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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仿佛不觉,他知道此时还是要先稳定军心,否则真要混乱起来,大家还是过不了桥。当下,他一抬腿,跳到了桥头的石栏之上,高出了所有人的半个身子,挥舞着双臂,高呼着:“大家不要乱,我还没有走,我正跟大家在一起!”
见到张贤的确是在河的北面,而非过了桥去,众人这才定下了一颗心来,觉得有了一个定心鼓,刚刚要纷起的混乱,再一次平息下来。
可是,北面的枪声越发得急了,登上这个桥石栏,张贤也看到了陈集村里处处都有一闪而过的灰布军服,那是解放军中原野战军的服饰,这与雷霆所穿的黄色军服不一样,雷霆属于华东野战军。能够看到灰布军服,这说明解放军中野的部队已经占领了部分村庄,正向这边过来。
也许是张贤站得太高,过于显眼,随着哒哒的一串枪响,从陈集那边飞过来一梭子子弹,直向他打来。
“小心!”在张贤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忽然人群中一个身影跳将起来直扑过来,一把将张贤从桥栏上扑倒在地,而那一串子弹却尽数打到了他的后背。
张贤被摔得头昏脑胀,熊三娃早已奔了过去,一把扶起了他,当他仔细看时,那个救了他的人,正是与他刚刚答过话的伤兵于得水。
“小于!”张贤起身来扑到了于得水的面前,一把将他抱到了自己的怀里,只是此时,于得水已经被子弹从后面打穿来,胸口满是鲜血,也不知道有几处的伤口,他睁着大大的眼睛,张大了嘴,嘴角流着血,艰难地呼吸着,渴望地望着自己的师长。
泪水从张贤的眼眶里夺眶而出,滴滴地落在了于得水这张脏兮兮的脸上。
“师长……你……你说过……你说过要带大家活着冲出来的!……”于得水断断续续地说着几天前张贤曾经答应过他的话,张贤使劲地点着头,那个时候他的话只不过是为了稳定军心,其实他自己也知道,那是一种欺骗。“我们冲出来了……可是……我……我就要死了!”他说着,话语里满含着对生的渴望。
一时之间,张贤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碎了,泪水如雨一下直流而下,再也无法停歇。
于得水没有再说下去,到死的时候,他的眼睛还一直睁着……
※※※
白京生与沙长海带着人从陈集退了出来,来到了石桥边上,张贤的怀里还抱着于得水的尸体,正呆呆得发着愣。
“师座,快走,陈大兴的警卫营被打散了,敌人已经打过来了!”白京生连忙催促着。
张贤缓缓地放下了于得水的尸体,放眼看着这一大堆乞望着自己的眼神,这些士兵并不懂什么政治斗争,更不懂什么成仁取义,他们只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哪怕是如狗一样地残喘!他们把自己当成了他们的救星,而他作为他们的师长,怎么能够忍心弃之不顾呢?
忽然之间,张贤作出了一个他有生以来觉得十分正确,同时也再没有后悔过的决定。当下,心里已然平静了下来,擦去了还淌在脸上的泪,十分镇定地道:“老白,你跟沙团长带着三十一团和三十二团的人先走,我再等一等!”
“师座,还是你先走,我们来掩护!”白京生坚持着。
“这是命令!”张贤的语气严肃了起来。
白京生愣了一下,还是没有动。
“如果我先走,那么你们谁也走不了!”张贤低声地告诉白京生,同时指了指前面上千双的眼光,告诉他:“这些人如果看到我离开,必定会一齐拥塞这座桥的。”
白京生这才明白了张贤的用意,他以为张贤是要让他和沙长海带着人过桥后,他再跟着过去,然后再炸掉桥。当下点了点头,与沙长海招呼着三十一团与三十二团总共加起来不到五百人的残余,迅速地冲过桥去。
“哥,我们也走吧!”熊三娃紧催着张贤。
张贤望了他一眼,这才告诉他:“三娃,我不准备过桥了,我要为这里的上千人负责,你快随着白团长去吧!”
熊三娃猛然一怔,马上明白了张贤的用意,却同样以坚决地语气答着:“哥,我们两个从来就是一在起的,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你不走,我也不走!”
张贤点了点头,虽然说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但还是很受感动,看看桥面上再无人通过,张贤当即下达了一个命令:“三娃,炸桥!”
“是!”熊三娃响亮地回答着。
随着“轰”一声巨响,这座连结北淝河南北两岸的石桥从中间被炸开来,石块与泥土纷纷滚落到静静流淌的河水中,腾起了一团烟雾。
这一声巨响,将河北岸所有人的希望全部化成了泡影。
已然跑过桥去的白京生、沙长海与姚昱等人这才如梦方醒,齐齐跪倒在了河岸之上,放声痛哭着对着河的北岸叩下头去……
※※※
陈大兴还带着警卫营残存的一百多人奋力坚守着陈集的南面村口几幢院落,他知道这个时候,只要是自己一放弃,那么那些还滞留在河岸上成千的同袍都将成为敌人的俘虏,但是他也非常清楚,这最后阵地的攻破只是迟早的事,他只希望自己能够多坚守一会儿,那样就可以多一些人过河。
可是,随着身后传来的一声巨响,令陈大兴也蒙了起来,不明白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也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向他通报着,说是张师长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什么?张师长还没有过河?”一听到这话,陈大兴不由得急跳了起来,他苦苦支撑到现在,其实就是为了给张贤多一些时间,能够成功逃脱。
“大兴,命令大家先不开火,我要亲自去跟共军谈判!”张贤已然来到了陈大兴的身后,镇定自若地命令着他。
陈大兴愣了愣,忽然明白了张贤的意思,他不再出一言,挥了挥手,让大家停止射击。
阵前,熊三娃已经扯开嗓子对着对面喊了起来:“对面的共军听着,不要开枪!我们师长要跟你们的长官谈一下!”
