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两人谈论半路失踪的光棍蔡大冒,极怀疑他是奸细。但夸肖野龙已经毙命却仍不见他任何消息,若他是奸细,他到底会是谁的奸细呢?青虎商会,那商会什么时候收买了他,靠什么收买了他?两人拿不准。不大一会,狄阿鸟已出来呼唤,赶到他们身边左右拉扯。
班烈约了次日见面,这才与他告辞。
家里,赵婶正在喜洋洋地问花倩儿事儿,见一大一小回到家,便撵了花倩儿和狄阿鸟,在狄南堂面前倒出一大堆巨细料想,督促把人家姑娘要到家。她考虑得周到,不但开出不寒碜的聘礼,还征询说:“这长辈上,你看是不是找找你阿伯?!”
狄南堂说不上来话。见他当面讲不出口,赵婶也是明白,一笑嚷过,回头自己仍思量不下,不时已去翻箱倒柜地寻什么。次日一大早,她就找一些同岁的人计较细节,为婚事商讨了。
这天,狄南堂也早早起床,打算和花倩儿送狄阿鸟去龟山婆婆那儿,可还没走,就被龙青云催去,回来时已是一日将尽,却又得知狄南良又带着几名靖康小吏回来,招待时需自己出面过问,只好把这事放下。
之后几天,他更忙了,一要和这些小吏们走走过场,去勘一下山场,陪同他们去跟龙百川和几处的首领见面,二要澄清与王显之间的矛盾,三是面对龙家眼巴巴的入局给个分配方式,更抽不出时间。花倩儿和龙蓝采闹了别扭,听说龟山婆婆又来了镇上,到底也没有送出狄阿鸟。
班烈想的一点错也没有,开矿事大,不是这些兄弟能搁伙的。
果然,开矿的动静越来越大,而龙家说入份就要入份。三天后,在计较矿场找金苗,挖掘用工的时候,龙百川定出一系列战争的清单,以完成对奴隶的需求,在这种不对等的情形下,众兄弟难保不血本无归,也只能在班烈的说服下悄然退出。
一时间,阿玛森大会要开,仗要打,矿窑要动工,平静许多年的防风镇风云汇聚,消息灵通的各镇各部落势力纷纷动身入镇,住下且看。想在有生之年不留下遗憾的龟山婆婆也不甘寂寞,带着雪山大神赋于的使命,以萨满的身份要给众人指引祸福。
面对人们对战争的渴求,年老不堪打击的她受到前所未有的冷落和厌恶,从而觉得自己被神灵附体,失去了修行锻造的冷静。于是,她说:“阿玛森大会前不许打仗。若妖人恶行蛊惑,该治罪。”直接把矛头指向抢夺自己女儿的狄南堂。
但发起战争却是龙百川的主意。他嫌从狄南堂从中原募工的进度过慢,开支过大,更要为阿玛森大会造势,但闻这般言传造动,心中更加厌恶。
在盛会给予的神圣信念,一生的虔诚牺牲和失去唯一亲人的狷怒聚集一身时,龟山婆婆忽视所有的冷遇,最终决定要以诚心感召奇迹的发生。为了召集能够听命的弟子,她散尽牛羊,在镇前野外空地垒就敖包,日夜拖着残躯祈祷。此时,不乏有弟子和信徒闻讯赶来,而后是一些牧人和百姓。
从镇外三里到入镇沿路,日夜可见她这一派的萨满信徒抱着大石,神情恭敬而又慢吞吞地来去,歌吟信仰之声,用数块白色大石铺展神秘的敖图。
与此同时,另一派的萨满却集中在各个首领头人的面前,疯狂地起舞,举起羊头牛头祭祀强大的虎狼之神,有着无穷无尽气力的长生天,仁慈的大地之母,让他们保佑最英勇无畏的战士随时向敌人倾泻怒火。
龙百川不想让别人心中存有“出师将不利”的想法,对反对战争的一派下了警告。终于,支持龟山婆婆的人昙花一现,悉数下去,最后除了一个递清水的老奴全部消失。
