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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现在北府军士面前的乌夷城只能用废墟来形容了,不多的幸存者在那里徘徊着,不知道是在寻找亲人还是自己的灵魂。他们对汹涌而过的北府军士一点反应都没有,顶多只是抬起双眼,用死灰的目光看了一眼,然后又继续关注自己的脚下或者一个空洞的方向。
最后的战果出来了,乌夷城被夷为平地,五万军民只剩下不到一万余人。龙安在大火中紧闭宫门,一家十四口连同宫中数百人尽数化为灰烬。龙康在残壁断墙的王宫前变成了疯癫,最后被押到曹延面前时已经手舞足蹈地号称是五天神龙了。
清点完后,曾华下令就地掩埋死者,将所有的房屋废墟全部夷平,而乌夷城生者尽数被迁往尉犁城,离开了已经变成一座大坟墓的乌夷城。
最后,曾华请出躲在城外佛光寺等数座大庙宇的四千僧侣为乌夷城焉死难君臣超度。
在一片佛经颂声中,大和尚惠被带到了曾华的跟前。
“大将军的意思是希望贫僧把这封书信带给龟兹国王陛下。”一直提心吊胆的惠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叫自己当使者。
“是的,大和尚德高望重,请将本将军的书信带给龟兹国王。我不希望再兵火再现了。”曾华的语气非常平和和诚恳。
听着这里,再看看一脸斯文的曾华,惠怎么也不相信昨晚的那场大火就是这位北府大将军放的。
“大将军,你为何要超度亡魂,你害怕了吗?”惠不知怎么就鼓起了勇气,问出一句他不该问的话,也许是嗡嗡的佛经声给了他莫大的支持和勇气。
“害怕?”听到这里,曾华骤然转过头来,锐利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投向惠,让这位原本心如深井的高僧都忍不住有些波澜。
过了一会,曾华的目光终于柔和下来了,他摇摇头说道,“死在本将军手里的恐怕以数十万计,我还在乎这区区数万之众吗?打仗就一定会死人,而且我给了龙安和乌夷城五天时间,他们不愿意生就只有死了。我超度他们只是尊重死者而已,死者已逝,无所谓仇恨和恩怨了。”
听着这冷冰冰的话,惠不由地觉得后背发凉。
“不过死人总是一件让人不愉快的事情,我不希望乌夷城的事情还会在龟兹国重演。”曾华话语一转。
“贫僧明白了。”惠合掌应道。
第一百六十八章 … 第一次西征(七)
惠和尚的详细讲述简直就是一颗五百磅的航空炸弹,兹君臣给炸晕了。乌夷城在龟兹人眼里算是一个偏远城国,毕竟那里不但人口疆域没有办法跟龟兹比,而且整个焉耆国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早就在数十年前的“凉州张家西征”中饱受蹂躏,荒废许久了,短短的时间里是不可能恢复多大的元气。
尽管这样,当听到龙安和他的四万臣民在一夜之间消失在茫茫的火海中,相则等人已经深刻理解曾华书信中战火连天的真正含义了。要是屈茨城也来上这么一顿火油弹覆盖射击,那么龟兹国会变成什么样呢?
要知道龟兹国屈茨城是乌夷城的五倍,“常住人口”足有六、七万,比焉耆、尉犁两国所有的居民集中起来还要多,而繁华程度更是差得十万八千里,龟兹国的富足在整个西域也是数一数二的。
正是这种富足让龟兹国王相则等人更加感到畏惧,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富命娇。
相则等人想到这里不由地感到一阵心惊肉跳,龟兹国不但是丝绸之路上的要城重镇,也是西域富庶之地,天竺和吐火罗文明在这里灿烂耀眼,上百年的安宁和辉煌让龟兹国上下已经无法承受战争的洗礼了,更不用说像乌夷城发生的炼狱一般的毁灭。
曾华的书信说得非常直白,他要求龟兹上下立即臣服于北府西征军阵前,否则等待他们的将是战火连天!