这声音果然出了奇效,那边还哒哒的机枪声顿时停歇了下来,一时之间,整个陈集一片得寂静,鸦雀无声,让人感觉这里仿佛成了一座死村。
半天之后,对面终于传来了一声应答:“可以,你们的师长是谁?”
熊三娃回头看着张贤,张贤直接走到了前面来,朗声答着:“鄙人,国民革命军第十八军第十一师少将师长——张贤!”
对面再一次沉默了起来,随之却发出了一片的欢呼,那是一种胜利的喜悦,显然对于这个名字,他们并不陌生。
“好!叫他过来!”对面再一次传来了声音。
张贤整了整自己的军大衣,又正了正自己的军帽,抖了抖身上的灰尘,迈步就要走出掩体。
“哥,我跟你一起去!”熊三娃自告奋勇着。
张贤点了点头,熊三娃将手中的冲锋枪紧紧的握住,跟在了张贤的身后。
陈大兴却有些放心不下,阻拦着道:“贤哥,别过去!”
张贤摆了摆手,有些无奈苦笑着道:“我不过去又能怎样?结果已经注定了,他们也没有必要要我的命!”
想一想张贤说得不错,陈大兴只得放行。
走到了村街的中心,张贤停下脚步,回头又望了望身后的陈大兴等人,再一次转回头来,对着对面的解放军阵地大声地道:“我已经过来了,能否告诉我,你们是哪一支部队,长官又是谁?”
“呵呵,我们是襄河纵队,我就是这里的长官,刘兴华!”一个张贤所熟悉的声音忽然传来,紧接着一张他同样熟悉的面孔从一堵残破的墙后露了出来。
张贤不由得一怔!
※※※
与刘兴华的谈判却是异常得顺利,令张贤都有些想不到,原以为他们会多方面的来为难自己,却没有想到,刘兴华的要求其实是最简单不过,只要他们放下武器,向他们投诚。至于张贤所提出来的,不许虐待,不许打骂,不许搜身,要给尊重,同时还要给饭吃,给伤员治病,让他们得到充足休息等要求,刘兴华连想都未想,便一口答应,并且告诉他,最迟在天黑之前,所有的人都可以喝到热乎乎的粥,吃到香喷喷的馒头。
投诚,叫得好听,张贤知道这其实就是投降,此时,他已经自断归路,但是,这也算是他这个当师长的为大家所能谋得的最好结果。
但是,在谈到交接的时候,双方却发生了分歧,按刘兴华的想法,要求张贤必须在中午之前将武器、人员、物资等造册上交,最迟也要在天黑之前完成;但是,张贤却要求要到第二天再说。几经讨价还价,最终张贤还是同意可以先期将武器交出,但是人员的掌握还要到第二天再说。这令刘兴华十分不解,于是问道:“阿贤呀,你这是怎么想的,早一天跟晚一天有什么区别吗?”
张贤却是一阵得苦笑,反问着他:“刘司令,我把武器都交给你了,你还怕我再跟你打吗?你就通融一天不行吗?”
听到张贤如此一说,刘兴华怔了怔,只得点了点头,同时道:“好吧,我可以同意,只是你要说明为什么你非要晚这一天?该不是为了让你那些逃过河去的兄弟走得更远一点吧?”
张贤心里一阵惊悸,这个刘兴华当真得是他的克星,这种事他也能够猜到,看来自己败在他的手里,也并不算是冤枉。可是,他的头却摇头,有些悲哀,还是告诉他:“我们这么多人死在了这里,我作为师长,心里难受呀,怎么也要带着大家将死者入殓,在附近找一个风水好的地方,为他们料理一下后事,中国人讲的是入土为安!不然,大家的良心难过呀!”
闻听此言,刘兴华也面容肃然了起来,斯者已逝,不管是为了什么,的确要入土为安,当下道:“既然是这样,我同意,要不要我派你帮你清理?”
张贤的眼睛忽闪了一下,坚定地摇了摇头。
刘兴华来到了张贤的面前,经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许多的话他还是想说。
仿佛是猜出了刘兴华要说些什么,张贤忽然一声苦笑,自嘲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一时之间,刘兴华哑然了,知道在这个时候,便是有话也不便在这种场合里来多说了。
“要不要见一见你的弟弟张义?”在谈完了这些事情之后,刘兴华提醒着张贤。
张贤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一摇头,道:“以后再说吧!”
想一想,以后兄弟两个见面的机会多得去了,刘兴华也就点了点头,并没有派人去把张义找来。
※※※
望着张贤离去,熊卓然有些担忧地道:“老刘,我们就这么放他走了,是不是有些不妥?”
刘兴会愣了一下,反问着他:“怎么,难道你还准备要扣留他呀?”
熊卓然尴尬地笑了一下,还是道:“我们吃这小子的亏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诡计多端,我怕会有什么意外!”
刘兴华却摇了摇头,十分自信地道:“能有什么意外?如今的他可是走投无路,那座桥也被炸了,又处在我们三面包围之中。我知道他是为了保护胡从俊能够从容逃走。虽然没有抓到胡从俊是我们的一大遗憾,但是张贤能够投诚过来,这也算是一个不小的收获,他那手下估计怎么也有三千人,呵呵,这可是个宝贝,我们襄河纵队很久没有补充兵源了,这些人正好可以为我所用!”
想一想,刘兴华所说的确不错,只是熊卓然又想到了另一点,问着他道:“这个张贤会如何处理呢?”
刘兴华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道:“虽然我跟他的交情莫逆,但是还没有保护他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