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时光流逝,斗转星移,大汉的风雨把一个天真少年磨砺成一代挟雷弄电的君王。他不忍打扰眼前的情景,暗地朝欲上前禀奏的包桑摆了摆手。两人屏住呼吸,静静地站在丹墀内望着刘彻,直到他批完一道奏章,包桑才走了上去说道:“启奏皇上,新任大司农韩安国奉诏晋见皇上。”
韩安国忙跪倒在地,以笏板掩面道:“臣韩安国参见陛下。”
“韩爱卿快快平身。”
刘彻由各地灾情带来的烦恼因韩安国的到来而消逝了不少,他紧步走出龙案,来到丹墀内,望了韩安国片刻,口中吐出四个字:“风采依然!”
包桑在旁边道:“韩将军一路风尘,未及回家喘口气,就来拜见皇上了。”
刘彻赞道:“他的脾气朕知道,总是先公而后私,这是古者之风啊!”
君臣坐定后,刘彻笑道:“朕听说韩爱卿在北地都尉任上颇有作为,朕正思谋着该怎样赏赐爱卿呢!”
“谢皇上隆恩。臣区区都尉,何德何能?边关能有今日,皆赖郡守们戮力同心,尽忠竭命。特别是李广将军和程不识将军,其功尤大。李将军以爱士卒而闻名军中,饮食与士卒共之,士卒不尽饮,将军不近水;士卒不尽餐,将军不尝食。故每逢大战,士卒争先赴死,未敢惜命。程将军治军严谨,行伍营阵,井然有序。匈奴每闻二将军之名,都望风而逃。臣所忧虑的是,现在二位将军年事已高,若有闪失,必折我朝股肱。臣此次奉诏回京,一个心愿就是恳请皇上调两位将军回京调养,以备大用。”
韩安国虚怀若谷,重情重义,令刘彻分外感怀:“爱卿胸怀宽广,乃我大汉社稷之福。你的心愿,严助复旨时亦向朕陈明。”
刘彻说着,就对站在一旁的包桑道:“传朕旨意,调上郡太守李广为未央宫卫尉,云中太守程不识为长乐宫卫尉。那个平庸而又不检点的窦甫,就让他回家养老吧。”
“诺!”
刘彻没有忘记凿空西域、根除边患的大计,他问韩安国可曾听到有关张骞的消息。韩安国告诉他,边境的匈奴人传闻,张使君在河西一带被匈奴军俘获,押到单于庭,后来被隆虑公主救下,现在尚不知情况如何。
刘彻眉头紧蹙片刻后又展开,目光中充满信任地说道:“朕相信张骞一定能排除万难,到达大月氏的。现在还是说说当务之急吧!眼下各地灾情严重,爱卿有何良策,可速速奏来!”
“此事臣在回京途中亦多有思谋。管子曰:‘安邦定国,以人为本。’眼下蝗灾严重,稼禾无收。故臣以为,为今之计,莫过于减免税赋,安定民心;其二,请皇上下诏,要求各地郡守、县令务以农桑为本,号令百姓灭蝗自救;其三,诏令各地开仓赈民;其四,严厉打击囤粮抬价的不法商人。”
“好呀!爱卿早已韬略在胸啊!”刘彻听着韩安国的陈奏,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猛地站起身来在丹墀内踱着步子。
“就依爱卿所奏,拿酒来!”
不一刻,两位黄门就抬着一坛御酒进来了。
“将军久在边陲,艰苦备尝,朕赐你御酒一坛,以作犒劳。”
韩安国诚惶诚恐,拜倒在地谢道:“谢皇上隆恩。”
这就是忠诚之士的情感,一坛御酒,就会让他们感激涕零。想想姑母窦太主,再想想舅父田汀桓龈鍪澄蘩投晃薰Γ刺暗梦扪幔帜烟睿醭苟俑秀记遄牵栽谌诵摹U祷埃醇4掖颐γΦ亟矗桓庇杂种沟难印�
“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窦宇过来说,窦太主在长乐宫中等候皇上呢!”