花倩儿什么都能看到、知道,第一次发觉这种荒诞般的虔诚。但她不敢告诉任何人,告诉别人自己所有的虔诚都是假的,也只是在和狄南堂在一起的闲暇,才能倾诉一些难以熬耐的痛苦。她几乎每天都会带狄阿鸟去看龟山婆婆,劝龟山婆婆。
但龟山婆婆从不去原谅,只需知道那是反对,不让自己完成自己一生以来最大的愿望就够了。她也不在怨恨,因为一丛神灵的光辉就在眼前,巨大的图腾终究会带给自己一个明晰的感知,终究会带给这些绩麻般的生灵一些启发。
刚刚淋了一场初夏的季雨,她跌坐在那里,老油色的灰白头发很少能挂住雨滴,只能使领口边未干的湿痕有异于半干的毡花衣服,而那片片老结的衣裳片业已像绽开的树皮一样,她自己就像半截枯瘦的树根。
没有一个有理智的人能够想明白,这般年岁,这般瘦弱,哪来这等的精力和意志来支撑这么多天。天压得灰昏昏的,弥漫着一股雨后的腥味,荒凉中传来不得靠近的少年牧人游走时甩开的响鞭。四处的石头因规划的弟子先于信徒早散而歪曲不堪,最终少了一个缺口,不像是什么图案而更像是一堆乱茬子,任由野草随风荡拂。
花倩儿牵着狄阿鸟的手站在数十步外的坡上。她用矛盾和痛苦的眼神去看龟山婆婆潮红的面颊和忍耐中的平和,终究知道自己在对方心目中远没有长生天重要。时而,她挂着眼泪想:你总是告诉我你如何地疼我,却想让我一生不嫁,侍奉在神灵左右,我视为生命的石头,你终究还是因为要主持一场盛会而交给别人。而仅仅吵了一次嘴,你就不肯原谅我,说我们没有血缘,不亲。
时而,她却又追述:你究竟是老了,糊涂了,让灰沙迷了眼睛,还是被白毛妖迷了魂魄。人人都知道老爷子要出兵打仗,你却在战前惑乱人心,倘若你不是这么大的年纪,倘若你不是老爷子的近亲,老爷子能会不要你的性命?
你信奉长生天,多学广博,却总是以为自己认为的就是长生天的旨意。就是那少女时负心的恋人,恐怕也不仅仅是因为你决定去中原而娶了旁人!
“你不在那会,东边的老主人有一阵不糊涂了,就趴在那边喊她的小名,她也不理!三天二夜了。”老奴哭着说,“昨天醒了一次,说她感觉自己已经与大地混为一体了。”
花倩儿默然不吭,而狄阿鸟却连忙多嘴:“她的小名叫什么,让我喊喊。我趴在她耳朵边喊!”说完,他就嘿呀嗨呀地挣脱花倩儿的手,跑到前面去拖石头滚,一直滚到龟山婆婆那里,还用手擦一下龟山婆婆头上的汗水。
“这孩子!真是长生天给的灵性。”老奴叹道。
许多萨满的开始和狄阿鸟一模一样,而后亲人邻里,萨满们都走马观花一样督促,那孩子于是不得不去修行。这个念头猛然涌现后,花倩儿怕狄阿鸟迟早会被这样的话带到不得不侍奉长生天的境地去,勃然作色地叫嚷:“不是!”
说完,她就大声地呼喊狄阿鸟,扯上就走,几乎把狄阿鸟掂离了地。这样飞快走了数十步,才把狄阿鸟抱到怀里走掉。
老奴想不到她突然来了这么大的反应,只好自己在那儿垂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远远来了三、四人,老奴在那儿辨认,认出一个是龟山婆婆的哥哥身边的哈哈珠子,另外一个是龟山婆婆的大侄子,第三个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高大彪悍,便疑惑地看着,看着。
只见他们越走越快。
※※※
花倩儿决定把狄阿鸟带回家,再也不带他来了。她出了这个区域就急忙问狄阿鸟:“谁让你去挪那些石头的?”