听着那拓将曾华地书信翻译成龟兹话。相则等人已经深刻明白了战火连天是什么意思。龟兹群臣互相对视一眼,最后把目光都投到国王相则的身上。
相则的脸色有点惨白,上面布满了烦恼和忧虑,他四下环视了一下大堂的众人,最后无力地问道:“诸位有什么意见?我们龟兹该何去何从?”
大堂一片沉寂,就是一向勇猛傲气的白纯也没有出声,再狂妄的人在乌夷城大火面前也无法否认北府西征军的手段和实力,如此手段不但强横无比。而且匪夷所思。在一般人的眼里。神佛地力量也不过如此了。
相则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接过那拓递回来地曾华书信,又仔细地看了几遍这些不大认识地汉字,最后突然抬起头问道:“纯儿,我龟兹国能纠集多少兵马?”
白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做出了回答:“如果尽起尉头、温宿、姑墨和延城等属国属城的兵马,加上我们龟兹本部人马。可以集中兵马三万余。”
相则和群臣点点头,这个数字跟他们心中估算的差不多了,这个数字基本上已经包括了龟兹国及其属国属地所有的青壮了。要知道这个数字在西域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数字,正在东进援救的疏勒联军号称三万人马,其实只有一万余人是疏勒、莎车、捐毒、休循等国凑起来的,而其余两万余人是西边地强国大宛、康居“友情赞助”的。所以龟兹国在西域诸国算得上是顶级大国,能够和乌孙平起平坐。
但是这些力量在十五万北府西征军面前还是太薄弱了。
相则沉吟了一下,然后转身对惠和尚拱手道:“还要有劳大和尚了!”
惠和尚双手合掌道:“不敢称劳。只是希望能免除战火涂炭。”
“陛下。微臣想随大和尚去一趟。”国相那拓突然接言道。
众人不由一愣,纷纷在心里盘算那拓这个老狐狸为什么会这么做。不过相则心里却有数,这那拓绝对不会背弃自己和龟兹而去。都数十年的君臣了,非常知根知底。而且那拓对汉学也颇有研究,有他出面跑一趟,应该有一定的效果。
“那就有劳国相大人了!”相则对着自己这位老臣子拱手道。
那拓没有客气什么,只是弯腰拱手回了个礼,然后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满是皱纹的老脸显得还算平和。
正当大家继续准备深入讨论细节问题的时候,一个龟兹军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跪在相则面前禀告道:“回陛下,疏勒联军已经过姑墨城,三日之内就可抵达屈茨城下。”
听到这个还算好的消息,众人阴沉地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这些王八蛋,虽然来得慢了些,但是总算来了。三万人马不算多,但是也能让众人地胆气足了一些。
白纯嗖了站了起来,正准备开口,却被相则摆了摆手阻止住:“什么也不要说了。先把疏勒联军接应安顿了再说。我们的兵马也要尽数集合起来,随时待命,等大和尚和国相回来再说。”
“龟兹国以延城绿洲为中心,北枕天山,南临大漠,西与疏勒接,东与焉耆为邻,都城屈茨城其城三重,城郭方六里,胜兵者万余。人以田种畜牧为业,男女皆翦发垂项,风俗与焉耆同。其王宫壮丽,焕若神居,龟兹王往往头系彩带,垂之于后,坐金师子座,南面臣民。龟兹国土产多稻、粟、、麦,饶铜、铁、铅、麖皮、沙、盐绿、雌黄、胡粉、安息香、良马、封牛等,物产极为丰富。”
“龟兹有有佛塔庙千所,僧尼五千多人。每年秋分时节,都要举行迎像大会十余日。节日期间,各佛寺都用珍宝锦绮把佛像装饰起来,然后载到彩车上,在城内街道上缓缓而行。上自国王、王后、贵冑、大臣,下至庶民百姓,都脱掉帽子,穿上新衣,赤着双脚,手拿鲜花出门迎接佛像。待佛像驾临,人人顶礼膜拜,个个焚香散花,仪式极为隆重。”
正在缓缓介绍龟兹国情况的是西域通,后勤秘书钱富贵,不过他地神情有些恍惚,有点心不在焉。
“富贵。你这是怎么了?”曾华早就看出了钱富贵地异常,待他介绍了大致情况之后便开口问道。
“大将军,我们是不是也要在龟兹屈茨城放上这么一把火?”钱富贵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问道。
曾华摇了摇头,看来乌夷城的那把火不但让敌人感到畏惧,就是自己人也被震撼了,钱富贵是新入伙的,没有见识过北府军的真正实力。所以才如此明显。
“富贵为什么这么问呢?”