“又是她,朕不见!”刘彻狠狠地一甩袍袖,继续与韩安国说话。
包桑面露难色道:“恕奴才直言,若是窦太主直接来参拜皇上,不见尚可。现今她在太皇太后宫中,若是不见,太皇太后那边便不好交代,请皇上三思。”
韩安国也劝道:“包公公所言有理,皇上还是去见见为好。”
借着从殿外折射进来的阳光,窦太主看清了太皇太后布满皱褶的脸。那脸闪着蜡黄的亮色,久病的浮肿让这张当年倾城倾国的脸变得坑坑洼洼。透过脖颈下松弛的皮肤,几根青筋清晰地暴露在她的面前。似乎这脆弱的生命就靠几根筋勉强地支撑着,时刻都有脉断气绝的危险。
太皇太后如今是她的靠山,看到这种情况,窦太主心如刀绞。但她强迫自己把已流到眼角的泪水强压进肚里,把太皇太后的女御长叫到一边悄悄询问道:“太皇太后近来情况怎样?”
“这……”
“不要吞吞吐吐的,本宫要的是实情。”
“不大好!太皇太后整天昏睡,话少得多了。”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恐怕不会太久了。”
“太皇太后生病的消息要严格控制,不能让宫外的人知道,懂吗?”
“诺!奴婢一定不说,也不让他们说。”
问完病情,窦太主整个人就像散了架子,从没觉得这样累。若不是面对这么多的宫娥和黄门,她真想伏在母亲的怀抱中痛哭一场。是的,母亲在她的眼中是一座山。没有了这山,她也将不再拥有荣耀和富贵。窦太主发狠地擦了擦眼角,正要回到母亲身边去,却听见殿外传来包桑的声音:“皇上驾到!”
大殿内的人们立时紧张起来,连同窦太主母女在内,“哗啦啦”跪倒了一片。刘彻一脚踏进永寿殿,就听见阿娇的声音,心中便明白了七八分,一定是这个多事的女人又跑到老祖宗面前嚼舌头了。
“平身!”刘彻的眉头已写了几分不快,目光并不愿在阿娇母女脸上停留,他直接来到太皇太后榻前。
“是彻儿么?”太皇太后睁开黯淡的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又垂下了眼睑。
“是孙儿。”刘彻说着话就跪倒在太皇太后面前,“孙儿向太皇太后请安!”
刘彻没有从太皇太后那里听到任何回应。他抬眼看去,那是怎样一个身影啊!是经过漫长风雨匍匐在地的一段枯木,是被岁月风干的一条干涸河床。没了往日的威严,远去了早年的权欲,留下的只有那苍白的平静和木然。刘彻顿时觉得,她离自己那么近,又那么远;那么熟悉,又那么生疏。似乎四年前她凭借一己之力让一场生机勃勃的新制中途夭折的往事恍若隔世,而现在溢出眼角的只有泪水和亲情。
刘彻再一次呼唤道:“孙儿向太皇太后问安!”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太皇太后终于睁开了眼睛,刚才她的魂魄在九天之间孤独地飘荡,冥冥间听见遥远的声音,她轻如薄帛的身体便晃悠悠地回到了永寿殿,及至听见跪在面前的是让她烦恼揪心又让她深爱的嫡传孙子刘彻的请安时,她那双承载了太多沧桑而失去光芒的眼睛滚下了浑黄的泪珠。
“是彻儿么?到哀家跟前来。”她试图给孙儿一个温馨的微笑,可她留在刘彻印象中的却是一种对生命的无奈和凄然。
刘彻几乎是用双膝挪到太皇太后跟前去的,她枯瘦的手无力地拉着刘彻的衣袖,柔声问道:“怎么瘦了啊?”
刘彻没有说话。
太皇太后命令道:“大家先出去,哀家要和彻儿说说话。”
“外祖母,我……”阿娇极不情愿地站起来。
“你也出去。”
窦太主严厉地瞪了阿娇一眼,自己先出去了。
大殿里静极了,太皇太后闭着眼睛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彻儿!你今年二十一了吧?”
