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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中默默想了一阵,殷浩最后对司马正色道:“明日朝中,我要上表自请北伐,还请相王从中斡旋成全。”
司马大喜道:“深源能有此大志,正是朝廷所期望,天下百姓所冀望。”
殷浩转向曾华和荀羡说道:“还请叙平和令则能助我收复河洛,浩在此多谢了!”
曾华和荀羡连忙答礼道:“中军大人客气了,这是我等本份之事。”
曾华接着说道:“只要朝廷北伐诏书一下,传令桓公出师南阳、河南响应,那么桓公就没有借口再驻兵武昌了,自然会挥师襄阳准备北伐去了。”
司马和殷浩赞道:“正如叙平所言,如此甚好!”
谈完正事,殷浩又转到当今朝廷最重要地事情上,对蔡谟地处置。
殷浩说道:“相王,这蔡谟如此不臣,当行大辟(死刑)。”
曾华一听,吓了一跳,这殷浩也太恨了点吧,想立威也用不着用蔡谟地人头来立吧。
这时荀羡出言劝道:“中军,如此重刑恐怕不妥。如果大辟蔡谟,恐怕天下名士心寒,而江上(荆襄)又有借口了。这蔡谟可是先帝之师,天下名士呀。”
殷浩听到这里,心中便犹豫了。
曾华接口道:“而今正值微妙之时,不如以大局稳定为重。这蔡谟如此傲上,传诏贬为百姓就可了。”
司马点头赞道:“如此甚好,这样即可显朝廷威严,又可抚众人之心。”
见如此,殷浩也顺着梯子下来了。
接着,曾华在司马和殷浩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重要性后,开始深入地跟司马和殷浩讨价还价了,看得一旁默不作声的荀羡目瞪口呆,心里一阵佩服。
第二日,曾华正式上朝面圣,八岁的皇帝对这位战功显赫的名将很是感兴趣,问了许多打仗的事情,曾华也顺着小天子的意思,给他讲了几件有趣地事情,逗得皇帝哈哈大笑,欢喜不已。
接着黄门侍中传诏虞幡念诏,加曾华特进、镇北大将军、安西大都护、开府仪同三司、使持节、都督雍、秦、益、梁、并五州军事、雍州牧,加封开国武昌县公,所辖郡县事职可便宜行权。
诏书一下,群臣顿时哗然,纷纷交头接耳。前面那一长串的官职封赏大家无所谓,但是最后一句“所辖州郡县事职可便宜行权”就大有文章。大家知道在曾华的一手经营下,这雍、秦、益、梁四州如同铁桶一般,朝廷根本就插不上,而且中间还隔着一个荆襄,江东建康更是使不上劲了。曾华在自己的地盘里一手遮天,但那只是暗地里的事情,现在朝廷几乎是半公开地承认曾华地盘的半自治,这怎么得了。
司马知道众臣工的心思,但他却是无可奈何。一来他必须要借助曾华的势力来抗衡桓温,不给点好处人家怎么肯用心卖力呢?所以官职、权柄不能比桓温低,这样才能达到朝廷两者均衡牵制地作用。
二来朝廷离益、梁州和关陇太远了。关陇还是前线就算了,这益梁两州可没少人打主意。这一年来朝廷也派了一些人去那里试探性地担任郡、县官职,结果没两天就被曾华地结义兄弟益州刺史张寿和梁州刺史甘找借口给弹劾了。要是朝廷坚持不肯替换,张寿、甘就派他们去平叛乱或者上前线,然后曾华直接借口作战不力,借持节战时可斩两千石官员的权力,一刀剁了,再上表说那些人贻误战机、招致败绩。结果江东再没有人敢去曾华辖区任职了,那里的各地官员全部成了曾华地嫡系人马。
虽然曾华比桓温还做的出,但他却是严格“按照朝廷的规章制度”来办事的,比桓温经营地方还有理有据,让朝廷对此无可奈何。兵权牢牢地握在曾华手里,谁能奈他何?取消他的持节或者都督官职,谁敢保证他不反?要是把他逼向桓温,两军合成一处,顺江而下,这建康就又是一番大难了。既然如此,朝廷还不如顺水推舟,公开默认这种半自治状态,给曾华一个人情。
