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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码也要向你索要五条人命。五条呀,你家几口人,他这样一个人,朝廷至今都不敢怎么着他,一旦出来,闯进你家,杀你个灭门,都没谁给你说句话。”要是只有邓北关一个人这么说,他“伸白鹤”还能抻抻两条腿,叫嚣一番,但问题是,现在上上下下都是这口气,而邓北关,又是看起来,唯一一个肯看在钱的面子上,能帮帮自己的,自己还有什么办法?只能立刻就是一把鼻子一把眼泪地跪下来,求邓北关务必救他一命。
邓北关要的就是他相信,两方已经没有一丝和解的可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现在张了网,“伸白鹤”已经一脚踏进来,他便缓缓地说:“其实我一直想为天下人除了这一害,可是以我手上的证据,远远不够。”
邓北关撅屁股拉什么屎,别人不知道,“伸白鹤”怎不摸个清楚?!鬼才相信他什么时候要“为天下人除了这一害”,只是官场上的人,都是义正词严,自己也不讲究,就干脆利落地说:“邓老爷,你要我怎么做吧?!”
邓北关阴沉沉地笑道:“网罗他犯科的证据,眼下能致他于死地的也只有两个,第一,草料场的大火,第二,有没有暗通鞑子,我想,凭你申老哥的能耐,在这两件事上找几个人证,还不跟玩的一样吗?!”
诬告不成则反坐,告人家,往家灭九族上告,自己岂不是也面临着家灭九族,“伸白鹤”这一刻,都有点儿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来求人办事的,还是自投其死,送上门让人利用的,不禁表情古怪地犹豫起来。邓北关也缓缓口气,宽慰他说:“你告,我审,担心什么呢?!我也不强求你,你自己决定去吧。”
事到如今,“伸白鹤”哪不明白,自己已经没法回去慢慢儿做决定,狠狠都抖抖腮肉,咬牙说:“多谢邓老爷成全。”他转个脸,就在心底说:“你当我傻么?!你利用我,我自然反过来利用、利用你儿子,本来今儿已经不打算再去找田家的麻烦,可你我既然已经拴到这个份上,我还能便宜了你?!”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七十二节
“伸白鹤”前脚从家里走,邓校尉后脚就冷笑而身,霍霍走动。有杆枪可以使,他心里已经迫不及待,就想立刻去县衙,等着安县长给自己交底,什么时候开始审博格阿巴特的案子,当然,最好能给“伸白鹤”两天的时间,到时自己也不过是在借题发挥,表达自己所站的政治角度而已,如果王志实在恼火,让他去找那杆枪得了,那杆枪最后的死活,又不干自己什么事儿。
他也确实要往县衙去,走出庭院时看到了邓平,见这小儿子鬼鬼祟祟地提一身衣裳,衣裳里似乎藏个包袱,匆匆出了门,暗自摇头。
相比邓平,他更喜欢大儿子邓艾。
邓艾自小懂事,而今宽厚稳重,善于笼络人心,照他看,那是跟他一样,将来定是个做大事的人,而这小儿子?!却实在费天条,一天到晚,惹事生非,吃饱了没事干,动不动回来给他哥比,谁在雕阴城影响力大,就像上回,领着一群不务正业的人,去挑衅人家博格阿巴特,弄出条人命,还自以为了不起,今天这样儿匆匆出门,又不知道是去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他现在,挠头的事一堆,也懒得去给儿子讨,随手叫几个人,就要往县衙去了,还没有出门,来了个衙役,恭恭敬敬跑到他跟前,单膝跪地,双手递上二封公函。他拿过上面的一封,慢慢拆开,看了看,尚是平静,再看下面一封,脸色变得格外古怪,问那衙役:“县尊让你来,没说别的?!”
