照顾”,而另一层意思则是李氏希望与伽蓝保持的长期合作。
在皇帝要出手对付李渊的时候,伽蓝却与李渊一系合作,这是大忌讳,所以李建成的态度很诚恳,当然,希望并不大,他也不指望伽蓝一口答应,只是友善地表示一下长期合作下去的姿态。
然而,出乎李建成和柴绍的意外,伽蓝竟然答应了,而伽蓝答应的理由很简单,他和龙卫府要护送昭武屈术支去葱岭以西,即便能回来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而伽蓝的心里更存着不回来的心思。回来干啥?这次踏足中土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天道不可违,他没有能力去拯救帝国,去拯救千千万万的苍生,既然如此,他本能的选择了退缩,正好皇帝给了他一个机会,而这个机会正符合他去遥远的西方大干一场的愿望,于是,伽蓝当然认为这是命运使然,非人力可以更改。而若想万无一失地把昭武屈术支护送到康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而若能得到弘化留守李渊的“照顾”,这点要求必能得到满足。
李建成有私心,伽蓝也私心,当然一拍即合。
“给你一天时间。”伽蓝笑道,“初十日,某便要出发赶赴陇右。”
※※※
伽蓝送走李建成和柴绍,再回偏帐时,却看到心事重重的薛德音。
傅端毅已经把远赴昭武九国的事情告诉了薛德音,虽然这源自伽蓝的推测,但大家一路从西土而来,知道整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