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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第3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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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英花向外摇了摇指头,说:“这群草莽混蛋成了成不了气候不说,我是忍不下……今一早,阿过就走了。也不知道那个傻子能不能震住场面。”

春棠好心地说:“让陆大哥来帮帮他吧。”

樊英花没好气地说:“糊涂。赵过是他任命的护卫营统领。陆川来,人家认得他是谁?像这样的事,谁也帮不了他……”

她还要说什么,一转脸,一个尖嘴的孩子摇摇晃晃地从门口露了头,他皱了一皱鼻子,趴在门边的墙壁上藏了身。春棠转过脸,好笑地说:“这小孩腰里有把小刀,背了弓一样的木圈……到处乱转,见了人用鼻子在人腿上闻。西厢的女人都怕他,说他名叫阿狗,特爱咬人。”她也是爱逗小孩的姑娘,说到这儿就对着门喊:“阿狗,来。过来让姐姐看看。”

小孩又露出髡过发的脑袋。他拖着几根木棍翻越门槛,歪歪扭扭地站在樊英花面前。樊英花看看,真是像春棠说的那样一孩子,鼻子下沾着黑灰,手里拉了几支小箭,腰上戴着短刀和几串叮当响的饰物,背上一张细竹弓从肩盘到腰。

外头有个大孩子在使劲地喊“阿狗”。这孩子回头看看,才用又憨又含糊地声音说:“阿牛在找我!”他躲到两人身边,使劲地抽自己的鼻子,狗一样在两人身上嗅来嗅去。樊英花轻轻地问春棠:“是呀。这孩子怎么闻来闻去的?”

春棠牵强地解释说:“胡儿嘛。”

小孩摸到了樊英花的靴子,抱翻过来,指了嚷:“马粪!”

春棠连忙去夺,立刻就看到张开地嘴巴和几颗亮晶晶的小牙,她连忙抽手,说:“你看看,是咬人不?”

樊英花疑惑不定地问:“他说我的靴子上有马粪?”

小孩听到了。觉得她肯打理自己,抬起头冲她憨笑两声。一甩胳膊,把怀里的靴子撂在她旁边。樊英花抓住他,给春棠说:“我三天前踩过马粪,早弄干净了。这孩子却能闻出来!?”春棠发觉小孩昂着头,流露出一付很得意的皱脸像,连忙让樊英花看。说:“你看他?”

樊英花笑着抱住他,问:“谁让你闻来闻去的?”

小孩含糊不清地嚷:“伯伯。”

春棠不放心地从她怀里挣阿狗,分辩说:“你别搂他。他脏得很。”

樊英花正容说:“你看这孩子,他走都走不稳,就带着刀,背了弓,在大人的教育下练习嗅觉。游牧人怎么会不善战呢?”

正感叹着,一个大孩子和门卫吵嚷,威胁说:“你敢不让我进?!”

樊英花吩咐说:“让他进来。”

外头应了一声,进来一个和阿狗打扮差不多的少年。他身材已经很强壮了,粗粗的手掌还扶在腰刀上。他好奇地看看春棠,又看看樊英花,虎虎生气地走到他们身边坐下,粗声大气地问:“你们都是阿鸟叔的客人吧。从哪来?我叫图里牛巴特尔。”

他这样地年龄。又是阿鸟的人,一但在人前没规没矩地,你还真拿他没办法。

出于这样的担心,春棠朝樊英花看了一眼。樊英花却不改微笑,问他:“狄阿鸟手下的图里将军是你什么人?”

图里牛无拘无束地说:“那是我阿爸。”

樊英花把他的弯刀要到手里感觉一下分量,暗暗称岢。忍不住问他:“你使着顺手吗?”

