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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接摊牌说:既然娶媳妇是朕自己的事,那媳妇的人选也得朕自己选,要是朕自己选的,那这点小钱朕倒也不在乎,毛毛雨而已。但是既然这人选、日子都不是朕自己定的,那就谁定的谁出钱!反正要么让朕自由恋爱,要么就是你们出钱。
为了这事,外朝和正德颇是僵持了一段时间。正德倒也没指望就此获得彻底的自由,可当时谢宏定下来的策略还是拖延时间,于是,朱厚照同学也是默契的配合了一把,左右他也不想这么早的步入婚姻的牢笼。
以韩文为首的朝臣也不愿意让步。皇上内库里到底有多少银子,他们不知道,可只要眼睛没瞎,就能看到珍宝斋是怎么敛财的,那就是一座金山呐!跟皇上比起来,管着国库的户部简直就是一群乞丐好吧?这种时候咋能不劫富济贫呢?
这样的僵持是谢宏乐于看到的,却违背了外朝的初衷,尤其是对谢迁为首的那一大撮人来说,于是,谢迁不再淡定,马上掀起了言潮,然后很快站到了台面上。
不知道是不是跟谢迁有过一番密谈,总之,在言潮开始的时候,韩文的态度就转变了,由原来的坚定反对,变成了斤斤计较,先是提议打折,又是提议给边关将士发宝钞而不是银子,反正就是不肯痛痛快快的付钱。
他这番行为很是勾起了正德从前的痛苦回忆,当年他手上没钱的时候,韩文可不就是一直这么糊弄他的吗?
于是,底气十足的朱厚照兴致勃勃的跟韩文讲起价来,左右是个消遣么,风水轮流转,如今他心态大是不同,朕已经不是当年的穷皇帝了,这点小钱朕虽然不放在眼里,可偏偏要逗你玩。
不过,有了足够分量的推手,即便是大明朝堂也一样很有效率,虽然具体的价钱一直没谈拢,但是大婚的各项事宜却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江南士人都是热情十足,让皇上自己掏腰包哪里比得上直接把钱袋抢过来自己掏?已经入了内库的就算了,给皇上留着零花好了,军器司这个根子才是关键呢!断了这条根,一切就将回到正轨,而参与者却是名利双收,天下间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到了受册奉迎的这一天,也就是给皇后发证书加上接新娘子过门的这一天,文武百官,勋臣贵戚都是早早就汇集起来,等候在了皇城,一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
而紫禁城的各处宫殿也都是装饰得非常喜庆,鞭炮、红色烫金双喜字儿、大蜡烛,连路上都铺了红毡子。
大多数宦官脸上也都带着笑,他们不单是为了皇上大婚高兴,最重要的是,执掌司礼监的王公公和一干大太监们的脸上,都是一扫前些时日的阴霾笑得灿烂无比,大伙儿怎么能不凑个趣呢?