狄阿鸟大为奇怪:“不能挪吗?那么大的石头,我一个人就能挪动。连小羊我都能扭倒,阿奶常说,和我一样大的,谁也没有我有力气。我将来进了学堂,箭法是第一,力气也第一,谁也不敢欺负我。”
花倩儿见他已经摆了夸耀的姿态,当即哑然,这才知道他是为了这个才去搬石头的,不禁哂问:“谁告诉你要进学堂的?你还箭法第一呢。”
※※※
回家后恰恰碰倒狄南堂。听他又问龟山婆婆,花倩儿只好苦笑摇头。倒是狄阿鸟嘴快,把所见所闻以一种疑惑不解的口气描述下来。
狄南堂吃了一惊,立刻就让花倩儿带他去,责怪道:“这般岁数的人,不能由她。还不把她弄回来?”
“也得弄得回来!”花倩儿争辩说,“谁也不认了!”
赵婶说:“这老糊涂的人哪,就跟小孩一样。是不能由她!”说罢,她就弄了辆平板车,随口喊了门外坐卧的闲人,督促花倩儿一起去拖人。
狄南堂回头跟等待自己的人说一声,也带了狄阿鸟跟上。他们再到那里,发觉龟山婆婆已经醒来,身旁站了个陌生人。狄阿鸟很快认得那个陌生的大汉,连忙又神秘又小声地给阿爸说:“是一卷风阿叔!”
狄南堂也认得出来,不许他多说话。而旁人已开始只觉是亲戚,不觉什么,直到花倩儿问远远站着的龙法刀那是谁,才知道不是亲戚。一直站在旁边的老头更愿意让老人和大汉说说话,不许别人上前。
龙法刀和狄南堂说了几句磕巴话,也算是从不认识到认识,而后看向一旁伺候父亲的家奴,自己也摇了摇头。
视线里的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继而,龟山婆婆大怒着赶那人走,竟拣了一块石头去砸,众人来不及赶到,她便赴在大地上痛哭。
陌生人大步就走,被一直看着的老奴头一拦,便苦笑道:“阿舅这是要拿我装别人,却被她看穿了!我阿妈死在东林坪子的时候,饱饭都没吃上。”
“谁说的?”老奴头大摆袖子,着急地扯着他问,“她都说什么?”
“她先说我阿爸害了眼病,娶了别人,自己又不能养我,哭得让人心疼。接着又突然不愿我的意,说我破坏她的祭祀,生下就扔了,还回来干什么!”大汉摇着头往狄南堂身旁并,见狄阿鸟伸出手来招自己,就扯过他的手,给狄南堂说,“哥,你怎么也来了?!”
老奴头追在身后,激动地说:“你真是她的儿。我抱去我妹妹家养的!你姓龙。你是咱家的小主人呀!”
大汉半点也不信,反问:“那我父亲是谁?害什么眼病。”
赵婶本来是来感激他带狄阿鸟回来的,到了跟前,脸色却渐渐凝重,终而什么话也没有说。等那大汉和狄南堂说了几句话被老奴头拽走,她才不敢确定地说:“南堂呀,莫不是他是你亲阿弟?”
“那时坪上寻萨迦阿爹的儿子,以前到过我们家!”狄南堂肯定地否认,“还不是见阿婆这样不得了,被他阿舅寻来他来充一充。”
赵婶不再吭声,见花倩儿和龙法刀说过,一起喊人硬架去龙法刀父亲家,便默默回去。回到家里,她仍放不下心事,缓缓地给狄南堂说:“以前,龟山阿婆年轻的时候跟我阿姑家的姑娘认识,她虽然不好看,但非常聪慧,总想学习别人学不到的东西,后来认识了你父亲,就常常到你家,半夜也不愿回去。要说她孩子的父亲有眼病,怕是你父亲!”
狄南堂并不信,只好对赵婶的疑神疑鬼的态度笑笑,考虑到龟山婆婆需要照顾,便要她时不时地替花倩儿去看看。赵婶答应下来,而后见狄南堂整日里忙不见人影,身边只有狄阿鸟一个,说去,备点补身子的参、茸,回头问了送龟山婆婆走回来的人,知道门在哪了,这就去。
※※※
龟山婆婆终于为自己未完的祭祀失望,只用豆子一样的双眼瞄视草房顶部,一直不理照料在自己身边的花倩儿,哪怕她哀求都不管。
赵婶只等着说亲事,来到见她透着清醒,一味地称赞花倩儿。龟山婆婆却说:“见她的时候,就见她想拿一张短弓射我,非是我命里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