图里牛憨憨地笑笑。偷偷地说:“这是路勃勃的刀。他去看病了,闲着也是闲着。”他向外看一眼。说:“阿鸟叔很疼他。打仗带他不带我。不然,我也可以弄把好刀。”

樊英花松了一口气,心想:要是你这么大的孩子都能使这么重地刀,那还得了?她看看在自己面前没有什么顾忌的图里牛,突然有心让他在自己面前规矩一点,便鄙视地问:“你怎么能佩着别人的刀摆威风呢?”图里牛看她怪严厉地看着自个,不服气地嚷:“咋啦。路勃勃抢过我的弓。”但他终于抵挡不住,低下头去。樊英花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脸给春棠说:“给图里牛弄把合适的好刀。”接着,她又教训图里牛:“巴特尔是你自称的吧?!我送你一把刀,也送你一个巴特尔的称号。但要你像个真正的巴特尔。你回去问问你阿爸,到底什么是巴特尔?!巴特尔是拿了一把不好使的刀耍威风的么?”

图里牛敬畏地抬头看看,低下头嚷:“你和阿鸟叔一样凶,一定是个真正地巴特尔。”

樊英花见他不再可能和自己称兄道弟,问:“他是你弟弟吗?”

阿狗吭吭地笑。她一低头,发觉阿狗竟拿着他的小刀,连连拔着自己的胳膊嚷:“我的牟多!”樊英花帮他把鼻涕和“胡子”擦去,听到图里牛的提醒:“他是阿鸟叔地阿弟。可爱咬人了。你千万别抱着他玩。”樊英花再朝阿狗瞧瞧,果然找出几分和飞鸟相似的地方,笑道:“我说他怎么会到处咬人!”

等春棠找来一把轻一些的刀,她便把图里牛打发走,留下阿狗逗着玩。

春棠很快确信阿狗不是一般地爱咬人,可让她奇怪的是,阿狗只咬自己而不咬樊英花,还被她搂着睡了一阵,心里就纳了闷。

她终于忍不住了,问睡醒了的樊英花。

樊英花也不清楚。只是就外面的安静要求说:“把外面地事讲给我听听。”

春棠说:“他那大屋坐不下,带人去前面大殿去了。大殿虽然没盖好,却能遮个太阳。我跑去瞥两眼,左一排是他地手下,右一排是俘虏的军官。后来听人说,他让人把刀剑都送过去,我就又跑去。他可是真发兵器,不光是殿里地,还有殿外的,好大一片。都是俘虏……”

樊英花打断说:“他疯了。

春棠见她急急整衣,连忙说:“俘虏们都跪下来磕头呢。”

樊英花停住正拉的靴子。说:“磕头?磕头能说明什么?”

春棠说:“他还讲了一番话。人都喊得嗓子都要破了,你没听到呀?!”

樊英花稍稍放心,又拽了自己的靴子扔在地上,问:“都说些什么?你记得住吗?”

春棠连连点头,说:“记得住!”她这就站到樊英花的面前,边想边回忆说:“史先生给他写了一篇文章。他没要。就站到外面的台阶顶上。左右走动……”在春棠的讲述中,樊英花眼前重现了那一幕:飞鸟站在台阶上,迎着太阳,在大片的俘虏面前喊:“我说你们有罪。我一直都说你们有罪。但你们真觉得你们有罪吗?你们肯定是想,我们没有罪,打仗打输了,你爱怎么说、怎么说。是的。我博格被你们抓住,你们也会说我有罪。但我让你们想一想,你们为什么讨伐我?不是说我造反吗?我造反了吗?我打赢了你们都没有造反,当初。你们又为什么讨伐我?你们讨伐我没关系。可你们得知道打仗死了多少人?

“我山寨里到处都是孤儿寡母,无人奉养的老人,他们地亲人都被你们手刃。你们想一想,当我和他们看到你们站到面前,该把你们当成什么?没错。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谁不是人心肉长,谁不是爹生娘养,谁地亲人被人杀死而无动于衷?所以,我说战胜之日,就是你们掉头之时。过不过分?过不过分?!可我没杀俘虏。我也没让别人杀俘虏。是的,我让你们劳作。折磨了你们,让你们的家里出钱,得了你们的财物。可你们先想清楚,我这儿死了这么多人,积攒了这么多仇恨,打赢了仗,反而在自己都没有吃的的时候待你们如坐上宾?供茶让粮,发给路费,送个媳妇回家?我没杀你们。你们不用感激。