下来就是殷浩出场。他上表自请北伐,并请关陇、荆襄出兵协助。皇帝赞许,当场传诏拜殷浩为征北大将军、持节、都督扬、豫、徐、兗、青、司六州诸军事,加谢尚为安西将军、荀羡为北中郎将,皆为督统,进屯寿春,以为前锋,令征西大将军、都督荆、湘、江、广、交、宁六州诸军事桓温出兵南阳响应。
最后一项议程便是太后传诏将蔡谟贬为庶人,了结这段公案,然后黄门一声喝声便散朝了。
第七十八章 … 建康(三)
和元年正月十五,明王会名士谢安、王羲之、阮裕、融、孙绰于建康四望山下泛舟临江赏月。明王以诗吟景,众人大悦,王羲之借景尽情书录《临江篇》,谢安记后,赠与明王以为传世。
……………………………………引言摘述
第三日,曾华服素服,备重礼,上刘惔府吊慰。刘府位于建康城东南的乌衣巷,听说这里以前是前吴禁军驻地,由于当时的吴国禁军皆穿黑衣黑甲,所以这里就被称为乌衣巷了。
现在这里已经是建康城的“高尚住宅区”,许多达官贵人都居住在这里,最有名的是王家和将来也会显赫的谢家。刘府在乌衣巷中一个不起眼的地方,这符合刘惔的性格,名动天下却生性谈泊,如果不是他名高位重估计也不愿住到这显赫之地来。
来到刘府门口,曾华仔细整了整自己的襴衫、麻鞋,然后点点头,段焕立即上前敲打着黑色的大门,“笃笃”声马上不轻不重地响起。曾华抬头看去,只见黑门上面挂着一块黑色匾,上书“沛国刘府”,门檐两边各吊了一个白色的灯笼,上面只书写着一个黑色的刘字。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一个老汉随声探出半个身子来,一眼就看到一身素服,神色凝重的曾华,还有他身后的李存和彭休及十几名壮士,不由出言问道:“请问是哪家大人来府中?有何要事?”
旁边的段焕微微弯腰递过一张名贴,沉声答道:“请禀告你家主人。就说是扶风郡曾华曾叙平来拜府,想跪拜刘公地牌位。”
门房老汉听到这里不敢怠慢,接过名贴后告了一声罪:“请稍等,待我禀过我家主人。”说完又关上大门。
不一会,只听到吱呀一声大门被大开,三个身穿素服的青年人急冲冲地奔了过来,后面慌慌张张地跟着几个随从。带头的青年人曾华没有见过,但是他的脸形、眼鼻很象刘惔。应该是刘惔的长子。后面一人跟前面的人略微相似。但却别有一番容貌,最后一个长得最清秀睿敏的人曾华认识,正是刚回来奔丧不久的刘顾。
“刘府不孝子刘略/刘聚/刘顾恭迎镇北大将军曾大人。”三人齐声弯腰拱手道。
“三位世兄不必多谢。刘府门前没有什么镇北大将军,只有前来跪拜恩师牌位地扶风郡学生曾叙平。”曾华拱手大声还礼道。
三人一听,知道曾华要持弟子礼拜祭自己地先父,也不好说什么了,连忙以刘略为首。引着曾华走进刘府中。
走过三进厅堂,很快就走到了素色布置地正堂,进门就看到正中摆置的牌位,正是刘惔的名讳。
曾华当即一个箭步上前,双膝跪倒在地,双手重叠在额,然后伸直,同时弯腰俯身。手和身子都匍匐在地。默然一会然后直起身来,再行一次,如此连行三次大礼。施完礼后。刘略为首三人在旁边跪谢答礼。
礼毕后,曾华持着刘略的手,还没有开口就泪如雨下,最后才哽咽地说道:“曾某此生最恨就是去年未能遵恩师之言回建康一趟,想不到现在已是天人相隔,一想到这里我就悲痛难忍,心如刀绞。”
刘略三人也是流着眼泪苦苦相劝,终于把曾华劝住了。过了一会,刘略三人引着曾华来到偏厅用茶。
曾华开口问了刘略一些情况,知道由于刘惔和司马、殷浩等人关系甚好,所以朝廷给刘家兄弟的抚恤和荫恩都很丰厚,曾华不由点点头,表示放心了。