衙役说:“县尊让小的拿信来,询问相公爷的意思。”
心腹连忙上跟前儿,低声问:“老爷,这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邓北关冷笑说:“有位上宪要来,不两日就要抵达此地,先一步来信,指明让博格阿巴特去接他。怪不得。我说这周围郡县,怎么突然就把博格阿巴特当成抢手的香馍馍,原来早接到了风声。”
心腹的脸色也有不少变化,想劝两句,又不知从何劝。
邓校尉倒沉着,说:“我还是去县衙,自己跟你们县尊商量。”
他往前一扬手,带着众人去县衙,到了县衙,老远又听说博格阿巴特的媳妇来探监,有意无意地留意一下,往县牢外面的空地一扫,只见外头候着三条大汉,为首的最为年轻,不过唇上的胡须已经逐渐成型,给人一种稳重的感觉。
他停下脚步,这番打量,发觉那个为首的年轻人也看了过来,带着一种让自己说不明白的眼神,只让人觉得很通透,耳边不禁响起观人之术中几句:“目不斜视,直中藏拙,威武轩昂,胸藏兵甲,可为将也。”
他回头扫了紧跟自己的两个心腹,却找不出这种直观上的欣赏,不由可惜刘公明起来,暗想:我未曾亏待于他,谨礼遇,躬下人,使子师侍之,怎么就让他背叛我了呢?!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感叹,莫名其妙地想:“博格阿巴特身上带着的不只是杀气,总能吸引到一些人才。”
到了里面,安县长已经在等着,见了面,先是让人奉到茶水,继而询问:“上官传书,指名道姓,要狄小相公去接,于是,就有人说,是不是先将他放出来,沐浴更衣,准备、准备?!邓大人怎么看?!”
邓北关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淡淡地说:“我也这么觉得,可是重案压身,放他到上官身边,不好服众的呀。”
安县长也有同感,叹道:“问题是案子未审,罪未定,拘囿着不放,也不好交待。”
他欠个身儿,说:“狄小相公身上的毒已经缓解,我看我们还是赶快开堂审理,如果有罪,视情节轻重,判断能不能随侍大员,如果无罪,早早让他去了,也是顺势之举。”
邓北关愕然,说:“审?!什么时候,今天还是明天?!”
安县长说:“今天夜里?!”
邓北关犹豫了,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准备,今天夜里就审,怕是太快了,搪塞说:“我还没有梳理案情,一时之间,人证,物证?……”
安县长说:“王统勋也是这个意思。”
邓北关不吭声了,也没借口,这就起身道:“那我立刻回去,将案情整理一二。”
安县长点了点头,起身送他出门,刚刚将他送走,来了一个状师,擂鼓递了诉讼状词,安县长拔开一看,却是中毒而死的狱卒家属以及其它几个狱卒,衙役联名要求县衙调查投毒一案的。
安县长记得这事交给县尉去办的,而这种恶性投毒案,也该是县尉办理,连忙让人去叫,看看案情有没有什么进展。
县尉一时不在衙内,他便坐下推敲案情。
按说,当时值班的狱卒都从赵哈那儿知道,这是邓家定的酒菜,问题是赵哈已死,狱卒也只剩俩,其中一个,情况还不是很好,那就剩个倒马桶的老狱卒,只说一次,是邓家给送的,只因为县尉不敢寻常视之,让他说清楚,老狱卒一来说不清,二来,也怕自己是在坐地妄言,又不敢说了。
县尉调查,只能初步判断,投毒是冲狄阿鸟而去,安县长没经手此案,却也能做出这样的初步推断,可以说,案子没有什么实质性地开展下去。
博格阿巴特身份不同,京城还曾派来一堆杀手,这个投毒,也实在不好开展,只是苦主的状纸递了上来,又不好不受理,何况,这些人都还是县衙里的人,拖个一天半天,都没法儿说过去。
他们都想得很谨慎。