我最恨别人说我妇人之仁,不杀你们是因为你们不是首恶。是因为我们都是朝廷地子民,都是手足兄弟。我也不计较你们是不是也这么想?估计你们也不这么想。

“你们要是这么想,还会残忍地杀害一些原本就不是玩枪杆子的人。

“我没有杀人,不代表我心里不想杀人。就在前些天,我山寨里有一对老夫老妻,他们两个儿子都死在你们的屠刀下,以至于无人供养。无人供养怎么活?他们只好去刨农田找吃的。庄稼正长,不能刨,刨田求食在山寨是死罪。可这一刀怎么砍?!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凡在我家的人都可以作证。我真想报复,想先杀小霸王,再杀光你们。但清醒了之后,我又没有这么做,只把那两位老人的死罪改为活罪。

“为什么改为活罪而不杀,因为他们的儿子是山寨里的烈士,是为了保卫山寨而死,被你们杀了。我没打算杀你们,但也没打算轻易地放过你们。也许,你们应该感激那些拓跋部的贼人和山里的乱臣。他们要向我们开战了。县城向我求救,一日几催。可我哪来这么多兵?所以,此刻我站在你们地面前,把信任交给你们。我不是你们的长官,不该再次把保家卫国的大义重申,我只告诉你们,我博格相信你们在这种时刻,会站在我身边,站在朝廷的身边,与外敌决一死战!你们不再是我的俘虏啦。在外敌入侵地时刻,我把我的仇恨,我私自做主,把我的百姓,我的弟兄们的所有仇恨都一笔勾消,成全你们的名节或自由。稍后,我会让人给你们造册,并把名册交给朝廷,如果你们战死沙场,你们就是烈士。如果你们活下来了,你们就自由了,不但自由了,还会换来功爵利禄。

“当然,我还是有一个附加条件。我不愿意原谅战争地首恶,想用他地血来彻底地湮灭弟兄们的仇恨。当然,我也不是不给他一点机会。我把他地命运交给你们,如果,你们觉得他还能带领你们打仗。你们替他求情。”

听到这里,樊英花又一次打断春棠。说:“那个小霸王?小霸王不能留。他是主帅,被阿鸟打败。心里积怨太深。”

春棠连忙补充说:“杀了。没一个人为他求情。”她补充说:“我没敢到跟前看砍头。”

樊英花问:“怎么可能?他小霸王没在军中培植一点势力?这阿鸟真是胆大包天。发过兵器的俘虏突然反戈,他怎么应付得了?”

她再次要来靴子穿上,看看阿狗也睡醒了,就抱上了阿狗,出去找飞鸟。

飞鸟正披着一件灰色的斗篷,在内室的被褥旁看地图。几排头目纷纷跪坐在他对面,的确摆出要开战的苗头。樊英花的打搅让许多人都感到意外。他们不敢相信这位虽然留有胡须但太过漂亮的男人参与军机,还是在图里图利出声压制下,才停止骚动。飞鸟抬头看了几下抱着阿狗的樊英花,给自己的部下挥手道:“你们回去准备准备吧。牙扬古。你留下。”

武士们纷纷起身,只有牙猴子留了下来。

樊英花觉得他应该是飞鸟心腹中地心腹,毫不隐瞒地说:“你把你的战俘都释放了?听说还发了兵器。驻地在哪?行险顺利不代表天黑后没有变数。“

飞鸟心里很得意,却拿出了然于胸地气度,淡淡地说:“他们都劝过我了。不也没事?天一黑,我就去他们草建的军营抚慰几个领兵的将领。更不会有事。”

樊英花和牙扬古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樊英花确认地问:“你说什么?”

飞鸟顾作惊讶,家常便饭一样说:“天黑后,我去他们军营喝酒呀。”

“你是怕他们倒戈时抓不住你?”樊英花勃然就是一脚。飞鸟猛地一提地图,下面的案子翻了个跟头。牙扬古也移动双膝,激动地劝阻:“这么大的决定?怎么不见你和我们商量。”飞鸟放了地图。挥一挥手,说:“你们知道什么?他们杀我有好处吗?要是你俩是俘虏中地人,会不会向我下手。再说,下手未必要了我的命,反而要了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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