刘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你恨哀家么?”
“怎么会呢?”
太皇太后喘了口气说道:“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汉室社稷。哀家不能带着罪过去见先帝。”
“孙儿懂祖母的苦心。”
“你不懂!”太皇太后闭眼养了会儿神继续说道,“到了哀家这个年纪,你才能真正懂得做人的难处。”
刘彻便不再说什么了。也许她说得对,也许只有到了与她一样的风烛残年,他才能从漫长的岁月中咀嚼出生命的不易。
“好了!我的彻儿已经二十一岁了。从今天起,哀家不再过问朝事,大汉的江山都交给你了。”
然后,太皇太后拉起刘彻的手说道:“朝堂的事先不说了,现在说说家事吧!哀家这生最后的牵挂就是你和阿娇了。”
刘彻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太皇太后的话中蕴涵了太多的沉重,太多的忧郁,太多的悲凉。
“你和阿娇,一个是哀家的孙子,一个是哀家的外孙女。一为至亲,一为至爱,血脉相连,哀家从未厚此薄彼。她至今没为汉家生个太子,又生就那个脾气,可她毕竟是你的表姐。你是男人,又是皇上,你可要善待她啊!”
“还有你的姑母,她对你可是有恩的啊……”
“孙儿记下了!请祖母放心。”
“让她们都到榻前来。”
当窦太主和阿娇等人回到大殿的时候,太皇太后已经筋疲力尽,脸色更加蜡黄了,紧闭的双眼只可见睫毛在微微颤动。可这个刚强的女人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又用微弱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
“包桑!”
“奴才在。”
“宣哀家懿旨,自今日起,哀家不再过问朝事。军国大事,悉由皇上决断。”
“诺!”
这时,未央宫外远远地传来暮鼓的声音。
建元五年九月最后一天的太阳把它橘黄色的光芒留给了万里云天,悄悄地隐没在苍山背后。
第三十八章 高园失火天象异
一年一度,春去春回。建元六年(公元前135年)四月间,正是长安万千芳菲的季节,但是从咸阳北原却传来了不好的消息,说是长陵的寝殿遭遇了火灾,这让刚刚重掌朝政的刘彻十分震惊。
往日大都是百官在塾门等候皇上的到来,但是今天,刘彻却先于大臣们到达大殿,并派人传太史令司马谈到宫中问话。
司马谈匆匆走进大殿,还没有等他行礼,刘彻就拿上宗室录浏览起来,眉宇顿时紧蹙在一起。司马谈记得很详细,建元元年以来的所有重大天象都没有遗漏,刘彻的目光在建元四年以来的记录上反复扫过:
建元四年夏,有风赤如血。
六月,大旱。
秋九月,有星孛于东北。
建元五年夏五月,大蝗。
建元六年二月,辽东高庙遭遇火灾。
刘彻记得,这高庙是父皇在平定七国之乱后诏令各诸侯国修建的,其意在唤起诸王渐渐淡忘的血缘和亲情。他觉得这火烧得太蹊跷,按说辽东这时正是冰封雪飘的季节,为何就忽然起了漫天大火呢?
据宗正寺和太仆寺的官员说,大火烧得很猛,供奉太祖高皇帝的大殿一夜之间化为灰烬,其他附设建筑也已成为残垣断壁。而眼前,长陵高园的寝殿又被焚毁。
“这到底是为什么?”刘彻将目光投向面前的司马谈。
司马谈很惶恐,作为史官,他明白自己的职责不仅是忠实地记录皇上的起居、朝廷的大事,还负有解释天象的责任。但如回答不慎,往往要担着身家性命,他不免慎之又慎了。
“依微臣看来,天象与人道相分而又相应。记得当年五星逆行于空时,皇上曾借用荀子的话来解释,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高园失火,臣认为纯属偶然,皇上大可不必在意。”
“是这样吗?”刘彻对司马谈的回答显然不够满意,他指着实录上的记载道,“朕之所以忧虑,是因为前年有星孛于东北后,辽东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