这时刘顾开口道:“曾大人,我等知道大人前日已经入建康,昨日在朝中受封,想不到今日就来鄙府吊拜先父,真是怠慢了。“
“由于朝廷制度所在,所以我延滞了两日才来祭拜恩师。此次上府中有三件事需要与三位世兄商量。”曾华开口道。
刘略连忙答道:“有何事请大人尽管吩咐。”
“我准备选一日去恩师墓上吊祭,必须请三位世兄引路。”
“这个自然。”
“第二就是问一下贵府上还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请尽管说,曾某一定尽力去办。”
刘略三兄弟对视一下,最后刘略摇摇头说道:“多谢曾大人厚爱,你已经为三弟谋了一份差事和前程,我刘府合府上下已经是感激不尽。而今朝廷体恤,厚待我兄弟,已是万分惶恐了,不敢再劳动大人了。”
“这个休说。真长恩师于我有举荐提携之恩,更有教诲之德,如何报答都不为过。但凡你兄弟在江左有什么为难之处,可速速递信一封到关陇,我一定竭力相报。”曾华毫不掩饰自己对刘惔的报恩之心和庇护刘氏兄弟之情。
“这第三件事情是不情之请。本来父母人伦乃是大道,天下百善以孝为先。子瞻(刘顾)世兄本应该守制三年,但是他身据关陇枢密院左签院事一职,掌握军机甚是重职。而且现今朝廷传诏北伐,这关陇枢密院更理不开子瞻,还请答应子瞻夺情赴职。”曾华诚恳说道。
刘略对视一下说道:“这需得请示母亲大人。”
不一会,庐陵长公主被请了出来,又是一番嘘吁相见。然后刘略将此事一说,庐陵长公主想了想说道:“此事关系重大,稍有不慎便会给曾大人和顾儿蒙疵。我是一个妇道人家,不识这些大体,不如请你们地姑父来定夺一下吧。”
刘略一听,抚掌道:“母亲大人如此说甚好,我这就去请姑父大人。”
看到刘略走了,曾华不由开口问道:“不知这姑父大人是哪位名士?”在他心目中,刘惔如此名士世家。结交的朋友亲戚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回曾大人,鄙府姑父是陈郡谢安谢安石。他前些年因为避诏被禁锢在会稽,后因圣上恩德才传诏赦免,前几月闻先父噩耗,便赶来奔丧,至今还未回会稽。”刘顾
曾华一听才明白,原来这大名鼎鼎地谢安是刘惔的妹夫,自己以前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呢?
没有多久。只见刘略引来一人。不过三十余岁。风俊神清、气宇轩昂,一身青衫长袍,飘逸翩翩。
“见过安石先生。”曾华抢先拱手施礼道,按照执礼来讲谢安还应该是他长辈。
“安石见过镇北大人。”谢安淡然地回礼道。
刘略把刚才曾华的请求一说,谢安沉默一会再说道:“北伐是收复河洛,修复祖宗陵园,更是孝道。应该先大孝再守小孝,而且有南亩(刘略)以长子守孝,刘顾夺情也是可以的。”
曾华连忙拱手道:“多谢安石先生如此深明大义。”
谢安淡淡一笑,拱拱手道:“听说不日镇北要祭拜真长兄的墓地,我愿一同陪往。”
“多谢安石先生。”
第六日,正是适宜祭祀的日子。
曾华依旧穿上素服,备好饼、茶饮、干饭、酒脯等素品,然后在刘略三兄弟地引领下。谢安地陪同下。来到位于城东二十里外地刘惔墓前。
曾华流着泪恭敬地行了三个大礼,然后掏出一卷纸来,朗声读了起来:“
呜呼先生!生而为英。死而为灵!其同乎万物生死,而复归于无物者,暂聚之形;不与万物共尽,而卓然其不朽者,后世之名。此自古圣贤,莫不皆然;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