中和韶乐设在太和殿前,迎亲仪仗则是陈设在午门之外,新郎官正德则是在太和殿里等着,因为后面的繁文缛节还多着呢。
本来朝臣们都有些担心,生怕这位爷耐不住性子,又搞出来点幺蛾子出来,虽然弄臣谢宏今天没有出现,可是当今皇上的不着调却不是因人成事的,而是早就有了良好的基础,谢宏不过是加剧了这个过程而已。
可今天,正德难得的让老头子们欣慰了一次,虽然在龙椅上的坐姿不甚庄重,但总算是没从上面跳起来;他的眼神也是游移不定,显得心事重重的模样,但好歹是没起身搞怪,着实让大伙儿松了口气。
等到午门钟鼓鸣响,皇后舆辂到了午门之外,大典正式进入正戏的时候,朝臣们就更是把心放到了肚子里,接下来就要正德亲自参与,有两宫太后派出来的内廷礼仪官在,应该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了。
而后就是谒庙和合卺了,也就是去太庙祭祀祖先,然后在交泰殿合卺,也就是把一个葫芦劈成两半,用那俩葫芦瓢喝酒,跟后世的交杯酒是一个意思。
再后……就不用说了,去坤宁宫行人伦大礼,第二天,一对新人起床之后,去给公公婆婆奉茶,当然,公公是不在了,不过正德还有奶奶在,也就是拜见两宫太后了。
这些程序都是在后宫进行的,朝臣们既不会参与,也不觉得有必要担心,后宫有两宫太后主持大局,内廷又有王岳做内应,无论如何也没有道理再出差错了,只等时机一到,就是锄奸之时。
那个奸佞虽然颇识风色,跑到了西苑求得皇上庇护,可也不过拖延些时日罢了,今天以及之后,他又能怎样?难道还敢跟着皇上一起进紫禁城么?又或者一起进坤宁宫?那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皇上大婚,整个京城都是一片欢腾,百姓家里也是户户张灯结彩,鞭炮声和喧闹声不绝于耳,在这样的日子里,烟花的禁令这种不合时宜的东西当然是要撤除的。何况当初颁下那个禁令的又是前任徐首辅,如今刘首辅在位,自然是要小小的拨乱反正的。
京城内处处都有欢腾的人群聚集,可若是论参与者身份的尊贵,谢府才是首屈一指的京城中心。这间大宅院一反前段时间的死寂,人头涌涌自不待言,来宾也多半都是紫袍玉带,身份不凡之人。
“还是谢阁老的威仪不凡,反掌之间就已经将那个弄臣逼入死角,今日皇上大婚竟是连面都没敢露,眼见已是肝胆俱裂、彷徨无措了,哈哈哈……”
兵部尚书刘大夏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宏亮,连谢府的门房都可以听得到他有些忘形的笑声。对刘尚书有了解的人都是会心而笑,知道刘大人是高兴得狠了,否则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谢迁大加赞扬,要知道,原本两人的关系是颇有些不和谐的。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那个弄臣阴险狡诈,手段毒辣,大伙儿多多少少都吃过他的亏,而刘大人可是一直奋战在除奸佞、保社稷的第一线的,受的挫折和屈辱自然可想而知,眼见心愿得偿,他能不高兴么?
“当不起,当不起,”谢迁也是满面红光,从心底往外的透着喜气,他连连谦逊道:“若非希贤兄引领大局,又有刘部堂首倡,再得朝中同道襄助,单凭老夫却怎能担得起如此大事?老夫不过是赶得巧罢了,怎敢窃居首功?”
话里意思倒是谦虚,可任谁听了这段话也不会当真。在没有江南士人作为中坚之前,刘、李二位阁老的主张本是缓图的,若是按之前的决议,至少也要等到正德二年去,眼见那个弄臣花样百出,谁等得起啊!
而谢阁老一出手就逆转乾坤,彻底奠定了胜局,就算他口中谦虚,可谁又能抹杀他的功劳?没见到李阁老今天都没出现么?
要知道,谢阁老仕途上的主要对手不是刘首辅,而是李阁老,他今天既然没出现,显然是失望到了极点,连风度都顾不上了,与认输也没什么两样了。
这也是应有之义,毕竟之前谁也没料到,谢阁老能突然整合起江南士人这么大的力量,若是单论声势功绩,谢阁老已经在刘首辅之上了,这可是扶保社稷的擎天之功!
“子乔莫要谦虚,若非有你的积极奔走,老夫也做不了这个决断,首功你当之无愧。”先是赞了谢迁一声,刘健又是面露沉痛之色,“众位同僚有所不知,当此奸佞当道,幼主无依之时,老夫身为首辅实是如履薄冰,涉及到江山社稷更是不得不慎呐!”