安县长更觉得整个事情确实该有状纸上递了,一点也不突然,也不可能想到,这张看起来只是求公道的状纸是奔着哪一个人去的,只是觉得自己要受理,只能传唤老狱卒,传唤狄阿鸟,一步一步地走,试着给人家一个交待。
县尉暂时不在,他便站起来,往牢房走去,希望私下和老狱卒,和狄阿鸟谈谈,做到心里有数。
到了县牢,李思晴还在呢。
她刚刚告诉狄阿鸟,这个案子已经递交诉讼。
路勃勃也已经在想方设法寻找那个投毒的年轻人了,因为很多人一眼就认出那个投毒年轻人,只要他没出雕阴,找到只是个时间问题,在案子开审之前,足够了。
当然,那个年轻人很可能已经不在雕阴了。
狄阿鸟却还是觉得他还在雕阴。
这要说是直觉,说这家伙单单是因为赵哈死了,心存侥幸,说这家伙还没有成家立业,未必弄到跑路的钱,都不足够,而狄阿鸟,还有一个十拿九稳的理由,这个年轻人,和赵哈的交往方式,说明了他的出身,他就是个痞子,他不可能是邓校尉身边的人,这样一个痞子,被用来下毒,直接指使他的,应该是邓平,以邓平的性格和年龄,依仗只是家族在雕阴的势力,他还没有一个让活人为他生为他死的资格,那么这个人肯这么干,就得有一定的目的,想要好处。
想要好处,就要还在雕阴:
第一,他要赵哈看着自己吃饭,那就是准备在和赵哈约好的见面时间,合适的地点,杀赵哈,这件事可以反过来推测,因为他要杀赵哈,所以,他主观上步愿意再走向监狱,判断自己死了没有。既然他曾想过要先杀赵哈灭口,那就不可能不考虑,自己会不会被别人杀人灭口,担心自己也会被人杀,案发之后,他只要不是白痴,就不会再和邓平呆在一块儿,只会关注着事情的大小,时而阴魂不散,在邓平左右冒下头,催要报酬,这样,被灭口难,想拿钱更难,拿不到钱,他能走吗?!
第二,在投毒上,他和邓平的目的不同,他投毒,他会认为,只要有人吃了,我就是为你杀人了,就闯下了大祸,你就该给我一大笔钱;而邓平呢,他要的是自己的命,不得到自己已经死亡的消息,不会给钱,甚至得到自己变成白痴的消息,仍然会舍不得给钱,以自己没死为借口,耍赖,两个人产生纠葛的可能很大,等自己是死还是变白痴,能不能被医过来,需要几天的时间,这几天中,一旦再有争议,付钱,又会耽误好几天。
第三,投毒之后的结果使两人产生分歧,他惹下更严重的后果,毒死了一片,而邓平只认自己,这种反差,更容易让他不甘心,多出对邓平怨恨,越有这些,他潜意识中越容易决定留下来观察,看看这个事儿到底出得有多大,衙门里外,到底会作怎样的调查,加上赵哈死了给他的侥幸,他觉得他有足够的时间,拿到钱,甚至肯定得弄明白自己要多少钱,要跑,跑多远。
基于这些判断,至少他认为,找出这个年轻人,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先递了状纸,而后几天时间,才能找到那个年轻人,安县长却来问他,他要想一击必杀,当然不能过早地往邓校尉身上扯,只是把那天吃饭的情景回忆回忆,满足安县长了解真相的急切心情。
而同时,他也忍不住在心底督促路勃勃:“你快点把他找到吧。”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七十三节
那名指使赵哈的人的确还在雕阴,路勃勃已成功地接近上他,只是还没有机会把消息传回去。
狄阿鸟太把人家当人物了,所做出依据都是错了。
这个人,姓汤,名德水,是一个雕阴城内城外都认识的混混,和邓平的关系一直不错,一直不错呢,那就是平日三句话不离开“义气”二字,当然,他肯讲“义气”,只想在雕阴城中混个出人头地。
对于他们这些家境不好,又想出头的小角色,性命相当廉价,头脑也特别容易发热,很容易动不动就逞能,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