“大将军。龟兹国是西域诸国之首。绚烂至极,可以说西域的繁华尽在龟兹。要是大将军一把火烧了那里,实在是,实在是太可惜了。”钱富贵最后用了一个比较委婉的字词来形容他想说的后果。
听到钱富贵讲出了自己的忧虑,曾华转过头去问于归道:“子家,我们地火油弹还有多少?”
“回大将军,只剩下两成。”于归迅速回答道。
“富贵。你说这点火油弹能把屈茨城烧透吗?”曾华回过头来问钱富贵道。
钱富贵迟疑地摇摇头,这点常识他还是有地。
“那大将军在乌夷城地这把火是杀鸡骇猴?”钱富贵是个极聪明的人,转念之间就大致弄明白了一
。
“可以这么说。乌夷城这把火不但是烧给龟兹人看的,也是烧给西域诸国看的。我要让他们明白,在我北府军的攻势下,再高的墙,再大的城也终将化为废墟和灰烬。”
曾华笑眯眯地说道,但是说出来地话却让钱富贵不由地哆嗦了一下。
“大将军的意思是?”钱富贵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搞明白曾华话语中更深的意思。于是就接着问道。
“我要用这把火逼他们做出一个决定,到底是战还是降?”说到这里,曾华笑意更浓了。“我知道龟兹等国富甲一方,那些金山银海要是一把火烧了该多可惜呀!这次西征我们花的钱都是通过战争债券凑集来的,都是我北府百姓的血汗钱,至少要把本钱捞回来。”
“所以大将军用乌夷城迫使龟兹等国选择是出城决一死战还是投降。”钱富贵终于算搞明白了。乌夷城的大火让西域诸国所有打着固城坚守念头的人彻底抛弃了他们地想法。既然守不住城那就跑吧,但是一旦逃出坚固地城池,那些神出鬼没的羌骑兵将是他们的另一个噩梦。如此算下来,那剩下地路只有出城决战或者投降了。一旦在城外野战,就是不算人数上的优势,北府军硬拼硬还没有怕过谁。他们已经用诸多的胜利铸就了光灿灿的金字招牌,要不然五百万的战争债券卖得怎么那么快呢?
“所以就有了乌夷城。”钱富贵终于明白了那座城池消失的原因。他突然间想起了自己曾经在那座城池里歇过脚,贩卖和收购过货物,还有曾经和自己交识过的人,那些人和情景将永远不会出现了。
“是的,乌夷城复国没有多久,它的财富应该大半都在姑臧城里,早就由张家转到我北府手里了。所以我会毫不心痛地下令毁灭它。”曾华还是那么笑眯眯的,但是那些平和话语却让钱富贵感到越来重的寒意,虽然这些寒意不是针对他,钱富贵还是忍不住感到心里有些发毛。
“大将军,为什么不是车师交城?”钱富贵不是在为乌夷城喊冤叫屈,在他的印象中,乌夷城和交城都差不多,现在的钱富贵只是想弄明白自己的一个疑问。
“因为车师交城离龟兹和其它诸国太远了,烧了它不足以让龟兹等国震惊畏惧。”曾华摆摆手道。
钱富贵彻底无语了,他张开的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最后还是在哆嗦中闭上了。
“富贵,你是不是觉得太冷酷了。四万亡魂,一座城池,他们的毁灭只是因为我们的权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