“刘阁老说的是,朝局风雨飘摇,我等俱是感同身受;而拨乱反正就在眼前,我等也俱是欣喜若狂,全仗有两位阁老擎天保驾,才得今日,二位都不必过谦了。”
礼部尚书张升当然是个知礼的,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他都是了然于胸,一番颂词说得四平八稳,附和者也是极多,说话的对象更是欣然颔首。
“都是朝中众人之力,老夫实不敢居功,来,众位同僚,我等共饮此一杯,为匡扶天下正义贺!为江山社稷贺!为大明列祖列宗贺!”谢迁举杯环顾,大有捭阖天下之势。
“为……同贺!”在场众人无不欣然从命,一时间,宴会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刘部堂,各处布置是否已经完备?”一片热烈的气氛中,刘健却有些格格不入,他只是将手中的酒杯微微一举示意罢了,并没有加入众人的行列,而是转头找上了刘大夏,轻声问了一句。
刘大夏面色狰狞,语气森然,用力将手向下一挥,断然道:“刘阁老只管放心,各处都已经布置妥当,只待四天后,皇上接受朝贺之时发动,万无一失。”
第309章 四面楚歌起,谁人可安坐
“大人,找到神机营和三千营的人马了!神机营潜伏在前军都督府!三千营一部潜在右军都督府,其余各部则和团营精锐一起散布在周围的坊市之间,如今军器司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知道了,再探!”
“大人,前军都督府中的神机营装备齐整,甚至还带了两门将军炮!”
“嗯,再探!”
“大人,西安门左近潜伏的人马已经探明身份,是缇骑!有数千之众,他们没有打旗号出来,详细数目无法统计清楚。”
“嗯,知道了,再探!”
“大人,紫禁城如今四门紧闭,多有御马监精锐在宫门上驻守,尤以西华门和玄武门为最!此外,标下还看到了有御史在其间……”
“宫内情形如何?”
“由于防卫过于森严,标下不敢过于靠近,以免惊动敌人打草惊蛇,因此,详细情况不得而知,据闻,圣驾并銮驾已入了交泰殿,按宫内规矩应该很快就要前往坤宁宫了。”
“好,知道了,各位兄弟都再辛苦些,切莫放松,把这几处都盯紧了。”
“遵命!”
谢宏虽然没有参加正德的婚礼,不过他也没闲着,豹房内也聚了一群人,多数都是长的雄壮,脸上却都还带着稚气,一直不断的进进出出的那些倒是老面孔,只不过带来的消息却不像从前的那样乐观,一个比一个糟糕。
形势严峻呐!谢宏在心里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说这场战争是四千对十万可能略有些夸张,京营里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人,就算有,也不是每一个都能当精锐用,更不可能在京城里把所有部队都展开了,毕竟是数万人的大军。
不过,若说军器司和他是满城皆敌,却是半点都不假。士大夫的影响力很大,这事儿人尽皆知,可不到真正面对这个敌人的时候,谁也想不到这个庞然大物到底有多恐怖。
谢宏也曾经试图拉拢一些同盟军,他的第一个目标是武官,结果对神机营参将的那次试探让他心里直发凉。武将和文官确实有矛盾,他也有可能利用起来,但是京城的武人他绝对是利用不上的。
土木堡对武人的打击是极为致命的,在那之后文臣彻底掌握了京城的武装力量。如今五军都督府连衙门都让了出来,为的就是藏兵在其中,试图打自己一个出其不意,谢宏不傻,对京城的这些武人他没法报有任何期待。
非要说有,也只能指望他们更加堕落一点,战斗力也随之更低一点罢了。
在明朝,勋贵也是一个相当庞大的阶层,不容小觑,谢宏也曾经考虑过拉拢勋贵做联盟,对夏儒一家的善意也缘由于此。
不过在他详细的了解过之后,他才愕然发现,其实这些勋贵和京营是绑在一起的,各家的子弟多在京营中出任将官,当日神机营那些到处报信的,不乏勋贵中人。
其实想想也是,这些家族都是开国的武将之后,家中的子弟多半不能出仕文官,只能走武官路线,而边镇又是苦寒凶险之地,娇生惯养惯了的子弟们也吃不了那个苦,想在那里立功更难。
因此,京营和锦衣卫也就